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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速渐快之后越来越快,渐渐的承受不住车外加速的风将车窗拉下,隔着玻璃用眼睛破碎的记录着窗外掠过触不到温度的风景。
车在穿横而过的轨道上前行,一站站停下又一次次启动。车厢内舒服的温度以及有节奏的晃动让人昏昏欲睡,而后便听从了生理时钟的安排,把窗外满眼的绿意隐在眼皮之外入梦。
醒来时已到北京,站台上的人群熙熙攘攘。
一个月的时间天气已经悄然转暖,从公交车上下来又走了两条短街和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呼进了公司。在主管的办公室报销了所有票据之后剩下的就只有等待,等待下一次不知到哪的任务。
回到那间属于她们两个的宿舍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因为习惯反锁门才让柜子和椅子上挂了一层薄尘。
三天后所有的同事都陆续回到公司时主管打开了那个早已熟悉的授课室。人还是过去的那些人,里面的陈设却彻底的转换了面貌。撤去了讲师的板台和学员的桌椅,在中间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小型会议桌,四圈围着坐上去很柔软的皮质旋椅。落座后主管没有说什么场面话而是直接进入了主题,点评了所有人在放店过程里的表现以及下次出差的分配,内容结束后宣布散会。
人散去,变了模样的授课室里有一种‘人是物非’的悲哀。曾听人家说过物是人非的苍凉,此刻的内心在凭吊的是一种完全相反的置换。
一天中第二次回到宿舍,十三娘坐在椅子上对着窗户发呆并不时的咳嗽几声。这让一直都认为十三娘属于‘小强’同类的雪冬惊讶不已。好奇的摸过额头,结论是不发烧。问过了状况,总结是没有感冒。有些纳闷的坐回了床角一次次的询问着各种可能,十三娘也都只是摇头。
十三娘认命的闭上眼睛,被雪冬难得的锲而不舍缠的无奈“没什么那么多可能,就是嗓子有点儿刺挠!”
只是这个时侯的雪冬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虽然一切都是她开的头却全然忘记了自己问的是什么,之后不招边儿不靠谱的说了句“刺挠你自己都不知道挠挠?”之后便不在理会十三娘的诧异。
许久之后才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笑的满眼是泪。这笑声也许是有点猖狂了,也更显得刻意。刻意压下了那份挣扎的不舍,因为几天后从相识便未曾分离的生活就不能再一路同行!
主管给了她们三天的调整假,让她们把在北京或者家里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事情办完,三天过后就会各奔天涯,再联络时就已经是五湖四海了!
十三娘的任务是去电视里经常听到风景秀美的岳阳,由于两个人地理都学得不怎么样一时间忘记了岳阳属于哪个省,只记得主管说是晚上十一点半的火车。
十三娘没有在北京待满三天,提前一天来到车站。两天里她们看了北京圆明园的遗址,顶着擦黑的天色和凛冽的风在天安门看了一次庄严地升旗,在大街上目标明确的寻找到一家农业银行,把雪冬的工资全部打回到家里的账号之后离开。出门前给了雪冬一千块钱,因为雪冬留下的也只有比车票多一点点的零用。
六十六
一直以为最悲哀的事情是上错车,却从未想过上对了车却下错站的无奈。人生有时悲哀有之,但是总不能把自己禁锢在悲哀中不肯脱身。一时得繁花无解,一世的暗淡消融。但若是人生本来无事却在刚刚开头的时候就给自己画了一个破折号,于是下错站等于悲伤片段的起始!
在站台上陪十三娘等车的时候雪冬的心里多了些空落的伤感,却压抑住那一点点落寞状似不觉的问她为什么要提前走。十三娘淡然的说一个向北一个朝南不能同路的分开太伤感,既然自己不想看着雪冬在自己的眼前消失,那就只有自私一点把自己的背影留给雪冬,虽然有点残忍但总好过自己对着她的背影难过。
车门关上了雪冬对着站在车门处看着自己的十三娘喊记得打电话,十三娘点头后转身之前雪冬再次大喊“别他妈打电话了,太贵!咱上网或者发短信吧!”
在车轮滚动之前车身狠狠的震动了一下才慢慢启动,十三娘对着车门外的雪冬比了个‘鄙视’的手势,口型是‘UCK’。
车开走后雪冬背过身满脸笑意却觉得心里狠狠地被抽空了,身子很轻脑袋却很沉,步步浮浮踏不实脚下的地面。而她也并没有回到公司去等第二天的到来,在陪十三娘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东西带齐。出了站台进了售票厅随便买了一张可以到丹东的车票,在候车室里给丹东那边的店里打了个电话后坐着等待车来的消息。
丹东是个听着很熟悉的地方却总也想不起是在哪听过。
车姗姗而来,没有一点不舍的按着票上的座位把箱子放在行李架上,坐在空而冷的座位上耳朵里MP3的耳机不断流转着王菲的《单行道》,一遍一遍重复‘有人背影不断膨胀,而有些情境不断缩小。’脑袋里依然挥不去十三娘转身的样子,心里空无一物。说好一辈子做姐妹的话还言犹在耳,却如同MP3一样,还在播放却断电了。雅雅说过的‘曲未终人已散’在脑海中不断的膨胀,膨胀。
二十几岁的年纪,生命也只是含蓄的开了个头却经历了太多的离散。只是既然已经奏响了序曲,就像一本已经写好楔子的小说,所有的章节都要用自己的脚印一步步的续写。
暖春的午阳透过窗散在身上,没有温度的刺眼。接近凌晨的时候车厢里乘务员温暖而又职业的报站让她心慌。“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本溪车站,请下车的旅客做好下车准备,祝您旅途愉快!”
本来应该在丹东下车,却由于路痴毛病复发提前在本溪下错站。发现错误又提着行李追回站台的时候仅看到那列本应该载着她向丹东进发的火车屁股。摇头叹息的时候按了一下手机的键盘,看着上面显示的03:23瞬间傻眼!
就这么个时间想找个睡觉的地方都不太现实,这漫漫长夜又人地生疏一晚上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可怎么熬下去是个非常有待研究的课题!越想越觉得愤怒,越想越有狠狠拍一下自己这颗不太好使的脑袋的欲望。就在此时脑袋非常快速的反应就是‘这个力度打下去的后果轻则很疼,重则起包。’遂作罢。
拖着行李走出车站的时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如果是在北京或者是保定下车,那不论何时都会有车站附近旅馆的人员在站前拉人入住。可本溪这地方给陆雪冬的印象是‘不缺乏客人投宿!’站在车站门口大概三根烟的功夫,除了自己以外车站外没有任何人出现。
一个人拖着行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陌生城市小声唱着给自己壮胆的歌漫无目的的游走企图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呆一晚上的地方,哪怕是个只能坐着上网的网吧都好,只是老天垂怜她的时候向来不多。
在力尽而未精疲之时手里的手机麻木的叫喊着‘致爱丽丝’不断震动。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视财如命的守财奴才会被毫无光亮的黑夜吓得凄惨,顾不得一分钟几块钱的话费按下接通键。似乎在这样的时候只要能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就是安慰!
“喂?冬冬啊!你快到了吧!”
这样的一个问句首先让她吃惊,因为对方说话的声音很熟悉。其次又是一阵迷惑,因为一时之间听不出这么熟悉的声音来自于谁。从小听着鬼故事长大的人心里总会不经意的想着某个故事里的情节,在深夜里听到哪怕轻微的风声都会暗自胡思一些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所以把电话当做救生圈的心理让她没有看电话是谁打来的就接听了,之后又后知后觉还及其心虚的问“你是谁呀!”
良久的沉默之后对方狠狠的叹了口气,语带无奈的问“你是不是下错站了!”对方把浓重的尾音故意拖的很长,似乎是对她有着很深的了解。
“是,我在本溪!”顾不得去了解对方到底是谁,因为自己的性格决定能知道自己毛病和习惯的人不会很多,所以对方对自己的了解让她在陌生的黑夜里有了一丝曙光般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