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掉在周停脚边。 棠梨捡起来，再抬头的时候瞥见了周停拿在手里的可乐。 他一只手握着可乐杯搭在腿上，可能是因为睡着了，手上力道松去，杯子歪歪斜斜的，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倒下来。 棠梨看看他，慢吞吞地伸出手，握住了杯子上半部分，轻轻慢慢地把可乐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到扶手边的凹槽里。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他手指，或者是有什么响动，周停眼皮动了下。 不过他没睁开眼，只是稍稍蹙了下眉头，头再朝这边偏一下。 棠梨呼了口气，坐好了继续看电影。 只是没过几分钟，肩头突兀地增加了重量，她手抖了抖，刚拿起来的爆米花又落回纸桶里。 她侧头，身子直接僵住。 睡着的周停无意识地往这边偏靠，因为他原本就是姿态很懒散地半躺的，坐得比较低，靠着靠着，头恰好枕在棠梨肩膀上。 清浅的呼吸声缠在耳边，气息落在她皮肤上，又麻又痒的，恍惚间整块皮肤都火辣辣的烫。 棠梨整个人都绷紧了，她没敢看，也看不太清，只觉得他柔软的碎发像是滑过了她脖颈，很痒。 微痒的触感跟拨停了时间一样，连带着她心跳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影厅里还是有人在说话，但落在她耳里都被拉扯得很远很模糊。 棠梨攥了攥衣角，身体依旧很僵硬，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叫醒他。 她小手捏成拳头，严肃着一张小脸盯着正前方的荧幕，根本没注意到睡着的这个人眼帘掀开了一下，又很快阖上。 . 一个小时后，从电影院出来，几个人觉得饿了又去附近商城吃了点东西。 一路上鹿辞跟谢越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今晚的电影，连连叫着精彩。 东看一点西看一点的棠梨插不上话，睡了正常的周停更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个什么东西。 吃完了夜宵，因为是周日，鹿辞他们要回学校，四个人分成了两个方向走。 谢越跟鹿辞等的那趟公交先到，他们上了车，就剩周停和棠梨还站在站牌下等着。 晚风习习，树叶婆娑作响，白日里的喧嚣一点点散去，城市微微宁静了一些，让人惬意少许。 棠梨脚尖蹭着地面，只觉得今天很奇怪，不仅是她自己奇怪，空气也奇怪，似是很粘稠，让她莫名有点呼吸不顺，心跳老是很奇怪的就紊乱起来。 想喝奶茶吗？周停看看前方一家奶茶店，转头问她。 吹过来的风拂起他额前的头发，带着校服衣领一起晃动。 棠梨软糯的啊了声，抬头望他，眨眨眼，刚才吃太饱了，不想喝了，你呢？ 周停摇头，那就算了。 棠梨找不到话来接，她咬着唇，揪了揪手指，视线朝四周飘。 一辆车路口转出来出现在视野里，油门轰得震天响，转了个直角弯，速度极快地朝着这边开。 小心！ 周停反应飞快地拉着棠梨往后退。 车子几乎是贴着人行道擦着他们过去的，弯道转得太急太快，这会儿收不住速度，带着尖锐的刹车声控制不住地撞到了路边一辆打着双闪停着的摩托车，推着车子往前挪了一段才停下来。 地面上留了条长长的痕迹，汽车停在那，没人下来。 摩托车滑出去老远翻倒着，人摔在一边草坪上，地上血迹斑斑，看起来特别严重。 巨大的响动周遭一下子沸腾起来。 哎哟，撞成这样，不知道人有没有事。 救护车有人叫了没有？快打120。 报警报警，赶紧报警。 这开的什么车啊，那个骑摩托的哎。 很快的，就里里外外围了一堆人。 棠梨看着前方的事故现场，心紧揪着，表情根本缓不过来，小脸煞白，身子不住地颤抖。 棠梨？周停嗓音有点儿哑，怎么了，有没有事？ 棠梨拉着他衣摆，仰起头努力扯开笑容，我没事呀，你呢？ 她唇色泛白，眼睛盈着点水汽，她眨着眼睛，但也没能掩饰住眼中透着的惊惶。 她眼神又空又远，语气不太对劲，那个人也没事的对不对，我听到有人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的。 是的，会没事的。周停将声音放得很温和。 棠梨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她眼前像笼了一层雾，光线很恍惚，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跟记忆里的画面不断的重叠。 尖锐的刹车声。 止不住的哭闹声。 乱七八糟的在她脑袋里炸开，完全停不下来的，甚至牵引出更多深藏的黑暗。 当场人就没了，撞的可惨了。 怎么死的不是你啊！ 都是你害的！ 耳边传来久远的声音，惊雷一般炸响。 棠梨茫然地睁大双眼，很安静，可又满是悲伤。 周停叫了几声她也没反应，他察觉到她状态不对，深拧起眉头，心头很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