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是一部很有意思的书，抛开它的特殊性，其中有段定论式的描写似乎完美契合艾国北的情况。
“在老大哥，常谈爱国的只有两类人，一类是毫无底线的骗子，一类是非常激动的傻子。这两类人是绝配：前者收割，后者奉献。”
几十年来，艾国北是个坚定的骑qiang派，也是个合格的夜壶，作为投机者中的天花板，他在华国舆论最前沿的那混乱的激流里挺立了几十年。
可从今天起，从他逃到美利坚想躲掉华国对他的司法审判的时刻起，一切又不一样了。
“成大器，不，成总，让我回国吧，我愿意坐牢，我也愿意赔偿道歉，求你了。”
艾国北太聪明了，他知道成总今天如此对他，目的就是逼他做事。
用残酷的手段摧毁他，用家人的安全威胁他，这一切都暗示着，成大器的目标非同寻常。
成大器的恐怖与深沉他已经领教过了，但这样一个人，在面对某个目标时仍如此的重视，只说明一点——那会很危险很难赢。
作为一个靠舆论生活的投机主义者，艾国北混了这么多年，他对危险的敏感性很高。
在成大器没有重生的未来，当利维坦对他展露獠牙时，艾国北是立刻撅起屁股的——他太敏锐了“老艾，我还要解释的再清楚一点吗？
要么死，要么去咬贾会计，你没法脱身。
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局面也是你一步步选择出来的。”
成大器真的有些烦躁，这是一种事情刚刚开始时，一切都无法控制，结果也悬而未决的紧张。
是的，成总也紧张了。
那可是个旧日的互联网流量之神，这场狩猎如果成功，他的收获会极大，但这件事的难度也会极大。
明白鱼肉是没资格谈条件的，艾国北擦了擦眼泪，咬牙道。
“成总，我该怎么咬他？”
“用命咬，先把声势造起来，就围绕着他以往的破事咬。
伱有这个立场，也有足够的声量，而他的弱点也够多。
老艾，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成大器起身，塞给艾国北一支烟。
这个刚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中年男人颤抖的看着站在身前的成大器，哆嗦的把烟塞进嘴里。
“啪！”
成大器把他拉起来，笑着给他点了火。
看起来，能被成总这么尊敬，艾国北这顿打也没白挨。
“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老艾，你别犯傻。
我的目的很简单，钱而已，但如果你耽误我挣钱…”
“成总，我可以把我的钱全都给你，放我一马吧。”
艾国北啊，他真的有种格外旺盛的求生欲。
“你那点才多少，塞牙缝都不够，别再和我谈条件了，我对你的耐心很有限。”
成大器的语气好极了，就像在和丽莎、蜜儿聊天似的。
“我可是拿你当朋友的，你总想撂挑子不干，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啊？”
最后一个字时，成总的声音突然变大，艾国北被吓了个哆嗦。
“不！不是！我是说，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啊！
成总，我回去就开始骂贾会计，我一定咬死他！”
围猎是一项技术难度很高的活。
提前的侦查是必须的，对于聪明的猎物来说，还要适当的撒点诱饵，以让它们放松警惕。
贾会计逃到美利坚后其实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状态，他还有很多钱，但他的钱一分都不愿意给自己的公司花。
更多时候，他更愿意花钱和一些显贵们交际，这是他身为失乡之人的自保之措。
他认识一些议员，也出钱了两党在加州的分会，以求混个脸熟。
在成总的角度看来，贾会计像极了一个乌龟壳——缩成一团，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对于一场狩猎来说，猎物不露头，就没法拿下，这是个很麻烦的事。
是，成大器可以借一些力量，比如用美利坚的雷霆劈死这个老乌龟，但牵扯的人越多，事后成总能分到的就越少。
狩猎不是开公司，一锤子买卖罢了，没有长期收益一说。
格鲁、忒弥尔、沃尔夫这些人有实力帮他围猎，但吃的也不少，不是个好选择。
所以，成总选择了艾国北这条老狗，让他先把水搅浑。
是的，把水搅浑。
先乱起来，成总才能找到贾会计的弱点。
老艾混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混出含金量，但含屎量着实不低，像极了一颗臭棋。
把这颗棋扔到贾会计身上，可以逼老贾动一动，至于动一动后会怎么样？
无所谓，顺利了就可以把艾国北扔到一边，失败了让他继续搅就是。
说白了，成总现在连饵料都没撒，只是派出艾国北先到林子里看看猎物的状态罢了。
这件事，成总有充足的耐心。
他要的是一击致命吃到满嘴流油，踩着贾会计的脊梁往上走。
成大器相信，时机总会出现的，他只要做好准备即可。
“这栋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成总帮丽莎整理着置物架，随口问道。
“啊？这很重要吗？”
金发白妞觉得成大器今天有点冒昧。
“我都过来帮你搬家了，好奇，仅此而已。”
成大器拿起一个网球拍，摆出一副击球的样子，挥动了一下。
“我又没喊你来，哼哼，这房子是我租的，有什么问题吗？”
金发白妞见不得不懂网球的傻帽糟蹋自己的装备，从成总手里把网球拍夺了回去。
被金发白妞瞪了一眼的成总有点懵逼，他解释道。
“我是担心你买房，你的钱现在应该都拿去买特斯拉，收益率比买房高多了。
至于过来帮你搬家，是因我担心你的时间被搬家耽误，不要误会。”
丽莎当然没有误会，她倒是觉得成总有点莫名其妙。
“你就那么看好特斯拉？”
成大器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可乐，尝了一口，不凉，差评。
“你不是不看好我的商业眼光么？”
丽莎表情古怪的回道。
“我不看好你能把MAS做到十亿，但我看好你能忽悠着傻帽投资人给它来个几千万的估值。”
“honey，你好像骂了自己，还不小心骂了蜜儿，你们可都是我的投资人。”
“放心，这一点上我和蜜儿的想法其实差不多，我们都看好你忽悠人的能力。”
“我很伤心，推荐你们买特斯拉绝不是忽悠，当时蜜儿不是立刻上杠杆加仓了吗？”
“这是两码事，Chan，我判断特斯拉最多能翻一倍。”
“依据呢？”
“emmm，它的成本很高，电池成本、运营成本等等。”
“错了，成本和股价没那么多关系，而且你问的是我为什么看好特斯拉，这种看好不仅是股价维度，还有其他的因素。”
“例如？”
金发白妞送走了搬家工人，关上了门回到客厅，坐到了成大器对面。
“你知道为什么石油那么重要吗？”
成大器居然聊起了石油，丽莎意识到，他可能会从油改电的意义来阐述特斯拉的价值。
“石油结算可以影响美元在世界上的流通性，将美元绑定石油后，为了美元的稳定，石油渐渐变得越来越重要，我的理解怎么样。”
这姑娘还对成总挑了挑眉，显然她很自信自己的认识没有错。
“徒有其表，你知道现在你像哪个人吗？”
成大器单手举着一罐可乐，装的像是举着酒杯似得，甚至还举杯对着虚空碰了一下。
“像谁？”
“开着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的船长，你只看到了海面上的浮冰，但看不透海水之下那隐没着的山峰。”
“Chan，你是在骂我蠢？”
空气安静了两秒，成总笑着回道。
“当然不是。”
金发白妞撇了撇嘴，满眼都是不信任，显然，她不信成总不是在骂她。
“你最好给个好的解释，不然我就会在MAS加一个月的班，让你给我付个三万刀的加班费！”
好家伙，这样的威胁成总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哭笑不得的回道。
“现代工业需要电力，需要交通，需要材料，石油既是燃料又是材料，所以才被称为工业的血液。
而因为它是工业的血液，所以当美利坚建立‘石油美元’体系后，美元才渐渐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主流货币。
但当智能汽车或者说‘智能电车’出现后，石油的燃料价值会渐渐变小，这种趋势是必然的。”
成总的解释不复杂，丽莎只想了一会儿就找出了漏洞。
“第一，燃料油的种类有很多，电车无法取代很多特种车辆，且电车的电池寿命有上限。
第二，哪怕汽车的未来趋势真的是智能化——我其实相信这一点，但，油车也可以智能化，顶多速度比特斯拉慢一点。
第三，哪怕前两点我都说错了，但石油本身还是多种工业品的原料.
嗯，我错了，你说的不是这个。”
前面猛如虎，后面像个二百五，成总确实没说石油不行了这一点。
丽莎有点尴尬，但成总还是很满意的，自家手下头号大将的水平不低啊。
“电池寿命上限不重要，大部分的电车会在电池寿命上限到达前就报废，未来电池成本也会降下去。
至于智能车不一定是电车，这一点你可能不关注汽车行业，所以不了解。
传统的油车靠电瓶提供电能，的智能设备是有上限的，未来的电动车市场会不断，智能化的设备会越来越多。
电动汽车的大电池可以更多的智能化设备，单就这一点，量产型的油车就很难在智能化上超过电车。”
“不对！特斯拉的智能化尝试就是狗屎，属于智能车的未来还很远，而且，油车也可以装上电池”
成大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丽莎，等她继续说下去，但金发白妞已经说不下去了。
她只用一句话，掀翻了自己刚刚坚持的两个观点，这太尴尬了。
拨了拨额前的头发，丽莎在尽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Chan，所以，特斯拉以后可以很智能，然后靠它的智能打赢那些传统的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