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跟大舅子和连襟们在拼酒,罗擎云对这边也是留了心思的。他一直在暗暗关注岳父他们谈论的内容。
这事没有他更清楚的了。
有东宫的暗部势力在,恐怕轮不到他们这帮人自己作决定。以后去哪里,不去哪里自有人会来作安排。太子殿下的那些智囊们,门儿清着呢!姓沈的看着在操纵朝政,可是,他的哪个动作,又能逃过俞彰那双眼睛?东宫现在只是在隐忍罢了。不想搞大动作刺激了身体不好的陛下。
看着女婿目光灼灼望向这边,钟澄心里一动,忙问起他的看法:“凌霄,你觉得翰林院如今怎么样?”
罗擎云谦逊地推辞道:“小婿一介武夫,哪里会懂文臣的衙门?!只是曾听舅舅提起过,翰林的影响力在于陛下的信任。只要是一心为主,勤恳办事,到哪里都会得到上面的欣赏。”
钟澄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这女婿心里总算还有点谱儿。他们镇国公府如今地位尴尬,若还收不住野心,将来恐怕会招来覆族之祸。这番对答他做得还算得体。
女宾的那桌席上,三妹婵如和表妹婉致,一左一右陪在她的身边。舅母杜氏和二伯母,则在对面相互交谈着,白绮带着她的小姑任晔也来了,在旁边陪坐。
突然间,婵如问起姐姐的婆婆曹氏来:“她没难为你吧?!”她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妙如一怔,想她是听说了外头的传闻,遂解释道:“她身子不好,平常许多事难免照顾不周,才流出那样的传闻。公公很是烦恼,有些还得亏三婶帮着打理。”
婵如不知轻重,提起这等敏感话题,妙儿还算得体,为婆家留足了颜面。
钟谢氏暗中点头,忙岔开话题,谈起她的小姑罗逸芷来:“那孩子以前耽误了,如今挺上进的,她在府里还好吧!”
“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昨天进宫谢恩,今日大清早就进了祠堂。”妙如笑着答道。
钟谢氏了悟,安慰道:“那孩子秉性不坏,好好相处,或许你们会成为一对让人羡慕的姑嫂呢!”她若有所指地望了望侄女。
“妙儿知道了,她是家中最小的,我们自然会都让着她。不过还好,自从上书院后,她的性子收敛了许多,想来是有同窗比对着吧!”
钟谢氏欣慰地笑了笑,眼风朝屏风那边扫了一下。
妙如心领神会,她何尝不知,进到罗府这样的世家豪门为媳,嫁进去不是终点。若不能担负起长嫂、宗妇的职责,恐怕夫妻两人再恩爱,幸福也是有限的。
在古代嫁人,可不是现代社会“有情饮水饱”的那种状态,只与当事的两人有关。嫁人首先是嫁入一个家族。
爱一个人不只爱他本人那么简单,恐怕还得包容他的亲人,分担他肩上的责任。可如今的难题是,他跟曹氏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状态,真是个头痛的问题……
回府的路上,罗擎云没有骑马,而是和妻子腻在车厢里。反正夜色正浓,也损害不了多少他在外面英武形象。
跟着他们一起回门的仆妇丫鬟们,暗中交换着眼神,皆抿嘴偷偷笑了起来。
今天晚上,妙如发现罗擎云格外不同。透过车厢壁灯的光芒,他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跟往日不一样的东西。
不是早上起床时的亲昵,也不是前日两人初夜的灼热。那种的感觉,仿佛是怜惜、是心疼,还有一丝透彻心扉的澄明。
“爹爹跟你在书房都说了些什么?”妙如试探着问道。
你怎知我被岳父大人叫进去说了什么?“他的嘴角微翘,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被他脸上温柔的笑意所感染,妙如闪了一下心神,答道:“我当然知道了,刚才进屋时,看见爹爹跟你亲热了不少。”
罗擎云心头一颤,想着,她看着面上云淡风清,原来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们。
其实,对方最在意的是,他跟她父亲相处得如何吧?!
“你不是希望我取得岳父大人的欣赏吗?”
“你怎么知道的?”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罗擎云笑了笑,捉住的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说道:“因为我同样希望,你能得到我爹爹、姐姐和外祖母、舅舅他们的欣赏。”
只觉得手掌底下,那颗心脏“呯呯”地直跳,妙如疑惑地望着他,总觉哪里不对劲。
“傻瓜!你心里其实渴望,我能得到他的认同,证明当初他是真的错了吧?!”
妙如脸上先是震惊,慢慢地,她的神情变得悲戚起来,声音有些哽咽:“你,你放在心里就成了,何必要说出来?!”
紧握着她的手,罗擎云把人揽进怀里,认真地说道:“你的疙瘩放不下,我的心就一直在那儿悬着,今天终于明白了……我真的很高兴……”
第二百七十六章 忐忑
二更,昨晚更得太晚了,头脑有些发胀。后来稍作了些畛跌,大家可以回头再去看看。
说完这话,罗擎云一拉缰绳,拍着马尾,头也不回地到前边去了。
织云忙朝殷红玉恭贺道:“你有福了,姑爷亲自发话,收留你在庄子上。以后有了安身之所,就不用在外面到处飘泊了。”
失望之色在眸中一闪而过,殷红玉嘴角立即浮出笑意,向她道谢:“多谢嫂子刚才为妹妹证实。”
揉了揉眼睛,织云以为自己看错了。后见她笑靥如花,当即确实她真是看错了。遂摆了一下手:“好歹咱们在一起呆过几年,这种事是举手之劳。”
把人随手交给跟来送礼的管事婆子,沙鸥立马就追上前去,到世子爷鞍前马后伺候着去了。
那婆子让殷红玉跟在身边,帮自己的去了。
后者很快跟罗府的仆妇聊起闲话来。
还没到郡主府时,她已经知道:所谓昌平的庄子,原来是镇国公府的温泉别庄,平时主人家很少过去。她心底的失落更盛了。
众人赶到郡主府时,钟澄带着家中众人,在前厅早已等候多时了。
这还是罗擎云头次,在正式场合跟钟家众人相见。
府里除了从江南赶来的一帮人外,还有妙如。的堂兄钟明信,和任昭白绮两口子。
郡主府前后披红挂彩,一切还如她出嫁前的模样。
当初钟澄他们赶得急,并没带多少仆从过来。得亏妙如。早有准备,提前备下了。许家、谢家派了人手过来帮忙。加上内务府、宗正寺遣了些有经验的管事,才把郡主出嫁的这桩事,给办得妥妥贴贴。
午膳过后,妙-如回到内院未出阁前的闺房跟姑婶姐妹们说体已话去了。罗擎云则被大舅子钟明俨,拉进了前院的书房。岳父钟澄坐在太师椅上,悠然地品着香茗,好整以暇地正等在那儿。
把人带过来后,明俨安排丫鬟们上完茶点,他就带着那帮下人退了出去。留下翁婿俩在屋里四目相对。
跟钟澄在这种场合独处,饶他是上战场杀过悍敌的,也是进宫面过圣的,罗擎云还是有点紧张。虽然从小到大他经历过的大场面多不胜数。可就在此时,他心里像打鼓似的,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后背顿时汗如浆出。
毕竟,娶人家宝贵的女儿事先既没上门亲自恳求之前还使用了那种手段,让人家不得不嫁。
向岳父施了一礼,罗擎云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半刻不知拿什么话开口。
仿佛感知到他的紧绷,钟澄拍了拍女婿的肩头:“小伙子,放松放松!咱们现在是翁婿相谈。别整得跟遇到考官一样。再说,咱俩也不是头回见面了。”
被岳父这样一打趣,他顿时放松下来。
洞房花烛之夜,妻子调侃的那句话语,多多少少让他心里多了个包袱。生怕被岳父大人当作只知舞刀弄棒的大老粗,觉得委屈了自家女儿。更何况他用的还是那种形同“逼婚”的方式。
念及此处,罗擎云灵机一动,“扑嗵”一声,就朝钟澄跪下来了。
由于动作太过突然,倒是把钟澄吓了一跳。当即他就变了脸色,问道:“何故行此大礼?你这是……”
罗擎云一揖到底,拜倒在地,自行请罪道:“小婿请岳父原谅!没提前到南边去向您亲自请求允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