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1)

背风的地方有间房子,就是小卷的临时栖身之所。

还好屋里生起炭火还算暖和,又有连着灶的火炕,也不是不能住人。

只是孤零零的,不只是没玩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这里待一个月,能把习惯呼朋唤友爱热闹的小卷逼疯。

说好了每十天会有人给小卷送一次粮食和木柴炭火,小卷才熬了三天,就开始盼着人来了。

可是第四天一早,山上下起了暴雪。

小卷从小在风调雨顺的灵泽州长大,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暴风雪。

积雪堆得开不了门,外面狂风卷着雪片,抽得人脸疼,几步之外就白成一片,看不清人影。

小卷尽量把门窗的缝都用布条塞起来,把屋子烧暖和。

一个人待在小屋里,唯一的娱乐就是骂纪恒。

把他从头到脚从下往上来回骂了无数遍。

第五天,暴雪还是不停,冷得要命,柴和炭都用得飞快,小卷怎么算都觉得不够,勉强能坚持到第七天就不错了。

总不能坐以待毙。

小卷下定决心,把能穿的所有衣服都穿上,准备冒着暴风雪冲回宛丘。

在没过腿的雪地里一步一挣扎,好不容易挪到吊桥边,小卷更绝望了。

吊桥年久失修,因为这次风雪太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

小卷没别的办法,咬牙脱掉御寒的衣服,就地变回青鸾。

峡谷虽然又深又宽,但对平时的小卷而言,飞过去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小卷很快就发现,真吾崖实在太特殊,让小卷青鸾的神兽之身也变弱了,要在这种暴风雪里飞,简直就是不可能。

小卷冒着风雪在峡谷上盘旋了一圈,被狂风吹得趔趔趄趄,差点撞上崖壁。

没办法,只好重新回到小屋里,等着风雪小一点再说。

木柴不敢再多用,小卷找出所有的被子,缩在里面熬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时,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不像是风的声音,因为外面呼啸的狂风中,隐约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小卷冲过去打开门,一个全身是雪的人夹裹着寒风一起进来了。

等小卷看清是谁,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你也不问问是谁就敢直接开门,万一是坏人呢?”

纪恒一身白色劲装打扮,外面披了件防雪的素白大氅,抖了抖身上的雪,冷冰冰问小卷。

一句话成功点燃了小卷的怒火。

小卷真踹上去,边踹边随手抄起屋里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全都往他身上招呼。

“坏人?你特么不就是坏人吗?我被困在这种鬼地方是谁害的?你有什么资格跑到这儿来教训我?”

纪恒左躲右闪,也不还手,让她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

小卷砸够了,蹲在地上不动了,把头埋在臂弯里。

“不会真哭了吧?”纪恒问。

他的声音很近,小卷抬起头,就撞进他那双眼睛。

他蹲在小卷面前,注视着她,眼眸清澈,没有恶意,却带着点嘲讽。

“谁哭了?”小卷被他激得抹抹眼睛,假装没事,“吊桥断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地方法术全都不能用,他也不是鸟,没翅膀,飞不过来。

“我昨晚发现吊桥断了,就下到崖底,又顺着崖壁爬上来的。”纪恒轻描淡写地说。

真吾崖极高,外面刮着让人站都站不稳的暴风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来的。

再说他不是著名的恐高吗?恐高的人居然爬了个真吾崖?

可是小卷完全不想领他的情。

要不是他,小卷怎么会到这儿来?他会冒险过来,大概是害了人,觉得良心不安。

小卷又想:也不对,他天天折腾她,有哪次良心不安过?

就凭他那点良心,绝对没有可能支撑他在恐高的情况下去爬悬崖。

而且他进来后态度不咸不淡的,也不像真的关心小卷的意思。

小卷忽然想明白了。

他要找的不是被他害惨了的宛丘弟子夏小卷,而是青鸾王的小女儿夏小卷。

如果未来的白虎王害得青鸾王的小女儿冻死在山上,两族一定会再打起来的。

才安稳了三千年的灵泽州又要起战祸。

他向来以大局为重,小时候在雪山上受了那种委屈都一声不吭,这次更是无论如何,冒着风雪,徒手攀上悬崖,都一定会来找小卷,才不会落人口实。

小卷冷漠地问:“你一个人来了,连炭火都没带,有什么用?”

纪恒淡淡答:“冻死的时候有个伴?”

小卷笑了一声,“谢谢你,你让我忽然一点都不想死了。”

第22章

纪恒勾了一下嘴角,站起来, 毫不客气地一阵翻箱倒柜, 检查了一遍小卷的储备。

米还算好, 有小半袋, 菜只有几根歪歪扭扭的小白萝卜。

几片劈开的木柴靠着灶边码着,最后的一点炭珍惜地装在墙角的藤筐里, 只剩一个底了,看着可怜巴巴。

纪恒不动声色地重新把藤筐上的盖子盖好。

“我过来之前叫人去找师父修吊桥了,不知道要用多久,你的炭火和粮食好像都不太够。”

小卷指责, “本来吃的还算勉强够, 现在多添了个你, 反而不够了。”

越想越气,更想揍他了。

纪恒瞥一眼她可怜的白萝卜, “放心,我不会跟你抢萝卜吃。”

又补充, “而且如果我先冻死了,我准许你吃我的老虎rou。”

“懂了,原来你到这儿来, 是千里送rou来了?”小卷磨磨牙,“那也不用等你冻死,我先一刀把你宰了不是更快?”

“夏小卷,目光不要那么短浅,留着我说不定还有用处。”

纪恒微微笑了一下, 抄起案上小卷切菜用的刀,走到门口打开门。

一阵彻骨的寒风夹着雪片呼地吹进来,他闪身出去,关好门,又重新回到暴风雪里。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小卷以为他真的冻死在外面,准备出去收他的老虎rou时,他回来了,拖着好大一捆干树枝。

真吾崖上到处都光秃秃的,本就没有什么树,也不知道他是走了多远才找出来这么多。

除了木柴,他手里还拎着几只死鸟,个头都不小,看着像是在真吾崖绝壁上做窝的一种雕。

小卷看见它们耷拉的脑袋,立刻对这几只倒霉的同类冒出点同情。

纪恒把雕放下,随口解释,“崖上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的,而且我们白虎捉鸟的技术最好,从小就当成功课勤学苦练,捉这个最方便。”

小卷:“……”

小卷不甘示弱:“我们青鸾也从小就学怎么给老虎挖陷阱下套!”

纪恒看她一眼:“不然你现在也出去捉一只?”

小卷微微一笑:“老虎太蠢,上不来真吾崖。”

两个人斗着嘴,纪恒手里干着活。他把那几只雕用绳子绑好,倒挂在屋子外面冻着,只留了一只,褪掉毛剖了内脏。

他是白虎王的儿子,养尊处优,收拾起鸟来居然手法娴熟。

小卷没问他。不用问,问了肯定就是:我们白虎从小就学怎么剖鸟肚子褪鸟毛。

小卷做饭时,他把鸟放进灶膛的灰里煨着,等小卷闷好米饭炒完萝卜,他的鸟也烘好了,剥掉外面黑乎乎的一层,居然香气扑鼻。

小卷抵抗住诱惑,大口吃自己的米饭萝卜。

纪恒在小卷对面坐下,撕下一条鸟腿,递给小卷:“换你一碗米饭。”

“半只才能换一碗。”小卷坐地起价。

纪恒没跟她争,直接撕了半只鸟给她,自己过去盛了碗饭。

屋里热起来了,两个人对坐着吃东西,有饭有菜有rou,要是不考虑外面呜呜呜鬼叫一样的风声,还挺温馨和谐。

小卷啃着香喷喷的鸟腿琢磨。

“纪恒,既然你能爬上真吾崖,我们明天干脆一起顺着崖壁爬下去,直接回宛丘吧?为什么要守在这儿?”

纪恒看她一眼,直截了当地说:“很危险,你是只鸟不是老虎,我觉得你不行。”

小卷白他一眼,不过没再坚持。

里屋是炕,贯穿整间屋子,倒是足够大,晚上纪恒自觉地要了被子,放在离大灶远的那头,把被灶火烘热的一头让给小卷。

有缱绮谷的事在前,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卷也不怎么担心。

两个人相安无事,可是到半夜,小卷就烧起来了。

大概是白天变成青鸾去峡谷飞了一圈,受了凉。

小卷迷迷糊糊地哆嗦,一会儿觉得自己在真吾崖,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灵泽州家里,可是就算在家里,灵泽州好像也变成了冰天雪地,冷得要命。

有人把一层又一层的被子盖在小卷身上。

小卷拉住那人的手不放,委屈得呜呜咽咽的。

那人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小卷的额头,给她掖紧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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