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你要杀我,是因为你怕选举的时候赢不了我!你不敢和我比赛!因为你知道社员们心中的社长已经是我!”
“胡说!社员们想要处死你——你们决定怎么处置他?”社长面目扭曲地吼问社员。
“现在就杀了我!用不着问他们!让他们心里永远有疑问!你根本不是民主的社长,你是个靠恐吓维持地位的罪犯!杀了我!”张城赶在人群前面吼道。
姚兴远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不甘的怒火已烧穿他的头脑,面前是对手一脸无畏的挑衅,身后是人群默不作声的迟疑;疑问的种子已经种下,如果他此刻杀掉他,怀疑就会永不停歇地生长。他看到狗笼在丧尸群推搡下晃动的笼角。
“我是民主选举的领导!我是公平竞争的结果!”他喃喃地说,怒目直视着张城连连后退,拳头握紧又松开,“我决定你要被关在这里,直到承认我的领导!”
他猛地转过身面向广场:“我是你们民选的领导!我在危难关头救了你们的命,我保护你们平安,我给你们提供食物,我一手建立这个社区,我做出最公平的裁决!他要被关在这里,不久就会承认这一点!这就是我的裁决!还有谁不服!”
姚兴远看不见,张城狠狠地松了口气。没错,张城赌赢了。他已经知道对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并给自己争取了生存的时间。
很快,这里的人都会退去,那就是他逃脱的时机。手枪坚实地顶着他的后腰,里面还有一颗子弹,用来击碎笼上的大锁。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破笼而出,把他的同伴一个个救出,然后逃出生天。
第41章 子弹
笼外的丧尸群依然在穷凶极恶地嘶嚎,推挤着铁栏,它们冰冷而空洞的眼睛,全都直直地盯着距离咫尺却望而不得的猎物。
如此接近地与这些“活生生”的死物长时间对峙,那种感觉自然与想象中有所不同。张城紧绷着身体,一刻不松懈地注意着笼角铁栏的松动状况。他张开嘴巴吸气,如此便感觉不到浓烈的尸臭对脑仁的刺激,不至于产生激烈的呕吐反应。他必须尽量保存体力。
晨练的队伍已经解散,在狗笼外围丧尸群的刺激下,社员们无法安心搓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头一回感到无所事事。于是有的找了新的地方赌,有的则三三两两躲在树荫下,远远地探首向这边观望。
一滴汗珠从他额角滑落,铁笼栏杆和高墙的光影变化着从他身上移过。时间已到午后,聚在远处的老年人渐渐失去兴趣,吃饭午睡,各自散去。狗笼里的张城看起来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就连姚兴远派来盯梢的人也放心地离开去吃午餐。除了丧尸群依然亢奋不休的嚎叫呻吟声,广场上安静极了。
张城把枪柄捏在手心里,忽然看到有个人影沿着围墙根向他跑来。
“铛啷!”一声,郑卫国举起斧头劈开门锁。“快走!”
“斌斌他们怎么样了?”张城顺势顶开笼门钻出来,“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
“被社长看管起来了,我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我去找他们,你去取车。能不能行?”
“……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们!”郑卫国脸上又出现上午那种痛苦。
“姓姚的拿他们母子威胁你?”张城盯住他。
郑卫国凝滞地看着他,停了几秒钟才出声,眼里充满绝望:“你帮不了我的。”
“我经历过更危险的事,就在核电站,记得吗?相信我,我们能对付他们,只要你帮我!”
张城不记得以前什么时候见过郑卫国落泪,但心底深处的直觉告诉他,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你带着大家逃吧!”郑卫国摇着头步步后退,紧咬的牙关和悲恸的表情使张城的心脏迅速沉到谷底,“对不起!”
“我们会去基地西面那个有溪流的公园!”张城压低嗓音对他远去的背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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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儿!快抓住他!”
张城在距离医务所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听到身后刘志强的叫喊。他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曾看见姚兴远的人往那个方向走过。小区楼房里的门锁大多被撬坏,可以关人的地方并不多,所以曾经的宠物医院,如今的社区医务所,成了他搜索同伴的首选目标。
“站住!不许动!”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纷至踏来。此刻无暇他顾,他索性不再躲躲藏藏地潜行,拔足朝停车场狂奔。既然被发现,不如先抢车。只要他坐进自己的悍马,谁也挡不了他。
“张城!”
姚兴远的声音压过所有嘈杂,而真正逼迫张城停步的,是一同发出的枪栓拉响。
他双手半举,缓慢地转过身与社长面对面,两人间距约二十步,遥遥相对的情形就像西部电影里拔枪决斗的场面。然而那种英雄主义的危险是他不能够冒的,因为他亲眼看见过姚兴远的枪法,深知这样的结果是他可以轻易击中自己,而自己却多半会打偏。
他并没有很多子弹可供练习。
“社员们,你们看!这就是刚才用花言巧语迷惑你们的人,现在迫不及待要逃跑!你们还要上他的当吗?”社长的步枪黑洞洞地指着张城,他目不斜视地对身后那些被惊动的、藏在建筑物角落里遥望的老年人们说,眼里闪着嗜血时的兴奋。
停车场的另一边本是一块空地,几十年的时间里被小区居民建满各式各样高矮不一的平房。房屋有大有小,有新有旧,小的用来停放自行车电动车,大的甚至住过人;有的用砖块垒成,有的随便用板材搭建;有的在旧屋的基础上建了新屋,有的旧屋只被拆掉一边腾地方,剩下的残垣就留在原地。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陈年的灰尘泥垢积累在一起,使一大片屋顶变得像沥青一样黑得发亮。
“姚兴远!连长死后你的战友们难过吗?”
话音刚落,张城忽地奔跑起来。几乎同时,数发子弹连续地从八一式步枪枪膛里呼啸而出,不断在他耳边、身旁、脚下爆炸开。
没错,他果然没能打中自己。
当他看见姚兴远仅用右手托起步枪,而垂下的左手已肿成不自然形状的时候,就决定要赌一把。张城对八一式步枪几乎一无所知,但就他在核电站亲手使用过九五式的经验来判断,如果没有左手的帮助,单靠右手力量持枪,步枪巨大的后坐力会影响到他勾动扳机的手指,子弹一定会打偏。
姚兴远的好枪法,此刻正成为张城逃命的契机。
只有一件事他无可奈何,那就是姚兴远算准了他想走的方向。在一派火力的封锁下,张城不得不往相反的方向躲去,在普通轿车、面包车以及卡车间躲闪穿梭,离防弹的悍马越来越远。
“你说子弹被偷光了?”趁着枪声稍停,他大喊一声,然后潜身改变掩体。
枪声又响几下便止,姚兴远的咒骂传来,接着是大步走近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张城已退至停车场最西头,与东头的悍马遥遥相望。身旁一道铁皮门上的锁头在方才纷飞的弹片中落地,事不宜迟,他推门藏入,并移过屋内的障碍物将门堵死。
光线一下变得昏暗,他定了定睛,看见东面墙上有扇窗户,便抄起一把破椅子砸过去。屋子修建得有些年头,窗棂木料已朽,经他一砸哗地碎掉。
张城抬腿翻过,又到了另一间房内。这是一座修在旧屋基础上的建筑,屋内还有没拆掉的墙壁,约摸一人高,与天花板间还空出一截距离。屋外叫喊和砸门声已经传来,他想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