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敖牡缆烦寤伲潜阒辉谕馕Ц谋湎呗罚灾钡秸嬲级珊樱靡越咏樗蟮姆闲媸保笞匀坏木亩遣徘苛业厥顾切恼邸?br />
建筑物倒塌的废墟里,处处都能见到连根拔起的树木。树叶在洪水过后的骄阳下迅速失掉水分,蔫萎变干,向下耷拉着,失去生命的灵动。所有的残骸都嵌在洪水所带来深厚的黄褐色淤泥里,连挣脱的动作都没有。成群的动物尸体浮在淤泥表层,大多是从丧尸大灾难爆发以后,存活到现在的家畜家禽,以及大量由宠物转野生的猫狗以及老鼠兔子,其中还有随处可见破碎肢解的人类躯骸。巨量的蚊蝇就从那些开始腐烂的尸体里面滋生出来,它们浮成一团团黑雾,黑压压地聚在半空,另有些苍蝇则成堆成堆地停留在树木残枝上。这些食腐昆虫的数量是如此地惊人,以至于能将手臂粗的树杈压弯。
在那些淤泥边缘较浅的地方,还经常可见被冲去衣物的丧尸,在没过大腿的泥地里挣扎。它们身上的烂肉会被泥泞粘着,一块块掉落,随后将神经系统连断,丧尸的某条胳膊腿或者一部分躯干就再也动不了,丧尸整体的平衡也便保持不住。全部陷入泥里,或者大部分躯体都不得不被拖着一寸一寸地移动。然而不管身躯多么残破,移动多么艰难,它们的脸上依然写满了空洞的凶狠,以及对鲜肉的渴求。
七个人的车队只能远远地透过望远镜观察着这一切灾后的场景。他们感慨非常,原来以往看上去那么轻易的城市生活,却是建筑于如此变幻无常的自然之上。一旦人类失去主导作用,大自然便当仁不让地重执控制权。无论多么辉煌的建筑物,在自然力量面前均不堪一击;无论多么明亮繁荣的文化,都可以于一夕间被淤泥湮没。
事情发生在他们终于跨过黄河的的第二天,一个蓝天白云、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们刚刚绕过一座城市,这座城市在数天前结束的洪水中得以幸存。城中道路设施均保持完好,建筑物的天际线还远远地清晰可见,从望远镜里还能观察到一个一个移动着的黑点——居民们在死后依然流连忘返于他们生活的城市。
吹过脸庞的风变得陡急,接着,城市边缘建筑物的轮廓开始模糊起来。卫丑丑以为这是望远镜镜片脏了的缘故。等胖子捞起套衫擦擦镜头,再度架到眼睛上前,沙尘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迅速将自己庞大震撼的真容展示在远处的这些渺小生物面前。
这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地级市,位于河北省境内。在经过丧尸造成的人为混乱,躲过洪峰的巨大冲击之后,最终逃不过沙尘暴的洗礼。
冷暖空气的剧烈交汇造成无数狂暴的小气流,它们上下乱窜,将岩石、砂土和瓦砾垃圾统统卷起,然后重重地掼在地上,碎裂,变成更小的沙尘,被下一股疾风扬起在空中。玻璃窗被猛地打碎;街道边广告灯箱被拔起、扭断、撕碎;小轿车被掀翻撞上电线杆或建筑物墙壁发出巨响;人类的躯体被暴走的气流卷起抛在建筑物坚硬的墙壁上,变形、折断、碎裂……遮天蔽日,就连位于城市上空最高处的广播电视塔也被全头全尾地包裹进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漫天的黄沙业已吞没城市露在外面的最后一角混凝土建筑外墙。被打碎的城市瓦砾使更多沙尘腾起在空中,沙尘暴翻涌咆哮着,顺着公路向更前方的目标滚滚逼来。
卫丑丑慌忙松开手,任望远镜挂在他的粗脖子上吊来晃去,大声喊叫着向车队跑来。
“快跑啊!沙尘暴来了!”
此时,大地上已出现一道分明的阴影,像地底下潜伏的猛兽,带领着身后千军万马,意欲占领这无人之境。
车队的午后狩猎野餐计划被迫终止。支起一半的帐篷被匆忙拆掉,炉火熄掉,和到一半的面糊倒掉,未打开包装的食物兜在平铺在地的餐布里……统统胡乱塞进货车车厢内,拴门,落锁。其余的阳伞、凳子、躺椅等也同人员一起,火速归位,各回各车,准备开拔。
“绳子挂住车了!”
“噢!那是我的,上面还有衣服!”
“别管衣服了,快把绳子拆开!”
“咦?谁看见范剑了?”
“上厕所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吗?”
“你们快先跑,我去找他!”
当张城在一丛半人高的野草后面拽起一边解手一边唱歌的范剑同学,俩人一通狂奔上车关门的时候,先行的沙尘已开始肆无忌惮地钻入他们的鼻孔和脖领。
张城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沉重稳健的悍马竟然在狂风中微微颤抖。夹杂着沙石的风打在车体上嘣嘣地响个不停,一时间,他曾极度担心从重型卡车上找来的那个轮胎会在颠簸中突然飞出去。好在他们只在沙暴边缘里挣扎了几十秒钟,沙暴和汽车之间的距离便逐渐拉开,不一会儿,他们已经重回阳光下,能够打开车窗呼吸新鲜空气了。
“司机!开慢点,慢点!太快了看不到好风景!”
张城瞟了眼脑袋胳膊抻在车窗外的范剑同学,抽了抽嘴角,没有理会他不恰当的称呼。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也注意到他话里的内容。
第23章 黄土高坡
这是一场相当特殊的体验,此刻,车外的景象简直壮阔极了。
天空泾渭分明地分开在两边,他们所在的一边里蓝天白云,阳光明媚;身后不断追赶的那边则阴暗灰黄,飞沙走石,像个垃圾处理器一样,欲将一切卷入的物体尽数粉碎,毁灭殆尽。而这个四辆汽车组成的队伍就在更为广阔平坦而无边无际的大地上,自由自在地,同沙尘暴一起扩展驰骋。
他们沿着一切能向前的公路奔驰着,仿佛能透过窗外呼呼的风响,听到各种建材被折断、打碎的声音,那是受重伤城市的挣扎和呻吟。沙尘暴好像随时准备着将他们吞没,可一旦有了快速有力的交通工具,这种动态的翻涌状态便在空间上静止。
旷野中隆声滚滚,脚下车轮有力地翻飞,这个时候,人类才极为真切地体会到自然界的伟大与莫测。仿佛同天地融为一体,他们觉得自己是大自然造化里生出的精灵,仿佛有种无穷无尽滚动着的力量从体内滋长出来,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再猛烈的沙尘暴也无所畏惧。
大自然的卓绝美丽深深地震撼着这些旅人,他们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喜悦同激情,心情也变得豪迈不羁起来。
在追上前方的三辆车以后,张城便鸣笛示意他们可以放慢速度。四辆外形各异的汽车便以十米左右的间距拉开,在阳光和草木中显得干净闪亮的灰色道路上,以沙暴逼近相似的速度行驶着。
范剑早已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去,他惊奇地大呼小叫了一阵子,发现车上的同伴一直在面带微笑轻轻点头,同意他的发现以后,再多的言语形容已经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兴奋心情。
一直以来,范剑同学都是个富有激情的年轻人,大放自如,毫不做作。他喜欢用一切言语和动作形式来随时随刻表达自己的情感,其中最为使他引以自豪的,便是他的歌喉。那可是一把绝不亚于他呼噜声的洪亮嗓音。情绪所至,他便撸起袖子,在座位上扭了一下屁股,将躯干尽量对着车窗摆正,好让他露在外面的脑袋能更容易地转来转去。然后他用力地咳嗽了两下清一清喉咙,歌声瞬起:
“呀啦~~~~嗦——唔……”
后面的内容没出来。他顿了顿,好像觉得现在唱这个有点不合时宜。张城偏着头看他,前面车上也有人伸着脑袋向后望。下一刻,口中呼出的曲调已经改变: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哦,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呃~~~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袁茵开着越野车打头,她被风吹碎的笑声远远传来,伴随着胖子吹起响亮的口哨;田璐在悍马前面的货车上向后挥手,鬓角被风吹得乱飞的头发就像她脸上的笑容一样欢快;开车的郑卫国也不时探头往回看。这时,马青海从袁茵车上远远探出头来,手里挥舞着一块毛巾,隐约在向后高喊:“再唱一个!”
范剑对大家的嬉笑毫不以为忤,这反倒助长了他的高昂情绪。他索性用另一种更加欢快的节奏重新唱了一遍,并加上了一些呼呼哈哈的助词和他自编的内容。
“我家/那个住在/黄土~~高坡~~呃呼哈,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锅沙尘/那个暴,还是龙卷风~~~那,都是我范领袖/的歌呃呃~~~”
张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在范剑同学的歌声里加上短促的车喇叭鸣声以示支持。
范剑同学一个人的狂欢很快感染到车队里每一个人。他们隔着几辆行驶中的汽车冲着他大笑、给他鼓掌,甚至和他一起唱。刚才是开玩笑的起哄,现在却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在这以前,他们一直有所不解,像这样一个既没有结实的身体素质防身,又经常干出傻兮兮举动的人,是怎么在丧尸包围中一路活到现在?现在他们倒有些明白了,那是因为范剑心里没有七七八八的忧虑,遇到吃的就高兴,遇到危险就躲,遇到陌生人一概毫无防备地信任——不管是否曾经上过当差点死掉。这种先天无忧无虑的做派是他们所有人无法做到的。各种人有各种不同的活法,世界在牢骚满腹的人看来充满不公,在心情忧郁的人看来处处不幸,在乐观向上的人身边却时刻保持着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