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玄挠挠头,半晌见大家都不说话,知道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只好嗫嚅道:“长玄真的不知情,长玄睡得正香,就被师父吵醒了,公子和师父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匆匆走了,只公子临走前嘱咐我保护好夫人的。”
长青闻言脸上悲怆之色愈发重,不禁惊呼出声:“难道……”
苏珺兮心中一惊,忽然记起上次回来,李景七似乎找过王叔,不由问道:“王叔,可是他与你说过什么?”
王叔回神,看着苏珺兮点点头,说道:“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苏珺兮略一迟疑,才点头应下,王叔转身就奔了出去。未几回转,递给苏珺兮一沓纸张。
苏珺兮接过一看,不由越看越惊心,这一沓纸张分别是那买来要用作小医馆的小宅的房契和许多交子。李景七事先将房契和这么多钱交给王叔是为了以备不测?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出事?
苏珺兮心中暗自惊心,半晌又连忙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只不敢再胡思乱想,几乎有些颤抖着手抬头看向长玄,见长玄也是一脸的惊讶,心顿时凉了半截,难道长玄果真什么也不知道?想着,苏珺兮有些木然地问道:“长玄,你仍是不肯说么?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长玄闻言一惊,半晌才压下心惊说道:“夫人,长玄真的也不知道。”说着音色也变了,带了隐隐的哭腔。
苏珺兮顿时呼吸一滞,只觉得胸口里揪心得疼,整个身子颓然倒在椅子上,手一松,手中的房契和交子纷纷落地,惊得清风连忙上前扶住:“小姐!”
王婶见状再忍不住,鼻子一酸。侧身抹泪。
王叔咽了咽喉咙,哑着声音说道:“小姐,那日姑爷陪小姐回来,趁着小姐和婆娘在屋里叙话,就来找我,交给我这些东西,我当时也惊讶无比,只不敢接,他说,他说那宅子本来就是为了小姐买的,还有那笔钱。他不能给小姐什么,又怕旦夕祸福,只希望小姐能平安自在,能有个凭借不仰仗他人……”说着,王叔的话也渐渐断断续续起来,“但是姑爷又不敢,当面给小姐,怕小姐担心,所以想让我替小姐先收着,我当时听了,心中既震惊又感动,便替姑爷收着了,也按着姑爷的交代,没有对小姐说此事,不想……”
苏珺兮靠在椅背上,手扶着额头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半晌才低低地说道:“王叔,王婶,你们先别难过,他……”苏珺兮简直恨极李景七,什么也不说地走了,还做出这样的安排,怎么能让她不担心,可偏偏他什么都没有说,这让她想帮忙都不知从何处入手,想着,苏珺兮忽然记起一事,转头对长玄说道,“长玄,你去一趟东京吧。”
长玄闻言嘴巴微张,半晌才艰难地摇了摇头,说道:“夫人,长玄也想,但是公子临走前虽然交代得匆忙,长玄还是要遵照公子的意思留在夫人身边的。”
苏珺兮闻言双眸一垂,两排羽睫轻轻地颤了几下,总算按下了已经涌至眼眶的泪意。说道:“如此,王叔,安排阿虎去东京一趟吧。”
王叔忙不迭地点头,一旁的长玄见状一只手微微抬了起来,最后又颓然放下,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苏珺兮稍稍平稳了自己的情绪,随后对王叔说道:“王叔,小医馆改建的事情,我实在没有精力顾及了,你一会儿带着长玄代我去看看,便按着家里爹爹建的药房药畦什么的,帮我做个决断吧,想必当年你跟着爹爹,应该晓得些门道的。”
王叔闻言只顾得点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珺兮挥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累,要去歇歇。”
王叔这才说道:“是,小姐,那我和长玄这就去小医馆看看。”
苏珺兮连点头都无力,只凭着最后一股力气,晕乎乎地站起来,任由清风将她扶进了里间。
王叔看着苏珺兮进了里间,弯腰捡起苏珺兮失手洒落在地上的房契和交子,在手中怔怔端详了半晌,才将房契和交子交到王婶手中,哑着嗓子对王婶说道:“你别这样,照顾好小姐,这些你给小姐送进去,嘱咐她收好。”
王婶忙点头,一边抹着眼角的眼泪一边说道:“我晓得,我只是想到老爷和夫人,我就……”
王叔见状也再说不出什么,只说道:“好了好了,千万记着,要哭也不能在小姐面前哭。我和长玄先走了,一会儿我让清雪来听差遣。”清雪是苏珺兮让长青买来给王婶使唤的丫环。
王婶总算止了眼泪,一双眼红彤彤的,微微有些肿,点头应道:“我晓得,让清雪在门外守着就行。”
王叔这才带着长玄赶往小医馆,王婶进了苏珺兮的卧房,见床上的帐幔已经放了下来,不由放轻了脚步声。
清风见王婶进来,轻轻走到王婶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想是累了,睡下了。”
王婶又往床铺那边看了一眼,才说道:“不如这段时日,小姐先在家里住着吧。让清霜也回来,留清露在那边守着就好。”
清风点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一会儿让阿虎先过去接清霜,把小姐的东西收拾一些过来。”
王婶听罢正要出去吩咐阿虎,清风想起来一件事情,又叫回王婶说道:“王婶,我还忘了一事,让清霜把阿土也带到这里来,原先万径园后山还开了几处药畦,让清霜交代园里两个园丁,药草先不种了,地既然已经垦了,便让他们先种些花草吧。”
王婶一一记下,说道:“长青送来的丫环清雪,在门外守着,你有事吩咐她去做,别离了小姐。”
清风忙点头,王婶才放心地出去交代阿虎。
苏珺兮迷迷糊糊地睡到了中午,被清风喊醒:“小姐,起来吃点东西。”
苏珺兮睁开眼睛,脑中还恍恍惚惚的,胸口里适才揪心的疼痛依然没有散去,半晌才从这种感觉里抽出身来,环顾了自己的卧房一圈,见清霜正在收拾她的东西,不由问道:“怎么回事?”
清风笑着说道:“小姐,王婶说留你在这里住几日,阿虎就去把清霜接来了,阿土也跟来了,我让两个园丁不用等我们了,让他们先随便种些花草。”
苏珺兮点点头,起身穿好衣裳,出了内室看到王婶和那新买的丫环清雪在摆饭,又问清风:“现在几时了?”
清风一笑,说道:“刚到未时。”
苏珺兮一愣,已过了用午饭的时间,不由问道:“你们都吃了吗?”
清风连忙笑道:“自然吃了。”
苏珺兮看了她们几人一眼,都是从小相处了十几年的人,一下就看出几人都没吃饭,不由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唉,罢,清风你先留下,王婶你快别忙活了,赶紧带清霜和清雪去吃饭吧,到时清霜吃完了让她来换清风。”
王婶直到张罗好了苏珺兮的午饭才笑道:“知道了小姐,我们这就去。”
说着喊了屋里的清霜,带着清雪走了。
之后的两日,苏珺兮几乎万事不闻、万事不理,任由大家替她张罗各项事情,除了每日都遣长玄回万径园看李景七有没有消息传回来,其余的时间她只取了她爹爹的几本藏书,随意地翻看着,却是过目即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读些什么,直到王叔来喊她,说是阿虎已经打点妥当,准备上东京去了,才恍然回神,重新面对这件事情。
老实说,就是苏珺兮自己,也不知道临行前该交代阿虎什么,对于李景七在东京的那一段生活,她还是如隔云雾一般,不曾亲见,因此无从说起,只好怔怔地看着阿虎,半晌只说道:“你小心一些,多打听打听。”
阿虎忙点点头,屋里长玄冲了出来,跑到阿虎面前递给阿虎两封信和一张图纸,说道:“这地图是李大老爷家的地址,他颇有清名,东京人皆知他,你若是找不到地方,寻个人打听打听便知。”等阿虎接了地图,长玄又晃了晃手中的两封信,继续说道,“这第一封信是给李大老爷的,第二封信是给四老爷的。你千万记着,只能找李大老爷本人,亲自把第一封信交给他,他看过之后自会向你要第二封信,他会立时转交四老爷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众人见长玄好歹熟悉东京的情况,不由松了口气,倒是无人注意到他话中“李大老爷”与“四老爷”之间称呼的差异。
阿虎郑重地接过那两封信,贴身收好,才自王叔手中接过自己的细软,骑了马往东京奔去了。
如此,时间一晃而过,不知过了多少日,苏珺兮依然每日派长玄回万径园查看消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