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楼 > > 蜜蜡情史 > 第16部分

第16部分(1 / 2)

>这之中,蜜蜡着实犹豫了一下子的。又遍遍寻思相商的人,在临近下班的黄昏,踯躅着找到托帕那里,托帕却不说话,等蜜蜡的主意。

蜜蜡讲给自己似的,慢慢说出一番道理。

在这人世周遭里,必定有一种原则,我们走着,爱着,活着,能不能舒服自然,就看它。心里念念,脑里想想,简单的;事到临头会怎样,又是另一种了。我平日讨厌的,就是这一行的乌七八糟,轮到我自己,又怎样呢?况且,和罗砗磲涉及交易一干的事,是真的不想。

蜜蜡眼睛问着托帕,他简单地答:“其实你已经拿好主意啦。做事都是有得有失的,需要的是计算,得的多就做,失的多就不做。这是我的原则,简单实用吧?”

临走,托帕又叫她:“蜡蜡,你有难处就说话。别的我没把握,经济上——”蜜蜡不说,笑着摇头,托帕也笑了:“作为女孩子,有时候你还真挺迂腐的。”

这一回的拒绝,也让蜜蜡终于可以心怀坦实地面对罗砗磲了。

再见罗砗磲,不是相识的感觉。

眼神里内容依旧,成长的罗砗磲却全然一个陌生的男人了。

他的话仍是少,却不是羞退的腼腆,而是刻意的收敛;身处蜜蜡眼下,那种曾经是本能的慌乱也消退得不落痕迹。蜜蜡好感现在这个淡定从容的罗砗磲,又为随变化推移而来的距离感惋惜着,心情都有些模糊。

蜜蜡好奇的是罗砗磲的不好奇。他不掩饰对她的热切,却一句不问她的往事;他直截地说对她的欣赏,却根本不提“你比以前……”一类重逢的字;他细细地看她的眼,发,身段,却不带有丝毫回忆的表情。

他们慢慢吃着邂逅后的第一餐,咀嚼每一种调味,缓缓走过一整晚。罗砗磲用无数个短句为蜜蜡描述他的这几年——

“后来家里又给我找了个学校”。

“见不到你我就走了,离开咱们学校了”。

“读书一直有点儿费劲呢”。

“我现在学的是是国际贸易”。

“我还没毕业,不过快啦”。

“我不喜欢,可必须要做啊,责任吧”。

“老爷子说让我先跟着前辈学学”。

——就这样,一道想,一道说,断续中,罗砗磲的过往蜜蜡全明白了,蜜蜡的事却什么都没说。罗砗磲不问,连“我知道你不想说”这么一句都没有,甚至刚发生的、他给的机会蜜蜡不要是为什么,也不提。罗砗磲的一言一行,一举一止,神似一见钟情了蜜蜡,根本不是久别相见。蜜蜡感激他行事的圆滑乖巧,却隐隐地有股微细的不安,闷闷地堵在喉头:也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在蜜蜡和罗砗磲的关系里,蜜蜡抓不住主动的掌握。

第56节:章节标题(56)

蜜蜡扭开放在对面的视线,有所失地望向窗外。罗砗磲携她来到这儿之前,在电梯里,若有若无地伏在她肩侧说:“每次在这儿吃饭,都感觉到月亮很近很近。”

他们这一餐的所在,是城市最高的店家,电视塔的旋转大厅。俯瞰,是时时变化的灯火,平视,是烁烁忽闪的星光,视野开阔旋动,夜风似有如无,蜜蜡错觉漂浮在虚空里了,天际也远远的,是深邃的兰紫色。

和罗砗磲的重逢,或早或晚地导出了分成三个岔子的后来。

首先是鸸鹋和板材眼镜都很生气。鸸鹋的鸭子飞了,自不消说;板材眼镜的可怜就要更深刻复杂些:一面为蜜蜡的不识时务暴跳困惑,一面为蜜蜡的境遇担忧劳神——说这番话的他几乎是语重心长的:“你不接,咱们别的模特人家也不用了——你知不知道,你害公司把项目丢了!这下可好,主任经理都得罪了,再加上个鸸鹋,没你好果子吃的。教你多少回了,做人一定要圆滑,你怎么就不听呢?”蜜蜡听着,觉得他的状貌神合旧时鸨母,即刻哧儿笑了,心下却也预感不好了——许多悲伤和惋惜,往往就应着一个执拗来的——这个道理,蜜蜡知道,却不能明白。

第二桩事,蜜蜡和鸸鹋虽不成了,罗砗磲家的广告依旧要拍,模特当然还是选的。职业本能,板材眼镜关心,罗砗磲每每探蜜蜡,但凡他知道的,就要问。蜜蜡都是摇头。

罗砗磲果然是变了,说的,不说的,泾渭分明,蜜蜡的饮食起居,他可以嘘寒备至,感情心绪,却不问;自己的工作生活,他可以滔滔长篇,和蜜蜡沾边的那部分,却不提。蜜蜡当然不问,暗地好奇也是有的:同城的同行,大体都面熟,会是谁呢。蜜蜡甚至这样想过,因为她不拍,罗砗磲也许竟会不要女人做这套案子呢?

后来那广告终于面世,蜜蜡第一次见到,是在一片闹市,身边有板材眼镜。他指给她一幅不远不近,大小适中的顶楼展板,同时“嚯”了一句:“这个MODEL是野的(注:‘野’MODEL,行话,顾名思义,没有和经纪公司签约,也没有经纪人管理的自由MODEL)。”又咂嘴。蜜蜡知道,板材眼镜赞叹某事,就要咂嘴:从前对蜜蜡也频频咂嘴的。

看到那广告原来是有女人的,蜜蜡竟对罗砗磲有些另眼:罗砗磲的爱恋,不再是无条件,狂热,卑微,手足无措,他变得带些深邃的意思了。一种针对男人才会有的钦佩欣赏,居然隐隐埋入蜜蜡的思绪,并在她不自知的时候杂列一丝失落和担忧进去。

认出那个女人原来是谁,蜜蜡的缱绻又是另一种了。那个下午阳光姣好,亮晶晶地耀着她的容颜,空洞到苍白;她笑着,笑容里抽动的累和泪;照片没有修,肤色泛黄,配了清茶样的底色,似乎有细纹要从她的心底龟裂到脸上、画外来:这是蜜蜡看到她时的感受。隐忍,倔强,脆弱,又有惶惑迷茫的美丽:她真格能把所占那一方平面的气氛,拿捏到好处。

一刹,蜜蜡心头闪过一千一万个念头。

——长长脸儿,单单眼皮,是长大了一些的碧玺。

还有一件,便是金发晶店子的经济问题了。痞子哥哥着朋友兄弟七拼八凑,蜜蜡又把往日的积蓄添了,满算去还差万把块,蜜蜡电话家里,不料妈妈提起店里周转不齐,郁郁结的,蜜蜡于是说了几句“都好”竟挂了。

正待翻查托帕号码天河挂过来:“蜡蜡,我在金发晶店里,让她和你说。”

金发晶声音不如平日明亮,反而含混迟疑:“蜡蜡,这儿有张卡,天河说——”蜜蜡已猜着七八分,正要教她推拒,金发晶又续说,“我知道不能要的,我和我哥也和他说了,可他就是不拿回去,而且——”金发晶似乎偷摸到一边,压低了说,“而且蜡蜡我告诉你哦,他居然知道咱们马上就买不了店了,差多少钱他都知道呢!”

蜜蜡还是摇头:“晶晶我和他说。”

一肚话涌到喉头,却被抢先的天河堵了,话不少可说得利索:“你先听我说昂。第一,我出钱,不是为了帮忙就砸锅卖铁的,我啊,是这么个情况:我在音乐学院带着课,还接了几个私活儿,还和几哥们儿开一店,手里有活钱;第二,我这人,办事儿从不看关系的,我就看人,人行,什么都好说;人操蛋,天王老子也玩儿蛋去。噢,我又不是李隆基,你也不是杨玉环,我帮得着杨国忠么——当然金发晶他们也不是杨国忠那种祟人。我是说啊,我瞅准了蜡蜡你,真个是个不赖的姑娘,处了这么久,金发晶她哥也是一男人,这朋友吧,我想交;第三,我不是雷锋,我是个让钱生钱的主儿,这回它确实是个机会,能赚不赚除非我傻,我掏钱就当它入个股,什么前儿松快了还得还我,多少你们看着给。除了这些,就是感情了。我不多说,我对你,你清楚,是不是?”

第57节:章节标题(57)

天河不容蜜蜡拒绝,说完就挂了,留蜜蜡忖度:天河明白蜜蜡对怜慕她的男人给的帮忙格外敏感,遂熨贴地说了这些外疏里密的话。这一番话,说得好像不是他好心帮忙,反而字字句句都显见得他该出这钱,话中的小心关切,着实撩动了蜜蜡:虽是男人,却真要用乖巧赞他了。并且,蜜蜡想起海兰宝的精细,于托帕的账目一向明白,若是按本来的主意找着他,这不大不小一笔数目,也是让托帕为难……低头想了一会,蜜蜡便定了主意,打过电话谢了天河,又叮嘱了金发晶,让痞子哥哥记得打借条,这桩事就算落了地。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