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帕捡起戒子,又看看蜜蜡,片刻,明白了:“没钻石,不怕碰。我省下买盒子钱。”
蜜蜡被他逗笑:“看把自己算计死了着。盒子我收着呢,下回拿给你。”
一下午课,蜜蜡一些儿没听见,心思全放了在指上的戒痕。
戴得太久从不曾摘下,任怎么揉搓,仍是烙上一般的,深深在那里。
和欧泊的婚戒,是17岁某个黄昏,欧泊亲手给蜜蜡戴上,无名指,欧泊指端留下的温度始终在。
欧泊引着蜜蜡的指,轻轻滑入那枚栓了誓言的环:“蜡蜡,我最想实现的一件事就是,等你够了岁数我带你去领证。可我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就让戒指代表你是我预订的新娘,请你做我的妻子。”欧泊的气息暖的,欧泊的声音颤的,夕阳瞬间洒满心和房,每一寸。
只是过去而已了。
现在,念想的物件扒去,残留戒痕就是伤疤,丑陋得很。
爱恨分明的人就是如此,至爱去了,她要比别人疼上百倍;待想忘了,也要比别人快了不知多少:太强的自尊不让她为至亲的背叛伤心——那等于承认软弱,蜜蜡摘去戒指,就是脱下过去的枷,陡然一身轻。
到了晚间,蜜蜡正发呆,同寝女孩子接了电话给她,蜜蜡一阵心烦:定是天河,从那一晚她推拒了他的亲热,便总要问为什么,此时的她,哪还有心思去应付他呢,便扬扬手背过身去:“你只说我睡着了。”“他好像早知道你要这么说,他说你要说你睡了也得让你接,他说他叫托帕。”
托帕竟来到学校,已在楼下等了,一见蜜蜡就从倚身的白杨直起来:“小海又要给老板教汉语,我寂寞了,你陪我吧?”蜜蜡不禁一笑:“其实是你陪我吧。放心,我没事,你可以测试,来啊,问我。”托帕只笑:“想去哪儿?”蜜蜡蹙眉,嘟了嘴想:“找间夜店吧,今晚不睡了。”
这家酒吧距大学集中的街区不远,就有许多画了亮亮嘴唇的女生,裹了大衣走着过来,到店里就脱去,内里着短裙吊带,一对锁骨,一抹胸脯,一截细腰,一双长腿,清凉地裸露,便是男人视线逡巡的所在了。
酒吧两层,地上的静,地下的闹,蜜蜡要拉托帕下去,托帕摇头:“我又不泡妞,你去跳吧。”蜜蜡耸肩,放他在上面。
楼梯拐角放一副宽宽软凳,一对男女半躺着吻得正忘情;拾阶下去,昏暗浑浊中,陌生人在耳鬓厮磨;蜜蜡把自己埋进去,牵住男人递来的手,连思考力气都跳尽了方停,迪池边站定,静静看扭动人群。
被碰了一碰,蜜蜡扭头,有人俯来耳边:“我和朋友在上面,想跟你喝一杯。”蜜蜡点头,被他牵住领至一个坐处,几男几女围住几瓶酒几粒筛子。蜜蜡才看牵她来的人:大男孩,倒戴了棒球帽,宽宽衣衫,正看住她说话:“我们玩大冒险,他们让我找个漂亮女孩亲一下。”
又转向朋友,“她肯定没问题吧?”
第67节:章节标题(67)
鼓掌。
男孩又问蜜蜡:“行吗?”
蜜蜡点头,唇已被他附上,觉到舌的摩擦。
蜜蜡不闭眼,看着一个女孩探头到他们之下——检查是否舌吻,又看远些,竟撞上托帕视线,托帕在摇头,稍嫌好笑的表情。
男孩吻好蜜蜡,喝一口酒,又要把蜜蜡手中酒杯拿下:“你还行么?别喝了。”
蜜蜡笑笑不给他。
他便掏电话,黑暗里,亮亮屏幕像个洞:“把你电话给我。”
蜜蜡笑笑摇摇头。
“为什么?”
蜜蜡笑笑不说话。
“就当朋友也不给?”
蜜蜡笑笑站起来,径直走去托帕身边。
“这可不好啊,蜡蜡。”
“什么不好?”
“逞强啊。”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不明白。这么硬撑下去,总有天你得崩溃。”
蜜蜡突然不说话,眼睛空空地喘息,又喃喃的,“就这么塌了。托帕,你懂得这种感受么。那个人,已经缠着你的筋络,长进你的血肉,同化成你自己,你的天。突然之间,给你知道,你的天,原来只不过是头顶上,一团发臭的烟雾。”
“所以你就要报复他,用你的放纵?”
“我……”
托帕把蜜蜡手中酒杯拿下,扳住她的双肩:“蜡蜡别躲,你看着我。”托帕等了好一会儿,那人儿才抬头盯上他双眼。“这就对了。让我告诉你,你不是那种女孩,你太骄傲,你放纵不起来的;而且你也不需要麻醉自己,你自己就能好,你是不一般的。不在的人是不能给你解释了,不是还有在的人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醒了去找金发晶问清楚,即便他们真错了,也该给人家个申辩的机会吧,而且这样事情才算了结,你也才可以真正开始新生活。”
蜜蜡还要说什么,被托帕把食指按在她唇上,又为她理好额发:“好了不闹了,回去睡觉。哟,这点儿你也回不去了,让天河——”
“我不去他那儿。”
“好吧好吧。我睡客厅,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学校上课,行了吧?真会给我添乱!”
蜜蜡调皮地缩缩颈子,笑得很是无赖。
蜜蜡用几倍时间方蹭到金发晶店前,有几个时刻,几乎要转身离去了。
挣扎了几个回合,还是走进去。店里黑洞洞,有一种干燥的漆味弥散,原木碟架扬着低调的反光,似是多日不擦,都蒙了尘。蜜蜡轻轻穿过去到后面。
房门被谁挤住了,里面,金发晶和痞子哥哥在激烈地争吵。
“不许走!说清楚,以前那些晚上,你都干什么去了?”
“要你管!臭哥!”
“半夜爬出去以为我不知道!以前你和武彬那些个烂事儿我可以不管,欧泊可是蜡蜡的男人!你还是人吗,勾引那种畜牲不如的男人,你脸呢?”
“不许你那么说欧泊!”
“那种人,还为他辩护呢!你们俩倒是挺配!”
一阵噼啪声,是金发晶在摔东西:“我不许你这么说欧泊!他是好人,他找我是因为好多话他只能和我说!他想和我说话,不说他就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