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入户。俊美的面容之上映照着清冷月光,显得惑人已极。
突然,深刻的体会到为何那些青楼的姑娘会那般不可自拔的钟情于他。那份迷人的潇洒不羁即使在入睡时都未曾削减,却又带着从孩提时就未曾改变的那种纯真。
「炽……」
低不可闻的一唤,而在瞧见他身上竟没盖被之时一阵莞尔。
他还是像个孩子啊……笑意不自觉的变得温柔至极。替他盖上了被子,于光磊有些不舍的再瞧了他一眼后,便即转身,离去。
孰料,身子方转过,右腕却已突然的被抓了住。于光磊有些诧异的回眸,入眼的却是俊美的面容之上双眸炯亮,直直盯着他的模样。
「怎么了?」因而问出了声,语气温柔,「是我扰了你吗?」
「还问怎么了?刻下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
见他完全没有应该歇息的自觉,白炽予双眉微蹙。带着点质问的语气方脱口,便已一个使力将他拉到了榻上。「卷子不会跑,你身子坏了可就糟了。老说我像孩子,刻下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又是谁?」
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极为俐落的便解下了于光磊的外衣硬逼着他躺下。于光磊因而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脱衣的手法,不会是从青楼学来的吧?」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将他拉进了被里,一个反身紧紧搂住他腰际。「好了,睡吧。」
「炽,别这样抱着──」
「我若放手,难保你不会偷偷爬起来。好了,快睡。」
完全不容辩驳拒绝,白炽予反而更加重了力道,硬是紧紧搂着于光磊,令两人的躯体之间几乎容不下分毫空隙。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着想,于光磊心下一暖,终是放弃离开,乖乖的任由他抱着了。
一旦完全放松,睡意便席卷而来……一个侧身让自己与白炽予相对而眠,意识已然逐渐飘离。
待到唇上覆上某种温热之际,他早已不醒人事。
听着身畔平稳的呼吸声,一声低叹由白炽予唇间逸出。
看于光磊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移开短暂与之交叠的唇瓣,神色极其复杂。
「为了一个案子累成这样……看来,是不能光靠你那种『为官者的做法』了……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棺验尸,那么,我也有我的做法。」
低声自语着,神情已然一暗。
他白炽予可不是一般角色。流影谷中能与他相抗的高手决不超过五个,而机关之学更是无人能敌。既然他们用尽手段为难,那他也不必客气……那冯万里的棺,他是开定了!
「等着瞧吧!姓西门的!这案子,我绝对会助光磊在半年内解决!」
* * *
决定既下,白炽予当即着手准备开冯万里的棺验尸。
不过为了避免于光磊担忧劝阻,这事儿他没有告诉于光磊及许承。趁着于光磊销了病假上朝、许承陪往的空档,他私下探勘好了地点,并自准备好夜行衣以防身分曝露。
他有预感:流影谷之人定会推想到他会去开棺验尸,故一定会加以埋伏好等着他上勾。不过若是因而避而不往,绝对不是他的作风。要想避开他人耳目,他的方法多的是。
花了三日将一切计划妥当,有限的时间令他当晚就必须将之付诸行动。
夜,深深。
熟练的换上一袭黑衣,并自取过一柄普通的单刀作为防身之用。准备罢,白炽予运起身法轻声出了房。
而,在离去前往于光磊房中看了他一眼。
在自己的叮嘱之下,于光磊这几日都有准时就寝。刻下他的脸色已比之前好上太多,身体的状况也差不多完全恢复了。确定他已然熟睡之后,白炽予终是转身出屋,运起轻功开棺去了。
冯万里的坟位在城郊西南的一块宝地上。由于是官宦人家,又是国丈爷,那坟头可不是一个土丘就能了结的。冯家财大势大,冯万里老早就替自己建好了墓。只是,他恐怕也没想到竟然会那么早便用了上。
月下,冯家历代祖坟足占了半个小丘,而其中又以冯万里的最为醒目。白炽予在二十丈外观望,正待上前,却因察觉到了迥异于己的气息而心下一凛。
四人。
围绕着冯万里坟墓的四角,守着四个足称高手的人──果然是布好了埋伏打算一举擒获他吧?对方有四人,又打算用合围之势……约莫便是弯月四刀了。
不过,他记得四刀都还未传到下一代。没想到那个西门晔如此没良心,竟然叫四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来做这种事。
虽然很同情他们,但白炽予是不可能让他们有收获的。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从正面行动。这么样一座机关,如果不找个隐密的密道进去,岂不是太辱没建造者的智能与苦心?
尤其,当那个建造者是自己识得的人时。
白炽予精研机关多年,对这等坟墓建筑的手法自有认识。而这冯万里的坟便是他熟识的一位老前辈所建。他与那位老前辈虽无师徒之名,却得其倾囊相授,两人可称上是忘年之交。
而那位老前辈向来有个习惯──在建造任何机关时,都会留下一条设计图上没有的密道,好方便他自个儿心血来潮进去逛逛时使用。
刻下他便要利用这条密道。
完全不理会正自辛苦埋伏的弯月四刀,白炽予转而行往百丈外的一座小庙启动机关,并在听到机关激活的声响后,前往方向相反的一座瀑布小潭。之前他一番探勘,终于查出密道便在那瀑布之后。此处与冯万里的坟相距甚远,旁人怎么样也想不着竟是如此别有洞天。暗自运起内劲,忍受瀑布巨大的冲刷力道,白炽予一个闪身便即入了瀑布之后。
此时密道已然开启。取出火熠燃了火把前行,身法轻盈,足尖落地几无痕迹让人无从追查。这条密道几乎可说是畅行无阻,没花多久便到达了坟墓最中央的墓室,冯万里的棺木放置的地方。
小心翼翼的观察、激活机关,此时的白炽予全神灌注,不光得注意眼前的坟,还得注意正上方弯月四刀的动向。他进了墓室,并在不触动其它机关的情况下行往正中冯万里的棺木。开棺,验尸。
坟中虽设有机关令空气流通,却还是会令人感到气闷。而棺木打开的那一那,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鼻而来,更令白炽予感到难受至极。
──还好没叫于光磊亲自来开棺。
白炽予心下暗自庆幸,并低头往棺中望去。
由于之间已是六年过去,冯万里的肉身已然腐坏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付穿着陈旧华衣的白骨。
白炽予小心翼翼的放下棺盖,屏息探头往墓中开始仔细打量他的尸身。
冯万里身材修长,依骨骸看来,相貌应也算得上俊逸。然而下颚两腮部分的骨头却是较常人突出,显然便是一个颇有野心之人的相貌。翻开他的衣裳打量他的躯体,骨骸之上没有分毫因外力而碎裂的痕迹,显得相当完整。
经脉尽断、五脏六腑俱碎而亡?
若只是经脉尽断便罢。但若连五脏六腑都碎了,而骨骸上却没有分毫损伤。如真是给人击毙,这下手的人内功定然有特异之处,绝对不是什么难以查出的高手──然而以他所知,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人。所以,冯万里应当是毒发而亡。
只是,这么霸道却又能骗过仵作与流影谷探子的毒,单凭症状只怕很难……白炽予当下探手取出冯万里身上的一块小骨,以布巾包着放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