蕥儿动作生涩的端起白色瓷碗,舀了碗虾丸鸡皮汤。
「妳没伺候过人吧?」穆廷刻意刁难,支着下颚,盯着她平静的圆润侧颜,让他有些手痒,很想去捏捏看。「进府多久了?」
她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
穆廷笑睨着她白白胖胖的手指头,想不到她的脸蛋和身材都是圆滚滚的,连手指也是,不知怎地,他有股冲动想去抱抱她,感受一下是不是跟他想象中的一样……
他在想些什么?又不是没抱过女人,怎么会对这丫头产生「食欲」了?
清了清喉咙,他调整下坐姿,「哦,已经有六个月这么久了,-直都在膳房里当差?」
点头。
「今年有十六了吧?」
又点头。
「妳应该是打南方来的吧?」
还是点头。
「对南方的各色茶点熟悉吗?」
依然是点头。
「妳不是真的哑巴吧?」
点头……
冷不防的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蕥儿面色惊慌的摇头。
完了!她上当了,头点得太快了。
穆廷彷佛逮到她的小辫子,顺手执起折扇,一步步的走向她。「妳不是真的哑巴,为什么要假装不能说话?是有人唆使妳这么做吗?」
不是这样子的!她一脸骇然的后退,死命的摇头。
「是谁要妳接近我的?有什么目的?」他目光森冷,彷佛光用眼神就可以刺穿她的心,「再不老实说出来,就别怪本贝勒用刑了。」
蕥儿有口难言,只能摇头。
「还不说!」穆廷伸出一掌,用虎口扫住她的喉头,那种不能呼吸的滋味使蕥儿全身僵硬。
童年的恐怖回忆再度涌上心头,她瞪大双眼,张开小口想要喘气……
他略微加重力道。「还是不肯说吗?」
好难受!她快要死了吗?
死亡的意念在脑中浮现出来,蕥儿反倒露出释然的笑意,缓缓闭上眼皮。
她在笑?她居然在笑?那笑容好像在说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穆廷心头一震,那种想死却死不了的感受他也深深的体会过……陡地松开虎口,让已昏过去的她软倒在地。
''
全身冒着冷汗,蕥儿从梦魇中惊坐起身。
她还活着!
「妳可醒了。」悠然的男声在寝室中响起。
蕥儿惊跳一下,发觉自己躺在贝勒爷的锦榻上,忙不迭的翻身下床,低头看着自己绞在一块儿的小手。
「看来真是我误会了,妳的确是个哑巴。」即便困在恶梦中,这丫头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断痛苦的呻吟和喘气。连在梦中都能假装,那就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是我多心了。」
他真的相信她了?
穆廷扬起称得上和蔼可亲的俊美笑脸,「吓到妳了吧?」
小脑袋余悸犹存的摇了摇。
「明儿个我会特别交代涂总管,从这个月开始给妳提高薪饷,就算是弥补好了。」他善心大发的说。
蕥儿还有些怀疑的看着他,这位贝勒爷的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
「怎么?不相信我?」再也忍不住,穆廷伸出两指掐了掐她肉肉的脸颊,果然跟他想象的那般一样,软绵绵的。
他在干啥?蕥儿瞪大眼珠,出于本能的拍开那只毛手。
「妳敢打我?」穆廷瞠眸低喝。他真不知道是该给她一点惩罚,还是褒奖她勇气可嘉。「妳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的身分?」
她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此死更可怕的?蕥儿在心中如是想。
「幸好妳今天遇到的是我,要是换作其它主子,可没这么轻易过关。」穆廷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妳以为不怕死就够了吗?我可以列举许多主子惩罚下人的手段,包管比死还可怕,让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不想听?」
认真的思索之后,她闷闷的垂下头,自己确实曾听过那些骇人的刑罚,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
穆廷看得出她这次是真的怕了,嘴角咧开迷人的笑弧,「知错就好,我是个很大方的主子,不会跟婢女斤斤计较的。」说着,又故意掐她的脸颊。
这回她不敢再妄动,只紧咬着牙龈,忍受他近乎轻薄的小动作,可就算装得再卑躬屈膝,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她的气愤。
他笑咳一声,好吧!今天就逗到这里为止,反正往后还有许多机会,看在他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就不再为难她了。
「妳可以下去休息了。」穆廷施恩的说。
蕥儿在心中偷吁了一口气,一刻也不敢多留的往外走,不过,当她打开房门,忽而小脸一白,又将它火速的掩上,折了回去。
「呃……嗯唔……」蕥儿一阵比手画脚,像是在说她要伺候贝勒爷就寝,于是伸出小手,作势要帮他更衣。
「哟,妳倒满机伶的嘛!」还以为她巴不得早点出去呢!既然她这么想伺候他,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穆廷摊开长臂,由着她卸去系在腰上的折扇套子和鸡心荷包,接着是长袍,然后坐在床畔,看着蕥儿蹲下身子为他脱鞋。
不只一次的偷觑向房门的方向,蕥儿脸上露出纳闷的神情。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不敢进来?
是因为贝勒爷吗?为什么?她实在想不通。
咬着下唇,蕥儿将男鞋整齐的放妥在踏脚上,磨磨蹭蹭了半天,借故拖延着时间。
「还不想下去休息吗?」穆廷斜倚着床头,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眼带挑逗的邪邪一笑,「我不介意妳再上来躺一会儿,反正这张床大得很,起码可以容纳得了三个人。」
小脸一红,蕥儿很用力的瞪了回去,彷佛在说「你不介意我介意」,还有「我可不想跟那么多人挤在一张床上」的意思。
见她这回真的气冲冲的走了,他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这丫头还真特别,而且很有个性。
嗯!他越来越欣赏她了。
''
午后,侧福晋一边抚着耳垂上的翡翠坠子,一边踩着凤头高底鞋来到颐和院,不经通报就推门进屋来到内室。
她挥了一下巾帕,「妳们都下去吧!」
月桂和玉萍曲膝福了福,全退了出去。
不请自来的侧福晋摇曳生姿的晃进寝室,一眼就觑见斜靠在黄花梨木罗汉床上看书的爱子,衣襟微敞,一副慵懒魅惑的模样,看得她心痒难耐。
「廷儿,额娘来看你了。」她歪一下身子,娇媚的笑说。
穆廷将书搁下,屏息努力忍受扑鼻的俗艳香气,这才没有当场打了喷嚏。「额娘没跟大福晋她们一块儿去看牡丹亭?妳不是一向最爱看戏的吗?」还以为今天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用应付这个贪婪变态的女人。
「看戏随时都可以去,来看你比较重要。」侧福晋忘我的在他耳畔吹气,媚眼迷蒙,脸上布满情欲。「今儿个府里的人大都出去了,没人会来打搅咱们,廷儿,额娘好寂寞,抱抱额娘吧!」
他的黑眸玻Я瞬',旋即掀动薄唇。「阿玛多久没去找额娘了?」
侧福晋的脸皮抽搐两下,恨恨的说:「不要提你阿玛了,他现在抱着刚纳的小妾,成天眉开眼笑的,哪里还记得额娘。自从你进宫伴驾,这六、七年来,他也只来找过我三次……难道额娘真的老了、丑了?」
「额娘怎么会丑、会老呢?」唇角的笑意没有升到穆廷眼底。「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阿玛也下例外。」
她噘起红唇,下那你呢?你也不要额娘了吗?」
「额娘永远是额娘,孩儿怎么会不要妳。」他避开俊脸,只让她亲到面颊。「不过,咱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了,这座王府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看呢!可不能出半点差错。」他用一贯的借口回绝。
「这道理额娘当然晓得,可是好下容易盼得你回来,额娘就只剩下你了。」侧福晋扑了上去,伸出十指,将他揪得死紧。「廷儿,你爱额娘吗?」
穆廷面罩寒霜,可是吐出来的嗓音却柔得像春水般。
「孩儿当然爱额娘了……要不是额娘,孩儿怎能有今天。」没错,他是他的额娘,他理当爱她,爱到想杀了她,不过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