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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陆平推门喊救命,紧张道:“医生,她晕倒了,她没事吧?快救她呀!”
医生好笑又好气,说:“叫什么?她不过是晕倒,又没死,这么紧张干嘛!来,扶过来。”
陆平愣着,半搂着唐莲香。
“快点,要不然她可真死了啊!”医生愠怒道,过了会又说,“她是你什么人?是不是……”医生笑了笑。
陆平连忙撒手,摇头表示“不是”。
医生略做检查,悠悠说:“她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不用担心,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陆平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外面的太阳让他感到害怕。
医生暗笑:“还说不是。”
唐莲香躺着,陆平坐在她身旁,关切道:“好点了吗?”
唐莲香点头。
陆平矛头直指教官,恨恨的说:“那些教官简直心理变态,虐待狂嘛!极度的——难以形容”。
唐莲香喘了口气,笑说:“想不到,你还挺会骂人的,还不吐脏字呢?”
陆平挠头,尴尬地笑。
“以前,我以为你很冷漠,不理人。”
“哦?!”
昨天,兰若馨也说过同样的话。
“对不起啊!”唐莲香注意到陆平表情的突然变化,连忙道歉。
陆平恍过神,笑笑,说:“没关系。”
唐莲香默默无语,陆平也扭头看门外风景,两人沉默。夏蝉在聒噪地叫着,一声一声,声撕力竭。
突然,门外进来一人,是李福奎,身后还半拖着一个病号,是朱英凯。
李福奎朝陆平呵呵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抱歉,抱歉。”然后指了指朱英凯,“这小白脸真的不行,扛不住,吐了一地,我又在他旁边,不能见死不救吧!郁闷,还是你小子……不说了,我还得回去呢!”
“回去?!这么大的太阳,回去找晒啊!”陆平不解。
“这点太阳算个屁,哥哥我是干嘛的?体育大大的棒。唐莲香你好好休息,陆平会照顾你的。”李福奎露出肱二头,不屑道。
李福奎说罢,扔下朱英凯,朝屁下奔去。
陆平回头看了一眼唐莲香,憔悴的样子令他心里蓦地一痛。莲香,“怜香惜玉”,陆平忽然想到,不由问:“唐莲香,你的名字是谁帮你取的,父亲吗?我倒想起一首诗来,‘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茎植。’”说完后,脸突然一阵发热,挠头想:“予独爱莲”,岂不就是“我惟独爱莲香”?
说者无意,听者亦无心,唐莲香眼中闪过一丝哀愁,甚至是痛苦。
“我不想有这个名字。”唐莲香淡淡地说。
“为什么?”陆平确认她没听出来,嘘了口气,故作不解。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好吗?”唐莲香埋下了头。
陆平一脸迷茫。
朱英凯在一旁咿咿呀呀,表情痛苦,挣扎着要回操场,一副“轻伤不下火线”的样子。
医生按住,怒道:“都吐成这样了,回什么回,再回去我就得给你收尸了。”由此可见,医生是另一种屠夫。
“我没事的,教官还在那呢!我得回去呀!”朱英凯顽强道。
陆平不由地佩服。
“住嘴,躺着别动!”医生命令。
朱英凯喃喃道:“教官会告诉老师的,说我不参加军训。”
陆平大跌眼镜,收起刚才的佩服。
“闭嘴!”医生又怒。
朱英凯依旧不理,见了陆平,问:“你怎么不回去啊?教官会抓的。”
陆平没好气地说:“就说我虚脱了,正在苟延残喘中。”
唐莲香噗嗤一笑。
陆平突然发现,唐莲香其实很美,一种雨后桃花幽人自往来的美,脱俗而姝静。
几天下来,陆平累得腰酸背痛,晒成了人肉干;称了称体重,发现瘦了好几斤,不由心疼自己。
一天傍晚,陆平和李福奎去泡澡。小城的天然温泉闻名遐迩,乃是城子的又一大骄傲,相传有养颜美容滋阴壮阳之奇特功效,引得游人纷纷慕名而来,带动了小城第三产业的蓬勃发展,小到澡堂外卖皮蛋的;大到澡堂内卖皮肉的,近年来,更有繁荣娼盛之势。领导深入虎穴,查处了几次,均不奏效。后来,领导们一致通过决议,大禹治水用疏不用堵,在电视台发表演讲,提倡大力发展服务性产业,比如桑拿按摩之类的。后来的后来,服务性产业又变成性服务产业。澡堂一带治安极乱,地痞流氓神出鬼没,敲诈勒索劫财劫色事件常有发生,一时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防鼠防狼。
陆平和李福奎经过一条小巷,石板铺地。理想中,陆平期望“遇见一个撑着油纸伞、丁香一样结着幽怨的姑娘”。1却不料,几个小混混从周围聚过来,挡住了去路,虎视眈眈。李福奎预感有难,握紧拳头。其中一个混混染了顶红发,似乎是他们中间的扛把子。这混混相貌丑陋,眼小鼻塌嘴咧,纯粹是造物主的恶作剧;一头红毛显得不伦不类,极似狒狒猿人。扛把子上前一步,客气道:“喂,哥们,带钱没有,借点,哥几个手头紧。”
李福奎藐视这帮打劫的没技术含量,掏出半包烟,镇定地说:“抽烟,有话好说,我们身上真没带钱,下次,下次一定给。”
“操——还有钱买烟?”一个混混叫嚣,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矮李福奎半个头,伸手把烟夺了,战利品塞进自己口袋。
李福奎按捺怒火,点了点对方人数,一共四个,心里发虚。倘若真的动用武力,以二敌四实无胜算,况且陆平天生孱弱,可以忽略不计。李福奎暗暗叫苦,望了望身后,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不幸,混混们看穿了他的意图,团团围住,断了他们逃跑的后路。
第四章 武力
陆平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掏了掏口袋,浑身上下才摸出两块硬币,递过去,战兢道:“就这点了。”
红毛挥舞着拳头恐吓:“妈的,耍我们是不是,找死啊?”吐了口痰,继而威胁李福奎,“操——钱掏出来,说你呢,大狗熊,要钱还是要命?”
李福奎被诅咒成狗熊,沦落为动物,火一窜,凛然道:“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要打架,陪你练练,有种单挑。”
红毛一惊,自知不敌,心想碰到个棘手货,手一挥改群殴:“你小子欠揍,还敢顶嘴,扁他们。”
陆平大骇。记忆中,小时侯和李福奎打架,小陆平无计可施,打到山穷水尽时,为求胜利,不顾君子风范,冷不妨露出雪白的牙齿,就近一咬,啃得李福奎杀猪似的嗷嗷大叫,直骂陆平“下流”;小陆平不知何为下流,一日遭家法,于是冲陆父说下流,结果挨了一顿痛打。
陆平活动咬肌,再一次露出白牙。两腿却在发抖。
李福奎突然朝前面大叫:“猩猩,快过来,有人找岔。”
陆平以为又来了一只类似于红毛的非人类物种。说时迟,那时快。一名男生直冲过来,拦在两帮中间,对红毛说:“红毛,他们俩是我兄弟,看我的面子,算了吧!”
红毛轻蔑一笑,猩猩的面子好比是弱国的抗议,不值一钱。
“猩猩,这事你最好别管,不关你的事,少插手!”红毛又冲李福奎说,“你小子敢瞧不起我,给你点颜色看看,老子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