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出马车,宁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情景与其说是个一群打家劫舍的山贼的山寨,还不如说是位于山谷中的一个平静安宁的小村落,老人,女人,还有小孩,其乐融融,但宁苏很快察觉到不同的气息,那就是这其中没有一个青壮年男人,一个也没有。之后她们被带到一个极大的院落中,尽头是安静的大厅,身边的女子开始小声抽泣。按要求低头走进大厅,才进门,一团事物被摔到她们的脚边,惹来一阵尖叫,宁苏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人,身上都是鞭子抽过的痕迹,从衣物判断应该是带她们前来的其中一人,另外一人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再扫了一眼大厅中,两边站立了两排带着各种武器的人,此刻都低头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出,中间稍高的位置一男子持鞭而立,背对着他们,看不见面貌,只听见冷冷的声音传来:“无归山只劫富济贫,不伤害女人和小孩,都记住了。把她们都送回去!”
宁苏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走运了一次,赶紧转身离开。这时,那声音再次传来:“站住。都转过身来!”宁苏突然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应该不会是熟人的。缓缓转过身,这次看清了那个大当家,星眉朗目,略显瘦削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竟然是他,他不会是认出自己了吧,见那人的眼光停在自己的身上,脸上出现惊喜的表情:“宁小姐,真的是你?”宁苏眼前浮现出一年多前的一幕。
那日宁苏去国寺游玩,中间偷偷溜到后山,便遇见了眼前的男子。记得那时他拿刀对着自己和情儿,满脸羞愧地说:“两位姑娘,在下也是情非得已,请姑娘将身上值钱的事物防下,在下决不会伤害两位。”宁苏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随后而来的暗卫便与他打起来了,宁苏看他身手也颇为矫健,起了惜才之心,便喝止了暗卫,问起了他的情况,知道他是为病重的娘亲无钱医治才想到这个办法后,宁苏便把身边的钱物都给了他,记得他当时说要还给自己,还问起了自己的姓名,说完“宁苏”自己便不以为意的离开了,想不到两人居然在这样的境地中再次相逢。
屏退了手下,白漠北径直走到宁苏,单膝跪下:“田小姐大恩,漠北此生永不敢忘。今后只要小姐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宁苏扶起他,笑道:“你还是这样子。你怎么知道我是姓田的?”经过一番详谈,宁苏了解到白漠北在国寺相遇后,打听到那是田家的暗卫,加上自己留给他的名字,便猜出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在三哥大婚以前,他都以为自己是另一个田家小姐。在他母亲去世后,他便四处漂泊,后来来到无归山上,看到这里的人也都是落难至此,便留下了,后来得到上任首领的赏识,便当起了首领,这里的人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所以一般只去打劫商队,求些钱财。只不过手下人浪荡惯了,他只好刑罚极严,外间于是传闻他冷血无情。宁苏隐去了细节,只说自己去北尚查帐,路上被劫至此。
两人相谈甚欢之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漠北皱眉去开门,一人急匆匆的进入:“大当家,大事不好了,山下发现大批军队围过来,好象是西庭附近的驻军。”
白漠北也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我们向来不损害王家,王家也不管我们无归山的事情啊。怎么会派军队过来?”
宁苏凝思片刻后道:“你们最近夺了什么特别的物品呢?”
漠北想后:“与往常无异,哦,对了,三日前,那商队十分怪异,拼死保护一样东西,我抢过来后才发现只是一具烧焦的琴。”
“琴尾烧焦?”宁苏扶住自己的额头,暗自头疼,焦尾琴举世无双,如此贵重之物必然是王室中人托运,也只好道:“漠北,那就是王室围剿的原因。你赶紧派人送下去,并送信说明只是误会一场。”
“那具琴?”漠北惊道:“快照小姐说的办,如此就可以了吗?”
那人领命而去,宁苏肃然道:“白漠北,宁苏有个问题,望你诚心回答。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漠北默然,之后道:“一切全凭小姐做主。”
宁苏轻叹一声:“召集所有人到大厅共商对策,大军一出,恐怕没那么简单了结的。”
果然不出宁苏所料,派出的人回禀说,领将收下琴后,吩咐说让抢琴的一干人等自尽谢罪,见到尸首,他们便不攻山。大厅之中,众人都在喧闹,这个说与王军拼个你死我活,那个说立即离开山寨。见他二人走进,便纷纷行礼。
白漠北道:“王军已在山下,现下我们拖家带口肯定无法离开。我等的性命都不重要,你们的父母妻儿怎么办?”
底下有人问:“大当家,那怎么办?”
白漠北说:“归顺王军。”
四字一出,底下一片哗然,有人道:“王军要的是我们的尸首,他们怎么可能跟我们谈判?”
“多少人想加入西庭军队,我们要能归顺,还用得着在这里吗?”
这时,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进,
“不好了,王军开始行动了,带军的是君然将军。”
那个名字一说,大厅内一片寂静,漠北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了宁苏,听到君然的名字,宁苏的心也颤抖了一下,应该就是他的那个随从吧,那琴是他的吗?不过眼前也顾不了许多了,她冷静道:“去打开山寨大门。”
“什么?”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宁苏以坚定的目光扫了所有人一眼,瞬间所有人都被她镇定的神态所打动。
漠北更道:“现在起,无归山一切听宁姑娘号令。”宁苏迅速研究了无归山的地形和人手,在要塞一一安排岗哨。
不久就有人回报,王军在山前徘徊,并无进一步行动。这时,即使刚刚有怀疑的人也都把敬佩的目光投向她。宁苏也长舒了一口气,再吩咐道:“君然慎重,才会中计。但这空城计却只是缓兵之计,至多再能撑三个时辰,三当家,麻烦你立刻带着山上老小躲入后山树林,不要擅自离开。二当家,你立刻带数人袭击王军右侧,扰乱敌军后从右侧撤入后山。其他所有人随我来。”
西庭军帐中,君然听到探子回禀山寨空无一人时,正懊恼无比,这时,帐外传来笑声:“想不到区区一个匪窝也能有人能想出这样的计策,让君然你中计,倒也不简单。”看见君定南跨入帐中,君然又是欢喜又是惭愧,道:“属下无能,此等小事居然惊动了王爷。”君定南挥手笑道:“不,不,本王是闲的太久了,也想活动下筋骨,谁让他们够胆抢了本王的东西呢?”君然立即呈上地形图。
这时,帐外报右侧遭袭,君然道:“他们想必在右侧设了埋伏,是否应该从左恻上山?不对,难道是想扰乱我们?”君定南凝住了笑容,正色道:“真是小看了这些盗匪了,他们想抓住君然跟本王谈判吗?本王现在倒是很想见见这个人了。”
右方上山的途径只有一座吊桥,立于桥侧,看着渐渐围上来却不敢靠近的人,君定南冷冷一笑,握住了无魂剑柄,就凭这些人也想抓住他吗?
这时,一声幽幽的叹气传来:“大家都退下吧。”
听到声音,君定南为之一震,眼光投向桥的另一侧,依旧是一袭白罗裙,依旧是那样清秀的脸庞,依旧是那样会让自己失控的淡定笑容,看着那个自己思念已久的身影缓缓从人群走出,刹那君定南心中有种恍如梦境的错觉,只觉得自己无法再开口说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