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1 / 2)

府试这日清晨,顾成礼与李玉溪二人的早膳比平时多出好多花样。

“这是麻婆铺子的‘状元饼’,还有‘糕粽’,那盅里装的是‘及第粥’,翠环赶紧给两位少爷盛一碗……”齐氏忙得脚不停歇,指挥着小丫鬟将她精心准备的吃食摆上,顾爹与李秀才两人毫无用武之地,早被她挥斥到一旁,“哎,你二人别挡道……”

顾爹闻声立即闪到一旁空白地,李秀才颇感头疼,忍不住扶额,“那粥少喝些,汤汤水水的到时候不方便……”

齐氏身形一顿,觉得此话在理,进了贡院连如厕都耽搁时辰,还不如少吃点汤水,连忙让丫鬟翠环稍微舀一小勺即可,“反正也只是讨个好兆头……”

顾成礼和李玉溪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无奈,但也知道齐氏此举也是为了他们,便将她心意全部接受,老老实实将这些“好兆头”膳食吃下。

顾成礼暗道,他果真是没有商业思维,这些带有好寓意的点心食物肯定涨价不少,却有很多学子亲属愿意掏腰包来买,可他先前压根没想到这赚钱妙招。

等二人用完膳,又见齐氏从一托盘里取出两个荷包,一人递了一个。

顾成礼不知所以,双手接过后发现这荷包竟十分精致,他低头看去,只见上面绣着浪涛拍石,一只神俊的大鳖伏在巨石之上,他指腹摸过,发现上面还绣了字,原来是取“独占鳌头”之意。

李玉溪叫嚷出声,“娘,这荷包上怎的还绣了一棵树!”

齐氏嗔道,“傻孩子,那是‘蟾宫折桂’!”

原来是这样,李玉溪恍然大悟,这么仔细一看,果然那是桂树,树后还有一轮圆月,先前他还以为是一块饼,“娘,这是您亲手所绣吗?”

“当然是为娘亲手所绣。”齐氏有些自得,“如今已步入四月,到了夜里多蚊虫,这荷包里都放的便是驱蚊的药草,省得它们扰了你俩考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玉溪看看顾成礼这里的荷包,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为何师兄的荷包要比我的精致许多?”

齐氏面露尴尬,“你这孩子,不都差不多嘛……”

顾成礼目光落在李玉溪手中荷包上,发现上面绣文果真不甚清楚,不怪李玉溪先前没认出是“蟾宫折桂”,再一看自己手中所拿之物,确实精巧,心下顿时明了,齐氏一片慈母之心,自然是对李玉溪之物亲力亲为,而他手里这个许是出自丫鬟之手,或是从坊间所得,故而两只荷包一对比立刻明显起来。

“多谢师母为成礼操劳。”顾成礼对着其实作揖行了一礼。

齐氏颔首,略作点头,若不是她夫君这个弟子着实出色,她也不会花这些心思,不过也只是吩咐底下人着办,并不是很上心,顺手而为罢了。

顾成礼与李玉溪将所需物件准备齐全后,众人便朝着贡院出发,因离得近,不必像路远之人那样趁早赶去,他们到贡院门前时,时辰并不早了,环顾四下,却发现到场的学子要比县试那日少了很多。

虽还有些学子尚未到场,但也能看出府试应考者要比县试少了很多,顾成礼敛眉,收回落在众人身上的视线,心里清楚越往后走同场的考生只会越少。

“师兄,你看……”顾成礼的衣袖被李玉溪轻轻拽下,视线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目光一凝,竟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不是咱们上次县试时遇到的吗,没想到他竟也过了,好像是唤作赵明昌……”李玉溪转念又想,这赵明昌若是胸无点墨也就不会行事那般张扬,虽说如此,再次见到此人,李玉溪还是觉得有些慌张。

顾成礼也将赵明昌认出,不仅如此,那赵明昌身旁之人竟也是他所认识的,可不正是那文昌书局的少东家?

可真是赶巧了,他在县里也没几个相熟之人,偶然相遇的两人竟还是相识。

李玉溪不想再与那赵明昌撞上,拉着顾成礼要往人群里躲一下,恰巧这时,同安知府带着差役从衙门那里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场面瞬间肃静下来。

顾爹和李秀才等人此时还未离开贡院门口,见着知县大人过来,明白开考快要开始了,只得往贡院外围退去,遥遥隔着一段路瞧顾成礼与李玉溪二人走向贡院。

顾成礼回头看了顾爹一眼,见他紧紧地跟在李秀才身旁,心里放心了些,伸手朝他们作了一手势,示意他们离着远些,省得被这些学子给推搡挤倒,然后便带着李玉溪,一起在贡院门口排队,等候入内。

贡院门口的差役各个身侧配了把明晃晃的刀,而排队等待入内的学子们则被搜了底翻天,不仅身上衣裳要脱下检查,便是他们带的吃食也要经过多番查看,顾成礼从家里带的烧饼被撕成好几块,只为了看看饼子里面是否携夹纸条,幸好他的烧饼是无馅的。

李玉溪身上脱了只剩裤衩,被官差察看完后捧着一堆衣裳羞愤过来,“还好今日不冷,倘若是染上风寒……”

顾成礼察觉衙役的目光扫来,眉头一跳,赶紧对着李玉溪道,“慎言!”这个时候若是被衙役给丢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取消了考试资格,以往也是有过这样的例子的。

李玉溪立马噤若寒蝉,乖顺地将衣裳套上,不敢再随意出言。顾成礼见衙役走开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些衙门的衙役不好对付,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却是难缠的“小鬼”,像他们这些没银两上下打点的学子,是最好拿捏的对象。当真和其对上了,根本划不来。

贡院是科举考试的场所,也就是顾成礼他们这些学子的考场,同安县地处江南,文风兴盛,贡院也建造得颇大,顾成礼粗略望去,估摸着至少有上万号舍。

府试时间比县试久,要整整五日才考完,而这五日里考生们的食宿皆是在号舍里解决。号舍的构造如同一间没挂门帘的单间,每隔两三间号舍处便有一官差持刀把守,若在考试期间发出异样或者是出声,可能会直接被这些士兵拖出考场。

等顾成礼排队进入贡院后,发现他处境非常不妙,分给他的号舍竟然是在茅房旁边。贡院里的学子五日内都不能出去,可人有三急,总是要解决的,贡院每排号舍的后面都会有一个茅房,而如今他的号舍正是分到了茅房旁边。

顾成礼黑着脸,他先前竟忘了这茬,应该要提前自制一个口罩的。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爹和李秀才夫妇待在小院里闭门不出,静心等着顾成礼二人府试结束。

李秀才作为两人的老师,对顾成礼二人水平早已经摸清楚,倒是比齐氏和顾爹要沉稳些,每日泡着一壶茶茗悠哉悠哉,时不时还出门与相识的秀才唠嗑一番。

齐氏见着他这般快活,心里着实有些不畅快,逮着他回来,就把他揪回房里,“溪儿还在贡院里不知怎样了,你这个当爹的倒是乐得逍遥自在。”

“你急有什么用,以他俩的学识能考中便中,考不中急也没用。”

齐氏扭过身来看他,“那你觉得咱溪儿能中吗?”

李秀才半眯着眼,摸了把胡须,悠悠道,“难说,得看他发挥了,倒是成礼,我觉得十拿九稳……哎呦,你拧我作甚?!”

齐氏气恼道,“到底哪个才是你亲儿子,我问的是溪儿!但凡你多花点心思在咱溪儿身上,他学识岂不是会更进一步……”齐氏越想越气,忍不住还是要拧他胳膊。

李秀才连连告饶,“好好好,溪儿溪儿,咱就说溪儿……”他将齐氏揽住,脑袋凑近她耳边,“既然你那么关心溪儿,不如听我给他说一门好亲事?”

齐氏狐疑地看着他,“哪来的好亲事?”

“先前我从成礼他爹那儿得知,成礼五姐正在说亲……”

齐氏皱眉,“他家不是刚嫁闺女不久吗,怎生又来一个?”

李秀才声音一顿,“那是四丫,这是五丫,不是同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氏盯着他半天,冷不丁说道,“怪不得你同他聊得来,原是这般缘故,这事不成!”

那顾成礼都比她家溪儿大一岁,他姐姐五丫岂不是大好些岁,这番一想,齐氏心里越发委屈,当即挠向李秀才,“你这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和溪儿娘儿俩,平日里护着你那几个闺女也就算了,现在为了你那学生,竟连溪儿的婚事都这般随意……”

“嘘嘘嘘,你小点声……”李秀才一听他提先妻所生的几个闺女,顿时气短,“都依你都依你,你说不成就不成!”

齐氏对着李秀才解了气,心里的闷气撒出后,瞧见顾爹后反而态度亲昵了几分,完全瞧不出之前她先前还因顾家五丫差点将李秀才的脸挠花。

“今日便是府试最后一日了,也不知溪儿与成礼那两孩子如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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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同安县的贡院不仅有上万件的号舍,里面还有不少其他建筑,在众多号舍中间有一座三层木结构的小楼,被称为明远楼,是考试期间考官们发号指令所待的场所,而这次府试是由知县大人姚弘文所主持,他便是此次考试最大的考官。

在考生都进入贡院后,姚弘文在衙役官兵的簇拥下进入明远楼,坐在太师椅上,一旁的紫檀木束腰条桌上摆着泡好的茶茗,身后的小厮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

姚弘文倚在太师椅上双眼微阖,手指轻轻扣响桌面,半晌忽然开口,“交待你的事,办妥了吗?”

在他身旁立着的一众考官中,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文士立刻上前应道,“大人放心,小人已经让底下的衙役安排了,那间号舍刚好是在众排号舍之末,不仅有一处茅舍……”

”咳。“姚弘文忍不住以袖掩面,那中年文士极有眼色掐断话题,谄媚道,“分到那间号舍,就算那学子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抵用……”

“唉,也不是本官要难为他。”姚弘文眼皮微抬,幽幽地看向远方,“怪就怪他自己时运不济,偏生是这个时候来参加府试……”

一旁立着的考官们纷纷开口,“这和大人有什么关系,这小子要怨也该怨那谢侯爷……”

“对啊,也是他自己时运不好,竟撞上谢侯府的公子回乡参加县试府试……”

“那间号舍本身就是为考生准备的,便是安排给他了又有何不可?”

“我等觉得大人此举甚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姚弘文听着身旁一干小官们的吹捧,面色淡淡,让旁人无法窥知他心中所想,原本还不断附和奉承之声渐渐弱小来,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面带尴尬,忍不住抬袖擦擦额上滴落的汗珠。

姚弘文根本就没把身边这些师爷县丞等人所说的话放在眼里,他作为堂堂一个知县大人,便是为难了那学子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那永昌侯府的公子没用,据说还是个才子,诗作得极好,没想到竟连一个农家子都比不过。

永昌侯府谢家的祖籍也是在这同安县,谢家人参加县试府试自然是要回乡的,那谢玉堂据说在京城很是有名,这次回乡也是指望着能拿个头名,哪晓得竟在县试时就被一个农家子给比了下去。

如今反而要让他这个堂堂知县来为他使下作手段,姚弘文眼里露出不悦,若不是之前捉拿那几个水贼时乱了章法,让那些人拿捏住了把柄,他何至于要搭理这谢家人。

不过有他这般相助,那个谢家公子这下应该能拿头名了吧?

***

顾成礼在第一天发现自己号舍位置时就产生了不妙的想法,对后面几天的考试生活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果不其然,等到第二日时那气味便愈发明显,到第三日他已经全程麻木,可考试还要继续。

此次参加院试的考生有数千人,而最终录者不过五十,他一点也不敢松懈,从一开始便严阵以待,而府试第一场考的则是帖经,与现代的填空题有些相似,上面的考题是从诸多儒家经书里随便抽取出的一句话,然后将其前后用纸贴覆起来,要求考生写出空出的那句话是什么,除此之外还要写出对其的理解。

这一场主要是考察考生的记忆力与理解,整体难度不大,对顾成礼来说更是轻松。这三年来他早就把四书五经吃透,上面的句子原文熟记于心,便是理解对他来说也不难,所以第一关是轻松度过。

第二场考的则是辞章,顾成礼叹了口气,这是他最头疼的环节。辞章是要求作诗词文章,而这里面不仅讲究格律对仗,节奏和韵律也不能丢,顾成礼学了三年,觉得作诗是要有一定天赋的,而他便是欠缺了那么点天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也能作出像样的诗词来,但总少了几分灵动,对比前世学过的那些脍炙人口的名篇,更显得匠气十足。顾成礼根据考卷上的试题,先拟写了一篇诗作,然后再遣词造句一点点地修改炼字,凭借多出一世的鉴赏水平,将诗作修改到还算满意的程度。

等到最后一场,考得则是策论,也就是到了要写八股文的环节。相比前面两场,这最后一场难度提高很多,策论考的是政见时务,但书写的形式却很严格,要求必须用古人的语气,也就是用孔子、孟子的口吻说话,而文章的篇幅又分成八个部分: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也是“八股”之称的来由。

而八股文的句子长短和字的繁简都是有一定格式规定,甚至连声调的高低都要求相对成文,字数多少也受到限制,总而言之,就是从表达到句型、格式、字数都有模板要求,不可肆意发挥。

顾成礼拧着眉,将自己的观点论述套到这个模板里,又嚼文咬字修改一番,对着题卷舒了一口气,基本上觉得满意了。

这最后一场虽然不简单,但有整整两天的时间,足够充裕,顾成礼完成得还算轻松。

三场答完后,五天的时间也到了,顾成礼将桌上文稿物件收拾好,等到黄昏时分,轻轻拉动身旁的小铃,片刻功夫,从号舍外走来两个人。

顾成礼先前有留意,号舍外面不仅有很多士兵持刀看守,还有其他的监官,总而言之很严格,在这里做小动作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两人走向他桌前,将顾成礼的考卷糊名,然后放在了专用匣内,他桌上的一切物什都被收走,这个时候他也可以离开了。

顾成礼站起身,眼前一阵昏眩,伸手扶住门框稳住身形。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虚弱”的一脸,顾成礼在心里打趣了自己一下,在号舍里站立片刻,等缓过劲来方才抬脚走出贡院。

然而贡院外面远比里面要热闹得多,顾成礼出来时,有不少学子已经提前出来了,来迎接的家属更是将贡院门口挤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成礼先前头晕目眩,像他这般的学子并不少,一些人还没走出贡院便腿脚发软倒下去,顾成礼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扶住了一个学子。

看来加强锻炼是很有必要的,顾成礼在心中腹议,如今糖是贵重物品,普通人很少吃,而学子常年忙于读书缺乏锻炼,身体素质差,再加上低血糖贫血症状,晕倒也不足为奇。

顾爹和李秀才夫妇早就来到贡院门口等候,眼见一个个学子都从里面出来了,却还没瞅见顾成礼与李玉溪的身影,三人皆有些着急。

等顾成礼从里面出来时,顾爹眼尖,立马瞧见,眼神一亮,忍不住喊道,“五郎,这儿!”

话音没落,他就自己跑上前去,刚刚可是瞧见不少学子倒地,甚至有些富家少爷都是靠家丁抬回去的,可把他吓坏了,他担心五郎也会这样,想要过去亲自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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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成礼从贡院出来时,李玉溪尚未出来,他便与顾爹先行一步回那临时小院。

回去的第一步就是烧了两大锅的热水,打算好好泡个澡。

顾爹有些心疼柴火,“这热水烧得太多了些。”这城里柴火可都是花铜板子买的啊。

“没事。”顾成礼浑不在意,“待会儿师弟回来也是要洗的。”所以算不上浪费。

顾爹听了觉得有理,他们住在李秀才这儿,受了人家不少恩惠,给李家小少爷烧点热水也是使得的。

等李玉溪和李秀才夫妇回来后,便用这现成的热水沐浴,洗得浑身通舒畅了神采奕奕地跑到顾爹父子俩住的厢房,

“顾叔,我师兄在吗?”

顾爹在整理顾成礼的旧物,闻声抬头笑得憨厚,“你师兄他歇下来,要不我去把他喊起来……”

“歇下了?”李玉溪微愣,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顾成礼考完试这个反应,以往要么是淡定地捧书就读,要么便是如常练习书法,总是云淡风轻模样很少失态,怎的这回却早早歇下了,此刻日头西垂还没到歇息的时辰啊,李玉溪忍不住嘀咕一声,“莫不是太累了,算了,还是让师兄好好歇息,我明日再寻他便是!”

他丢下一句就风风火火地往回跑,顾爹看着精力充沛的李家小少爷,又回头朝屋里望了望,目露担忧,丢下手中的活,轻声走到一旁靠前的柜子前,手掌在衣裳上擦两下,打开柜子,从里头取了两个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郎这娃有啥事也不和家里说,他寻思着这次肯定是吃了苦头,可他这个当爹的啥也做不了,只能去给娃下碗面补补身子。

因李玉溪从贡院里出来得比顾成礼晚,故而李秀才和齐氏也并未与顾成礼一道回来,而是等着自家儿子出来,李秀才也没料到顾成礼居然在这个时辰就歇下了。

齐氏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大部分还是李玉溪爱吃的,此刻一边享受着快乐时刻,一边和他爹数落道,“师兄也忒无趣了,好不容易考完试,自当好好松乏松乏才是,怎的一回来就倒头大睡?”

按他说啊,不仅要吃喝一番,更应该出去逛逛才是。

李秀才斜睨了他一眼,“瞧你这样子,想必是考得不错?”若不然怎么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当然!”李玉溪昂起头面露骄色,然后丢下筷子,搬个小板凳凑到李秀才身旁,“爹你不知道,那府试策论题是我写过的,当时我瞧见考卷时简直不敢置信……”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声音控制不住大起来……然后在他爹的眼神下越来越小。

李秀才一脸严肃,“慎言!什么话都乱说,当心祸从口出。”

李玉溪委屈地垂下头,“知道啦。”他只是太激动了些,所以才忍不住嘛,本来是想和师兄分享的,哪晓得师兄居然会歇下了。

训斥他一番后,李秀才面色稍霁,缓声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说溪儿能提前弄到府试考卷他是绝对不信的,因为考卷泄露会牵涉一连串官员,是科举舞弊,按当今律令应当严惩。而他家又是小门小户,溪儿根本没有门道能弄到考卷,便是真的有门道,以他那性子也不会去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挨训的李玉溪有些低落,如今见他爹愿意听,立刻神采飞扬,小嘴叭叭地说道,“这还得多谢师兄呢,自从县试结束后,他便时常往书局跑,原来他不仅是去抄书,还看了不少其他的书……”

同安县府试的考题是由江南府学政所出,而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顾成礼之前去书局便留意了那学政的文风喜好,不仅如此,还将朝廷中的官差大臣们文稿都搜罗了一圈,可惜觅得不多。

策论考的是政见时务,与朝廷发生的诸事必有关联,虽然文昌书局只是江南一小小书肆,能从中觅得朝廷命官的文章并不多,但见微知著,顾成礼还是押了不少题,误打误撞中竟还真摸了边。

顾成礼和李玉溪乃是同门师兄弟,又受李秀才照顾良多,自然是将自己押的题也给李玉溪来一份。

当日的李玉溪可是迫于师兄的“淫威”不得已苦哈哈地写文章,哪里想到竟还真派上用场了呢,想到这里他眼睛亮晶晶,“若非是师兄心里惦记着我,这次府试恐怕是真的悬了。”

参加府试的学子有上千人,而最终录者也才不过五十,他如今年方十二,还真没底气能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

李秀才摸着光溜的胡须,眼里惬意,押题这种事并不稀奇,但是能当真压中那就的确是有两下,而能做到这点的几乎都是一些比较出名的书院名师,而如今他一个十三岁的学生竟也做到了。

不管是靠运道还是实力,李秀才都对顾成礼这个学生极其满意,恨不得立刻到那些老友面前吹嘘一番,但也知道如今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这府试放榜。

***

府试批阅时间并不长,故而顾成礼与顾爹并没有立即回村,而是打算等上五六日,等放榜了再回去。但两人每日的吃喝皆要花销,顾家不是大富之家,父子俩人商议一番,决定先去县里找些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爹虽然为人木讷,但胜在有一把力气,想找些劳力活还是比较容易的。顾成礼则继续去书局抄书,不仅可以赚点银钱,还能继续提升他的书法,可谓是一举两得。

顾成礼启蒙得晚,原本写起毛笔字比较吃力,算是他的一个短处,但这几个月来的抄书,他刻意放慢速度,只求能将字迹写得更端正秀逸,坚持下来看到了明显的成效。如今他的字迹清正飘逸,而又带有一定风骨,与先前相比,可谓是升华不少。

顾家父子各自找到活计,而李秀才家则不必如此,全然安心地等待着府试放榜。

虽说李玉溪对此事府试颇有信心,但李秀才与齐氏还是有些担忧,忐忑地等放榜结果。

在众人焦灼等待中,日子一晃而过,转眼便是放榜之日。

***

姚弘文拿着师爷递过来的放榜单,目光落在榜文上的名单,露出一丝诧异。

居于首位的居然不是谢侯府的公子。

顾成礼,他记得此人,是今年县试的头名,没想到此次府试头名依旧是此人,而那据说是京城才子的顾公子……他目光将榜文扫了一遍,居然只是第四而已。

姚弘文搁下手里的榜文,“按往常一样,到了时辰便放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爷小心接过这榜文,抬头问道,“那谢侯爷那儿……”

姚弘文轻笑,“他吩咐的事我又不是没办。”

分明给了永昌侯府面子,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儿子不争气啊。

“倒是这顾成礼,你将他打探清楚,究竟师承何处。”姚弘文交代了一句,未曾听说同安县还有此人,能在县试、府试连中头名。

若是运用得当,不失为他将来的助力。

***

文昌书局里。

周启文翻看着呈上来的书籍,神情莫测,半晌才放下手中的书,“还有其他的书吗?”

“没了,小人全都拿过来了。”管事擦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这个少东家莫名让他紧张,生怕没伺候好。故而在得知他很在意那个农家学子,便事无巨细地将那人消息传到府里,不管是顾成礼看的书,还是他抄的话本子,可谓是尽心至极。

原本这少东家也无甚反应,哪里知道今日突然就过来了,让书局管事完全摸不着头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启文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此刻的感受,只觉得十分苦涩,又极其懊恼。他原本便觉得那顾成礼很是不凡,才对他另眼相看,也是有意与其交好,但对方每次反应平平,如今又无功名,他也就渐渐冷却下来,便是管事送来的这些消息也未放在心上。

可那日在贡院时,当见着策论考题时,他便总觉得很是眼熟,后来才想起,之前管事送来的那些书中有一本便是与其相关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没想起这一茬,平白惹得心中懊恼。

管事小心觑了他一眼,“少东家,那日后顾公子过来,我们可要继续传达……”

周启文咬牙,“继续传给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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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六章

府试结果一出来,就被同安县的各家大户知晓,天天蹲守在官府布告那里的小厮们跑得飞快,急着回去挣赏钱。

“老爷,两位少爷都考中了!顾少爷和咱家公子都考中了!”小厮的声音响亮,还没进院门,就嚎叫得左邻右舍皆听见,伸头一看,原来是李秀才家的,顿时面上露出暗羡意。

“当真?”齐氏急忙出院子,满脸欢喜,“我儿中了多少名?”

“咱家少爷是最后一名,但顾少爷是头名!”小厮丝毫没察觉哪里不对,一脸欢喜地望着主母。

齐氏面色僵硬,溪儿能考中她自然高兴,可怎么与成礼那孩子差那么多,不由开口,“你当真瞧仔细了?”

“瞧仔细了!千真万确!”

此时,顾成礼父子也闻声从屋里出来,正好与对门的李玉溪碰上。

李玉溪脸上激动掩不住,朝着顾成礼咧嘴嚷嚷,“师兄,你听见了吗?我也考上了!”

顾成礼颔首,面上同样带着喜意,却不像李玉溪那般外漏,而显得克制含蓄。

齐氏突然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人家考头名的都没激动,溪儿考了最后一名居然还乐开了怀?真像他爹,没点志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秀才摸着自己胡须,悠哉悠哉从屋里出来,“哈哈哈,不错不错,都挺好。”

齐氏:“……”溪儿考得究竟哪里好了,这对父子是想气死她吗?

顾成礼父子俩在这县城多待了些时日,就是为了等候府试结果放榜,如今已经得知成绩,便动身启程返乡。

李秀才叹了口气,这个学生天资聪颖,只可惜家世差了些,若是能一心在县里备考是最好的,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太耽误读书了。

齐氏没好气道,“你还不如多留心下自家儿子,人家一个考头名的哪里需要你费心操劳?”

李秀才吹胡子瞪眼,“考头名那也是我教出来的!况且,正是因为考头名了,那才更要多留意些……”他伸手冲着齐氏点点,“你这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在齐氏的目光下,逐渐气短声弱下来。

“那你倒是说说,这还有什么名堂不成?”

“自然是有的,你难道忘了之前县试,成礼那孩子也是头名,如今府试也拿了头名……”

齐氏听他这般说,顿时有些酸,溪儿也是和那孩子一起读书的,怎么就差这么多,难道是因为他长了一岁?

“都怪你这个当爹的不上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又怨我?”李秀才甩甩袖子,不和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你还听不听我说了?成礼已经拿了两次头名了,若是下次再中头名,那就是……”

齐氏屏住呼吸,“那就是什么?”

“小三元啊!”李秀才得意洋洋,若是顾成礼真的能拿个“小三元”,那绝对是了不得的一件事,他这个当老师的都跟着骄傲!

齐氏有些不相信,“成礼那孩子能拿到小三元吗?”

“这不是还要看他下次能否考中院试的头名嘛。”李秀才跟着唉声叹气,“所以我想让留在这县里,跟在我身旁多读几本书,都已经连中两个头名了,若是院试没中,多可惜啊……”

齐氏暗道,是挺可惜的,她忍不住想起李秀才之前提的五丫与她溪儿的婚书,若成礼那孩子当真出息……不行,那五丫还是年岁太大了些,也太委屈她家溪儿了。

李秀才望着她摇头摆脑,脸色变来变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眼睛骨碌一转,决定出门找个老友好好絮叨絮叨。

顾成礼和顾爹两人坐着牛车跌跌宕宕地回枣泥沟,这次他们坐的牛车不是许老汉的,在街头找了一圈,没寻找他身影,便花了二十钱雇了一牛车,拉车的同样也是一老汉,听闻是送府试头名回乡,连说要沾点喜气。

顾爹原本是一个很老实木讷的人,便是在家中也很少开口说话,但是近日他仿佛有说不话的,便是对着这不熟识的拉车老汉,他也能絮絮叨叨讲了一路,等到了村口还意犹未尽。

然而,他们的好心情也只维持到了村口。

“哎呦,瞧瞧这是谁回来了,这不是顾家三房的读书人吗?”一个妇人扭着腰肢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怎么着,考到功名了没,怕不是……”她话音还未落,便拿帕子捂着嘴笑,那奚落模样仍是谁都瞧得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妇人正是上回顾成礼与顾大郎回村时碰上的周荷花,当时还发生了争执,最后这周荷花被赵氏拿竹扫帚追着打,没想到此时居然还敢来挑事?

顾爹拳头握起,想要大声告诉这女人,他儿子考上了,还是头名!而还不等他开口,旁边一年龄稍大的阿婆扯住他袖子,“五郎他爹,你们快回去看看吧,你家里正在闹着呢……”

顾成礼心里一咯噔,与顾爹对视一眼,也不与这周荷花计较了,赶紧冲顾家方向赶去,而他们身后隐约还能听到那女人的一两句幸灾乐祸声音。

“该!就该让他们顾家男丁都……”

“……你少说两句……”

顾爹心里发沉,也不知家里究竟是怎么了,原先欢喜的心都变得忐忑起来,顾成礼知道他爹的心情,默默加快脚程。

等顾成礼父子俩赶回来时,顾家果然是乱得一团糟,胡氏的哭骂声,赵氏的训斥声,还夹杂着钱氏的掺和声以及……顾大郎的声音?

顾成礼父子俩的归来,让原本剑拔弩张的堂屋静默了一秒,赵氏缓和了一下一脸怒容,勉强冲这父子俩说了句,“回来了?先歇息下吧。”

顾爹不敢做声,家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凑到顾二伯身后,可惜此刻也无人有心情理会他。

顾成礼沉声问道,“阿奶,怎么了吗?”

赵氏一脸怒容,指着胡氏,“你问问你大伯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氏捂着脸哭,抽噎声断断续续,“娘,我也不想啊,可大郎都这么大岁数了,总不能让他去倒插门吧……”

钱氏呛声,“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那也不能让家里拿出这么多银子吧,还有二郎三郎几个呢……”

顾大郎苦着一张脸,哀求道,“阿奶,娘,你们都别吵了,我是愿意的……”

顾成礼听了半天,并没有完全弄懂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也能猜到些了,应该是为了顾大郎的婚事,不过倒插门……入赘又是怎么回事?

“行了,都别说了。”顾老爹打断这三人的话,“还是我来讲吧……”

原来顾大郎一直在县城一家酒楼当伙计,手脚麻利勤快,长得又人高马大五官端正,让那家酒楼的掌柜的看上了。掌柜家有一个独女,年岁比大郎小两岁,想要许给大郎。

这本是件好事,毕竟那掌柜在酒楼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攒下的身家以后肯定都归独女,而且大郎又在他手底下当伙计,以后也会更亲近些,但人家提出要二十两的聘礼。

这二十两便是放到县城里的小户人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是以掌柜的身家,提出这么多聘礼似乎也不过分,况且人家也给出了第二条路,那就是干脆入赘到他们家,不仅不要顾家的聘礼,反而愿意再倒给一份彩礼。

顾大郎觉得入赘了也没什么,反正他常年待在县里,只是隔三差五回来一趟而已,便是入赘了如今也是差不多的,除了将来孩子姓氏从女方而已,便要同意。

可胡氏哪里肯,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要真是入赘了,那她的天仿佛都塌了,可她也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媳妇,县城里的独女啊,要是大郎娶了她,那在城里就有了宅子了,就哀求赵氏拿出二十两银子来。

家里供五郎读书这么多年,也是出了不少银子,为何却不愿意给大郎娶一个好媳妇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氏脸拉得老长,“你想都别想,还二十两的聘礼?便是二两银子也不可能!”在这乡下地方,哪家娶媳妇要这么多银子?这是娶了祖宗回来?

赵氏其实心里门儿清,知道这大儿媳妇是惦记上了那掌柜独女的身家,若真掏出了二十两,说不准日后大郎便能继承女方城中的产业,可她顾家其他的儿郎怎么办?

给大郎掏出二十两,那日后二郎、三郎、四郎呢?至于五郎,那肯定是不用愁的,想到五郎,赵氏脸色好看了些,她眼睛盯着胡氏,“我晓得你是心里惦记着家里送五郎去读书的事……”

“……但我告诉你,五郎读书这三年,银子的花销也没超过二十两。”

胡氏错愕,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失口道,“这不可能!”都说读书耗钱,怎么可能没有二十两银子。

“那行,今日我就与你们好好掰扯掰扯,省得你们整日觉得我偏袒了五郎。”赵氏拎了一长条板凳过来,决定要把五郎读书的账目公开,省得这几个不省事的日日瞎想,平白让五郎担了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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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氏目光扫过几个儿媳,“你们那些小心思我都瞧在眼里,觉得我偏袒五郎?可五郎读书这三年也只花了家里十五两的银子……”

“十五两也不少啊……”钱氏忍不住嘀咕,顾二伯赶紧拽住她往一旁缩了缩,果不其然,赵氏的目光立马落到这个二儿媳身上,冷哼一声,“是不少,可这银子只是为他一人花的吗?若是五郎以后读出名堂,你们几房不添光吗?旁的不提,便是赋税徭役每年能省下多少你算过了吗?”

钱氏立即赔笑,“娘,我错了,您老人家说得多,您继续、继续……”

赵氏才不和这个脑子犯蠢的儿媳计较,继续翻前账,“五郎读书这三年,除了每年束脩三两银子外,逢年过节去李秀才家送礼的银钱加起来也不过五两,而每次他家还会回礼……”所以折合下来,顾家并没有送多少东西到李秀才家,相反,五郎住在他家三年,虽然交了些饭钱,但其实根本不抵用,一直是李秀才在自掏腰包养五郎。

李秀才是知道顾家状况的,也知道农家要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生怕顾家人到时候不舍得出钱供顾成礼,好不容易遇到的读书苗子就没了,故而这三年来很少收顾成礼送去的节礼,甚至还想方设法地给他补贴。

“……五郎用的笔墨,多数都是李秀才买的,甚至连要用的书,也是让五郎借用旧书抄的……”赵氏想起这李秀才一家,心里很是感慨,若五郎将来真的出息了,那李秀才就是他们顾家的恩人!

原本抽噎的胡氏逐渐不吭声,赵氏说的这些她们也是有目共睹,也正是因此她们更能清楚地认知到五郎的读书天赋,若不然李秀才为何对他这般好。

看着无言以对的大儿媳,赵氏冷哼一声,五郎为了顾家兴盛读书出息也才花了不到十五两银子,胡氏凭啥要公中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他儿子娶媳妇?

最后还是顾老爹开口,“顾家儿郎多,都还没娶媳妇呢,公中只能给大郎出五两的聘礼,不能再多了。”

赵氏脸皮子一抽,五两?二两她都嫌多,这乡下地方哪家姑娘敢要这么多,她刚想开口阻止就被顾老爹打断,“不管是大郎,还是二郎三郎几个,都是这个数,超出了五两,咱家也拿不出了,总不能不给你们的姐姐妹妹留点嫁妆吧?”

顾大郎羞愧地垂下头,“阿爷,是我错了,我不该和娘说这些,等我回县里就和掌柜的说清楚,这门亲事不作数……”

胡氏一脸不甘,而顾大伯却拽住她胳膊,转而对顾老爹与赵氏说,“爹,娘,等大郎把这门亲事推了,我再给他另寻一户好人家的姑娘。”有这五两银子当聘礼还怕大郎娶不上媳妇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起胡氏,顾大伯反而高兴不少,他才不想儿子娶那掌柜的闺女,他婆娘犯傻,儿子本来就大多数时日待在县城酒楼里,若是再给他聘了那掌柜闺女,就算不是倒插门,也没甚两样了,还白贴了二十两银子。

胡氏图人家的家产,可她也不想想,人家又不是傻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只怕到时候不仅没了银子还赔了儿子,得不偿失。

原本顾成礼府试考了头名是件很高兴的事,但多了顾大郎这件事,赵氏竟忘了第一时间问五郎考得如何。

但顾爹没忘,他一脸骄傲道,“头名!这次还是头名!”

“当真?”赵氏一震,目光看向顾成礼,她这孙子果然就是读书的料!她那些菩萨没白求!

“自然是真的,我咋会骗娘呢!”顾爹满脸通红,声音洪亮,“连李秀才都说了,五郎这次考得很好,两个月后的院试很有希望……”

钱氏忍不住问道,“那五郎如今有什么功名了吗?”都考了两次头名了,总该有功名了吧。

“当然有了。”顾爹非常激动,“五郎如今是童生了!”他原本也什么都不懂,这些还是五郎在路上和他说的呢,只要通过府试就有童生功名。

“童生?”钱氏嗓门忍不住拔高,“咱们村的里正不就是童生吗?那五郎岂不是可以当里正了……”

“你会不会说话?”赵氏呛了她一声,五郎若是当里正了,那如今的里正如何自处,说这话不是尽得罪人嘛。而且赵氏才不乐意五郎当里正呢,她孙子有出息,马上还要考秀才!

当秀才可比当里正出息多了。

钱氏被赵氏训斥惯了,一点也不羞恼,反而笑眯眯地开口,“娘,我这不是高兴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爹顺便跟他娘告了那吴荷花的状,“那婆娘竟说咱五郎啥也考不上。”

“呸,她满口胡诌,你就不会用大嘴巴子抽她?”

顾爹呐呐道,“我怎好与一妇人计较……”

赵氏瞪眼,“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她?养你有什么用?”

张氏上前开口,“娘,五郎这次考了童生功名,您说要不咱摆席请村里人热闹一下。”这样搞一来谁不晓得她儿子出息了,狠狠地打那吴荷花的脸。

赵氏有些犹豫,她也想体面地热闹一回,让那些总想看她家笑话的婆子们见识见识,可如今家里的银子确实不多,还要留着给大郎二郎几个娶媳妇呢。

顾成礼开口阻止,“阿奶,娘,我两个月后还要参加院试,此时不宜声张。”

赵氏严肃地点头,“对,省得有些小人见不得咱家五郎好,想要坑害他。”

钱氏接话,“娘说的没错,万一五郎两个月后没考中……”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二伯捂了嘴拖走。

顾成礼轻咳一声,见赵氏面上出现薄怒,心里为情商低又口无遮拦的二伯娘点蜡。

“所以我打算这两个月闭门温习,不想太过张扬。”但他并不是真如钱氏所说那般担忧会落榜,而是想要低调行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成礼将一包钱币递给赵氏,“阿奶,这是我和爹这些天赚的。”顾家如今不分家,他们父子俩赚的钱财按理便是要上交的。

赵氏顺理成章地接过,顺势瞪了胡氏一眼,眼里含义不言而喻。

***

顾成礼说要闭门温习,就真的没怎么出门,他的屋子在顾家院子一角,顾家众人也不想扰到他,平时除了一日三餐外,几乎无人去寻他。

顾成礼待在枣泥沟这里安逸悠闲,却不知同安县里因他的出现扰了不少人的心绪。

李秀才是个爱显摆的性子,早就忍不住去于几个老友切磋交流一番,而实际则是秀学生、秀儿子。

他学生连中两元、他儿子也小小就成了童生了,他能不得瑟显摆吗?

能与李秀才相交之人,基本上也同为秀才先生之流,不过数日同安县的文化圈里便知道了原来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顾成礼原来是他学生,还是一个农家子。

同安县知县衙门,师爷拿着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连忙跑去找姚弘文,

“大人,打探清楚了那顾成礼的身世了。”

姚弘文接过薄薄的一张纸,上面记录了顾成礼的生平,却也只是寥寥几笔,忍不住眯起眼睛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人,您说咱们要不要召见一下这个顾成礼……”

“召见他作甚?”

“自然是点拨他一番,咱们先前不是答应了谢侯爷……”师爷心里纳闷,明明之前说好要助谢侯爷的公子一臂之力,怎的大人如今对此事半点也不上心。

姚弘文斜睨了他一眼,“可是那谢玉堂托你来打探的?”

师爷擦擦额头冒出的虚汗点头称是,不想却听知县大人一声轻哼。

“先前我便已经为他安排,这谢玉堂也只中了第四名,便是没了顾成礼,他又不能占了头名,白费这功夫!”

况且等到院试时,主考官就并非是他,届时再安排手笔必然会引起他人侧目,岂不是自掘坟墓?

这顾成礼既然有这造化,他也当助其一臂之力才是,若是日后他能金榜题名,彰显同安文风兴盛时,不也是他的功绩?

顾成礼丝毫不知旁人的心思,等两个月时间将至,他便收拾了行李,包袱款款准备上阵。

他带的行李不多,再次与顾爹二人前往县城,准备参加院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成礼到县城时,离院试还有两日,但这两日他不打算再日日捧着书,而是稍微休整一番。

李玉溪得知后,兴高采烈地跑来,“师兄,既然如此,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吧!”

“什么好地方?”

李玉溪眨眨眼,故意卖关子道,“你先猜猜?”

顾成礼认真想了一番,然后摇摇头,他俩一起读书三年,对李玉溪平日里的生活也多有了解,着实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好地方是自己不知道的。

见把顾成礼难住了,李玉溪顿时有些小骄傲,忍不住挺胸道,“此次我侥幸过了府试,得了''''''''童生''''''''功名,我爹送了我一个小庄子,以后就由我自己来打理。”

顾成礼知道,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有自己的私产,而李秀才家产颇丰,如今能从他爹那里得到一个庄子也不奇怪,但是,他开口问道,“师娘没阻拦吗?”

李秀才虽家资颇丰,但齐氏对李玉溪看管得紧,生怕他拿了银子就去学坏,怎么会准许李玉溪这个时候就有自己的私产了。

李玉溪忍不住嘟囔道,“师兄,你比我还了解我娘,她原先是不肯的,只不过……”他脸上露出狡黠之色,“我与她说此次院试我必然榜上无望,且还要过些年才有可能中秀才……”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太清楚自己的水准了。

同安县文人辈出,但每年秀才名额也不过十个,如今新出炉的童生就有五十个,而他还是侥幸才拿了那最后一名,可参加院试可不仅仅是这五十名童生,还有往年没中的。

所以参加院试的人数即使没有府试的多,也至少有数百人,还是层层筛选下来的,而最终只录其中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成礼也忍不住叹气,科举之途的确不易。

李玉溪转而一笑,安慰他道,“不过师兄你不用担心,你可是此次府试的头名,肯定能中榜的!”

顾成礼淡淡一笑,这次的院试的确对他很重要,但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就十拿九稳了,决定跳过此话题,话锋一转,“你那庄子上有多少的田地?”

李玉溪挠挠头,“这我还不清楚,好像不是很多,就一百来亩吧……”

一百来亩,足够了,顾成礼默默思量一番,他心里有一个想法,决定开口,“可否借我其中五亩水田?”

李玉溪一怔,转而想到他这师兄的出身,以为他是想要自种,当场表示,“若是师兄开口,别说是五亩了,便是全借给你也无妨!”

“不用。”顾成礼摇头,“五亩水田就足够了,我想将它们当实验田来用。”

“实验田?”李玉溪不解。

“嗯,就是做一些研究,看能不能改良一下农种……”这个想法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顾成礼早就想做这项工作了,可他一直没银子置办田地。

顾家倒是有十几亩的田,但那是全家的命根子,若他想动,赵氏第一个饶不了他。

顾成礼想要做的农业实验便是杂交水稻,这个可以养活亿万人口的农业奇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前世生物学得还行,对杂交水稻的原理一点也不陌生,但并不是有理论知识就可以直接变现的,至少还要做些实验,而这些实验要花费的时间也是无法确定的。

也许是一年两年,也许是好几十年,他没法拿现代的数据直接给李玉溪,因为如今缺乏的还有基础设施,单靠人工,很难保证他想要的杂交水稻能什么时候问世。

顾成礼一脸严肃,“此事若办成,天下百姓将不缺粮食。”

李玉溪神色肃然,“此话当真?”若能让天下百姓都有粮食吃,别说五亩,便是让他李家倾家荡产也是值得。

“此事你为何从未与我爹提起过?”李玉溪忍不住疑惑,若师兄有此良法,他爹定是愿意倾力相助。

顾成礼无奈,他知道的很多东西是无法用如今的知识来解释,到时候李秀才要是问,他该如何说自己是怎样知晓这些的?

“如今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猜想,能否成真还要去进行实践,如何说与老师听?”

听他这么一说,李玉溪反而松了一口气,“师兄你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当真有此法呢!”原来只是猜想啊。

李玉溪想起自己以前千奇百怪的遐想,觉得完全能理解师兄了,他也做过梦嘛!

顾成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并非与你玩笑,此事还需多上心才是。”顾成礼一脸正色,“虽说只是我的一些猜想,但也是有理可据,若是能成功,便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杂交水稻产量是普通水稻的三倍左右,而且它的生长周期短,基本上可以做到一年两熟或三熟。而如今的水稻,除了极少处地区外,基本上都是一年一熟的状态。

不过杂交水稻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吃起来不够美味,或者说感不太好,但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1?如今的百姓,有不少人还是处于饿肚子状态,像顾家,虽然人人都有饭吃,可其实吃的并不是“饭”,而是“豆饭”,也就是在米里面添了豆子一起煮。

米饭香糯柔软,却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而豆子却不是什么稀罕物,除了喂牲口外,大多数百姓都会混着米饭一起煮。

但豆饭不好吃,豆子若吃多了,肚子会胀气,他记得某文学作品就曾描述一个穷苦人家孩子吃豆子太多而胀气死了。

顾成礼吃了三年豆饭,每次吃的时候都无比怀念以前的大米饭,杂交水稻种出来的粮食虽比不精梗米,但也比豆饭美味得多。

李玉溪连忙应声,“师兄你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定然帮你将那五亩地看好。”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五亩地真的够吗,若是不够,师兄你尽管开口!”

“够了。”看着一脸赤城的李玉溪,顾成礼心中有很多想法暂且没用他说,若能成功将杂交水稻问世,必然是大功德一件,若是交与旁人他不放心,但对李玉溪他却是很愿意,“眼下我还要参加院试,等院试结束,我就与同你去那庄子。”

“好!”李玉溪心想,虽然不能立刻就带师兄去瞅瞅,但等院试结束也不过才几天功夫,到时候还可以见识下师兄那实验田,便满腔欢喜地应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氏虽然心里清楚自己儿子此次院试估计上不了榜,但还是对即将到来的院试很上心,每天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连带着顾成礼都觉得自己近来圆润不少,每餐饭后必然要拉着李玉溪父子转悠几圈,还美名美曰为“养生之道”。

至于顾爹则没这种烦恼了,他常年干力气活,便是大鱼大肉也不嫌腻味,每天乐呵地看着顾成礼三人饭后还要在院子里散步转圈。

这种悠闲的日子很快就过去,同安县县城里的文人面孔都换了一批,新开的这些要参加院试的文人可以瞧出明显比前两批气质拔萃些。

虽更加内敛沉稳,但瞧着却特别有压迫感,本来只是来走过场陪考的李玉溪见了,忍不住紧张起来。

分明他爹这个秀才都没给他此种感受,这是为何?

李玉溪忍不住问顾成礼,“师兄,你有没有感到……害怕?”

顾成礼淡淡一笑,瞥了一眼周边的人群,转向李玉溪,“不过是心理战术罢了,他们在考前若镇住你,必然会影响此次你在考试中的心绪,很容易让人不战而降……”

“原来他们是故意吓唬咱!”李玉溪一脸愤怒,暗道可恶,关键是他还真的被吓唬到,怂怂地躲到顾成礼身旁。

随着人群越来越多,顾成礼忍不住呼吸放轻,场面肃然紧张起来,全然不似前两场热闹得仿佛集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里忍不住暗道,看来他们一开始的严阵以待不仅仅是要在气场上压住旁人,更多的怕是要为自己壮胆了。

院试不似前两场,主持的考官换成了更高品级的学政。学政是由皇帝钦派翰林充任,每省一人,三年一任,身份等同钦差,往往都是三品以上的官职2,可比知县品级高出太多。

此次来参加院试的人远比顾成礼想的要多,因为这院试是三年内只有两次,录取的人数又少,自然比一年一次的县试、府试难度大得多。

随着贡院前的人口越来越多,等卯时一刻一到,便听到尖锐哨音3响起,院试正式开始。

※※※※※※※※※※※※※※※※※※※※

1吃豆子胀气死的文学人物是余华《活着》里的苦根。

2借鉴百度百科。

3此处是瓷哨,形状似鸡形也有人称鸟哨,形似小水壶,这种哨子大约出现在我国宋朝,但本书历史是架空的。ps:在网上百度了鸡哨图片,发现居然在老家见到过,稀奇~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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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哨音响起时,顾成礼便随着众人一起进去贡院,按照考引找到自己的号舍。

因为上次“府试”的悲惨经历,他这次对号舍分配降低了很多期待,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此次的位置却出奇地好,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院试的考试内容其实和县试、府试差不多,主要考的也是试帖诗与八股文,不过院试分正试与复试两场,通过正试后,人数比真正要录取的生员多出一倍,要通过复试淘汰掉一半,剩下的考生才能真正地获得秀才功名。

顾成礼按照先前两场考试的经验,轻车熟路地完成了试帖诗与《圣谕广训》默写部分,来到了最后一关,也是整个考试最核心最难一关,策问题。

“浮费弥广”

当顾成礼拿到策问题考卷,见到这四个字时,目光一愣,随后眉头微蹙,大周的财政如今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顾成礼如今生活的朝代称为周朝,一个在前世历史书上从未出现过的朝代,而其经济发展状况与文明水平大抵和前世他所了解的北宋差不多,甚至连政治、军事等体制都有很高的相似度。

大周同样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朝代,在朝堂当中,同品阶的文官明显要比武官更受尊崇。不仅仅如此,当年大周的开国皇帝为了制衡百官,还设下了多重监察机关,甚至从中央到地方州县同样设了相关的监察体系,以防百官作乱,以至于百年后的今天,大周的冗官、冗兵、冗费现象非常严重。

因为大周是将地方的财政收归于中央,而这些年来,由于各种原因,朝廷中央对地方各州县的征调力度逐年增大,而地方本身的开支也在不断扩大,这样一来就导致地方的财政逐渐入不敷出。

地方财政入不敷出,导致朝廷中央的财政同样出现很大压力,长此以往,必然会动摇国本。

如今周朝的财政问题都已经出现在了科举考卷上了,由此可见情况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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