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坠2
英国人对墓地并没有那么忌讳,许多墓碑就和居民区隔着一道米灰的石矮墙,紧挨着墓地的地方还建了个小酒吧,真做到了坟头蹦迪。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黎朔和白露肩并肩散着步。
此时并非公假日,也并非旅游旺季,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游客。天灰蒙蒙的一片,空气里飘着水汽和青草的味道,落着翠绿叶片的小路上,几只乌鸦在啄食草籽。绿油油的苔藓在几个世纪间爬上了或圆头或平头、宛如艺术品般的墓碑,更显得有几分幽寂。墓地不远处就是哥特式教堂,抬起头来还能看见山上的古城堡。这样的氛围,总让人觉得舌根尝到了“Si亡”和“孤独”的味道。
白露看得专注,一一读过那些墓碑上的字。她轻声念了一位法官碑上的文字:“Onesinroysmuchgood一个罪人可以败坏许多的好事......Anyonewhomurderswillbesubjecttojudgment凡杀人的,必受审判......”
这些话出自《圣经》,虽不是前后两句,但这位法官将它们择出来,刻到了自己的墓碑上。白露凝视着那些文字,又想起她《圣经》时许多莫名其妙记下的零碎语句。她入魔般呢喃着。
“Nakedamanesfromhismother''''''''swomb,andashees,sohedeparts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归回......Evensinnerslovethosewholovethem即使是‘罪人’也Ai那些Ai他们的人......”
时间并非线X流动,那时令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句子,仿佛就是受到了来自未来的感召,为了这一刻的对“Ai”与自我进行审判而留在了脑海里。
她感到困惑。她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微微仰着头,以一种困惑看着公告栏里同学写的某篇作文。那时候她不懂“Ai”为何物,现在仍旧不懂。
为什么他们说的“Ai”那样好,为什么他们说“Ai”不是等价交换?因为你好,所以Ai你,这不还是有条件的吗?所有的“Ai”都是有条件的?是这样的吧。所以,这就是“Ai”的真相吗?是习惯、是等价交换、是大脑分泌物的产物、是粉饰后的yUwaNg、是为了抵御恐惧的手段。
她得到的“Ai”也都是如此吗......纪寒对她的感情不过是一种“习惯”、宋景行以付出试图偿还对她的愧疚、孟道生一见钟情的本质是q1NgyU、林昼的“灵魂伴侣”之说是投S在她身上的自恋、黎朔对她的渴望也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使是“罪人”也Ai那些Ai他们的人,即使是“罪人”也会善待那些善待他们的人......
她给出的“Ai”确实如此。
纪寒只是无心地帮了她,她就傻乎乎地当了好几年的跟P虫;宋景行救了她的命,对她又耐心又温柔,她就想着报答他;孟道生帮她治病,花那么多时间亲自帮她艾灸,她就给他他想要的;黎朔、林昼......一个认定她为自己的引导者,一个视她为灵魂契合的挚Ai之人,她不想辜负他们的感情,更从他们身上看到与自己相同的迷茫和痛苦——找不到的归宿,分崩离析的存活yu。她知道这种感受,于是想要帮他们一把。
这些感情是“Ai”吗?白露觉得这与她想象出来的Ai大相径庭。书里的Ai那么伟大、那么完美,她总觉得这该是非常完满、毫无缺陷的东西,像是天堂之门一样散发着圣光,见者即被渡。
她站在那里,不知为何,非常、非常,失落。
“白露。”
g燥而温暖的掌心贴上了她的手背,白露看向身边人的脸,只觉得恍惚。她忽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时间和空间也变得紊乱——这是又是哪?
“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那个人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好。”
她愣愣地答应,思绪一片混乱,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跟着他踉踉跄跄地往什么地方去——她甚至不记得怎么迈出步子了。
黎朔带她走出了墓地,这时天上又微微飘起了雨丝,他们站在附近的梧桐树下避着雨。等管家开车来接他们。此时附近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远处正缓缓走来一个披着斗篷身形佝偻的homeless。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还好吗?”黎朔问她。
白露这时才回过神来:“嗯。走神了,我没事的。”
他默不作声,和她交扣的指节又收紧了几分。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被这么用力握着时,白露甚至能感觉到他坚y的掌骨。
那个homeless此时也走到了他们面前,是个面容枯槁的驼背中年妇人,白露莫名其妙就联想到中学那次她在那家算命坊看到的那个老婆婆。妇人路过时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神sE忽然变得惊恐起来。
白露用英文好心问了句:“需要帮忙——”
“别和我说话!你会带来不幸的!”妇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随后又伸出瘦得像J爪似的手去掐白露的脖子,“nV巫!乌鸦!”
“松手!”黎朔一把捏住妇人的手腕,一点也不客气地吼到,“N1TaMa磕多了吧!”
“为什么要害她们?”
“them”这个词让白露错愕了一下,忘记了动弹。到底是在国外,黎朔怕惹上官司脱不了身,手上没用多大力气。那人趁着机会,往白露脸上挠了一下,白露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脑袋碰到了树g。
脸是幸免于难了,但项链没有。硕大的洁白珍珠落了一地。那老妇人心知惹了事,仓皇地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黎朔无暇顾及那妇人,也没有理会四散的项链,只是急切地问神情恍惚白露:“没事吧?”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咕噜咕噜的声音,她感觉有有什么滚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鞋子。
她低头,往下看去。
是一颗——
“白露,白露!”
有人在叫她。
她头痛yu裂,睁开双眼,黎朔正坐在她床边,关切地看着她。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她并没有回答黎朔的问题,像是刚从一个漫长的噩梦中醒来,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和他说:“黎朔,我想吃冰淇淋,可以帮我买一个回来吗?”
“现在?”黎朔诧异。
“嗯。现在。”
黎朔从未感到这么不安过。他摇摇头,握着她的手:“不,我不去。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朔,去吧。”她转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你不是说你要做我的狗,会听我的话吗?你怎么也骗我。”
“我......”黎朔有些犹豫。
她吃力地慢慢坐了起来,亲了亲他的唇:“......你真的很好,黎朔。”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自己。黎朔困惑地看着她,其实他并没有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想吃冰淇淋,也没有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和他说这句话,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非常不安。
黎朔想起在书店里遇见她时自己问她的那道理解。她许多的思绪不是常人能想出来的标准答案,相处的时间多了后,黎朔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她一点,却还是无法彻底m0透她的心思。他们的想法有时天南地北,黎朔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她开心,最好按她说的话去做。
“好......那你要等我回来。”黎朔强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低下头也吻了吻她。
石墙上的壁灯将梧桐叶染成一片金h,黎朔拿着用保温袋装好的冰淇淋从店里出走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
陌生号码。
自从正式打b赛后,他经常没日没夜地接到私生的电话,他就自己弄了个自动拒接陌生电话的程序安在手机上。
他迟疑了下,还是接通了。
“靠!总算打通了!小子,你把白露带去哪儿了!”对方似乎察觉他想挂电话的念头,“看好她,别让她出事!我们在Ai尔兰的机场,把地址发来,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些东西如同被焊接好的电路,瞬间在黎朔脑海里连了起来。
她的X格变得温和、好说话,也许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因为她觉得那些事情对她来说无所谓了。
被藏起来的药瓶。在浴缸里睡着的她。消瘦的身T。没有什么笑容的脸。刚刚自己察觉到的不安和异常。
——白露也许不是想吃冰淇淋,只是想......支开他。
“机场到那儿更快。”黎朔报了个地址,拉开车门,让管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扶在车座上的那只手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她不会食言的,她说了等他回来
——不。她当时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笑了笑。
“白露,白露......”一阵阵后悔涌上心头,黎朔捂住了脸,“我真是......白痴啊。”
去机场的路上,孟道生从江延年那里要到了俞怀瑾的联系方式,问她知不知道白露在哪。俞怀瑾一开始还以为孟道生是来捉J的,想替好朋友圆过去,后来被孟道生说了句“她要是出事了你别想好过”,这才意识到话越来越少、总是兴致缺缺的好友可能是有了心理问题。
“我也不确定啊......但是白白可能不在l敦了,因为我看到黎朔提前拎着行李箱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了哪?还有,你有没有黎朔的联系方式?”
“我先挂电话问下,等等。”
过了会后,俞怀瑾又打了回来:“应该是还在Ai丁堡!去了好几天了!但是黎朔的电话号码要等一下......孟少,白白她会有事吗?”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记得把黎朔的号码发给我。”孟道生说,挂断了电话。
黎朔的电话意料之中打不通。
孟道生闭目算着什么,宋景行沉默地开着车,身T紧绷。
宋景行和孟道生落地Ai丁堡时是下午近六点。纪寒找人提前帮他们租好了车,宋景行依旧负责开车,孟道生则再次试着给黎朔打电话,神奇的事这次对方没过多久就接通了,给他们报了地址。宋景行迅速调好导航,所幸Ai丁堡没什么晚高峰之类的,一路并没有堵车。只是庄园属于私人领地,只能导航到个大概的位置,两人y是顺着林场开了好久。
“个鸟地方这么大,绕半天绕不到正门。”孟道生心急得要命。
旁边飞速驶来一辆车,黎朔从车窗冲他们喊了一声:“跟上!”
宋景行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开着车——孟道生紧张的时候喜欢说话来分散注意力,宋景行恰恰相反,安静和专注代表他的压力很大。
好歹是进了庄园,但进主宅的那段路以往白露和黎朔都是走着进来的,对于汽车来说太崎岖也太窄,三人只能把车扔在那,跑向那座城堡似的四层建筑。等他们的视线不再被茂密的林木树冠层遮挡时,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浑身是血的白露已经爬上了窗沿,仿佛被恶魔蛊惑,双眼失神地看着空气中,向前方伸出了手,眼看着就要坠落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要一清醒,痛苦就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幻觉包围着她。清醒过来的那几分钟,她身上忽冷忽热,一会听到乌家村的人的窃窃私语,一会在听到细微的响动就又想起母亲摔Si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好想忘掉这一切......要是能睡着就好了。
房间内的其他人离开后,她立刻拿出了装药的瓶子,从中倒出一片——不够。她想睡得快一点、久一点,最好永远永远不要醒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窗户外的天空。灰sE的一片。
曾经,她发过一个誓:如果能够离开乌家村,她想要在这片广阔的天穹下得到一个栖身之所——一个永远不用再迁徙,能让她觉得安心的地方。那里不会有冷眼、不会有流言蜚语、不会再有任何的不安和痛苦,像是冬天里暖和的被炉,能够让她彻底放松下闭上双眼。
她曾经以为那个位置就在亲生父母给她的家里,但他们的冷漠和无视让她又小心翼翼地缩回了壳里。后来她遇到了纪寒,她以为自己想要的栖息地就是纪寒身边,可在他身边醒来的那个早晨,她依旧感觉到了痛苦,依旧觉得自己空空如也。她带着断腕般的决心离开了纪寒,她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她想要试着摆脱这痛苦,她想要质问命运她是否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永远只能孤身一人。
但是她至今都没有得到答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那些“长大了肯定会有很多男人”“丧门星”之类的话语一一应验,她想要对身边的人好,却只给他们带来了伤害——是否这就是无法摆脱的命运?
她尝试反抗过的。但无济于事。
巨大的疲惫从心里升起。白露觉得自己真的JiNg疲力尽,真的累了。
白露,好孩子。心软、善良,这辈子一直在为别人考虑,毫无疑问的利他主义者。就连她规划自己Si亡的时候,都决定等到自己毕业,不给老师和同学们带来难过和麻烦。等那时候,黎朔和林昼都应该变得更成熟,对她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了。小瑾应该按她说的退圈去周游世界了,萌萌可能已经做了妈妈,纪寒、宋景行、孟道生......应该也忘掉了她,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到那时,她可以放心地、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是现在她等不了了......她实在太痛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让我自私一次吧。”
她轻声说,将瓶子里药悉数倒进手心。
从剂量来看,药物是不够的。她需要别的......她不想再一次睁开眼。
拿起剪刀走向浴室的白露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天空......如此宽广。可是哪里都是一样的——充满了失望。山之外的世界很好,但也不那么好。你梦想的铁塔不高、也不美。就像你得到的Ai与付出的Ai,都并非你梦想的Ai。
“白露......白露......”
“乌丫......”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意识模模糊糊,她从已经被染成一片鲜红的浴缸中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手。
“......妈妈?”
她一小步一小步,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出浴室,在窗户边看见一个身影。那个nV人好像抱着孩子,手上又好像被绑着铁链。她的脸也模糊一片,完全看不清。
“妈、妈妈!”白露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朝她走过去,摔倒了,又艰难地爬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啊......那时候如果我没有给你那枚玻璃片,你是不是就可以活着等到警察来?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没有被接回家,如果我没有因为害怕装作没有看到你发给我的那条“有时间来和我说会话吗”的信息,你是不是就不会抱着弟弟跳楼?
对不起......
那个人影也向她伸出了手。她感觉到她们在呼唤她:“孩子,来我这里。”
......好温暖。
白露向她们走去,朝她们伸出了手。
妈妈、妈妈......我好痛苦,我好孤独......我不想再孤单一个人了......
这条欠下的命,我还给你们。妈妈。
“露露——”和五年前极度相似的画面让宋景行浑身的血Ye直冲大脑,向来理智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白露!”黎朔也好不到哪儿去,直往楼上冲,被孟道生一把抓着领子拽回来。
“床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朔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和孟道生一人扯住院子里晾着的床单的一头,刚刚晃神的宋景行也扑过去,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双手托在床单之下,她坠落下来的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额头霎时间疼出一层冷汗。
十一年前,在乌家村。他没能接住下坠的她,没能接住她那下坠的命运,那种无力感一直蔓延在往后的岁月里。他朝她伸出的手也太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命运将她拽入无底的深渊。
但这一次,宋景行稳稳地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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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露露......别怕......我接住你了......”
宋景行看着怀里的人,失了魂一般呢喃着。他的眼泪掉在她沾着血的脸上,和暗红的YeT一起滑落下来。
孟道生快速看了眼晕过去的白露的情况:“她的手——先别哭了,送医院!”
黎朔心脏剧烈跳动着,大脑晕晕沉沉的,但还是一把从宋景行手中将她接了过来:“我来!”
他抱着白露坐进了车后排,宋景行坐到了副驾,脸sE疼到有些白,对跟在后面的孟道生说:“脱臼了,关下门。”
就算有床单的缓冲,直接用手臂去接从四楼掉下来的人也太不理智,宋景行的手没断已经算是幸运了。
“忍下,帮你接上。”
“别耽误,先送她。”宋景行拒绝了。
孟道生没再坚持,关上前面的车门后就去了后座,黎朔已经脱下外套垫着白露的头,防止颠簸给她造成更多伤害。好在她似乎没有因为坠楼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前额磕碰了一下,流了点血。但她手腕上平行排列的两道的伤口很深,很明显是人为造成的。孟道生抿着唇,沉默着用颤抖的手将自己的外套紧紧缠上她的手腕,给她止血。
“......她可能还吃了安眠药。”黎朔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顿时,车内压抑的空气像是块生锈的铁。
宋景行收回看向她的目光,深深x1气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先打电话先联系医院。”
三人一路无话,直到白露被推进了抢救室,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一点,坐在门外等着。
孟道生脱力般瘫坐在椅子上,过了数秒,抬起头对仍然注视着抢救室紧闭的门扉的宋景行说:“把手处理下。”
“我要等她出来。”
“老宋你疯了?”孟道生忍不住发脾气,他现在心态也很糟糕,“能不能冷静点?这是几分钟能等到的事吗?你要是留下个什么后遗症,她醒过来不得哭Si?”
宋景行闭了闭眼:“......我不能在这边的医院就诊。”
“啧,麻烦。”
孟道生又站起身来,看了下宋景行手臂的情况。宋景行的左手的肘关节脱臼了,右边倒没有,孟道生帮他复位好,又很不客气地使唤刚帮忙办完手续赶来的管家去买绷带。听见他们说话的黎朔抬起脸,对管家点点头,让他听孟道生的安排。
孟道生今天是真快忙Si了——又要帮宋景行固定手臂,又要发信息给纪寒和林昼说明白露已经被送进了医院。好在他强迫自己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不然这会真得累到昏迷过去。
“喂。”终于处理完一切的孟道生冷冷地看了黎朔一眼,“事情是怎么Ga0成这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朔并没有回答孟道生的问题。他看着手机上一条信息愣着神。
某家房地产公司刚刚给他转了一大笔钱,还发来了一条短信。
【黎朔先生您好,这里是博闻房产。您的一位朋友委托我们将房产出售,将所得的一部分转到您的账户上,您可以自由支配。】
黎朔隐隐约约能知道钱是谁给的。这个世界上会无缘无故对他这么好的人只有一个——现在她正在急救室里躺着。
他神sE灰败地靠在椅背上,真的像只被cH0U走了脊椎的流浪狗。孟道生也知道他这幅模样肯定问不出来什么,转头又去看宋景行。那个在孟道生记忆里一直被长辈们夸赞“稳重”“成熟”的宋景行,此刻也一言不发地看着地板出神。
此刻孟道生倒成了唯一一个还有些理智的。倒不是他不难过、不焦虑,孟道生是不得不b自己冷静,他要是也学他们整这Si出,三个人就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了。
等待总是漫长。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黎朔还以为是医生,立马看过去,但走过来的却是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男人,长得和纪言还有林昼有几分相似。他西装革履,既有“商业JiNg英”的感觉,又有几分贵公子的冷淡气质。他那张没有什么表情俊脸朝向黎朔对面的孟道生,开口时带着些与他外表不符的急躁:“人呢,怎么回事?”
“......具T的我也不清楚。”孟道生看着他,站起身来,“我和老宋赶到的时候,她正......从楼上掉下来。手上有......割伤,可能胃里还有安眠药。人已经送进去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些信息带来的冲击太大。纪寒站在原地,孟道生话里隐含的信息让他如坠冰窖。他本以为孟道生说的“可能会出事”是一场会被阻止的意外。
“......自杀?”
这个词被说出来时孟道生心里也难受,他别过脸去,轻轻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什么玩笑?”纪寒脸上强撑的冷静顷刻gUi裂,“怎么会......明明......”
他呼x1急促,忽然冲过去抓住宋景行还沾着白露血的领子:“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你不在她身边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宋景行身形未动,看着纪寒:“你想打架我可以奉陪,但不是现在。”
“行了!”孟道生握住纪寒的手臂,“......也不能全怪老宋,你先冷静一点。”
纪寒皱着眉甩开孟道生的手,“不是你老婆你当然冷静了!”
“老纪。”孟道生心一横,心想纪寒迟早会知道,也不顾纪寒会不会当场气晕过去,选择了坦白,“......我喜欢露露,我和她也......”
纪寒盯着他的脸默默看了几秒,在确定孟道生不是在不分场合地开玩笑后,忽然笑了一声:“......有病?你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叫你正儿八经谈恋Ai没叫N1TaMa和我nV朋友谈!一个两个有什么毛病,不会自己找对象?”
宋景行和孟道生自知理亏,谁都没反驳。
纪寒是真的快气得发疯,握成拳的手都在轻微颤抖着,冷笑着道:“你们两个可真是我的好兄弟,都背着我睡我老婆。给我戴绿帽子很爽?”
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黎朔也完全没心情劝架。他一门心思全在白露身上,根本不想管其他人。
这时另一个人开了口。自远处传来的嗓音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你会觉得五年都没联系过的人还是你的nV友。”
林昼抱着手臂站在走廊的转角,毫不避讳地用挑衅的目光看向纪寒。任谁看到张和自己相似的脸都会觉得不舒服,更何况以纪寒的头脑,很快就能大概猜出了来龙去脉。
纪寒对于讨厌的人向来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更何况他现在心情差到极点:“替代品没有张嘴的必要。”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让一直很安静的宋景行开了口:“都闭嘴,先处理露露的事。”
真是一副令人作呕的大度成熟正g0ng姿态,明明宋景行这才是纯天然的绿茶风味。林昼心里不屑,但他现在也不想再和他们争论什么。他现在只担心白露。
于是林昼慢慢走过来,目光看向了那个一直保持沉默的人:“黎朔,怎么回事?”
宋景行和孟道生也看向了他。纪寒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在场一般,转过头打量黎朔。“黎”这个姓让他眉头紧锁。
黎朔这时也理清了一些思绪,他对上他们的目光,眼神有些戒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小鬼,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我们认识她的时候你还在玩尿泥巴。”孟道生不爽,“你不会觉得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你一个人就能解决吧?”
“我没这么觉得。我和她来Ai丁堡后,我觉得确实没有发生什么能让她崩溃成这样的事。但是从今年过年那会开始,我就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黎朔突然看向宋景行,“......就是你们闹掰那天开始的。”
宋景行微微张了张嘴,脸上自责的神sE让除了他和黎朔外的人都一头雾水。纪寒轻轻“啧”了一声,难掩心烦:“效率太低。说重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多事情我并不清楚。”黎朔说,“我不知道她和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就没法确定哪些是重点。”
孟道生接话:“既然每个人了解的信息都不同,那就从有信息差的地方开始。老宋,你最早认识她。”
“她小时候的事,你们两个想必已经通过各种......途径,了解过了。”宋景行这话是对着林昼和黎朔说的,“她刚出国的那段时间状态b较糟糕,失眠的情况好转后,她就没有什么异常。我们之间的信息差主要在她回国之后。”
孟道生否认:“不,戴淑云去世到露露决定出国这段时间的事,你和老纪都有一部分没说。这个时间点发生的事很重要,不然她也不会突然和老纪分手选择出国。人都变成这样了,能别再玩‘她不希望我说’这套了吗?都别藏着掖着了,在她醒过来之前,必须彻底Ga0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就找个地方聊聊。服药、割腕、跳楼......很难想象是什么让她决绝。”纪寒的目光一一看过其余的四人,“我不会保留,希望你们也不要有所隐瞒。”
他们下了楼,去了不远处的住院部附近的一片僻静的小花坛。黎朔的管家留在了这里,替五人等着医生的消息,一旦白露有了动静会立刻联系他们。
“从她小时候说起,详细点。”纪寒对宋景行抬了抬下巴。宋景行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说得很详细。纪寒和白露交往时就找宋景行问过她小时候的事,孟道生对此也有所了解,林昼和黎朔都看到了包喻整理过的报告。但宋景行是唯一的亲历者,当他不再刻意模糊掉一些细节时,她的童年听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宋景行确实也做到了毫无保留,以他的视角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他孤身前往乌家村、第一次和白露见面、联系队里展开抓捕、和白露在招待所的接触、后续案情是如何水落石出的以及他回访那几年见到的她。
“此外,当地村民b较......粗鲁。露露小时候可能也遭受过来自他们的语言和肢T暴力。”宋景行说,“不知道我刚刚说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明明知道彭家辉不是好人,却还是叫我不要回来。她那时候就......没有什么存活yu。此外,我们曾经推测,另外两个被拐儿童还有原本乌山夫妇的Si,露露可能是目击者。”
“畜生。”孟道生低声骂了句彭家辉,“......招待所的饭菜都太有营养。难怪人这么瘦。”
“她托你去问彭家辉的问题,彭家辉是怎么回答的?”林昼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什么好回答。”宋景行摇了摇头,“我确实去问过彭家辉的事,无论是谁都不要告诉她。露露对彭家辉的感情非常复杂,有些类似于斯德哥尔摩。她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不能被挑到明面上来。她暂时还接受不了。”
黎朔低着头,又想起那个七夕节和她呆在自己秘密基地时的自己指责白露并不能与他感同身受的话。他真是......太自我中心了。他b白露幸运很多。魏成一家人对他很好,魏家一开始也很富足,他回来后,黎莲虽然一直试图控制他,但和白建业、戴淑云对待白露的方式一b,也已经算是个合格的姑姑了。
纪寒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再然后就是在白家呆的那几年了吧。”孟道生说,问纪寒,“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出于某些原因,纪寒一直b较抗拒回忆和白露初次相遇的情景。男人抱着手臂,指节有些心烦地敲击了几下手肘:“她初二的时候转学过来,我在礼堂为了校庆的节目练琴,她恰好看到了。”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孟道生又问。
“......什么都没做。”纪寒偏过头,犹豫再三后补充到,“她哭了。”
孟道生哪能不知道纪寒:“你当时凶她了吧。”
纪寒沉默了。
“她这么Si心塌地地喜欢上你,就是因为你弹了个琴?”孟道生本不愿在这个时间节点纠结她怎么喜欢上纪寒的,但由于太难以置信还是问出了口。
在场几人里只有林昼知道白露那个写网络的“未霜”马甲,那本以她和纪寒为原型的《栖息地》林昼也看过。查到这本书是她写的后,林昼还特意用了些手段让别人找不到白露和“未霜”之间的关系,并且嘱咐过包喻绝对不准告诉任何人。因此,后来调查白露的黎莲对《栖息地》并不知情,黎朔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露喜欢他的脸。”林昼耸耸肩,“属于一见钟情?”
至少根据白露在书里的描述的确如此。
孟道生“啧”了一声,他对白露就是一见钟情。白露对他的x1引力相对强烈,像是宇宙里的巨引源一样,难以解释、不可抵挡。孟道生只要一想到白露对纪寒也有这样感情就忍不住心里泛酸——那她怎么可能Ai上纪寒以外的人?
纪寒并没有反驳什么,看了眼吊儿郎当坐在那的孟道生:“有烟没?”
“没有,戒了。”孟道生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她不喜欢。”
坐在一旁的宋景行清了清嗓子,默默挪开了目光。
“......她不喜欢的不是烟,是你们。”纪寒看在眼里,冷笑,“继续说。别浪费时间。”
“她初中高中的时候和你接触更多。”宋景行说,“这段时期的事,你应该b我更了解。”
“并没有什么与她现在的情况有关的部分。”纪寒否认,“如果你们想听我们的感情是怎么一点点加深的,那我也不介意在解决这件事后告诉你。”
林昼这时开了口:“她在学校里也受过欺负,高中的时候,有人造谣她被包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因为我。”纪寒想起来什么,说,“决定交往后给她买了些东西,和她平时用的那些不是一个价位。是这个原因。”
“你知道了还不管,由着她被欺负?”林昼挑刺。
一方面,那时候纪寒在平城,溯从也成立没多久,他根本无暇分身,手确实伸不了那么长。另一方面,纪寒那种漠视自己情感的习惯也影响到了他和白露相处的方式。有的人平时有50分,因为Ai你可以做到80分。但有的人就是只有20分,做到60分都需要b别人更多的努力。纪寒属于第三种——负数的那种,要他像宋景行那样温柔T贴周到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但白露需要那些。纪寒知道,所以并不准备以此为借口为自己的疏忽开脱:“我的问题,先继续。”
“嗯。”宋景行看向纪寒,“......那她出国前,剩下的就是戴淑云去世、你陪她出去旅游的那部分了。”
“戴淑云去世那天,发生了什么?”孟道生问。
宋景行垂眸,看向地面,微不可查的长叹一声:“那天,我也在场。”
五年前的六月。羊都。
天空是茫茫一片灰,大雨yu来午后格外闷热,白露心情却很好。她高考的分数被屏蔽了,还接到了平大招生组的电话,这让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顺利和纪寒读同一所大学。《栖息地》的结局前几天也发在了网上,白露得到了网站允诺的一笔钱,五位数,对当时的她来说,的的确确是巨款。
她给纪寒和班主任发完报喜的信息,看向通讯录里“爸爸”那一行,有些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算了......可能他都不知道她今年参加了高考吧。
路过之前她帮过工的店,老板娘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给她递过来一瓣西瓜,问她考得怎么样。白露没忍住翘尾巴,如实相告后,被老板娘和店里的顾客一顿夸,心里更开心了。
以后大概都会顺顺利利的吧?她如愿和纪寒交往了,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也朝喜欢的职业迈出了一小步。
白露笑着,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圆满。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让她觉得不好的事情了。
前途一片光明啊白露!
一个外地来旅游的小哥正在付账,嘴里嚼着个口香糖:“和家里人报喜没?这不得让他们奖你个苹果全家桶的。”
“啊......”
白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知道一点她家的事的老板娘帮忙打了个圆场。
肯定还是要说一声的......毕竟后面也要离开家。
算起来,她跟家里人很久没见面了。当时为了戴淑云的JiNg神健康考虑,白建业给她和儿子在隔壁小区某栋的七楼买了个平层,还配了保姆给他们,白建业偶尔回羊都了也是去那。高中时白露住校,白家那栋别墅里就空无一人,现在她高考完了,就一个人住在了那座别墅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戴淑云问过白露有没有空和她聊聊。但是当时白露由于害怕,没有回复她的短信。
嘴里的西瓜挺甜的,白露问了句老板娘是在哪儿买的,也过去买了一个提上,准备去看看妈妈和弟弟。
刚下班的宋景行开着车路过时,看到了那个有点费力地拎着西瓜的身影。他忽然想起来局里今天都在说谁谁谁家孩子高考考了多少——啊,白露也是今年高考来着。他喊了一声她,但白露没有听到,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宋景行知道这个小区住着她妈妈,他出现在戴淑云面前怕是只会刺激到她,但今天下午队里在蹲人,他身上穿的是便服,帮白露拿下西瓜送她上电梯就走还是可以的。于是宋景行停好了车,快步跟上已经走出些距离的白露。
小区是对称的设计。左右两边是面积相对小些的楼盘,中间那栋楼,被绿化包裹,装修更好、面积更大、房价也更高,就是当初设计的时候有些问题,楼面前的路是一个长长的、倾斜并不明显的斜坡,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水排水什么的。
“白露。”宋景行又喊了一声她,被一声巨大的雷鸣掩盖过去了。
已经走到斜坡一半处的少nV似乎受了惊,抬头看了一眼天,随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宋景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大片乌云涌动着——要变天了。
......不。她不是在看这个。
宋景行的目光缓缓向下,看到七楼的窗口处,抱着孩子的戴淑云踩在窗沿上,正低头看着白露。隔得太远,白露其实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只是感觉凉意顺着鞋跟一点点爬上身T,如冷冰冰的金属咬住了她的心脏。
宋景行寒毛乍起,迈开步子猛地向前跑去。但为时已晚——戴淑云毫不犹豫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整个人向下倒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露手彻底没了力气,塑料袋里装着的西瓜“砰”的一声砸到地上。躯T破碎,鲜红的YeT飞溅,顺着斜路蜿蜒、蜿蜒。
嗓子痒痒的、麻麻的。她的腿也发着颤。大脑似乎被敲击了一下,恍惚感仿佛变成被搅乱的大大小小的圈,在眼前不停缩小、胀大。
她喊不出、动不了,只是颤抖着。
咕噜咕噜的声音。她感觉有有什么滚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鞋子。
她低头,往下看去。
是一颗眼球。
像很多年前一样,有人用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g燥、温暖的掌心。
“别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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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纪寒太yAnx都突突地跳。
“这是她的要求。”宋景行微微侧过脸,“她需要的就是那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感觉,你赶回来,她不但会觉得自责,更会因为你加倍对她好而不断回想起那件事,这样只会加重她的创伤。”
这件事也对宋景行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所以他看到白露坠楼时表现得很反常。
他是刑警,的确经常和尸T打交道。但那天现场实在太过血腥,大人和小孩血Ye、脑浆、碎r0U和骨骼......到处都是。更何况,宋景行和白露不但目睹了全过程,而且和Si者有或深或浅的联系。
纪寒根本冷静不了:“如果你不查戴淑云的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是。是我亏欠她。”
“你当然亏欠!你所谓弥补的方式就是诱骗她和你ShAnG?”纪寒气笑了。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宋景行说,“......但你也清楚,我不会强迫她。当时她因为PTSD发作经常整夜陷入惊恐,在那种情况下,她也需要我。如果露露真的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
纪寒暴怒:“滚!”
好在他和宋景行之前隔了些距离,孟道生眼疾手快把纪寒按了回去:“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吗!打出伤来她醒过来也会看到!这时候别刺激她了行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N1TaMa装什么深情种!”纪寒转而将矛头对准了孟道生,“你喜欢Ga0nV人别Ga0到我老婆头上!就非她不可了是吧?”
“是啊,我就是非她不可!”孟道生也被纪寒惹毛了,“我在火车站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那时候你们又没在一起,在你磨磨蹭蹭不表白的时候我没去追她已经是顾及到和你的情分!”
“说得b唱得还好听,你和那些nV人滚ShAnG的时候难道就是一边和她们说你有多Ai朋友的nV朋友一边C她们的?”
“就知道是你在她面前造的谣!我他妈什么时候和别人ShAnG了!”
“别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白露还在急救室,他们每个人本来压力就大,JiNg神一直紧绷着。这会矛盾一激化,两个人的理智都下了线,不由分说扭打在一起。孟道生那是修道的,身T素质自然不用多说。纪寒虽然肌r0U没他明显,但是也没疏于锻炼,加上他明显是更不冷静的那个,下手也是真b孟道生狠。一时之间谁也没占到便宜。
宋景行一只手臂被绷带缠着,另一只手也还隐隐作痛,完全拉不了架:“纪寒!孟道生!行了!”
黑着张脸的林昼也开口:“纪寒你是斗J吗,见到人就控制不住脾气?我和黎朔也和她有关系,今天在场四个人你是不是全得打一遍?那你是不是也还准备对白露动手了?”
腹部挨了纪寒一拳的孟道生也把对方推了个踉跄。纪寒有些狼狈地用手撑着草坪,眼尾微红,喘着粗气——这短短一个小时内他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
“......你们打完了就顺着时间线继续捋。”最不稳重的黎朔此刻一反常态地是最冷静的那个,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她可能快出来了。”
于是后面事情就一件一件被拼接起来。纪寒打了一架后好像终于发泄完了一般,后续听到他们几个g的事时一点反应都没有,连话也不说。等黎朔说完珍珠项链散掉后白露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叫他去买冰淇淋的事后,宋景行痛苦地闭上眼,艰难地说:“珍珠......眼球。她是在看到滚到脚边的珍珠时联想到了戴淑云跳楼那天发生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这些就是全部了。”沉默了许久的纪寒面无表情地开口。
把事情全都盘完一遍后,哪怕是最不了解她的黎朔也明白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白露的过去太过晦暗,他们因为私yu做出的那些事对她而言更无异于凌迟,稻草层层累加,她终于崩溃、被压垮,坠落下来。
“你们怎么敢和我说Ai她的,你们的手段不是诱骗就是强迫。”纪寒往他们心上T0Ng刀,“她明明不愿意和你们发生关系。”
“别把你自己摘得那么g净。如果你真的像你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她,为什么这五年间从来没有找过她?”林昼冷笑。
“因为你们没有见过她那天的表情。”纪寒不想再理会他们,“等她醒来,我会带她去美国。”
“你的自信莫名其妙。你为什么就觉得她会选择你?”
“你的疑问才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觉得在我面前你们有资格成为选择题的选项?”纪寒站起身来,“她只Ai我,这就是我的资本。”
林昼突然笑了:“纪寒,你这副自信的样子,让我好期待你受挫的那天。”
这堆人里纪寒最讨厌的就是林昼。他懒得理会林昼的话语,径直离开了。几个人都很疲惫,纪寒走后,率先离开的是心烦意乱的孟道生。宋景行平复了会情绪,也回去了。林昼看了看格外沉默的黎朔,问:“你是不是也收到了短信?”
“......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房地产公司的转账。白建业给了她一栋房子,她那次失联就是去羊都卖掉了那处房产。大部分钱她还给了白建业,剩下的平均给了我和你。”林昼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傻狗?”
黎朔并没有因为那个似曾相识的称呼和他争吵,他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目眩。
他知道。
她说过。因为我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黎朔。
她知道他们两个不喜欢家族的束缚。于是给了他们一笔钱——虽然b不上黎家和林家能给他们的荣华富贵,但是足以让他们安安稳稳、甚至相当潇洒地过完这辈子。
这件事她谋划得很早很早。她有黎朔的银行卡号,林昼也猜到了自己的卡号是那次她在古镇的时候借他手机拍照时偷偷记下的。黎朔和林昼查过她那次回羊都的事,都知道她是去和房地产公司联系了。她能用现金和墓园的人交易,但挂售房子的事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他们的,她自己也知道这点,因此留了个心眼,为了不引起怀疑,也为了让他们无法拒绝,白露准备在自己决定离开前再把钱汇给他们。
现在他们收到这条短信,就代表着白露决定自杀前还在为他们两个考虑。林昼最清楚她的想法,下飞机看到这条短信时心都碎了。
“有时候我真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得上她。”林昼轻声说,也转身离开了。
黎朔不喜欢瞻前顾后想太多,但他确实想到:要是那时候,白露问他“是不是觉得她私生活很乱”的时候,他能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不是那么想的就好了。甚至更早、更早一些就好了,早到他没有在那个大雨的下午强迫她和自己发生关系,早到他足以在那家早餐店里真诚地和她打个招呼,说:“同学你好,我叫黎朔,你呢?”
夜已经很深。黎朔独自坐在那,像是要融进夜sE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终究是要一起等的。黎朔的管家离开后,五个人都坐在急救室门口,互相之间隔得很远,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生长着,每个人都心乱如麻。
紧张消退后,情绪有了余地,他们心里又不约而同开始后怕——如果孟道生没有cHa手,白露可能真的没办法活下来。
所幸的是门很快打开,医生走出来和他们说了下具T情况。白露手腕上的伤口很深,差点割到动脉,她之前又把手泡在水里防止凝血,导致失血量很大。医生给她输血的同时,也进行了伤口缝合和洗胃。除去身上的软组织挫伤,只有额头那处磕碰稍微严重一些,目前的检查结果显示其他地方并无大碍。现在她人还处于昏迷状态,医生会带她再去做一些检查确认下情况。更具T的,b如有没有轻微脑震荡之类的损伤,要等她醒来后再问问她感觉如何才能确认。
“......没什么大事就好。”林昼长舒一口气。纪寒紧绷着的面部肌r0U也放松了些。
宋景行和孟道生及时赶到,和黎朔一起接住了她,虽然在场的三人对她的情况心里大概有数,但听到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宋景行思考过后,和黎朔说:“她如果醒了,你和林昼先进去,安抚好她的情绪,等她稳定下来一点再告诉她其他人也在场。”
纪寒紧皱着眉:“没有必要。我会直接带她走。”
“她要是真愿意跟你走的话,谁不让你带她走了吗?你就不能等她先修养几天?”林昼对他这占有yu过剩的样子很无语,“能不能考虑下她什么感受?她刚醒过来就看见你,又被吓晕过去你就心满意足了是吧。”
“是你的谁都抢不走。”孟道生说,“你慌什么。”
纪寒冷笑:“到时候别卖惨博她同情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宋景行,他转头对孟道生说:“先拆了吧,别让她知道。”
“能不能有点常识。”孟道生被他们气得肝痛,“脱臼不好好恢复的话会后果会很严重。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想现在告诉她就说你是工作时受的伤。说不定还能骗她更怜Ai你几分,心一软就不和老纪走了。”
“喜欢做梦就去睡觉。”纪寒瞥了他俩一眼。
其实他们心里都有些紧张,吵架也是发泄的途径之一。
黎朔还处于自责中,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林昼心情相当复杂,担心白露并不想被救回来。孟道生和白露半年没见了,宋景行也好几个月没和她有什么交集,纪寒更不用多说,这是他和白露阔别五年后的正式重逢,他渴望她用那他日夜思念的声音再喊一次自己的名字,只不过这次不再隔着电话,而是真切地看着他。
白露很快被推了回来,送进了单人病房做血Ye透析。她还是没醒,几个医生站在她旁边讨论着什么。已经是深夜,灯是病房里唯一的光源,苍白的灯光照在手腕和额头缠着厚厚纱布的她身上,显得她像一缕薄纱、一只受伤后JiNg疲力尽的鸟。
纪寒隔着玻璃看着她没什么血sE的脸,心里刺疼了一下。林昼本来还对纪寒会出现在她面前这件事心有芥蒂,但看见她这般虚弱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在意了。
“应该快醒了。”孟道生声音不自觉放得很轻,像是怕吵到她一般。
“嗯。”宋景行不忍再看,迈开步子去找医生,“先帮她准备好止痛的。”
抛下工作赶来的纪寒还有一些后续的事宜要处理,为了缓解心中的焦虑,另外找了个地方看邮件。黎朔在那里打电话,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林昼执着地站在玻璃前看着她,好像这样做她就会睁开眼睛也看向他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知道是不是执念太强感动了老天爷,他居然真的看到她的唇动了动,紧接着她的眉就微微皱了起来——
“白露!”林昼连忙推门进去,把里面的医生都吓了一跳,坐在不远处的黎朔也匆忙赶了过去。听到响动却在和合作方打电话的纪寒心急如焚,奈何和政府的合作又不能撂下一句“现在有急事稍后谈”就跑——这事他从国内赶来的时候已经g过一次了。
等他终于结束电话推门而出的时候,黎朔正好从病房里出来。他的脸sE有些怪异,看了看面前的纪寒,又看了看跑来的孟道生和宋景行,说: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景行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白露时的情景,乌家村很少有生人进来,居民大多排外,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宋景行是警察,她看他的目光里没有多少警惕。倒是回到白家后,她对人的戒备心逐渐加重了。宋景行上下班的时间和她上下学是错开的,即使在一个小区都很少碰见她,几乎只在每年去她家做回访的时候和她有接触,有时候她的亲生父母会在家里。
那时候她看向白建业和戴淑云的眼神就与现在无异。
——温顺的戒备。
她躺在病床上,目光看向走进来的四个人。林昼正坐在她旁边一边安抚她一边问她感受如何。她似乎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身边这群人又是谁,但还是回答了问题,再由林昼她的话翻译给医生。
“有头晕和犯恶心的症状,可能是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之前做的脑部CT没有明显异常,一会再安排下其他检查进一步确认。”
“失忆也是轻微脑震荡导致的吗?”林昼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医生摇摇头,解释的时候说了一个名词,但林昼和黎朔都没有听懂那个单词。
见他们困惑,医生说得简单了些:“如果是因为脑震荡的话,只会忘记一段时间内的事情,并不会什么都不记得。”
宋景行用英文开口制止:“可以了,她听不懂,会觉得不安。”
疼痛让白露的大脑变得很迟钝,她注视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医生离开后,林昼像哄小朋友一样问她:“姐姐,以前的事情,你一点也没有印象了吗?”
“嗯。”她疲惫地慢慢眨了眨眼,“......你们是?”
“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碰到一些意外,头受了伤,所以暂时失忆了。”宋景行说,“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手臂上局部麻醉的药效已经过了,白露有些痛,没有什么说话的yUwaNg。她嘴唇没什么血sE,显得很g,很明显是口渴了。她还在做透析,纪寒给她接温水时也不敢接太多,和孟道生一起将她扶起一点点,将杯沿放到她唇边,由着她自己小口抿进去。
“谢谢。”她礼貌地同他们道谢。
客套又疏离的语气让纪寒这才对白露失忆了这件事有了实感,纪寒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说:
“......不用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露还是很不舒服,恹恹yu睡,也不想说话,透析做完后吃了些镇痛的药物就又沉沉睡过去了。医生过来查看她情况的时候,看着病房里寸步不离的几个人,好心提议他们换班休息下——毕竟白露住院不是住一两天的事。
现在是当地的凌晨三点,他们从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没睡觉了,状态都不算好,确实该考虑下自己的生命T征。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不想离开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