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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城启难淡淡地嗯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凤盛骆看着那女子婀娜的身姿,倒皱了眉头,放在唇边的酒杯始终没有动。
月答应有些尴尬,看着凤盛骆道:"三皇子,嫔妾若有哪里不对,还请皇子海涵。"
凤盛骆不答她,倒看向座上的风城启难,笑道:"在下可否冒昧问一句,燕王陛下有多少后宫?"
帝王脸色不豫地看向皇后,皇后对凤盛骆轻声道:"如今后宫女子一共二十六人,妃位一人,嫔位两人。皇子问这个做什么?"
凤盛骆挑眉,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楚歌,笑道:"还真是不一样。我离国讲究从一而终,燕国竟提倡一夫多妻。敢问陛下,这样多的红颜,你该选择与谁白头呢?不难得选么?"
帝王一愣,继而脸色难看起来。凤盛骆这话问得犀利,怎般回答都不对。离国人一向是一夫一妻,一人一生地过,那是祖制不同。而燕国自古以来都是男子可以多娶,女子绝不二嫁,严格说来,当然大多数女子喜欢离国的规矩。
大殿里丝竹声声,所有人的心却提在一处。好端端的,谁知这离国皇子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既与国事无关,也与利益无关,说这话作何?
"帝王是一国之主,自然是与江山白头。"拿起酒杯,楚歌起身,在众人注视之下走下台阶,看着凤盛骆笑道:"君怀为大,可以容江山,却不能有太多的儿女私情。所以妃嫔众多,不过是为了分散心力,不至于耽于美色,误了黎民。"
凤盛骆勾唇一笑,看着盈盈走来的楚歌,微微点头:"娘娘聪慧,可是,帝心分散,三千佳丽以整心换散心,不觉得难过么?"
楚歌一震,神色复杂地看着凤盛骆,手中的酒微微洒出了些。夫子啊,你当他人不知也就罢了,可这种话听在风城启难耳朵里又该怎么想?好好的使臣身份不端着,倒又做这肆无忌惮的事儿。
未及答话,腰身已是一紧,楚歌侧头,便见风城启难从身后揽住了她,左手拿过她手中的酒杯,轻笑一声,道:"三皇子这是为我大燕的女子鸣不平来了,这可叫孤怎么说好,不过是民情不同所致罢了。
燕国女子多于男子,而离国男子远多于女子。所以燕国百姓增加较快,离国则是兵力强盛。本就是不能相较的两个国家,皇子为何非要拿婚姻一事为难孤呢?"
凤盛骆深深地看了楚歌一眼,拿起酒杯走到帝王面前,道:"是在下冒昧了,向燕王赔罪。"
言罢,仰头将酒喝尽。一双凤眸静静地看着风城启难,似是在等他回应。
帝王颔首,放开了楚歌,也将酒饮下,却在一仰头的瞬间,听到凤盛骆极轻的一声:
"燕国女子再多,总有人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深。有女如云,匪我思存。陛下若没有这样的觉悟,倒不如放人自由。"
平静地喝下酒,帝王幽黑的眸子看进他的眼里,轻轻一笑,牵了楚歌便往座上走。
却哪知,就在这一瞬息,一支羽箭从殿外飞射而来,直直地朝帝王而去。破空之声太轻,帝王又在走神,竟一时没有发觉。
当然,凤盛骆是感觉到了的,只是,他为何要出手呢?娶了他视若珍宝的女子的这个人,既不能许她一世安稳,亦不能给她一人一心,救他回来作何?
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待反应过来着急地想过去时,已经晚了。
他是一时怒了心,竟然忘记了风城启难还牵着楚歌,而以楚儿的性子,怎么会见死不救!
杯盘顿洒,凤盛骆飞身想挡住那急速的箭,却始终是慢了,只能看着那金头的箭擦破自己的手臂,射进那一袭浅色的宫装广袖的背部。
背后一沉,有人轻轻扯住了他的衣服。风城启难皱眉,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看向身后那一脸微笑的女子。大殿之上,她倒为何如此放肆了?
轻轻挥开楚歌的手,帝王正奇怪为何大殿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就看见刚刚被他挥开手的女子,缓缓地倒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深入骨髓,悔恨难及
瞳孔猛地一缩,风城启难下意识地拉住楚歌下落的身子,倒被她带得踉跄一步。手心一片温润,他伸了手出来看,却见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左楚歌!"风城启难脸色一白,连忙抱紧她,手一动,便触到了她身后的羽箭,入肉很深,深红的血潺潺地往外细流,染红了他的衣袖。
她中了箭,而他,居然浑然不知。
看角度,她是为了替他挡这一箭才扑上来的罢,但他刚刚却还挥开了微笑着的她。
"护驾!"守天大喊一声,殿外亲卫迅速将整个宫殿团团护住。循了箭的方向,守天运足内力,飞追而去。
凤盛骆看着风城启难怀里昏过去的楚歌,脸色一沉,二话不说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青瓶,倒了药丸喂楚歌吃下。
"主子!"南宫七讶异地喊了一声,却在看见凤盛骆的眼神时闭了嘴,将头别向一边。
风城启难静静地看着楚歌,想伸手去拔她背后的箭,却被凤盛骆死死地抓住了手。
"你想害死她吗?!"
一个"死"字,终于让他回过了神。风城启难一双黑眸里涌起了铺天盖地的怒意,下意识地低吼道:"死?她怎么会死!孤还有许多帐未同她算,谁允许她死了!"
言罢,抱起楚歌往凤鸣宫狂奔而去。
"仇全!将太医院所有人都给孤传来!连同白术,务必在半盏茶之内赶到凤鸣宫!"
皇后同一众嫔妃呆呆地看着帝王抱着楚歌离去的背影,风城启难脸上的表情,是她们从未见过的紧张和慌乱。大殿之中,四周都是妃嫔,偏偏帝王再看不见其他人,也没顾及那么多,就这样匆匆离开。
凤盛骆手臂上也是狼狈,皱了眉跟了上去,南宫七紧随主子身后,一同离开了这宫宴。主要的两个人都不在了,丝竹声消,大殿里一片死寂。
有多少双眼睛怨恨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指甲嵌入了肉里。再怎样的争斗,却抵不过帝王的念想,那才是真正的绝望。怨只怨,她们化不作帝王怀里呵护的那女子!
感觉着怀里的呼吸渐渐微弱,风城启难手臂一紧,却也怕扯着她伤口,只大步跨进凤鸣宫,将楚歌侧着放在床上。不语和守幽随着赶来,赶紧吩咐宫人们准备白布条和热水以及匕首。
主子从进宫开始就灾难不断,这白首殿不知已经沾染了多少温热的血液。她们亦已经习惯了处理伤口。只是此时,那明显淬了毒的箭还留在楚歌背部。能让她直接昏迷过去的毒,绝对不是那样好处理的。
不语咬着唇,静静地同守幽候在一边。
主子这么多次都挺过去了,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是不是?
风城启难坐在床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楚歌。她不是很倔强,很聪慧么?怎么就傻到替他挡箭了?那天不是还对他万分疏离,那又为何这般替他舍命!
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没有拿出平日里一半的冷静来?他的内力比她强,即使中了箭,也不至于就这样躺在这里,生死未卜。他的心里也不至于一时涌上如此之多的紧张和心痛。
是的,似乎胸口那感觉,是心痛了。为这他打定主意不会爱上的女子,心痛得一塌糊涂,连呼吸都微微紧促。握着她的手,想紧握,又怕伤了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出现她倒下去时脸上浅浅薄薄的微笑,眼里怒意难消。
左楚歌,你到底要怎样才甘心!硬生生地折磨他,很有趣么?!
凤盛骆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子,绝美的脸上再没有了从容如许,只挥手阻了企图为他包扎伤口的南宫七,就这样立在这里,一动不动。
白术匆匆赶来,看见殿中形状不禁皱眉,赶紧过来察看楚歌的伤势。看见她背后流出的浓稠的血液,镇定如白术也微微变了脸色。
"怎么样?"帝王看见白术的神色,心里一沉,却还是哑声问道。
白术沉默,拿金针暂时止住了血,才淡淡道:"先要把箭拔出来,但是可能血会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