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他转过身来,徐琳已停在他的身边。
“哦。”他本来是想让徐琳陪他走几步夜路的,但是他现在意识脆弱,更乐于服从别人的安排。
“又有什么事了吗?”没走几分钟,徐琳就关切地问。
“没,只是感到身体很虚弱,没有力气。”他说,“而且缺少斗志,似乎整个人像一滩水一样。”
“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因为想得太多了,神经受不了了,突然瘫倒下来了吧。”
“那就少想点,或是干脆就别想了。”
“这是不太天真,太自欺欺人了吗?人只有懒于去想的份,但是不可能不去想的。否则他就是一个最实在的死人了。”
“那就把想的东西说出来,也许是因为你想的那些东西太软了,就像海绵一样经不起压力,可是一旦把它说出来,压偏了,它就成为实的,就可以经受压力了。”
刘憬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等了几秒钟才说:“你对我们成为前后桌的事怎么看。”
“我是感到挺不可思议的。你呢?”
“我?我刚开始也是。但是我感到别忸不自在,而且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似的。”
“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我觉得挺好的呀。”
“可是我总是激动难耐,而且时常不能很好地集中精神听讲。”
“你是恐惧了吗?”
“也许是吧。也许是距离太近了,反而损害了美的事物;也许是这近的距离让我着实感到有些不安了。”
“那是我带来的吗?”
“不,我不是这样说,我只是怕影响你的学习。”
“怎么会呢?我倒觉得会促进提高你我的学习。你在我的后面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可以随时问我,我在语文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也能随时问你。这样互帮互助不是很好吗?”
“可是……”
“可是如果你真的恐惧了,那就把这当作一次挑战,就像我们第一次上领奖台会激动会慌张一样,我们有理由集中一切力量,控制住激动不已的心情。就像今天你在我后面叫我一样,我能够感到你是说服了自己多少次才最终开的口。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否则,我们以后将会有可能遇到更棘手的问题,如果不能心平气和地处理,面对我们的将会是不知所措的惨败。”
忽然间世界寂静下来了,一切都显得清晰,清晰的像刚从清泉里涌出的水一样让人激动。
第七章(上)
他点头的频率不断慢将下来,上下眼皮之间似乎只能挤出两丝倦怠的光。他慢慢的拖也似地抬起两条软绵绵沉甸甸的胳膊,交差放在桌子上。刚把头慢慢向上枕过去,就听:啪——啪——啪——三声暴厉的巨响,震得他的神经给小孩子打针似地速捷警醒,腰身也捆在柱子上般地直挺挺的,两只眼睛也睁得贼圆贼圆的发着求知的亮光。
“我知道天敢挺热,不过还有一点就讲完了,大家都挺起精神来,再坚持一会儿。”数学老师说完,仔细审视了几秒钟,好像确定堂下的人都已活过来似的,将手里的擦板:啪地一声干净利落地扔在讲桌上,转身接着讲课。
他立马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模样。他用痴傻的眼睛看了圈教室:同学们都将书本高高地垒在课桌上,眼睛底下放一本代数课本,一支笔,还有一个练习本,两眼微眯看着前面。尤其是最后两排,已有完全进入梦乡的。除了没有酣声和平时上课说话的声音,一切都似乎合情合理的安静。
他看着讲台上不知疲倦的大声讲课的数学老师,眼皮子终于中了魔似地再次跳起了缓慢而优雅的交际舞。
这是下午第八节课,但是空气却闷热异常。即使将教室两壁的窗户每扇都以120度以上的角度打开,也只能嗅到各自呼出的在鼻前打转的气流,就像猪不舍得浪费资材而在自己的粪便里洗澡一样。
教室里很湿,很暖和,无数的水蒸气,正从上第七节课时数学老师让值日生洒的水里蒸腾出来。淡黄的灯光亲蜜无间地照在教室里,映照着因羡慕它而众星拱月似地围绕着它飞舞的小虫子。
啪——啪——啪——你因习惯而不感惊讶,或因过度饥饿而不在乎法律的人一样,他带着自己此时此景应有的困顿表情看着讲台上面带胜利微笑的数学老师,像已躺在地上的尸体一样,等待着命令的尘土将自己埋进士兵的墓穴。
“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课了,大家翻到第XX页,做下练习题,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他听数学老师讲话,发觉她的每个细胞都异常活跃,就像不断胜利的部队追赶总是失利的敌人。他翻动自己的课本,无意间抬了下头。他发现徐琳已经动起笔来了。自从上星期他俩成为前后桌以来,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情,像洁白的玉上的一个小黑点一样附在他的心里,使他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想换个座位,但是不想让徐琳像那天夜里一样反应强烈,就掐灭了这个念头的火苗。这几天来他和徐琳之间变得越来越默切了,时常用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来帮助彼此克制内心的强烈激动。正像刘憬坐在徐琳的自行车上的情景一样,他的心已能够长时间地平静下来。至于那突然而至的莫明悸动,则被他看作小说里一个非常的情节一样藏在心里。生活是一个蹩脚的舞蹈,一边踩着智慧的节拍,一边想着欲望的花园,一边却又在现实的训练营里扎挣——他边把头移向已经坐在凳子上的数学老师,边看了下门外灰沉沉的世界。随后,提起笔做题。但是他的笔尖,还没有吻到洁白的练习本上,铃声就拖着长号的鼻音响了起来。教室里也流窜出几丝清爽的呼吸。校园里也随即快活起来了。
“耽搁大家几分钟,把这几道题讲完就下课。”教室里立即就脑袋耷拉的耷拉,伸长脖子的伸长脖子。
“啊——”数学老师刚走出教室门口,就听到起床的冗长的歌声从后面的角落里传进了门十多个听众的耳朵里。紧接着就有人噌噌噌地向外跑,同时伴随着扰扰声。然后就是慢腾腾地边走边闲聊的人。最后教室里空空荡荡地就剩下几个睡觉的和看书做作业的。
“化学作业做完了没有?”徐琳一边转身一边问。
他刚爬在桌上准备睡觉,就朦朦胧胧地答道:“啊?哦,完了——睡会儿我。”说着就要将两只眼睛埋在胳膊里。
“很困吗?”
他将头微微抬起,“呃——”了一声,闭着眼睛点了两下头,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将头斜枕在胳膊上。
徐琳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微微一笑站起身走了出去。
“刘憬。”他好像听到有一股细细的风一样的声音,钻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但立马又被自己沉重的睡意的狂风卷得无影无踪了。
“刘憬。”别吵,再睡会儿,他梦中无声地说。
“刘憬。”他感到自己的胳膊很温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就在这时他意识到自己被人狠劲推了一把。他的爬在桌上的身体左下一滑,左胳膊啪地掉在了板凳上。他猛地抬起头,用一双惊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