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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大鼓一声巨响,原本晃晃荡荡的数艘龙舟便像箭一般疾驰而去,人群中顿时发出震天的呐喊助威。
不过一会,那江面上便大约分出了胜负,一道镀红漆的龙舟将一众宵小抛在老远,那船前击鼓的却是一道全身素白的颀长身影,手中动作极快,在空中划着一道道眩目白光,煞是好看。
紧跟其后的是老潘家,那船头也站着一名俊郎男儿,却是一身湛青绸衫的潘少辰,此刻正使劲挥着桃花扇朝家丁们大声嚷嚷:“一群只会吃饭的窝囊废!快给爷超过他——!超过混老三那小贱种——!”
上官云帆不屑地朝后瞟了一眼,手中力道顿时又加了数倍,水手们只听得震耳欲聋大鼓声声,顿时军心大震,距离便又拉开了些许。
上官云帆似乎很是解气,仰起清俊脸颊朝岸边的台上看了看:若兮,我一定要赢给你看。
安若兮对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坐在台上悠闲喝着茶。没来由眼皮一跳,只觉一簇光芒锁定自己,握着杯子的手竟有些慌乱。
“臭小子,你输定了——!哈哈哈哈!”上官云帆朝十余米后的潘少辰瞟了一眼,肆意地大笑开来。
潘少辰怒了,怎么能次次败给这厮?当下朝击鼓手屁股后狠狠踹了一脚:“狗/日的奴才!一顿十几碗饭吃到屁/眼里去了?赶快给爷使出劲来!”
击鼓手被如此一说,早已涨成绛红的脸抽搐了两下,努力又深吸了一口气,极尽了力道将那大鼓敲得更响。
距离再次缩短。
上官云帆不过瘾了,暗暗动用了内力。
大公子上官云辕忙完了手头事物,从阶下一步一步走上台,浅笑着朝众人道:“赛况如何了?”
有丫鬟兴奋地汇报:“回大公子,三公子竟亲自上场呢,眼看着马上就要赢啦!”
“三弟?”上官云辕闻言微微拧起眉,暗自低语道:“混小子,枉了父亲与我再三嘱咐,竟还是如此不听话?”
丫头见大公子面露不悦,尴尬闭了口。上官云辕无奈摇头,拂了袖子又大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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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外人声鼎沸,如一锅热粥般沸腾,临时搭起的一排小茶棚里,一青一蓝两名男子悠闲品着茶,只当江上那一番热闹如隔世般,丝毫不受搅扰。
“呵呵,那不是老三么?不过是一场小比赛,如此发狠做什么?”蓝衣男子掂着杯子,面上挂着戏谑之意。
“兄台还看不明白么?”青衣男子一直暗自注意着场上状况,早便察觉到了老三不时朝台上望去的目光。
蓝衣男子便顺着青衣视线朝台子上看去:“……又是她?”
“呵呵,兄台果然还是没忘记。”青衣男子笑开。
“这位小娘子倒是脱俗得紧,见一面印象倒也还深。怎么?几时听说上官老头儿多了个女儿?”
“嘁——,什么女儿?不过是那二瞎子新娶的小姨奶奶罢了。”青衣男子不屑地哼出一句。
着蓝衣的便敛了眉:“倒是听人言这二瞎子已克死了三门亲……哼哼,还真是可惜了一个美娇娘……”
青衣男子一口饮下掌中清茶,闻言拍了拍桌子道:“呵呵哈,果然英雄爱美人,这话用在兄台身上实在对极!听闻兄台那儿民风甚是开放,父娶子妻弟娶亲嫂再是普遍。既如此惦念美人,拐了去也未尝不可么……”
“哪里哪里,贤弟说笑了。”蓝衣男子口中虽随意应着,视线却不离台上女子半分。
台上的安若兮兀自坐着喝茶,却如坐针毡一般不适。总觉得人群中有道目光锁着自己,待回眸寻视,却又捉摸不到。想了想,便牵了欣明从位子上退开。
她还有要紧事儿未办呢。
“请问这位可是若兮嫂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柔亮嗓音。
好陌生的声音,安若兮纳闷,凝眉回头。
一名大约二十二三岁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拱手立在身后。
安若兮诧异道:“请问您是……”
“哦,在下李生,与云轩兄乃多年同窗。那日在云轩兄成亲时见过嫂嫂的,今日觉着眼熟,这才过来打声招呼。”年轻书生很有礼貌地笑笑,又朝怀中掏出一物递了过来。
一竖翡翠制短笛,煞是精致。安若兮缓缓接过,面露疑惑。
那书生察觉,便温和地笑了笑:“呵呵,嫂嫂不知,这可是云轩兄最为珍爱的一支笛子,那日李生前去探望,因喜爱非常,这才万般央求借了来把玩一阵。因拖延了不少时日,今日恰巧遇着嫂嫂,正好拖嫂嫂带回。”说着,恭顺有礼地服了服身。
“少奶奶,这是李府大公子,咱们公子的知交。”身后欣明在耳畔轻声低语了一句。安若兮这才放心地将笛子收入袖中。
“啊——,小心——”
原本人生鼎沸的台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安若兮不由回过头去。江面上,一道疾光掠过,红漆龙舟上击鼓的白衣男子已捂了手臂歪倒在船上,被箭刺伤的手臂渗出一汩刺目殷红。
紧跟其后的潘家龙舟箭一般超了上去……
第22章 英雄救美么?
上官云帆受伤了。
那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一只利箭直接穿透手臂,汩汩鲜血沿着箭头潺潺滴落,将原本纯白的绸裳沾染得满是刺目殷红。看得安若兮骨头发软,她最是害怕这些鲜血淋漓的场面。
家丁们早已备了担架将上官云帆急惶惶抬向马车。
“该死的……”上官云帆脸色苍白,咬牙忍着剧痛,视线却在人群中四下搜寻——男女老少济济一片,却偏偏没有那抹熟悉的素白身影。狠心的女人!心中一冷,终于熬不住痛昏了过去。
豪华马车帘子一放,腾腾腾往上官府方向奔。
人群外安若兮这才拉了欣明的手离开。
“云济药铺”招牌打得很是响亮,隔上一两条街总能看到一家。安若兮刻意绕过,身后的欣明虽心中疑惑,却不好相问。
偏僻小巷里,倒是有一间小而简陋的药铺,店里生意寥寥,一名老中医正半瞌睡般看着发黄老书。安若兮想了想便一脚踏进去:“掌柜的,你这可有干柿子蒂?”
老中医闻言抬起头,十分怪异地朝若兮看了两眼,不急不缓道:“倒是有。姑娘要多少?”
好个小老头,有顾客上门却是这般态度,不怪生意清冷。安若兮笑笑:“七颗足以。”说着从袖中掏出钱银放在柜台上。
野史有载古代民间避孕,用七颗干柿子蒂在瓦上烘烤,磨成粉喝下可避孕一年;若要再想受孕,又如法炮制一番即可。反正无毒,试试也无妨。说来说去,倒要感谢白翠花那两根猪鞭,若非如此自己倒真是忽略了这个问题。为一个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她可没这么贤良。
老头儿瞟了眼那枚碎银,这才悠哉悠哉从木屉里取出七颗柿子蒂包好:“姑娘仔细着些。”
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安若兮想了想便叮嘱道:“欣明,我买药的事可不许告诉别人。”
“少奶奶放心,少奶奶吩咐过的欣明一定做到……”欣明使劲儿点着脑袋,话音未落,身子却被狠狠一搡,险些撞倒在地。
安若兮忙一把扶住。几名十来岁的女子扎成堆儿朝前方一堵红墙下跑去,个个脸上堆满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