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面的喧闹相比,阳澜的寝宫却显得很是安静。阳天第一眼看到姐姐,就心神为之一震,她瘦了,瘦了许多,原本那红润的面容,此时竟是皮包骨头,一脸枯瘦!
“二姐,你,你这是怎么了?”阳天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
“没什么。”阳澜虚颜一笑,道:“只是前段日子受了风寒,倒是小弟你,多日未见,又黑了,壮了许多。”
阳天心里一沉,看向了旁边的绿儿,这宫女是经由王有林之手,安排在二姐跟前,专职保护她的,而二姐竟病成这样,她竟然都没有回报?阳天当即就要发怒,但阳澜却又说道:“你不用责怪绿儿,是要我求她不要告诉你们的。”说着,阳澜从亲自己倒了杯茶,端出一盘蜜饯,道:“知道你小时侯最喜欢吃这些东西,是我亲自给你做的。”
甜蜜的东西,本来是阳天所不喜欢的,但看着那小巧的饯果上布满花纹,做得灵珑精致,虽然是小小一盘,但想来二姐也花了不少功夫,不忍伤了她的心,立即就狼吞虎咽起来。看得旁边的阳澜满脸笑意,原本枯瘦的面容,也自己舒展出来许多。
“小心点,不要咽着了。”阳澜把水杯往他的面前推了推,见阳天喝下,又道:“好吃吗?”
“嗯,好吃!”阳天此时却如一个乖宝宝一样,但在心里,他却有些酸楚,因为他已看出来了,二姐的心里,一定是憋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不能爆发出来,而这些,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阳澜挥退宫内侍女,只留下自己和阳天两个人的时候,阳澜忽然问道:“小弟,你告诉姐姐,楚,楚镇,是你害死的吗?”话未问完,阳澜的泪水就已垂落下来,声音硬咽,看着阳天,一脸的乞求。
阳天嘴里还含着半块饼,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了,看着姐姐那流泪的模样,他的心都欲碎了,连忙硬了心肠,站起身来,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缓缓道:“姐姐,我不是答应过你,不会为难他的吗?我又怎么会害死他?他的的确确是被程贼杀的。”
“我怕,我担心!”阳澜哭泣道,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到阳天面前道:“这是他在去到江宁时,在中途遇剌时,他就怀疑是你的主使,并写信给我,让我代他向你求情,乞求让你能够原谅他,放过他。”阳澜说到这里,哭声愈炽,道:“但我以为你会信守承诺,还写信让他放心,却,却没想到,我的信没有发出去,就得到了他的死讯!”
第四十章 临行布置
从各地抽调来的役夫们在京城外面汇集起来,源自全国各地的精壮们在这里形成一个多达十万的大军,粮草、布匹、车马、帐蓬,正源源不绝地运送到这里,再由五万禁军随行护卫,陆续由这些役夫们拉往北疆。那里,正有数十万楚国子弟,阵兵黄河,迎接着即将到来的胡奴骑兵。
阳天所统率的禁军南营,正是负责这次粮草运送的主力,而做为侍相之子,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在粮草运达后,率领南营与北疆边军一起,留守黄河,共抗胡奴!
此时,阳天就站在营区那个庞大的点将台上,望着下面黑鸦鸦的士卒们,虽然此时烈日当空,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炽热,相反的,他从心底里,抽出了一股凉气,声音也如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寒冷:“你们这群懦夫们!”阳天的脸沉沉的,用铜皮卷成的喇叭形是他的创造,执在手中,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你们这群懦夫们,告诉你们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你们马上就要被派到北疆,被派到胡奴面前,让他们的长茅狼棒,把你们的头打成碎西瓜一样!”
阳天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笑,带着浓浓的嘲讽,看着台下目瞪口呆下属,又即道:“不过你们也请放心,你们被打碎的尸体,会被常年驻防边关,有着丰富做战经验的边关将士们收回来,找一个深沟丢进去,等那处深沟填满了,会推一些泥土将你们隐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楚国禁军南营五万忠良埋骨于此!’,这,就是你们的归宿,你们的下场!”
“当然,也有可能你们连尸骨也要暴露荒野,因为我们失败了,敌人不会那么仁慈的帮你们收尸!他们会把你们的头颅挑在长矛上,挂在马鞍上,向他们的兀那儿可汗献功!不要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我们败了,被胡奴侵过黄河,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儿女,你们的女人,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家园,你们现在所熟悉的一切的一切,都将轮落到胡奴的铁蹄下,被他们屠杀,被他们奸淫,被他们抢夺,被他们烧毁,他们会像是野狗撕抢死尸一样,撕抢你们的一切!你们的后人,将世世代代背负着亡国奴的印记!”
“不要说我是在诅咒你们!”阳天声音忽然一高,手也随之夸张地摆动着:“这是预言,是边关将士们对我们禁军营,老爷兵的预言!他们预言,会因为禁军营的懦弱怕死,而使这场战争失败,他们担心,会因为禁军营的逃兵,而失得中原沦入敌人之手!”阳天的声音转低,似乎是用尽了力气一般,沙哑着嗓子说道:“你们不能倒下,因为你们是在用身躯抵挡着敌人的前进,你们的身后,就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父母和儿女,你们的女人和家园,他们需要你们的保护!”
“保护亲人,保护家园,绝不倒下,誓死杀敌!”不知是谁引的头,台下的禁军士卒们忽然高呼起来,手中的长戈兵器在地上顿着,应和着口号声,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京城内外,几若能闻!
“孙胜何在?”阳天待口号声尽歇,又即沉颜喝问。
“属下在!”孙胜捧着一个卷册上前回道。
“告诉他们,胡奴在北齐的所作所为!”阳天令道。
孙胜应了一声,立即展开卷册,朗声念道:“齐都燕京,城破之日,胡奴可汗兀那儿亲自下令,全军开禁三日,即,燕京八十七万人口,被屠杀三十七万,妇女被奸淫剥杀五万余起,孩童被煮食三千余起。胡奴南进沿途,十室九空,男杀女掳,百里之内,再难遇见人烟。”
孙胜的嗓门本来就大,念到壮烈处憋足了气力,远远传扬,念到悲惨处竟是热泪盈眶,低沉如咽。下面的士卒们对这些事情本就有所耳闻,现在再听来,更是增添了他们对胡奴的仇恨,一个个紧紧握着兵器,只待一声令下,立即就要开拔北疆,血债血偿!
“保卫中原,保卫亲人,保卫我们的女人!”待得士卒们的情绪被调起来的时候,阳天忽然振臂高呼。
“保卫中原,保卫亲人,保卫我们的女人!”士卒们立即应喝,声若闷雷一般,远远传去,愈渐愈远,最后只剩下保卫我们的女人,这几个字在空中滚动。
安排好了禁军这一头,阳天又即找来冯利,令他速去江宁,把留在那里的五千红巾军给抽调出来,也悄悄的开赴北疆,而在京城这边,一千名黑卫和月色武士组成的队伍,也夹在禁军当中,随着阳天,开往北疆,而万柳山庄的工匠们,更是日夜锻造兵器,为阳天的私军,提供了源源不断补给。
“纪先生,本公子这一走,家里的这些事情,可都要有劳你多多费心了。”临行时,阳天向纪雍叮嘱道。
“公子请管放心。”纪雍拱手回道:“纪某自当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我算了下日子,江宁那边的商人们也应当差不多要赶来京城了,对于这汇通天下的事情,无论边关形努如何发展,我都希望你能劳劳抓住,督促办理,绝然不能松懈了。”阳天想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是!”纪雍回道。
“香儿。”阳天向纪雍点了点头,又转向一旁红着眼睛的妙香道:“妙香楼那里的事情,我希望你也不要放手不管,必竟你常年主持此事,做起来应当更能得心应手,情报最是重要,我希望等我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妙香楼的谍细,能布满整个朝堂。”
“公子尽请放心,香儿,香儿在京城等着公子回来。”妙香垂首回道。
“公子,走罢,时间已差不多了,恐怕大王此时都已在城外为曹元帅送行呢。”阳武在一旁催促道。
“走吧!”阳天挥了挥手,向纪雍和妙香沉颜道:“待我再回京城的时候,就是我们开始创立大业之时!”
京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