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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钰险些眩晕,胃中翻江倒海,后背也渗出冷汗。她紧紧抱住陆玦,埋首在他胸膛:“我从来不知他有这么可怕,我从来不知他有这么可怕……子陆,你心口的伤就是去求情所至的么?”她抚着他心口那道狰狞的疤痕,心痛难忍。
对于过往之事,陆玦已不愿太过回忆,他只要记住这个仇,记住这份应讨回的债就好。“阿钰,我不可忘记绮玉为我所受的苦,她始终都该是我的正妻。”
沉默,凌钰回:“我知。”他的正妻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永远存活在了这个淡漠的男人心中,虽然无关于爱,但却关于恩,让他至今难忘。她嫉妒,却也感谢,感谢绮玉保护了陆玦。
只是,心底的苦也不是陆玦可以懂的,只有她一人懂。
唯一的侧妻,也如正妻了,不是么。可是为何她心中还是会有介意,难道是因为爱得太多?
“回去吧。”凌钰只这样答复他。
她此刻还没有做好任何打算,她深知对今后的路都茫然不知。
经过了这一夜,他们之间有了微妙的一层关系。人群中相见,他们眸中都带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感情,是渴望,也同样掺杂了一份距离感。陆玦来见,凌钰吩咐了侍从身体不适,不便接见。
他无功而返,傍晚又来,凌钰还是以此婉拒。
这样过去几次,陆玦已渐渐知晓她的态度,不再来了。凌钰真的不知要如何面对,她恨自己身为他人的妃却还与陆玦纠缠不清。不适说好了被伤过一次就不再信他,但是知晓他的心意后,她却还是搁浅不下这份情感。
梁肆启还未归来,就让她一个人再清醒几日好了!
这几日里,气候一天比一天炎热,凌钰会在傍晚去溪边小坐,听潺潺流水,心中无比宁静。她在逃避,不愿意去接受,因为她怕再次受伤。
说她胆小也好,说她无用也罢,反正真正有爱时,一个人的选择就往往会这样纠结。
独自一个人坐了好久,见天色越加漆黑,凌钰起身准备回去。
她才转身,便见陆玦立在不远处远望夜空星辰。凌钰微愣,走上前去,“你是才来,还是一直在这里?”
陆玦凝眸朝她望来,“一直都在,只是不忍打搅你。”
垂眸,凌钰问:“这几日你在做什么?”
“这里的事太少,孤也没有什么可忙。”
“你怎么不怪我没有给你答复。”
陆玦淡笑:“有何可怪,孤在想,若你不同意,孤不会强求。”
凌钰缓缓凝眸看他,“爱得不够深么,是因为。”
“给你抉择的权力。”陆玦远望满空繁星,“从前孤没有给过你选择的权力,此刻会给你。”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可是他不会知道他的这个权力交给她是多么沉重的一件事。沉吟好久,凌钰开口:“你可以做到你的承诺吗?”
他没有开口回答,只点着头,面容认真而肯定。
凌钰浮起一个微笑:“子陆,我将整个自己托付给你,你又将什么托付给我呢?”
陆玦微愣,不料她会如此说,他微微一皱眉:“女子的一生托付给丈夫是理所应当,但哪有丈夫将自己托付给女人 ?'…87book'”这一点他想不通,望着凌钰,他暗奇她脑中想的什么。
140 胡姬之权
凌钰抿唇轻笑,“因为这个乱世一点都不公平,所以必须做一些至少看起来公平的事情。”她微笑,“你可以将你的心托付给我,你也可以将你重要的事情托付给我,你也可以将整个人生托付给我,你觉得呢。”
陆玦薄唇抿出一个浅笑,“孤只怕你承受不了。”
凌钰一怒,心中有气,“你是说我不够资格替你承担这些,还是说我没有能力?”
陆玦连忙道:“自然不是,孤只觉得自己——”他顿了片刻,“孤年长你九岁,自觉亏欠了你。孤的事情太多,会累坏了你,孤也……”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从未介意过这些啊。”凌钰奇怪地看,“难道你一直都感知不出么,若我真介意这些,从一开始就不会,就不会喜欢你了。”
陆玦怔怔看她。
“我只要你一句回答,你肯定地告诉我。”
扬起一笑,陆玦稳重的声音在道:“孤可以。”说出这句话,他竟笑出声来。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胁迫”,太过有趣。
凌钰缓步往前走了,陆玦忙跟来。
一路,凌钰时而加快脚步,故意不停下,陆玦也加快了步子跟上她。她又突然放慢步子,等陆玦也慢步悠闲时,她趁他不注意大步往前,将他甩开好远。她唇角一直抿着笑,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营帐,只扬长扔给陆玦一句话,“多谢陆公护送,我要安寝了。”
侍从在侧,他不敢进,“那臣告退。”
躺到床上,凌钰很快带着微笑入睡。她在睡梦中都扬着唇角,连梦都是欢快的。
耳侧有温热的湿意蠕动。那团温热有顺着滑下,滑至她的颈项,胸前。她嘤咛着睁眼,模糊中,身侧有人将她抱住,在吻她。她刚想开口唤一句“子陆”,脑中瞬间清醒过来,不会是陆玦,陆玦不会这么晚来这里。
后背渗出冷汗,心中猛然跳着。凌钰伸手去捂他的唇,“天子,你何事回来的。”
是梁肆启。他回来了。
他将她的手拿开,咬她的耳垂,“寡人已经回来两个时辰,但你一直都不知寡人已经回了,睡得这么香。”他的手滑下。已快要侵袭她最敏感的地方。
凌钰握住他的手,牵强微笑,“妾在睡觉呢,天子将妾吵醒了!”
“既然醒了就更好,寡人……”他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凌钰侧头避开他落下的吻,也伸手去推。“天子,可否先睡,您不累么?”
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没有点灯的漆黑营帐中,梁肆启的呼吸越加粗重,好久,他沉声道:“为何寡人觉得爱妃一直在逃避寡人。”
心中一颤,凌钰道:“不是的。妾不知这是为何,妾只觉得自己近日身体不太舒服。不太……想要。”
黑暗里,梁肆启低低地逸出一声不屑轻笑,平躺在了她身侧,“睡吧。”
猛跳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凌钰躺在他身旁,却不信这同枕而眠的人会是那样的残暴。醢刑,这多残暴的刑罚,他怎堪用在一个女人,而且是身怀有孕的诸侯的女人身上!无怪陆玦会恨他,会发誓要报此仇,连她听闻后都会恨他。
这个男人能够将从小养育他的姨母关押住,离隔她们母子,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
凌钰又想起了那个遥苏,被梁肆启爱着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她对这个遥苏太好奇了!
梁肆启没有睡着,不时翻身,呼吸也不平稳,凌钰开口问:“天子狩猎还顺利么?”
“唔。”他淡淡应了一声。
“天子突然回来,怎不通报,让妾去迎。”
梁肆启冷声轻笑,“寡人还需向珍妃禀报行踪么。”
“当然不是,妾不是这个意思。”凌钰暗自一叹,梁肆启突然回来,她心中方才的美好都被打破,思绪也被打乱了。她还是对陆玦与梁肆启之间的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事感到难安担忧。
“你睡吧。”梁肆启道。
其实凌钰会觉得梁肆启狠可怜,性格多疑而怪癖的人总是最孤独的,他只有一个阿允可以信任。而他爱的遥苏也不在身侧,也不能和他相伴。
“天子……”凌钰从被中探过手去,握住了他的手,“快睡吧,先不要想什么事情了。”她原本就睡得安稳,此刻困意也渐渐袭来,喃喃着说完这句话就已合了眼。
梁肆启不料她会来握他的手,微怔了片刻,翻身将她揽入怀中。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奇怪,明明都不爱,这又算什么?
翌日,他们的队伍已离开绥山,走得没有任何征兆。
梁肆启问凌钰是否要去她的家乡一看,凌钰忙道自己已先去过,不用再去。他深沉的眸子望她片刻,唇角浮起笑意,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
凌钰却心中惴惴,她猜测梁肆启肯定怀疑着她,只是不会捅破。
与梁肆启一辆马车,下一站不知又会停在哪里。陆玦已回到诸侯的队伍中,与云初九在一起交谈。凌钰不时挑起帘子,陆玦竟能在那一刻感应到,总能凝眸撞上她的目光。
但梁肆启在侧,她只敢望一眼,就匆忙放下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