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他,露出乌黑的眼睛。
声音(稍停片刻。)
黑明……睡吧……
我们晚上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在一起睡了?
没有动。
他看见菲儿的嘴角,还浮现着淡淡的哀愁似乎。淡淡的微笑。他俯下身来,感到了她的气息,或者说他想到了她的气息。现在,黑暗笼罩着整个屋子。
——蜡烛已经吹灭
那儿,他坐下来,他依靠着她坐下。而他身上还冒着这种夜的气味。没有动弹。缩成一团,对,被摧毁,突然,她给了他一种力量。
她抱着他的肩,用胳膊挤压他。集中。汇合。然后一切隐没了。但影子还在波动,手臂,肚脐,大腿的线条,弯曲的腰,在波动。然后静止了。瞬间回到虚无中去。夜的气息鞭打着窗帘上的褶裥。窗帘的下摆于是晃动,从左边回流到右边,再从右回流到左。如此反复。两只膝盖。四只膝盖。掀开的高度,使黑色的三角形的女性阴毛堆也倏忽一现,然后消失。乳房挤压着,显然已经贴到他的身体上,因为那影子合成一团。
她一直在等他说话,等他……
或者不如说,睡眠与黑暗已经分开。他几乎能听到睡眠的鳞状外壳已整个分裂了,崩碎了,带着一股轻微的震颤。震颤在黑暗中悬挂了很久。
乌乌黑黑的影子依然留在那里。不动。不响。有亮光的部分,肉体光洁而平滑的部分,轮廊分明,突出。影子在眼里则表示视网膜残留的作用。仅几秒的时光。然后,风把窗帘吹回原处,一切又都取消了,隐没了,消失了。什么也没有,在黑暗中。
声音
黑明,我不能入睡了……
你说话……
说17区,那条街,说她,说阿×,说你的经历……
你说……我听着呢。
第二部分一个阴阜,泄欲工具
时钟。发出一阵齿轮的敲击声,(像准确的磕磕碰碰,机械、忙碌、平稳),然后是几声高音,沉重的,声音缓慢、庄重、悦耳,有间隔的节律。震颤地悬挂在空气中。
声音(微笑)
我一直在等你说呢
现在……
要不,你躺下来……
行吗?黑明……你躺下来……
在黑暗中,他躺下,或者说,他们躺下…… 第十四章
躺下来。
对菲儿说的话:
“17区,”他说,“那条街,一年四季,每天晚上,每个白天,都可以看到三教九流各色人等:色鬼,寻找刺激的年轻人,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穿校服的学生,蓄着长胡子的闲汉,热恋中的未婚青年,逃犯,小偷,游人,各种商贬,大乳房的推销小姐,烂鼻子的家伙,跳舞时模仿性交动作的吧女,哑吧,摆下流姿势的臭不要脸者,性变态者,生秃疮者,泼妇,初尝禁果的少年,嫖客,因打架弄破卵蛋的家伙,蠢汉,婊子……”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人头攒动的车站——”
“那么,讲什么呢?”
“讲‘快刀玛丽’?对,我母亲,和她的同行们。我不是蔑视她,不是,我在那条街上看到她的时候,她时常蹲下来替我修补被人打破或抓伤的脸蛋儿。她的生活,对我来说——讳莫如深。就是这样。在她刻意暴露和遮盖身体某些部位时,莫不变本加厉!我说,她本来可去卖报、卖花呀,或者当裁缝、洗慰衣服,或者租间房子卖女用内衣或香粉。但没有。她选择道德败坏,或者不如说做她们这一行的人道德败坏——这么说,你知道吧?”
“无处不有她们的身影。”
“她们摆弄身姿,明眼人一看便知……”
“她们都还年轻,但是,她的职业却很古老。”
“对,卖淫。你说对了。”
“通常,我们这样说的时候,都认为(卖淫)是人类最大的恶行,而且,几乎都认为有罪的是女人。事实上……因/果——容易搞混”。
“她们名声不佳。”
“事情不可挽回,除非——她们遵守警察局的规章?没有人理解……不过心知肚明,在17区,那条街,仔细听,可以听见隐约的声音,准确刺耳,情不自禁——噢,是这样,虚假的情不自禁。这么说,你知道吗”
“这声音吸引着整整一大批人,单身汉,已婚男子,民工,或附近的士兵,不分老幼。事情不可挽回……”
“你说——她们的生活规律?”
“唔,一般地说——说不准,通常,她们睡得比较晚,因为——性交——经常是没法预料的事情。如此,起得也较晚,噢,就是这样。”
“她们会租一间房,或者,在某个隐蔽的变相的春楼里——这样的话就会有拉皮条——在17区,那条街,我常看到这样的人。”
“在昏暗的角落里,有时,我会看到某个粗汉将嘴贴在她的胸脯上——潮湿的嘴,灰暗的眼睛。”
“你说——警察碰上了怎么办?”
“好办——把她们逮住,或者,装着什么也没看见……”
“你们说——她们还存有爱么?”
“唔,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们不是情人,或者,很少,她们只是——怎么说呢:一个阴阜。泄欲工具。仅此,他们和她做爱。做爱,不——性交,一味蛮干,不解温存。”
“他们只要付钱。”
“什么,你说——她们需不需要感情?”
“唔,这个,需要!……但她们只要付钱!付钱!付钱!”
“她们需要钱——这是最重要的。私下里,她只会诅咒他们,如此,她们什么都习惯了。”
“你说——他们还有没有思想?”
“唔,——周围没有可感受的东西,她们性交,性交,性交——麻木了。”
“你说——她们会不会忧伤?”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