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2：什么？
声音1（笑）：我说情人你有情人么？
声音2：唔……
沉默。
微暗的夜色中，你注视着她。灰色的套裙，并且，也不把衬衣的下摆塞进裙子里。高跟鞋。浅色的袜子已看不清晰。风吹过来，她身上的那股你熟悉的气味便漫透在空气中。你注视她：长发微微飘起，高挑，乳房少女般坚挺。臂部突现。她的眼睫毛衬托着她乌黑的忧郁。你注视她，有一刻，你想着她的睡想，赤裸的样子，一种情欲渐渐滋生。但在这种环境下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渐渐的，睾丸里的精液使你激动不已。你在幽暗中注视她，并联想到百合花，你对自己不可思议的性欲有一种无法判断和无法说清的羞耻感。
声音1（笑）：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声音2（收回目光，尴尬地）：啊……我遇到你好多次了……
声音1（露出笑容，在幽暗中）：还有呢？
声音2（镇定）：唔……
声音1（停顿一会儿笑）：我漂亮吗？
声音2：当然。
声音1：等等——你是不是常用这种方式钓女孩子？
并未作答。笑。
她瞪了你一眼，然后，站牌前的路灯亮了。
声音1（突然地）：今天几号？
声音2（迟疑片刻）：7号。
声音1：唔，7号，是吗，哦……今天结束了。
声音2：什么？
沉默。未作答。
昏暗的路灯下，她的脸重新被忧郁笼罩。她不再笑。你仍在盯视着她，一支烟很快就要抽完了。
沉默。
然后她突然放声放笑起来。
但你，你没有笑。盯视着她。
沉默。
然后她突然又哭了。
她平静下来。她注视着那长长的街路。
街路旁边的灯都亮起来了。还是没有本站的汽车经过。
声音2（停顿片刻）：你还好吧？
声音1：还行……
声音1（接着）：今天没有
声音2：没有什么？
沉默。
声音1：你还有烟吗？
声音2：没了。
声音2（接着）：刚才你说什么？
声音1（稍停）：没什么我感到厌倦就是这样。……
这时，车来了。你们同时挥手，向前，你们同时迈步。好像下一步就是最后一步——实际上也是最后一步。车箱里的灯亮了，又熄了。车上几乎没什么人。最前的座位上有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其中男的膝上有一只鸟笼，似乎。
你坐下了。她挨在你身边，也坐下来。
沉默。
第二部分一双圆润的大腿裸露着
汽车轰轰地行驶。你感受着她的气息，她的柔软的胳膊和风吹起来飘在你脸上的头发。那头发像活生生的物件掠过你的脸。开始什么也看不见，车厢里首先看到的是她的头发，朦朦胧胧，还有她的脸。你听着她微微的喘息——那胸前弥漫的是极温馨的气息。
路灯从车窗外闪过。空气灰雾迷蒙。
你张开鼻孔，身上可以信赖的嚣官所剩无几。鼻孔张开着，透过一层年代以远的灰暗，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清香，那么淡雅。你张得更大些，闻了闻。你在闻吗？——在大口地吸。那股芳香似乎消失了，就像一个人的面孔消失在烟雾里。
缄默不语。
风，就像一只手撩拨她脖子上的头发。车子偶尔鸣一下笛，向夜幕中驰去，给人一种任由摆布的迷惘的感觉。夜，似乎在诱惑着什么，夜色越浓，那种诱惑越大。你们默然不语——注视着窗外攸忽而过的景象。像注视一条溪流。你转头，她的脸色很淡，在窗外闪过的光景下，淡蓝色带有浅黄色、浅灰色。但不易看清，得需要集中目光。其实是紧紧地盯着她才能看清楚。等你看清时，发现她就那样看着你。
车子拐了一个弯后，前座上的男子的膝盖上那只鸟笼里一只躁动不安的鸟儿摇晃着。在悠悠而过的灯光的光景中，男子转过头去对身边的女子说道：“我爱你，我爱你……”他喃喃着，语气略为缓和，迟疑不决的似乎面部产生了一阵痉摩，或者说像刚刚咬着了舌头。而那只鸟——一只摇晃的鹦鹉，毫不犹豫地叫起来，“我爱你……我爱你……”
你在那声音中感到生命的气息拂过街路，使那些影影绰绰的建筑物膨胀起来。你听着汽车在行驶，鸣响，发动，一下，又一下。颤动。你坐在座椅上，弓着腿，脚尖勾着车板，另一只腿如法炮制。但在空气中，在玻璃窗下，你似乎在往下滑。
沉默。
她突然摊开胳膊，用接近于命令的口吻低声说：
“吻我……”
黑暗中，她伸出手，等了片刻。你听着她起伏的呼吸声，她吐出的热气传到你身上。她扭动着靠近一点，展开身体……
那些景象不见了，消失了。
终于，在你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她将你搂在怀中。你咬着嘴唇，有一刻，似乎要守口如瓶。没有，你抚摸她的头发，无可救药地和她一起扭动着。多沉默安静呀。汹涌。然后，你听到她解开隐秘的细扣子、袢扣、暗扣的声音。你从她那紧绷的内衣可以感受她胸部的分量。
她不断地喘息着，鼻翼翕动得厉害。
沿着错误的方向持续下去。欲望折磨着你。茫然若失。似乎有一种焦虑的情绪纠缠着，而感觉着一种大祸临头似的空洞。你感觉她的胸脯紧贴着你，在朦胧的夜色中，有一种灰暗的微光。你在她的衣裳上面抚摸着，抚弄她的温顺的头发。你的手触着她温暖的肉体。她喃喃低语：“啊……好的……就这样……我喜欢这样……”
你感受着她的气息。一种情欲渐渐滋生。在黑暗中，在一种灰暗的微光中，你弯着腰扭曲着身体，你从她的唇上展开，吻她的左眼。她停着。她柔软的四肢。她的两条小腿无拘无束。你觉得新奇的并不仅仅是热情。她那么温柔，那么静穆同时又那么热烈。好像从她身上散发的香味使你沉醉似的。汽车在行进着。
“我爱你……我爱你……”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