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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什么事?”轻推开他,她盈盈走向了桌边,悠然地坐了下来。
“想见你当然就来了。”一贯的甜言蜜语,一如往常的如花笑颜,他也沿着她身边坐了下来。
然而屁股还没挨着板凳,晏飞雪却是伸腿一踢,踹开了凳子,害他险些坐倒在地上。
“飞雪……”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南宫月拿脸凑到了她面前,“还在生气?”
晏飞雪轻瞥了他一眼,只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悠哉地喝了一口,“我好好的为什么要生气?”
南宫月扁着嘴,有些无辜地眨着眼,“可你不让我坐。”
“有吗?”晏飞雪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茶,眉梢轻挑,“我不过伸展了下腿,正好踢到凳子而已。”
说着,她又抬眸睨了他一眼,讥诮地扬起了唇,“你这样子,难不成是自己心虚?”
南宫月不由苦笑,有些讨好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我是心虚了,我不该躲着你不见,是我错了,飞雪这么美丽善良又有气度,一定不会跟我计较了。”
看着他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可怜兮兮地讨好她的样子,晏飞雪终于忍不住“扑嗤”笑出声来。
“难得你竟也有这样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
以前总被他气得发跳,拿他没有办法,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见她笑了,南宫月唇角微微一扬,笑得邪美惑人,“谁让我现在这么喜欢飞雪呢,当然要想尽办法讨好你才是。”
闻言,晏飞雪有一瞬间的怔神,却很快恢复了平静,笑骂道:“你只要不再戏弄我,气我,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南宫月眸底盈满了温柔的笑意,轻扬起眉,又开口问道:“飞雪,你怎会又入宫当了皇帝的妃子?凤郁尘呢?他不要你了?”
晏飞雪唇边的笑意微敛,睨着他,伸出一根纤指,“第一,不是凤郁尘不要我,是我不要他。第二,所谓的妃子是姓风的一手包办,与我无干,我从不承认这一点。”
“这么说,你并非自愿留在宫中的了?”南宫月眸中微微一亮,唇角笑意更浓。
“傻子才会想待在这鬼地方。”晏飞雪冷哼一声,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了桌上,溅出了几滴茶水。
南宫月立时笑逐颜开,弯着唇盈盈笑道:“那我带你出去可好?”
晏飞雪微微一怔,敛眉看着他,却只是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你不怕风凌天怪罪?”
南宫月眉一挑,直起身来,唇边扬起一抹傲然的笑意,“我为何要怕他?”
“可他说,他救了你,你这样算不算忘恩负义?”晏飞雪扬起脸看着他,眸中有微光轻轻闪烁。
“他是这样告诉你的?”南宫月笑容微敛,眸光也冷了几分,“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看出他神色的变化,晏飞雪微微拧起眉,只淡然一笑道:“没了,他说的我没兴趣听。”
南宫月静静看着她,唇畔的微笑有些苦凉,眼中神色一直不停复杂变幻着,有痛苦有纠结有悲愤,最后却又全都化为了一滩平静的清泉,只是微微扬起了唇,轻声笑道:“飞雪,会喝酒吗?陪我喝一晚如何?”
…………
漆黑的夜空之上,一弯明月静静悬挂于空,没有星星,夜显得有些寂寥清冷。
屋顶上,两个身影并肩而坐,仰首看天。
“今夜的月色很美。”南宫月一袭雪白的衣裳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纤尘不染。
他两指提着一个小酒瓶,轻轻晃着,偶尔喝上一口,眸光渐显得有些迷离。
晏飞雪斜眸睨着他,也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却是不由微微皱起眉。
很辛辣的味道,呛得她眼泪快流出来了。
与这白酒相比,她还是更喜欢红酒的味道。
“怎么?不好喝?”南宫月看见她皱眉的样子,微微勾起了唇。
晏飞雪白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觉得很好喝?”
南宫月怔了怔,轻轻摇头,也微微拧起了眉,“不好喝,但是,可以解愁。”
“你没听过‘举杯消愁愁更愁’吗?”晏飞雪轻轻挑起了眉,“愁都是由心中而生,要真想解愁就先解去你自己心中的结。”
“我心中的结……吗?”南宫月抬首望着夜空,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而又绵长,随后又缓缓闭了起来。
就这样静默了许久,晏飞雪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却忽而睁开了眼,幽幽开了口,“飞雪,你知道什么是男宠吗?”
淡淡的声音透着几许苍凉的冷意,晏飞雪心中莫名地一紧,凝眸看着他,在听到“男宠”二字时,她便已隐隐明白了些什么,眼中微微有了一丝怜惜,“这是你的过去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宫廷风云(7)
南宫月浅紫色的眸子透着一抹凉薄的讽意,唇际掠过一丝笑,缥缈幽如夜风,薄唇轻启,“其实,或许说娈童更为恰当吧……十四岁以前都是如此过来的。”
晏飞雪只是静静看着他,眸中目光复杂变幻着,千言万语终是只汇成了一声叹息,“长得太美也不是件好事。”
南宫月怔了怔,不由失笑,眼色又有几分迷离,“最初我会被带入宫来,并不是因为容貌,那时我才七岁。”
“那为何要带你入宫?”晏飞雪问得很淡,眸光愈显幽深。
“你可知道当年先皇在位之时,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传言,到处搜寻孩童炼制药人,不仅可解百毒还是疗伤极品。”
“药人?”晏飞雪眸光一凛,心头也不由微颤。
南宫月侧着脸勾唇笑道,“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自小便是在药罐子与毒罐子中泡大的,不仅身体百毒不侵,就连血也可解百毒呵。”
“所以,你就是被先皇抓入宫中拿来练药人的?”说到这,晏飞雪心中已然明了的大半,只是却仍不由发寒。
将孩童练成药人以供自己不被毒害和疗伤,这个先皇也不过只个昏庸的暴君罢了,只是风国数年来还无人有怨言,倒真是稀奇。
似看出她的心思般,南宫月微微一扬唇,嘴角的笑意渲染;只是眸子里的笑却一圈圈没在眼底,轻轻吐息道,“先皇抓入宫中的都是一些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的孩子,对外美名曰收留这些苦命的孩子,实则是为了自己炼药人,外面百姓皆不知实情,只会称颂国君的仁心。”
晏飞雪冷冽着眸子,唇边勾起一抹冷诮的笑,“好个‘仁心’的国君!”
风凌天倒是不愧为他的儿子,心思的缜密与算计与之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下一瞬,她转眸看向南宫月,眼底怜悯之色更浓了几分。
原来,他也是个没有家的孩子。
只是,与凤郁尘比起来,为什么他总是有种让人心疼的感觉呢?
南宫月并不知她此时的想法,只幽幽继续道:“你无法想象炼药人过程的痛苦,只是天天泡药罐子中已经是最舒服的了,但如果是要每日被蝎子蜇,被蛇和蜈蚣咬……呵……受不住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了,最后只剩下了我,就连我自己也奇怪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晏飞雪面色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有些发白,虽然她训练的日子也犹如生活在地狱一般,却也不曾像他这般可怕。
此时的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去回忆着过去那非人的痛苦过往?
无意识地,她微微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撩起了他的衣袖。
“想看被咬过后留下的伤痕么?”南宫月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唇边绽出一抹绝美的笑容,“没有了,先皇嫌难看,早已用药消去了,他不想影响他享受时的心情。”
虽然如此,晏飞雪却仍是在他的手腕上看到了一道道刀割过的痕迹,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都已经有些淡了。
“这是每次放血时割的,你知道,被炼成药人的我,最有用的就是血了。”南宫月笑得轻松,说起来也漫不经心,仿佛说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事。
“而我第二有用的,便是供他玩乐,他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娃……每一夜,每一夜都要忍受那种非人的折磨,我宁可去被毒虫咬!”南宫月眸光渐渐冷了几分,绝美的唇勾出幽幽的恨意。
晏飞雪感觉到他颤抖的手,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痛,不由微微握紧了几分,“没事的,就当是被毒虫咬了……”
“可是有那么多毒虫呢……”南宫月面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变得冷厉,一双眼睛寒芒如针,“皇子,王爷,宫人……一个一个的都是毒虫,驱也驱不走的毒虫!我恨及之时,会忍不住想要拿刀毁了这张脸,毁掉了,他们就不会再碰我了……”
他的身子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晏飞雪紧握住他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另一只手轻轻滑上他绝美的面容上,摇头叹息,“这么美的一张脸,毁了多可惜。”
“是啊,毁了多可惜……我还要留着给我喜欢的女子看呢!所以,我舍不得,也下不了手……”南宫月看着她,眼中有淡淡的哀伤,唇角却绽出一丝优美的微笑,“幸好没毁呢……不然,飞雪你一定更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