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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能想到我并不惊讶。她对安歧阳的感情匪浅,她对他的死,亦如我一样耿耿于怀。
“那晚在安府,那些刺客迅速撤去,是因为本宫情急之下喊了皇上中箭的话。”话说出来的时候,声音跟着颤抖了。那晚上混乱惊险的情形仿佛又一次历历在目。
“娘娘。”阿蛮顺势扶住我的身子,沉思了片刻,她才又开口,“奴婢不明,皇上若是出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我听出来了,她也是勉强想要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而她扶着我的手,分明也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是的,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点。
如果是皇后,她怎么会要杀元承灏?因为元承灏是皇上,她才是皇后啊。还是说,因为她三年未有所出,而如今贤妃、冯婕妤相继怀孕,她心里生出了恨,才要痛下杀手?
咬着牙,还是不对的,若然真的如此,那一晚,她急急过乾元宫的时候,不会是那样的神色。那种神色,真的是担忧,担心他真的出事。她甚至还旁敲侧击地要太皇太后相信元承灏受伤,那也是因为怕他瞒着不说出来。
二人缓步走着,良久,才听得阿蛮开口:“若是正如娘娘心中所想,娘娘就无法解释那两个酒杯。”
脚步微微一滞,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阿蛮抬眸看着我,小声道:“娘娘还是这样认为么?若然此事和皇后娘娘有关,她要杀的,又怎么可能是皇上?”
丫鬟的话,让我犹如醍醐灌顶!
我是因为先敬了安歧阳一杯酒,而让他先饮了毒酒,然后,众人都在庆幸着我的举动而使元承灏免遭劫难。是以,我心心念念便是想着有谁要杀元承灏,为何要杀他。
他是皇上,要他死的人,多的是。
而我独忘记了,若是目标根本就不是元承灏,而从来只是安歧阳呢?!
阿蛮的话,让这个想法一下子从我脑海里蹦出来。手握得太紧,指甲都嵌进肉里了,那种疼痛却让我的心一寸寸地明白起来。
皇后,有了下手的动机。
因为丞相和景王联姻,不是叶家所希望的。
诚如阿蛮所说的,如此一来,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那两个酒杯。我一开始,以为是下手的人怕分不清哪杯是毒酒而都下了毒,反正,要杀的是元承灏,搭上一条命亦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目标变成安歧阳,元承灏的命是绝对不能搭进去的!否则,皇后就是白忙活了一场!
猛地回了神,脱口道:“上回常公公说,从安府取回来的证物都移交宗正院了?”
阿蛮没想到我突然这么问,怔了下,才点头。
宗正院设于皇宫的西三所,宫里或者朝中有大型案件,都会放在那里审理。更有一些逾年大案,一直破不了,所有的证据也都会存放在那里。
没有任何迟疑,我带着阿蛮去了西三所。
侍卫将我拦在外头,毕恭毕敬地开口:“娘娘,这里没有皇上准许,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我冷声道:“敢拦着本宫,回头本宫告诉皇上,让皇上好好地治你的罪!”
侍卫的脸上并不曾瞧见些许的惊慌,依旧是从容而答:“娘娘不是请回吧,属下不能让娘娘进去。”
其实,如意料中的一样,这样的地方本不该是我能来的。而我只是,迫切地想要进去看看。哪怕,进去了亦是徒劳,可,我至少努力过。
侍卫见我不走,正要劝,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却是一凛,随即正了身,行礼道:“将军。”
回眸,瞧见杨将军与苏太医过来。
他们见我在此,显然都有些惊讶。
朝我行了礼,才听杨将军问道:“娘娘何以在此?”
我怔了怔,说迷路的托词也太可笑了些,倒不如便直说了:“本宫是想来看看当日从安府取回来的证物。”
他的眸光一闪,却是低声道:“此地,不是娘娘该来的地方。若让皇上知道了,会怪罪。”
“皇上,也想尽快查明事情的真相。”我记得的,他说不会让安歧阳白死,若是抓到凶手,他会严惩不贷的吧?
杨将军依旧不松口:“此事,末将会尽力的。请娘娘回宫吧。”他说着,转身入内。苏太医看了我一眼,也终究是抬步跟上去。
“杨将军!”我依旧不死心,“本宫只进去看一眼。”我知道,此事去找元承灏,他不会同意让我来的。
和安歧阳有着的事,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会让我碰手。他交由杨将军查而我也相信杨将军会尽心尽力,我只是进去看看。
我了悄能告诉他们我怀疑皇后的事情,多可笑呢,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又如何能说出来叫人家笑话?
倒是苏太医说了一句话:“将军,让娘娘进去看一眼,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将军停下脚步想了想,终是点头:“娘娘需得早点回去。”他说着,已经抬步上前。
我感激地朝苏太医看了一眼,他只微微一笑,跟上杨将军的步子。我虽终究没有得到元承灏的准许,可杨将军是有的,此刻他带我进去,侍卫也不敢说什么,忙让开放了行。
携了阿蛮的手入内,宗正院内,一路一排开的侍卫,个个都威严地站着,不说一句话。自他们中间进去,让人觉得那气氛沉沉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闷。
在这里,是看不见一个宫人的,除了我们,也不曾瞧见其他人走动。
跟着杨将军和苏太医进去,瞧见那大型的桌面上,摆放着好多的东西。细看了一眼,都是那晚从安府移交过来的。那些箭矢上,甚至还沾着褐色的东西,我知道,那是血渍。
耳畔,似乎响起汀寸的那声“娘娘”,然后,我仿佛又瞧见她中箭倒地的样子。深吸了口气,上前,目光落于那些箭矢身上。
箭头上,隐隐地,似乎还能瞧得见字。
凑上去,欲伸手,已经有人伸手拦住了我:“娘娘当心,上头还有毒。”
他的话音才落,身后苏太医的声音已经传来:“血杀的毒经久不衰,倘若拿这里的毒血出去,亦是可以毒死人。”他的话,说得我一惊,几乎是本能地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阿蛮上前细瞧了一眼,突然脸色都变了,颤声道:“娘娘……是辛王府的箭!”
目光,又随着她的话看向那些箭矢,有几支箭头上的字确实要清晰一些。不过,此刻我听到了,也没有多大的惊讶。只因那晚上,我就见识了辛王府的令牌。
嫁祸,绝对是赤裸裸的嫁祸。
嫁祸给辛王府,倒真是一场笑话呢。
回眸,问杨将军:“此事,太皇太后怎么说?”她必然也是知道的。
“太皇太后很是震惊,倒是不曾说什么。”杨将军缓声说着。
当然会震惊,我还记得那晚上元承灏瞧见那令牌时的表情。
往前过去,瞧见一个盒子,盖子打开着,那两只白瓷杯子被安稳地放在盒中。疾步过去,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两只杯子上,端详着看了许久,依旧瞧不出什么东西来。我不免有些失望。
苏太医上前来,轻声问:“娘娘看什么?”
猛地回神,略摇了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看什么。依瞧着那对杯子,不免开口:“这杯子……”想问什么,出了口,又觉得脑子空白了一片。
苏太医只道:“这杯子自安府取过来之后,一直搁在盒子里,也不曾有人动过。”
回了身,却听得外头传来声音。
杨将军的脸色微变,朝我走来:“娘娘请到帘子后躲一下,似乎……太皇太后来了。”
他不说,我亦是猜到了。只因,那几声清脆的狗叫声早已经传进来。我与阿蛮忙入了后头,单是奇怪着这个时候太皇太后怎么会来?
此刻,也不敢说话,连着呼吸都得放轻了。
有多人的脚步传进来了,然后听得杨将军和苏太医都行了礼。
太皇太后开口:“不必多礼了,哀家就是想着,来看看。此事,到底关系到皇上和丞相的,怎么也得给丞相一个交代才是。”
“太皇太后说的是,末将心中有数。”杨将军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的恭维。我越发地相信他并不是太皇太后的人。
太皇太后应了声,又言:“杨将军也抓紧办了此事,也好了了皇上心头的结。”太皇太后说着,又“哎哟”一声,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只听得似乎有脚步声朝我跑来,听着,又不像是人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