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之流,再怎么富有也是要在掌权者面前低头的。而江湖虽然远离朝廷,却也不容小觑。所以我才说,你怎么挑了个最没用的接手?你可是监察院院长啊。”
“正因为我是监察院院长,所以才要选择商会,这个跟你说也不懂。”凌月摆摆手,指着桌子上的几十本账本,“你随便挑一本看看。”
夏康取过最上层的几本账本,随意翻看几页后,皱眉道:“这个账本好生古怪,而且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凌月笑道:“普天之下能够看得懂这些账本的,恐怕没几个人,这也就是你那皇帝老爹这么着急的原因,其实就算看懂了,也无法明白其中深层意思。”
“等等,这……”夏康将手中账本放下,又挑选了几本,翻阅之后,面露疑惑:“奇(提供下载…)怪,这些账本的字迹,为何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你说的没错,三百五十多本,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就是监察院院长。”
“三百多本?”
“是啊,院长倾注了那么多心血,你说我能不选择商会么?何况朝廷我不熟悉,江湖我也不熟悉,当然要挑选个自己熟悉些的。”
“恩?”夏康的疑惑之情越发浓重,“你是苍国公主,怎会对朝廷不熟悉?反而对商会熟悉?”
“哟,不要这么认真啦,会让人讨厌的。”
“……”
“我想你今天来除了对我表达爱慕外,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才对。”凌月捧着茶杯,氤氲茶雾缓缓升起。
“没有。”
“没有?”
夏康笑道:“确实没有,你想得太复杂了。”
凌月嘴角勾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没错,是我想得太复杂了,太复杂了,哈哈哈……”
“既然院长还有这么多账本需要看,我也就不打扰了。”
“好啊,有空来玩哦。”
出了清和殿,夏康仰头,湛蓝色的天空如水洗般透明。终究还是无法得到她,慕容凌月。为何当初在依云山他没有比夏无尘先向凌月表达倾慕,不对,不应该是依云山,而应该是柳州。
当日凌月身受重伤之时,他便已经知晓,此生只会爱凌月一个女子。可那时候,他有太过顾虑,有太多顾忌,沉重得他连呼吸都感到艰难。三军将士,壮志未酬,野心未灭,种种让他如何能够儿女情长。
凌月合上账本,无心继续看下去。
“姐,我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
“那姐你为什么……”
“流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连你都能看得夏康比无尘对我更为真心,我自己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可我不喜(…提供下载)欢康王。”
“为什么?”
凌月扑哧笑道:“这哪有什么为什么?不喜(…提供下载)欢就是不喜(…提供下载)欢。”
“不喜(…提供下载)欢便是不喜(…提供下载)欢。”流夜呢喃重复着凌月的话。
“是啊,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
城门外,一辆双辕青蓬马车缓缓停下。
身着落纱绣裙的女子缓步走下马车,与女子一同下车的还有一名身着栗色华服的年轻男子。
女子肤白似雪,唇色殷红。眉间一点朱砂红痣,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一般。如果细看,会发现女子与男子的容貌竟有几分相似。只是女子的眼神更为清澈,无邪。
“哥,这里还和离开时一样。”
“院长死了,妹妹你不必担心了。”
谢吟雪眸中闪烁着莹然泪光:“无尘,还好么?”
“七殿下……一切安好。”
“既然安好,他为何不来见我?”
谢听雨上前几步,似有所犹豫,却又下定决心:“七殿下,已有喜(…提供下载)欢之人。”
谢吟雪幽幽转头,满面泪水:“何人?”
“清和公主,慕容凌月。”
谢吟雪惨然一笑:“那么哥哥就替我杀了她。”
“小妹,你累了,先回家吧。”
推开黑色铁门,引入眼帘的是满园盛放的花草,回廊间则到处都是正在慵懒晒太阳的猫儿。
谢吟雪怔怔地立在门口,并不进去。
“吟雪?怎么了?”
“猫。”谢吟雪肩膀微微颤抖,“哥哥为何养这么多猫?”
“闲来无事,便养些猫。小妹不喜(…提供下载)欢么?”
“喜(…提供下载)欢,重回故城,怎能不喜(…提供下载)欢?”
月色迷蒙,轻抚细弦,声声如泣如诉,闻着落泪亦断肠。
谢吟雪坐在庭院中,恍如幻影轻轻抚琴。不远处,谢听雨负手立于一株桂花树下,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他记得曾经的谢吟雪并非如此,笑颜如花,似乎天下没有她所能担忧的事情。而那时,也因为有父亲的保护,所以她过着不知人间烟火苦难的日子。
而如今,坐在远处抚琴的谢吟雪,身心单薄近乎透明,仿佛一不留神便会消失一般。虽然面容依旧,可是却多了些许凄然。不但如此,谢听雨更再自己的妹妹身上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杀气。
阴柔冰冷地让人无法靠近。
第116章 沉沉昏睡
十天转瞬即逝,凌月合上最后一本账本,整个人顿时虚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恰在此时,随着一声尖锐的通报声,夏帝在宫人的引领下走进屋子,却看到凌月整个人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刘喜立即上前,轻轻拍了拍凌月:“清和公主,皇上驾到,您醒醒。”
凌月勉强睁开眼睛,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究竟是谁:“别烦我,老娘很困。”说完,噗通一声,又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刘喜刚准备继续叫醒凌月,却被夏帝摆手阻止。
夏帝缓步走到桌子前,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账本,再看看呼呼大睡的凌月,他明白为何十几天来凌月不见任何人,也能够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仅仅凭借直觉就将整个监察院将给凌月。
当日,凌月在青龙大殿中舌战一国丞相李经略之时,夏帝便知道慕容凌月绝非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而在在郊外屠杀苍国遗臣之时,他本想借此看清凌月心中真正想法。却发现,慕容凌月没心没肺地近乎人偶,可面对血腥杀戮,她虽然冷漠,却不嗜血,也不恐惧。这才是让夏帝最为感兴趣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完全置之度外,事不关己。
世人对慕容凌月的评论为‘苟且偷生’,然而在夏帝看来,凌月虽然是亡国公主,可却有一种凌驾于整个天下的气势,那种气势与监察院院长却有几分相似。
“奴才参见皇上。”流夜端着木托盘走进屋子,语气恭顺。
夏帝转身,微微侧头:“碗里装的是什么?”
“回禀皇上,碗里装的是糖水。”
“糖水?”
“公主说,这几天看账本太过费神,所以需要些糖水。”
“你是说公主这几天都在看账本?”
“回禀皇上,是的。”
“好,既然如此,你好好伺候公主好好休息。”
“奴才遵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朕给忘记了。”
“回禀皇上,奴才名叫流夜。”
“好,朕记住了。”
清晨,黄昏,深夜。破晓,晌午,傍晚。
凌月整整睡了三天,期间流夜每过几个时辰便会替凌月把脉,以确定其平安。十多天来,凌月每天只睡半个时辰,三餐也只是几碗糖水,如此十天下来,整个人憔悴消瘦得不成样子。只是流夜却发现,在那十多天的时光里,凌月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复平日的慵懒亦或玩世不恭。有的是一份疯子般的执着,那种执着中更带着近乎毁灭的决绝。
佛晓,天空阴沉沉的,大朵大朵浅灰色的乌云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