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之后,有侍女急奔进来,神态动作比前次更加失措,她慌张惊恐禀报:“娘娘,不好了!蓬莱宫不知被一伙什么人围住了。”
袁梨晨遽然起身,急急往外走,到了院内,宫室正门依旧紧闭,并无异样,那院内守门的内侍上来禀道:“奴才刚才听得外面有异,不敢轻易开门,上楼看过,外面被一帮黑衣人围得铁桶一样,只是到现在也不做其它声响,只围在那里,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袁梨晨看着院内,众侍几乎全已起身聚在这里,如今三五成群,神态各异,都望着她这一宫主位,众人都透着需要安抚的神情,袁梨晨强摁住心神,看了墨砚一眼,墨砚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她垂眼,须臾端正身姿,开口:“慌什么,别怕,开门看看。”
“娘娘,这……”内侍有些惶恐地看着她迟疑。
“怕什么,要有事人家早进来了,宫门的钥匙在哪?给我,我去开。”墨砚出声。
那守门的执匙内侍打量着袁梨晨,见她并未出言阻止墨砚,颤颤地交出钥匙。墨砚接过,回首镇静地对着袁梨晨的双目看了一眼。
侍女都围在袁梨晨身后围观,几个胆大的内侍,跟着墨砚,卸下门闩,锁链哗哗作响,宫门缓缓开启,外面黑漆的夜色,昏暗的灯光和月光,在门扇开启的缝隙中一点一点呈现,外面很安静,只有巨大宫门开启发出沉闷的隆隆声,在紧张的宫人心上一点点碾过,门户大开了,传说中的黑衣人并没有蜂拥而入,远处却隐隐传来金戈之声。
墨砚立在门内,回首看着袁梨晨,在她的注视下,袁梨晨率人向前,门外果然有一圈黑衣人沿着宫墙围开,各个谨慎警惕,见自己一干人出来,亦未有围观之状,次序井然,宫门正前方不远又有一个黑衣人,立在那正朝这边观望,稍时步伐矫健地走了过来,双方近了,那人立住,看着袁梨晨的目光闪过一丝惊喜,颔首示礼,开口:“贵人请回宫去吧,莫慌。”
袁梨晨看着这个英挺的陌生男子,正要问话,却觉有人微微拽着自己的衣袖,她侧目一看却是墨砚,墨砚给了她一个眼神,头微微点着,她心里悟然,顿了一顿,收回话语,又退回宫门内。
内侍们忙重新锁门,黑衣人没有进犯的举动,让侍从们安心了不少,随之而来是惊讶的私语,袁梨晨皱眉看着众人:“你们都小心点,各自收拾东西防卫,墨砚,随我上楼,其余人都仔细守护。”
她说着径自离去,墨砚却对侍女道:“去取深色带风帽的斗篷来,我陪娘娘上去。”待到侍女取来衣物,墨砚方才上楼。
蓬莱宫的阁楼因为观景所用,修得极高,四墙皆有窗,且外有环廊,可观四围,墨砚见袁梨晨停在那楼梯处,并未上廊去,赶步上前给她系上斗篷:“虽然天热,但此处极高,上去容易被人看见,仔细些好。”给她戴上帽子的时候又对她说:“那人就是魏嘉国。”
袁梨晨点了点头,墨砚看了看她的衣着,方才拉着她走了出去。
“你看。”墨砚指着远方,那是仪麟殿的方向,灯光明亮,在黑夜里异常醒目,甚至那里似有火炬熊熊,袁梨晨心中一动,想起墨砚那日所说魏嘉国刻意询问几处殿宇的话,她又往永华宫方向看去,果然那边也灯火通明,她在栏上走动,发现雍宁宫的情形也差不多,其它宫室倒是平静得多,她站在高处,四方打量宫苑,突然发现,相形之下自己所在的蓬莱宫最为灯光黯淡,似乎最不醒目。
空气里还偶尔传来兵械声和呼叫声,她不禁开口:“他是要做什么?”
墨砚摇了摇头,却见一行灯火从远处行来,速度极快,那火光勾勒出来蜿蜒行进的路线,竟是往蓬莱宫来,警惕之心立起,她不由拉过袁梨晨,两人往黑暗中避去。
不多时,只见自家宫门前灯光大亮,夹杂着呼叫争斥之声,墙外的黑衣人一部分集结上前,双方似在对峙,飘来断断续续的话语声,似乎是“……让我进去,只是看看而已”,“这是我们要的地方……还请离开”等话。
一时门前火光又暗下去,脚步嘈杂,不多久又安静下来。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事?为何来了又去?袁梨晨与沉默的墨砚对望无言,各自沉思。
安静很快又被打断,宫门前又传来吵嚷声,她俩尚不及细听,只听楼梯处脚步响动,有侍女上来:“娘娘,外面是纪公公,说是皇上要见娘娘。”
陈宫惊变孤灯摇影
袁梨晨闻言,与墨砚随侍女下楼,宫门没开,却听外面不停有人拍门呼喊,正是陈瑾近侍纪公公的声音,守门的内侍都看着自己,等待命令,袁梨晨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开门。
宫门再次打开,纪公公连哭带跪地奔了过来,伏在袁梨晨身边哭天抹泪:“娘娘,去看看皇上吧,那帮腌臜贼奴不知怎么趁着刚才天昏地暗,混到这宫里来……”纪公公是陈瑾自小身边的内侍官,对陈瑾感情非同一般,此刻踣地呼天,捶胸跌脚,十分悲切,袁梨晨看着倒地痛哭的他直发呆,待到回过神来又不忍回绝他,只说一句:“怎么不去永华宫找华仪夫人 ?'炫书…87book'”
纪公公抹泪起身:“皇上要见的是娘娘,再说那边如今也进不去人。”
袁梨晨呆呆地看着他,终于默默点了点头,墨砚见她如此,只唤人送上黑纱,与袁梨晨系好,又给她细细扣好风帽,魏嘉国此刻却走进门来:“我跟着你们去。”
纪公公愤愤又不甘地看了魏嘉国一眼,没出声,拭着眼泪看向袁梨晨,说着:“娘娘,跟老奴这边请。”说完只和自己同来的两个内侍在前面引路。
几人各有立场,各怀心思,却是谁也不说话,纪公公在前的脚步疾快不稳,时而踉跄,袁梨晨在后看着,他时而举袍袖拭泪,身形时因激愤悲伤而颤抖,一丝潜在的惆怅从袁梨晨自心灵深处泛起,今日之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她忽然想起了一个词“通敌”,多么可羞,可是放在自己身上似乎又是恰当的,她在恍惚间的转动目光,身旁的墨砚比自己镇静,她微微抿着唇,在思索,目光有些迷蒙,却比自己坚定,她看了自己一眼,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来挽住自己的胳膊,在衣袖下握住自己的手。袁梨晨无声地叹了口气,瞥向魏嘉国,他时刻拿目光警惕地看向周围,其它人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只是在小心认真地警戒。
一路沉寂,到了仪麟殿前,袁梨晨只见这里平日的侍卫此刻皆无,立着的全是些黑衣劲装大汉,各个身材十分高大魁梧,与蓬莱宫的黑衣人又不一样。他们看见纪公公带着几个女子过来,也未阻拦。
袁梨晨进了殿去,发现这一路周围还残留打斗过的痕迹,殿内院中依旧密密地环立这样的黑衣男子,仪麟殿寝宫之内灯火最盛,一个十分壮实的大汉正立在门口,纪公公却是往他面前走去,那大汉伸手拦住:“带的谁?”他的口音浓重,袁梨晨皱眉,这是北方人的口音,难怪这里的人身形如此高大。
纪公公跟他解释着,那大汉走下阶来,对袁梨晨却施了一礼:“阿地里将军给陈国娘娘见礼了。”
阿地里,这是狄国人的名字,这名字似乎以前自己还听过,似乎和崔长风的征战有关,袁梨晨一时脚步缓慢下来,看着阿地里将军寻思着。
她一停顿,阿地里将军就抬起来头,只见这被黑色大斗篷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她不过淡淡瞧着自己,却摄住自己的心神,阿地里大惊,低下头不敢看她,自己并非好色之人,又经千军万马,可这惊鸿一瞥,这双眼睛便是烙进自己脑海里去了,此女果然名不虚传,阿地里暗自吸气。
袁梨晨见他低头,转过目光,跟着纪公公往里去,寝宫内室之门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