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的离去,让她不得不坦然面对冻彻筋骨的痛楚,如坠冰窖。
不能运功!不能运功!一旦运功抵抗,情况势必会恶化!
冰珀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因着剧凛剧冽而带来的难受感觉,如羽箭穿骨般**着她身体的每个部位,而她──束手无策!
完全没料到这回会提早发作,难道是因为先前功力受创始终未愈?
连咬紧牙关,不让它格格作响的剩余气力都没了,冰珀只能睁着空洞的眸子,等待浩劫后的平静……
需要等待多久──浩劫后的平静?
※ ※ ※
怎么会失常到对她动怒?离开她的居室后,项暐忍不住问自己。
天可为证,以往他一向对任何人都是好言相对的,脾气好到宁儿曾笑说他缺乏愤怒的天赋!
可是,为什么这个寒如玄冰的女子能三番两次挑起他的怒气?今天,更让他极度失态地忘形抓握她微细的臂膀。
为什么?
背叛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就是以生命为代价!在他反覆诘问自己的这当儿,眼前不自禁地浮起她说这句话的漠然神情,还是忍不住烧起忿恚。
她不该这么冷血的!她,不过是个正值芳华的小女子罢了!
这个念头的乍然冒出,着实让他心头一惊。她该如何、不该如何,他毋需在意才是,他可不是来担任改变她的工作的。
项暐给了自己一个无奈的苦笑,脑海里却依然是她倔强冷漠的容颜。是啊!连冷漠她都可以倔成这样儿!
“不对!”思及她的倔,他蓦地想起走出房门前的那声轻呼,好强如她,若非无法隐忍的痛楚,是不会任这种示弱的轻呼逸出口的。
难道……
不待多想,项暐立刻转回,往她的寝宫飞快而去!
项暐心急如焚地闯将进去,见不到她如霜凝敛的神情,却看到她伏倒在地的娇躯,几个箭步过去,想要扶抱起她。
天!她的身子怎么冻成这样?那肤触硬是让他的手瑟缩了一下,而颤动着的**也已漾现青紫。
再细看她的眼瞳,更是让他的心斗然抽痛,那眸子空泛到即使是冷绝淡漠也没个踪影;这时的她,无助地像是奄奄一息的小动物。
“姑娘,让我为你看看。”项暐搭探她的腕脉,发现纷乱的寒冰真气在她体内冲撞游走,倘若放任情形继续下去,后果会是如何?他没有把握!
他不想拿她的生命做为赌注。“你忍着点,我运功替你收束乱息。”
“不……不……不……要……”她挣扎地想要开口拒绝,却明显地力不从心,只能虚弱地发出几个低微的气音。
她不语便罢,吃力地说了什么反而让他的怒火又冒了上来,这是什么非常时候了,她还要坚持什么?倔强什么?能不能、能不能有一次慨然接受人家援助?就──这么一次?
项暐决定不睬,手指几个翻动!先行点住她少海、通里、神门、少冲四穴护住心脉,而后缓缓运起自己的元力,强行为她疏理体内横行各方的真气。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冰珀的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体肤也不若刚刚那般严冻如冰,项暐这才打住。
“唔……”一声嘤咛,冰珀软软地倒入他的怀中;虽然体寒已除,但是历经这场阵仗后,现下的她早已疲软乏力了。
“好点了吗?”项暐大大地吁了口气,疲累的感觉席卷而来。
“嗯……”她轻应,筋骨间是磨人的酸软。
“我抱你上床休息。”
“不……不必了。”她拒绝,两手搭着他的肩,试图自己站起身来。
“你别逞强了!”
有时候,项暐真拿她这种性子没办法,索性先发制人,拦腰横抱起她婀娜的娇躯;突然地凌空身起,让她原本寻求支力点的双臂不自觉地圈围住他的颈项,一双妙目斜斜向上瞪视着他,怒气逐渐蕴生。
“很好!有力气瞪我证明你确实好多了。”他倒是不介意,微笑地说。
“哼!”听他这么一说,她立刻把眼光移开,哼声表示她的不悦。
“你好好休息吧!”他将她放下,替她拉上被褥。“偶尔,也试着接受别人的帮助,那并非是示弱的表现。”
“你是……在……训……训我吗?”声音虚弱,但好强的味道仍嗅得出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眸──明明极度疲倦无力,却还是烧着愠焰、发着灿亮?项暐温柔的视线无意间对上她的注目,霎时竟被牢牢锁住,分毫不得移。
好半晌,他才蓦然轻扬起嘴角,替她拂开贴覆颊边的凌乱发丝,答非所问地重复刚刚的话:“你好好休息吧!”
一种温暖窝心的感觉悄然地自她心底的某个地方窜生,只是睡意渐浓的她没有察觉罢了──冰珀缓缓地合上了眼,在他的凝睇下。
项暐见她吐纳平稳,想是已经入睡,当下立即盘坐在地,再次运转内力;事实上,刚刚勉力替她顺息,对他的功力影响相当大,一度陷入差点控制不住的险境,所幸他及时增催功力,才不致酿成大祸。
这真是奇了!
他可从未听闻有人的内功底子全走至寒一路,毕竟人血有温,练至寒的武功对自身来说亦会造成斲伤,因此,武学虽有阳刚、阴柔之分,却也无人的内功敢走至寒这路。
可是……这个姑娘呵,好个表里一致,内外无别!
项暐提起一口真气,告诉自己不能心有旁骛,免得走火入魔。
※ ※ ※
“嗯……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女孩水汪汪的大眼里尽盛着惊骇,显著脚步不住后退。
“哈哈哈……血淋淋地,多漂亮啊!来!你瞧瞧……你瞧瞧……”
几个蓄胡大汉捧着一盆东西,慢慢进逼趋前,享受着看人挣扎的快感。
“我不要瞧!我不要瞧!”女孩索性弓着身缩坐在墙角,慌忙地把小脸理进膝间。
“唷!不看呀?那多可惜!”其中一名大汉蛮横地将她瘦弱的身子整个提拉起来,视线刚好落在那盆东西上。
“不瞧!我不要瞧!”女孩眼睛闭得死紧,浑身颤着。
“大爷们要你看,你就看!”这些八尺大汉也让她的不肯屈服惹毛了,又一个踏步上前,硬是用手指强拨开她的眼皮。
她不要看!她养了好几天的那只小白鸟,肯定是被人偷偷放了,不会是眼前这团分不清是骨是肉的东西!绝计不会是的!
“来!你不是很喜欢小白鸟吗?我就好心让它来陪你!”大汉满脸拧笑,说完便将那盆红腥的东西全数往她头上倒,黏腻的液体从她发间为起点,以极缓慢的速度流下,滑过她的鼻侧、鬓角,染红了她的衣裳……
“不要──”她惊恐地尖叫出声。
“怎么了?”项暐将真气运转全身两回,觉得应该通畅无碍后,正自一旁闭目休憩,突然听到该是睡着的她发出一声凄厉,立刻过去察看她的情况。
“唔……”冰珀慢慢睁开了眼,细睫努力地插了揭,确定面前没有那几张狰狞的脸孔,才放心地大大喘了几口气。
项暐瞧她额际都是冷汗,又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迳自倒了杯茶水,柔声道:“喏!先喝口水。”
冰珀伸手接了过来,撑坐起身子,草草扫过他的一眼里,尚存几分害怕,端茶就口的手兀自发着颤。
“作噩梦了?”他关心地问。
冰珀未答,僵着同样的表情,空茫的双眸盯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微弱地挤出了一句:“可以替我拿象牙梳子来吗?”
第四章
离西夏有千里之遥的──苏州。
“暐表哥不知如今身在何方……”娇俏人儿立在窗边,向外远眺,花容沾染着愧疚和殷殷思念。
“宁儿──”看她噘起小嘴的哀怨模样,苏意晴瞥了端坐在旁的弟弟一眼,忍不住调侃她:“这么想项暐,不怕你的大木头拈酸吃醋?”
“他会吗?”应浣宁对表嫂一笑,反问道,再转过头去问当事人:“大木头,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