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师兄好短视,这天地会打的是反清复明的旗号,所以深得百姓支持,可是反了清又何必一定复明?只要汉人坐皇帝也就是了。现在天地会的势力越来越大,在东南和西北一带大有取而代之之势,如果成了事,这天下不就是天地会的吗?”
“你的意思是谁是总舵主,谁就是下一个皇帝?”
“不错,当年朱元璋是怎么当的,咱们也给他个依样画葫芦。”
第三十六章 总舵
事到如今我算是听明白了,给我下药的人正是那个姓苗的老道,这个二师兄不是亚武山逃走的赛王英又会是谁?掳我来的这个人听声音应该是滴我油漆的那个人。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他滴我油漆就是想让我摘下帽子看看是不是女的,那个臭牛鼻子在前一天酒宴上就看出我的真实性别了。既然要送我去领功,那说明暂时我还没有危险,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想办法脱身呢?
第二天一早,我被塞进车里赶了整整一天的路,滴水未进倒也省了方便之苦。那个好色的秦二爷几次想要轻薄于我,都让那个老六给发现并阻止了。可能是因为在山上我并没有一点为难他的意思,这个老六对我还算很照顾,在车子颠簸的厉害的时候轻轻将我头枕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那东西上有这个人的味道,猜想应该是他的一件衣服。
“这小娘们长得挺俊的,白白送给那些人太可惜了。老六你不是还没老婆吗?干脆自己留着算了。”
“二师兄,你这个不长进的毛病怎么总也改不了?大师兄最担心的就是你这点。跟我说说也就算了,以后入了会可不能再这样,会规严明,*妇女那可是死罪。”
“我和你们可不同,大师兄修身养性的入了道,你还年轻怕那些个规矩。我自在惯了,没有女人还真受不了。”
“那就正经地娶一个,会里有不少好女人,个个都是英雄侠女,到时候夫妻二人并肩携手不就是举案齐眉的佳话了吗!”
“算了吧,跟你说你也不懂,一个女人一个味,守着一个黄脸婆,哼,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六不再言语,姓秦的悻悻的钻出去和车夫坐在一起,我虽然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是光线的变化在眼皮上还是有感觉的,除此之外我还感觉到老六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直到傍晚车终于停下来了,早前听说过的那套切口从老六嘴里流利的报了出来,院门被打开,我被扛了进去。
应该是大厅,周围大概有很多人,我裹着被子躺在老六怀里,耳朵里听到嘈杂一片。
“少总舵主出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周围恢复了安静,只有呼吸的声音。
轻轻的脚步,落座的声音。“少总舵主,黑水堂的苗香主派人来了。”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回禀少总舵主,苗香主捉了一个清廷的贵族小姐,差在下林清海和二师兄秦清岳一并送到总舵,并请开坛收我二师兄入会。”话音未落就听到周围哄然笑开了,
“苗老道怎么抓了个娘们来什么意思?”
“哈哈,这样的开门红我入会二十年还是头一回听说。”
“想邀功想疯了吧?这唱的是哪出呀?”
“看那女子这个样子,不是老苗开荤了吧?哈哈哈哈。”
“大家还请安静,清海大哥,苗香主一定有他的用意吧,你就当着大家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吧。”那位少总舵主一开言,我却如遭雷击浑身一震,这声音,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呢?
“这个女子身份显赫,清狗将军亲自下令由官军护着向西而来。连平凉的知府都对她毕恭毕敬,苗香主以为此女大有来历,有她在手做为人质不怕清狗不将总舵主交出来,就算不能起到营救总舵主的作用,也可以给清廷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厉害,再遇到天地会就得当心一点。”周围再一次议论纷纷。
“苗香主虽然是为天地会着想做下此事,为救总舵主想尽办法,让人感动。可是这个行为却不是我们天地会的英雄侠士之所为,传出去会成为天下的笑柄。难道我们堂堂天地会的豪杰要靠劫持一个小小的女子和清狗谈条件不成?”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赞成,我感到抱着我的胸膛起伏的频率增加,大概这个情形是他们所始料未及的。
“这女子被点了睡穴吗?怎么一动不动?”旁边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中的是软筋散,本不妨事的,只是毒已上行至肘,若此时不救,恐怕这两条手臂不保。”一只手搭上了我的颈脉,一只手解开棉被捉住我的手腕。“香姑,你拨开她的眼皮看看瞳上有无血点?若有血点,神仙也难救。这苗老道下手也恁的狠毒。”
那女人答应着将我的散发束到一边,轻轻拨开我的眼皮,陡然见光有点不太适应,渐渐清晰了,一张极有韵味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眸子清澈见底,眼白上一丝混浊也没有,转着眼珠灵活得很,应该有的救。呵呵,这苗老道还真有办法,这么标致的小姐都能忍心给擒来,到底是修行的人无欲则刚,要是换了在座的哪位兄弟也不舍得送来呢吧!咦?这小姐有些面善,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第三十七章 重逢
借力睁开了眼睛,我看到所处的是一处大厅堂,灯火通明,身边给我诊脉的是一位中年壮汉,我被仰面抱在老六怀里,他果然是那个刷漆的汉子,见我望着他脸竟然红了。身旁站着的矮胖子也正是当日亚武山下劫我们的那位秦二爷,我的猜想全然不错。极目向堂上望去,角度却不容许。只听那少总舵主说道:“四嫂子,烦你照顾一下那位姑娘,将她身上毒给解了送她回去吧。我们天地会不能担这个劫掠妇女的污名。”说完就向后堂走了。
我听那声音分明就是陈若澜,却眼睁睁听他离去,无法出声唤住他,许是这段时间熬得狠了,急火攻心嗓子一甜竟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卓姑娘,你怎么样?”老六紧张的抱着我,被我喷的一头一脸的血也顾不上擦。
“清海大哥,你刚才喊什么?”少总舵主停下脚步。
老六的眼神变得很不舍,忙着拿袖子给我擦脸上的血,少总舵主的问话竟是充耳不闻。
“这小娘姓卓,刚才吐了口血,不妨事的,老六没听清少总舵主问话,还请少总舵主不要见怪。”秦清岳出言解释。
“姓卓?姓卓?莫不是叫卓斐?和一队回人一起西行的姑娘?”
“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她的确是和一队回子在一起的。她扮着男装别人都叫她卓公子。”老六回过神来答着话。
“什么?老六你怎么从没说起她和回子一路来的?姓卓?难道和毁我山寨那小子是一路的?是了,就是她,柴老四中箭拼死来告诉我官军一定是那个姓卓的小子引来的,就是她。今天落在老子手里,让你尝尝活活剜心的痛苦,为我山寨的弟兄报仇。”这赛王英发了狠,一瞬间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一手拉开我的棉被,另一手粗黑的五指向我心口插来,我命休矣。
“住手!”一声断喝,黑手被从半空中拦下,陈若澜那张英俊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四目相对一时悲喜交集,热泪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
“卓斐莫哭,你怎么会被他们抓来?伤到哪里了?怎么会吐血?哪里痛?告诉我!”陈若澜将我从老六的手中抢了过去,急切的看着我,全然不顾身边那么多人在场。这一刻我感觉到他的眼里,他的世界都只有我一个。他那么深情的望着我,那炽热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的心烧穿,我也同样专注地望着他,望着那张梦中的脸,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偌大的厅堂里仿佛只能听到我的眼泪沿着脸庞滴到地上的声音。
“我说若澜,看得实在够久了,这位卓姑娘身中软筋散,如果不是我拨开她眼皮,她连眼都睁不开,你问她话,她又怎么有力气回答?你别那么紧张,还是先交给我,等到明天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来行不行?”被称做四嫂的那个女子笑言。
陈若澜这方才回过神来,温柔的帮我擦了眼泪,“四嫂那我把她送到你的住处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们带她回去就成。”帮我诊脉的那个男子做势过来接我,可是陈若澜将我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
“唉!让若澜送吧,你不是还要去铺里找解药?”四嫂笑着给陈若澜解围。
“清海大哥,你和清岳兄就先住下,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一会儿让邵老爷子给你们安排住处,好好休息吧。”躺在陈若澜的怀里我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