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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1 / 2)

>随着小僮进了后院内室。这后院我还是第一次来,果然是个单身男大夫的私人空间,花圃种的都是药草,没有一点家居的温馨,就连几竿竹子种的都有点乱七八糟,左一丛又一片的。虽然如此,隐隐传来的琴声却动听到足以让人忽视眼前的杂乱。在乐坊听师傅们弹得多了,感觉此人造诣应还在乐师之上,弦中不只有律有情还有志。

贺大夫穿着便服,坐在静室里抚琴,原来曲声就出自他手,盘膝坐在榻上还颇有点名士的风范呢。见我进来他并没有起身,熟络的招呼我到他身边去。看样子等我半天了。“沁芳你来了!脸色不好啊,不是病了吧?给我瞧瞧?”

“就是没睡好而已,不妨事的,来得迟了让您久等。”

“是不是知道了太多,心里上一下子接受不了啊?看来我还是心急了,应该再多给你些时间才对。”他眼睛里无限慈祥的望着我,轻轻叹了口气。

“不!我并不是承受不了,相反知道了真相比蒙在鼓里的感觉好太多了,只是昨夜我又发现了新的蹊跷。”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贺大夫。

“按你说的来看,那年的你娘被挟其实是他们一手策划的?杨彩龄竟是那个天地会堂主的私生女?难怪始终摸不到她的来历,难怪她会来寻那幅图。看来你口中的苗、秦应该就是那人的弟子了。”

“师伯,您认识他们的师傅吗?”

“此事说来话长,要你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咱们门派的事情。好吧!我就一并讲给你听。”

原来,终南奇隐,顾名思义,即为终南山上有奇技的隐者。为什么选在终南山,为什么做隐者,这就要追溯到前明了。奇隐一派的开山祖师并不是武林中人,祖师爷姓冷名谦字启敬,号龙阳子,是位常年在山中修身养性的道长。因为他精通音律尤擅古琴,所作之曲悠扬清雅,被士大夫们视为清心言志之音,所以洪武初年,竟被任命为太常协律郎。永乐年间他已近百岁,始学画尤爱山水。以百岁高龄遍访名山大川的,当世可能也只有祖师爷一人了。有一日行至塞外,见一白头雪峰,峰上有天池,风水绝佳,遂挥毫作画。

祖师爷带着此图回到京城,准备献给当时的万历皇帝,此时正值忘年之交张居正故世两年之际,没想到张居正一手扶持的神宗竟然以专权乱政、谋国不忠这样的罪名将其一家老弱妇孺十余口封闭在张府活活饿死了。见皇帝残暴,师祖心灰意冷,救得张氏幼子前往终南山隐居,潜心研究术数再不问俗事。

至第四代,原有师兄弟二人。师兄是名青石,精通武学、尤工拳术,师弟歧黄年龄幼小,但聪颖绝伦,五行术数一学即通,颇得师父欣赏。青石血气方刚,一日下山酒后竟然强暴了酒铺的女儿,要知道奇隐门规极严,他怕受责罚就逃走了。师父疼心之余专心培养小弟子,倾其所学,传其衣钵。至师父六十大寿当日,青石一身落魄的出现了,时过境迁,他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恶名,师父也就没有追究,宽容的收留了他。哪想到没过几日,他竟将祖师遗作尽数偷了去,其中就包括那副天池图,从此再无消息,师父急怒攻心竟然就此仙去了。岐黄道人一直寻访师兄无果,若干年后又派大弟子贺回春下山继续寻访。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直到前几年在京师琉璃坊见到了几幅师祖的真迹才知道这些画已经流落坊间了。师祖仙去多年,遗墨已成藏家之宝,几经周折找到其余的几幅,却唯独少了那幅天池之图。既便找到的几幅也都是买家爱若珍宝的藏品了,哪有人肯出手转卖呢?就算肯卖,也都是万金的巨额,清贫的修道之人如何拿得出?

说起当初卖家的身份在古玩界实在是赫赫有名,才知道这青石早年下山竟改投了崆峒门下,凭他武艺根基轻易的成了同门翘楚,后来下山投军竟还混了个小官在身,可是同僚中仍是排斥汉人,他一直不得志。突然之间却拥有了那么多幅真迹,几经变卖俨然成了富翁,坊间都传说他可能盗了龙阳子的升仙穴了。可他在军中染上了赌瘾虽有万金也不够他任意挥霍的。他虽然不知道这天池图的真相,但是也知道其价值高于其它遗作所以一直没有出手,直到他因赌帐欠了军中大官的钱,不得以用这图抵了帐,从此那图就下落不明了。后来听说富察家的女儿嫁给了当时的宝亲王,宾客的贺礼中就有这幅图,从此落入了李荣保之手。而青石年已不惑,在军中混不下去,就卸了职回了崆峒,从此再没有人见过他。

“不错,那苗老道就是崆峒的掌门,如此说来恐怕真的是青石的弟子了。那幅图后来怎么样?找到没有?”我急着知道下文。

“唉,难怪你联想不到,其实后面的事你已亲身经历了。那李荣保就是傅恒的亲爹,你的嫡亲祖父,当年的宝亲王就是当今的乾隆皇帝。那幅图就是你娘从王府盗出的秘藏。你是傅恒的亲生女儿。”若这番话是昨天知道的,我一定会大吃一惊,可是如今已经不是新闻了。看我淡然的神色,贺回春不由赞许的说:“老四,师妹慧眼过人啊,看你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实在不愧为我奇隐传人。我看你长大却当面错过,真是眼拙了。”

“可是我记得当初园子被盗之时,我娘说是她祖父的真迹啊,为什么要骗我?那么安排我们来扬州都是师伯的深意不成?”

“沁芳,知道了真相难道你还不能体谅你娘吗?要说当年你已经很恨她了,如果再让你知道她偷了你阿玛的秘藏,只是你的冷眼她都活不下去了。此生能寻获此图,这都是天意定数,我之前寻访多年仍无所获,就是那李荣保的宅子也潜进去数次了。未完成师命没有脸面回去面见恩师,直到恩师去世我也没有完成托负,实在是没用极了。后来机缘巧合到了扬州定居下来,想接父母来享天年,没想到……。你母亲到这里以后,视我为亲人,没有丝毫隐瞒,将所有一切告诉了我。其实那场大火,说不定也是这图带累的。”

“听师伯语气并未见过此图,怎能认定呢?”我还是无法理解。

“不错,我从前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师祖那幅天池图和寻常图画不同。当年在峰顶的现实之作早已毁去,后来所作的是用稀有的海松为纸,用朱砂描上去的。想那海松是千载难逢的佳木良材,是唯一遇火不会烧毁的纸材,中原根本没人知道,只有我们祖师爷曾去过南海,才寻得几张珍贵的海松纸,一张作了此图,其余的都隽录了他的《修龄要诣》、《太古遗音》与《琴声十六法》了。这三部书我在山上是看过的,只凭这纸材一点就已经可以确认了。”

“到底这图有什么稀奇?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欲得之而后快呢?祖师父当年还要献给皇帝?后来我阿玛还视为秘藏、师伯奉命寻回、苗老道处心积虑、包括那个高丽的金大爷也横插一脚。就算纸制再珍贵,皇帝、王爷见多了奇珍异宝,用得着这样劳师动众吗?我实在无法理解。”

“其实那图里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代代只传掌门,师父当年传给了我,今天我就要把它传给你。但是你要起誓,决不背叛师门、决不据为已有、决不借此攀权附贵。”他郑重的看着我的眼睛,要我跪下来对天起誓。

其实我不太相信起誓这一套,也不是太好奇,虽然我是奇隐的传人,这也不过是当时形式所逼不得以而为之的事,可是面对他的郑重我也不敢流露丝毫轻慢,照他教的话念了一遍。此时贺回春才点了点头,取出了我给他的那柄掌门信物——异形铁尺。

“当年祖师爷以百岁高龄游历山川,名为寻仙览胜,其实受命去寻风水佳穴,那雪山天池实是龙脉之宝地。回京后发现皇帝昏庸,朝纲不振、宦官弄权、奸臣当道,熟通天演的祖师爷早看出前朝气数已尽,若强入佳穴百姓岂不是要苦上千秋万代了?所以才携图隐居偏隅。其实这幅天池图早已不是写实之作了而是后来师祖照着原作绘制的一份龙脉地图。图中所绘也与真实景物不同,就算拿到此图,没有特殊的参照工具也找不到那地点的。这柄铁尺就是明灯。”

“这尺造型奇特,材质罕见,倒颇似古物,上面的这些符号像字我却不认识,师伯解释给我听好不好?”

“这些字符其实是琴谱里的专用简字,祖师爷他老人家既然是操琴圣手,他的弟子一定也要通晓音律,尺上的字只是一半,图里还藏着另一些字,将图浸入沸水,隐藏在里的字就可以浮现出来,与此尺对照就可以得知尺的用法了。这尺的造型一定也与用途有关。”

“果然是个好方法,想那图既然那么金贵,拥有的人哪里舍得将它沾上半点水滴,所以秘密就可以一直保存下去,祖师爷真是太聪明了。可是师伯,既然那图本是派中之物,你若与我娘说明,她一定也会双手奉还的,为什么还要留在乐坊?若在你这里恐怕就不会丢失了吧?”

“你年级尚轻,哪懂男女之情?其实嫣娘始终念着你阿玛与他的旧情,虽然明知不可能,还是盼着能有重逢之日,留着那图也是个退步。开封的火灾,她到现在还不肯相信出自侯爷之命,一直说是正室暗中搞的鬼,我又怎么忍心说出真相呢?再说医馆人多手杂,你们娘俩儿的私宅相对更清静些。嫣娘来扬州时,恩师已仙逝了,赵家师弟也早已下山,可能得承掌派的师弟师妹又不知所踪。事情就一直耽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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