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鱼上怎么刻的不是‘漕’字而是个‘浮’字呢?”我不是很理解。
“漕帮是个行业帮会,江南江北码头的、跑船的、拉纤的、装货的大都入了漕帮,尤其在南方水乡人靠运河吃饭,漕帮的势力非 常(炫…书…网)大。凡是行舟的都忌沉船,相反就对‘浮’字特别钟爱,你说说还有什么比会浮游的鱼更适合做漕帮的图腾呢?这小鱼虽小,材质却与咱们的玄铁尺相仿佛,极是珍贵罕有,应该是漕帮里地位不低的权符,或是令牌之类。以前我在扬州曾医治过不少穷困的码头工人,他们臂上纹的图案就和这鱼差不多。”
“是了,我记得当年扬州刺杀巡抚案时那化名吕大官人的徐二夫人,她娘家就是搞水运的,因为漕帮的垄断才转而贩私盐的。连吕大官人那么大势力都不能与漕帮抗衡,可见漕帮的确实力不俗。那么杨采龄要元横送的信上那位袁帮主难道就是漕帮的帮主?一个行业帮会也管江湖恩怨吗?”
“如此看来多半就是了。漕帮虽是行业帮会,但是历任的帮主都颇有来历,他们与前明的渊源虽不为外人道,但是却经常性的抵抗清廷,而且他们的成员很多都加入了天地会,是双料的会员。由于他们势力庞大,一旦组织大规模的罢运,水路就会被扼断,整个大清国的经济都会受到影响。可是满人祖籍是北方,虽进关已逾百年但识水性、擅舟楫者甚罕,所以仍要倚仗南方的汉人来做水运。你不见朝廷天天对天地会喊打喊杀,什么时候打过漕帮的主意?不是朝廷对他们放心,而是不得不用啊。而且漕帮自古就有,虽然没有明亡之后迅速成势的天地会人多,就凭着几百年的基业也算得上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帮会了,组织大了江湖人物就多,卷入些江湖恩怨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吗!我只是没想到这个杨采龄如此神通广大,她父亲被天地会当成叛徒处死之后竟然还能得到漕帮的支持,这背后恐怕还隐藏着大密秘。”听师伯这样说,我不禁想到从前杨采龄不但手下有高丽杀手,还和高丽间谍相勾结,在众多的达官贵人家里都布置有眼线,而且还能渗透到天地会、漕帮甚至勾结了清廷的外省大员做生意、批路条,实在是个手眼通天的可怕女人。今天她若不是一时大意着了元横的道儿,被她视为杀父仇人、眼中钉的我恐怕以后也难有安生的日子过了。谢天谢地,她终于死了。
我将小鱼送给师伯,他却要我好生收起来,说能得到就是机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如今于我而言最大的危胁已除,又彻底与天地会划清了界线,他暂时也可以安心的回扬州去了。我要庆福去雇马车接人,师伯却没有马上离开,他要我一同到后院,摒了下人,竟将那一招全歼的剑法传给了我。我对武学本不感兴趣,但是亲眼见识了这剑法的巨大威力,这次学得格外用心。手把手的教了我五遍,师伯才说算我记得了招式,要想练成没有几年的寒暑苦功那是不可能的。奇隐门中最精妙的剑法莫过于此,只要我肯刻苦练习日后必有所成,只是此剑法威力太过可怕,告诫我轻易不要出手,一定要慎用。之后又教我即便嫁入侯门也不要荒废了武功技艺,医书要常读,琴艺要勤练,温故而知新以图精进,照顾好身体,时常记得联络家里等等。不厌其烦的细细叮咛嘱咐,直说得我泪眼朦胧全部应承下来,他才叹一声不能亲眼见我出嫁实为遗憾,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再见,从此冷沁芳其人不复在,唯有个萨夫人了。叹罢也不要我送,径自负手离开了。
直到掌灯时分翠影才回到赫府,她说已将无忌送到贺大夫手里,那孩子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不来,翠影见我没现身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未敢多讲,这些年她随我天南地北对我的行事作风已有相当的了解,没确切得到授意之前是决不肯对外人多说一句的。我却不禁想像着当师伯告诉无忌我为了救他中毒身亡的时候,小男生会不会为我难过。
用过晚饭还未撤桌萨绅霆竟真的登门了,知道他来府上下人们都偷跑来瞧未来新姑爷的样子。他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泰然自若的进了后厅,毫不避嫌的坐了下来,“沁芳,到你的府上我可是客,赏口饭吃吧!我忙着审案连午饭都没用过呢!”
“既抓到了嫌犯又何必急于一时,你没有吃饭想必姑爷也陪着你挨饿了吧?小心明天绮雯找你算帐说你带累他老公。”我忙让翠影吩咐厨房再弄几个菜来给他。
“别忙了,饿了吃粥甜如蜜,给我盛一大碗白饭就行,桌上的菜还没凉撤掉可惜,看来你得好好学习持家之道,不然就我那点俸银还不够新夫人赏人的呢?”绅霆笑着翻出上午的事糗我。
“你还敢笑我?当我没见过钱啊?区区几千两银子就打发了?我若拿了,在你的手下面前没脸的可是你!虽说是我赏的,他们承的却是你的情,以后没有不为你卖命的道理,你没听说过感情投资是在所有投资中花费最少回报最高的投资吗?我在为你着想,你竟然不领情?真没良心。”他的一句‘新夫人’又让我窘了起来,立刻口不择言的反击过去。
“投资?说的是挺有道理的,你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说辞,我的确却从未想过。”绅霆仔细品味了半天点头认同,我却发现自己一冲动就走了嘴,竟把日本麦当劳董事长藤田的名言给冒了出来。卓斐学的是管理,又在职场中打转了几年,这种思想价值观已经根深地固的刻在心里了,没想到此刻竟对一个古人谈起,想着想着不禁也是一笑。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哭穷,好像我图谋你什么似的,不说你家老王爷名下的产业,就是你自己手里也得有千万家当吧?你别皱眉,我知道当差的俸银不多,就凭你奉旨为皇上南巡探路一项,各地方大员就少不了孝敬,这可不算是受贿,你哪有不承人美意之理?再说剿匪这么多年,像今天这样几千两的小收获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吧?”我笑着揭他的老底。
“是啊!要说我这位新夫人可是家底殷实,我那区区些许家当怎会瞧在眼里?人家不但在扬州有声名赫赫的联号乐坊,到了盛京没有几个月就将大片的庄园土地收入囊中,开了家远近闻名的绣坊日进斗金,连我额娘和妹子都入了股。就连路遇救人也是随手施出千两之资的大手笔,结果行善积德之余又当上周村染厂的大金主了。啧啧,这菜口味不错!”绅霆一边赞着我的厨子,一边对我反唇相讥。
“混着乱讲,我一个孤女哪里去过什么扬州?周村是什么地方更加不知道了?不过先父留下点薄产勉强度日罢了。绣坊也是福晋、格格出钱我不过挂个名而已。你讥讽我家贫也用不着这样编排我。”听他当着下人的面口无遮拦我不禁有点变了脸色。
“是我饿晕了头胡诌还不成?你可别生气。唉!我只不过刚来东北几天就受了柏祯传染得了不治之症,你还不体恤我,玩笑几句就凶起来了。”绅霆自觉失言忙将话圆了回来。
“什么不治之症?看你真是饿糊涂了,也不知道忌讳!”
“东北男人常见病啊,妻管严!不是你教绮雯的吗?真真恰如其氛!”
“你今晚是来蹭饭还是来嘲笑我的?女孩子闺房话你也往心里记?真是没个正形!若是没什么正经事要谈,就快点吃完回去歇着吧!在外面折腾了一天,福晋想必惦着你呢!”送菜的丫头杵在厅里,打杂的婆子们躲在门外,听了都捂着嘴偷笑,都是翠影平常不管教她们,弄得这么不知近退,被这许多人盯着看笑话,我的脸已经开始烧起来了。
“听到没有?还不赶紧回避?我和你家小姐有些不正经的话儿要说,你们都先下去吧!”萨绅霆看着我的大红脸越发的嘴无遮拦起来,那惫懒的样子哪像个贝勒爷?活脱脱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混混。下人们这回没等我吩咐,都低头抿着嘴走开了,连翠影也笑着出门去了,离开之前还说了一句“贝勒爷您慢慢吃,等晚上我再找人来收拾,决不叫人打扰你们说话。”这丫头仗着是我的心腹竟也跟着胡闹,我不禁又羞又急,一摔手扭过身子不去理他。
听得脚步声远了,绅霆才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不逗你了,我有要紧的话要问你,实在形势紧急才会这么晚登门,虽说我们名份已定仍是有损你的清誉,希望沁芳不要怪我。”这样诚恳的语气,合理的解释才是绅霆一贯的风格,我才明白他刚才只是为了不露形迹的支开下人,心想他若生在现代当了演员,一定能为国争光捧回小金人奖杯,完全演技派吗!
“算了,跟我还生分什么?当年为了救我娘你费尽了心思,我也该投桃报李,如今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这么说才生分呢!要说报答我,你都以身相许了还要怎么样?呵呵,这次是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