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早睡也不可能啊。告辞回房之后,我点了蜡烛坐在书桌前炼笔,几个月都没好好练字了,怪不得白天在宫里时感觉手腕都不灵活了,写点什么呢?思维是跳跃的,从自鸣钟想到奶奶家,再想到爸爸,就写那首《外婆的澎湖湾》吧!爸爸低沉浑厚的嗓音唱起这歌来哄我睡觉的记忆是心底最柔软美好的地方。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醉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回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留下脚印两对半。
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消磨许多时光,
直到夜色吞没我俩在回家的路上。
澎湖湾啊,澎湖湾,外婆的澎湖湾,
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还有一位老船长。”
一边写一边哼唱,我好想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在国外过得好不好,早知道一个人住会出这种事,我一定不会坚持自己留下来了。这个时候好想回家啊!想着想着鼻子酸酸的,眼圈也热热的。掷笔于桌上想想明天好像公主没安排什么日程,就准备发泄一下思念之情(就是哭一场),这些天心里的压力已经积攒了不少,是时候释放一下了,到了这里什么都不自由,如果再不会自我调节,这个时代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
放好烛台,刚坐到床边还没将脸埋进枕头,就听到南向的后窗外有轻轻的叹息声,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是谁?”我警觉的坐直身子喝问,右手已经滑到枕下去摸匕首却摸了个空,不知翠影打扫的时候给我塞到哪去了,心里一惊转而探向床褥之下,右手将飞镖扣在手心,左手将宝剑摸了出来。一口吹熄了蜡烛。“嘭、嘭!”两下轻轻的叩击声响起,不是两短一长,我就排除了是天地会的人找上门来这种可能心里略微安稳了些。那会是谁?谁知道我在这里?“嘭、嘭!”“是绅霆吗?”莫非他有事情要和我商量,我不禁猜测着问?窗外的人影仿佛僵了一下,然后我就看到一柄利刃从窗下探进来上下左右划开了冬季糊窗缝的白布封条。此时心里的惊惧虽然越来越大,但我不敢喊,我的秘密太多,不知道此人什么来头,惊动公主怕不好收场,他能跳到二楼窗外,轻功自是不弱,我这三脚猫的身手硬来恐怕不行,只能静静的等待机会,此时窗户被轻轻拉开,一个人影跃了进来。
就是此刻,不等他站稳脚跟我的飞镖就掷了过去,我故意掷向他的面门,他下盘未稳想要避开必然要向窗外仰头,我就借着机会去刺他咽喉,他是万万躲不过的。提剑冲了过去,却瞧见那人轻轻巧巧的用三个指头捏住了飞镖尖,身形一晃未晃。我没有废话举剑便刺,那人不躲反而迎了上来,闪开我的攻势,一把匕首就粘住我的宝剑,估计对方用了内劲,我怎样换招都摆脱不掉,眼看匕首顺着剑锋滑下来削我四指,我只得撒手向后跃,宝剑又被他夺了去。寸子鞋的高底绊了一下,后腰抵在书桌上才站稳,我灵机一动去摸那方砚台准备砸过去,此时窗外的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虽然看不清楚面孔,但是对手的一举一动还是可以分辨的,对方大概也看到了我的动作终于开了口“这就是卓姑娘的待客之道吗?”
一听声音我已知道来者何人,但已兵戎相见过了再糟还能怎么样?也就回敬了他一句“为了配合六阿哥的访客之道也只好勉为其难了!”关好窗子转身回到床边重新点燃蜡烛,六阿哥却弯下身去拾起刚才被风吹落的那张歌词,“这曲你也会唱?”“什么叫我也会唱?你还听谁唱过?”我记得这歌是八十年代的流行歌曲,一个古人怎么可能听过?以为他没话找话也就反讽了一句。夜闯女子闺房,可以说是太不尊重的事,他贵为阿哥就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吗?本来当初他赠剑、治伤、救命之恩我还一直心存感激,但是今夜他这一闹可就什么好感都没了。“这不是五哥九年前在太后六旬慈庆上唱的么?你从哪学来的?”听他一番话我心里不由一阵激动,莫非早上见过的那个五阿哥也和我一样是穿越而来?“九年前的一首曲你也能记得这么清楚?那时候你也不过十岁左右罢了,说得这么笃定?”“五哥和我一向交好,我曾央他教过我此曲,怎会不认得?”“这不过是首岭南民歌罢了,皇帝难道下旨说平民百姓不许唱?一首歌曲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嘴里说着漫不在乎,我心里可是激动得很,这下不会错了,那个五阿哥懂得四人相似理论,又会唱现代的歌曲,有机会一定要找他问一问,想到这我又沮丧了起来,他贵为阿哥,错过了今早的巧遇这机会恐怕不易寻了。
“六阿哥在这个时辰,以这种方式来找我,恐怕不是来欣赏我的书法、试探我的武功吧?”“哼!我说当初送给绅霆的腕镖怎么总也没见他用过,原来又是送给你了。你刚才那一手倒是妙得很呐!我要是没学过接打暗器恐怕现在你的剑尖就刺穿我的喉咙了,用我送的剑刺我,真是很有意思,看来你是一直带它在身边了,嗯?”六阿哥转移了话题,语气从讥讽转为柔和,看来他还是不习惯冷嘲热讽的方式。“是啊,救命恩人送的宝剑怎么能不好好保管呢!自别后我一直带着它。”我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别人一温言软语我也就硬气不起来了。“当年我派人在回疆找你一直没消息,那几年回疆的战乱你避开了吧!”看来兆惠聪明的没提我的事,我的心又放下一些。“多谢六阿哥记挂,我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吗!只是没想到九思公子就是六阿哥。”“我却猜到你是旗人且与萨家定有渊缘,不然绅霆的玉屏箫也不会在你手上。只是一直以为绅霆心有所属的是别家小姐,没想到是你。原来因为那姑娘和你酷似所以绅霆把她当成你了。怪不得我问他你的行踪,他总推说不知。”六阿哥真是个温柔的人,他从小和绅霆一起长大,兄弟的心思岂有不知?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给我留点面子罢了。“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何必要这样说?莫非你今晚是来羞辱我的?”可我突然就像被揭了短一样恼羞成怒了,这种温柔比给我一个耳光还叫人难堪。“原来你是知道的。”六阿哥没在意我的愤怒竟轻轻笑了笑,“那你为什么还……”“为什么?我有选择的权力吗?皇帝是金口玉言,圣旨一下谁敢不遵?”我的意见有个屁用。最后一句我留在心里面骂着,当然不敢真的吼出来。“如果你有的选呢?”“六阿哥,你不要拿我开心了,圣旨已下了,婚期已定,绅霆和我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了。”“是吗?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初绅霆会提出要娶你?”“那是因为我不愿意嫁给从小指腹为婚的男人。他那是仗义相助。”“哦?你原来还有未婚夫?需要绅霆出面才肯罢休?是哪家公子这么大来头?”“吉林将军的公子富天觉。”“原来如此,难怪我在回疆都找不到你,原来是富德在保护你啊。你告诉郑老名字叫卓斐显然是化名了,我叫兆惠去找个假名字哪里能找得到呢!”听他那样热心的要保护我,我却好像编了假名字骗他似的,不由自主我就解释了一下“其实那不是假名字,是我的字。”“算了,九思也是我的号,咱们算是扯平了。”两人相视一笑,抿了恩怨。
第五章 撵人
“说起来绅霆对你也真不错啊!为了救你都肯牺牲自己的姻缘。”“他梦中情人已经注定娶不到了,反正早晚也要结婚的,咦?怎么叫牺牲?娶我难道很吃亏吗?”“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看你肯不肯牺牲了。”“要我牺牲?牺牲什么?性命吗?”不知怎的看着六阿哥温柔的笑脸却感觉到那双眼睛闪着狐狸般的狡黠。“若为了绅霆的幸福,牺牲你的性命你肯不肯呢?”他逼视着我的眼睛。“我的命能解决什么问题?若我为了他送命,想必他一生也不会安乐的,不安乐的人生哪有幸福可言,所以我不肯。”“哈哈!我还以为你多讲义气呢!说到性命就退缩了。”“这不是义气的问题,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你去问绅霆好了,要他为我送命他也是不肯的,不过若是那位文淑格格的话也许他就肯了。”“那你肯为谁牺牲呢?我看你对你那位大哥可是好得很,不是亲哥哥吧?”六阿哥的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他是我师傅,教我吹箫的师傅,于我家有恩。我只不过是报恩,六阿哥你想多了。”提到李璧君我缓缓垂下眼帘,盯着鞋尖幽幽的说。“只要你肯退出,我自有办法让绅霆和他心上人终成眷属。”六阿哥语出惊人。“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能成全他们,我情愿离开京城隐姓埋名的生活。”这的确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好想回扬州去过过太平日子,受够了尔虞我诈,真是太累了。
“那怎么成?这还需要你的帮忙,只要你和傅恒家的格格换个身份不就行了,反正连他家福晋都说你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如此一来她不就顺理成章的嫁给绅霆了?大学士的女儿又是孝贤皇后的嫡亲侄女,也是个格格。算起来你不吃亏。”“那怎么可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被人发现那可是欺君之罪。”“不错,欺君罔上,混淆贵族血统是要诛九族的。”“那你还要我去做?”我盯着六阿哥仿佛他说的是天方夜谭。“呵呵,赫舍里家不是已遭灭门了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不算欺君罔上吗?反正你只有这一颗脑袋,诛九族的话你还占了便宜。只恐怕伊尔根觉罗家和萨家都脱不了干系,倒时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他把玩着飞镖在两手间抛来抛去,真怀疑他是不是黑社会里长大的,恐吓别人还能做得那么自然。“好了,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威胁我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行了吧?”“我就知道卓斐是个聪明人。”他抓住飞镖交还给我,微微笑了笑,看在我眼里就是奸计得逞的坏笑。
“听贵妃的意思不是极想让你和文淑格格成婚吗?难道你忍心忤逆她的心愿?”我还在试图找借口推掉着荒谬的提议。“娶一个心里想着别人的女人干什么?我额娘只是心疼我罢了。何况绅霆就像我兄弟一样,我更加不能夺他所爱。”“可是我若替了她,万一贵妃求了皇上,是不是也意味着要……”我一下子想到了,蓦然住了嘴瞪着他。“要什么?你不愿意?看来在你心里绅霆还是比我好啊。”六阿哥戏谑的看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是阿哥,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我高攀不上,再说咱们也没有感情基础,婚姻大事不能儿戏的……”“我是要成人之美,不是要强人所难,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今晚是我们见的第四面,我不了解你,你更加不了解我,谈那些都为时过早。”“可是一但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啊!必竟我对格格的生活都不熟悉。”“放心,就算有人发现他们也不敢说,既然是诛九族的大罪,谁肯冒那风险呢?所以你可以稳稳当当的做傅家大格格,如果你不愿意在那府里生活,我也可以想办法把你弄到宫里去。”
“进宫?那么容易吗?”此时我脑袋里蹦出的想法是进宫就可以看见五阿哥了,如果有个相同经历的互相理解可以倾诉的盟友那该是件多么开心的事。“说容易就容易,说难也难,你不用管了,我去安排吧。”“这事也需要和绅霆商量,难的是要怎么通知文淑格格呢?她会愿意吗?”“你想绅霆方面还会有什么问题吗?高兴还来不及。至于女方,如果她连这都不肯,绅霆就白白情有独钟二十年了。”“好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说!”“我要把翠影带走!”“哦,你说的就是当初从山上救下来的那个丫头吧?这事容易,大婚前你找个机会说她做错事,将她逐出府就是了,我自会安顿她的。反正你若进了宫,她也不能跟你同去。”“那好吧!就这么办。”我狠了狠心,一口应承下来。“我先回了,你也休息吧!对了,你的字很有进益啊!腕力强了,是练飞镖的功效吧?这词我收藏了。”六阿哥推开窗子纵身跳入黑暗之中,我倚在窗边向外望去,黑洞洞的哪还有他的踪影,风吹着破布条呼拉拉的响,我扯了张纸叠成条子塞住窗缝才将窗子关上。
躺在床上,我又失眠了,这个六阿哥到底想干什么呢?就算为了萨绅霆他犯得上淌这趟混水吗?如果他不想娶文淑拒绝了也就是了,反正瞧福晋那个态度也不情愿将文淑嫁给他。难道是被过继出去失了皇位继承权心里不平衡想报复封建礼教?看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也不像。不会是因为喜 欢'炫。书。网'我吧?我甩甩头立刻把这个不实的想法拍回脑袋,怎么可能,没听他说要把我弄进宫去吗!他若有喜 欢'炫。书。网'我的心,这么个大好机会怎么能放过?必定是求着皇上赐婚,然后假冒文淑的我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他的人。虽然皇权不可能了,但是岳父是傅恒的话,他在朝廷里的地位也不能小觑了,岂不是一举好几得?他没有这么做,说明对我并没什么感觉,再说哪有为了个女人费这么大周折的阿哥。痴情王子虽然在小 说'炫&书&网'里看了不少,但也只是小 说'炫&书&网'做不得真的,金大笔下的四爷和十三可惜早做了古无缘相见,眼下这六阿哥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更是难猜,对付江湖草莽的那点小聪明一遇上他就不够用了,现在的我难道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只能听他的吩咐走一步算一步了。
虽然事先已经和翠影沟通过了,但真到了撵她的日子,心里还是很难过,晚膳时她故意将一盅热汤扣在我胸前,这个傻丫头怕真烫着我倒有一大半浇在自己手上,她手忙脚乱的来帮我擦,又“不小心”将我头上公主赐的玉钗给碰落了。那钗是缅甸进贡的翡翠制成,摔在砖地上断成几截,恐怕再巧的金匠都镶不上了。公主见我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就安慰我说“不就是个钗子吗!快别伤心了,这钗的成色也不见得多好,只是沾了进贡的名头显得稀罕些,回头我再找支好的给你也就是了。可是这丫头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手脚还是这么笨拙,用这么个人服侍你,我看也不合适。”又转头对蕊珠说“打碎了钗子事小,烫到格格事大,就照宫里的规矩办吧!”蕊珠答应着就吩咐下去,两个小太监上来就要拖翠影出去,我见势不妙忙问:“他们要干什么?”“回格格的话,宫里规矩打碎物件按价罚俸再杖责二十,伤了主子杖责一百。”“公主恩典只罚一百杖,翠影你还不快谢恩?”一听此言我脸都白了,这要真打一百杖翠影哪里还有命在,忙跪求公主“公主额娘,这丫头是笨拙了些,可看在她服侍沁芳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就是衣裳沾些汤水,我也没烫着,不如免了杖责撵出去就算了。若打坏了她传出去,那些爱嚼舌的不说您已恩典减了刑罚而说公主不仁慈,这就不值得了。”“奶娘,这管理奴才的事向是你操心的,我只怕坏了规矩,今后奴才们越发不小心。可是沁芳这样求我,怎么也不能拂了她的意,你说呢?”“主子,这丫头必竟是小格格带来的奴才,小格格心慈顾惜下人又肯替公主着想也是份孝心,她说撵出去算了,我看也就不必罚了。”“我就是喜 欢'炫。书。网'沁芳这份仁善,对个奴才都这么爱惜。那就不罚了吧,我再挑几个好丫头侍候你,蕊珠这事你安排吧。”我磕头谢了恩才站起身来“公主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