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抬起头,迎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心底涌起几丝难过。如果她说出来,那她是希望他把她留下呢?还是希望他痛快的放她走?
“怎么了?嗯?”卿子衿颤了颤睫毛,好看的眼睛在她脸上循视。
“你说过……”说就说吧,她是不属于这里的,何必要想那么多。“你说过,要放我走的,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他早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是报着希望,希望是他猜错了……但……
他胸口一堵,咳嗽了起来,直觉又一阵天眩地转,体内被蛇毒侵袭得太久,要彻底恢复恐怕还得一阵子了。
“卿子衿……你没事吧……”
“先回去好吗?”这一句几乎像是乞求。他握住她的手,眉尖微蹙,惨白的脸,在刚刚恢复了些许血色之后,又一次惨白起来。
悠悠点点头。“好,我们先回去!”
四面山崖陡峭,似乎是一个封死的山谷,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出口。正在踟躇着,是不是等卿子衿再恢复一点后,利用轻功借着崖壁上的树木施展轻功上去,忽然听得山崖上发出一声急唤:“大哥、悠悠!”
两人同时仰头,看到高高的山崖上子佩清俊的身影时,悠悠激动的跳来起挥着小手:“子佩!子佩我们在这里!”
白影如惊鸿一撇,穿树影越崖壁,眨眼前已至眼前,却不是子佩。
“丫头!”痛心而怜惜的呼唤还未歇,悠悠已感觉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紧密的拥抱像要把她嵌进他身体。
“之舟哥哥……怎么是你?”悠悠艰难的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抱得更紧。
“之舟?你怎么会在这儿?”子佩也已到达崖底,看到大家都平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怪怪的盯着关之舟,一脸疑惑。
关之舟也不理人,眼里心里只看得见怀里那个小丫头了,抱了很久,才舍得放开,上下把她检查了一遍,确定除了几处擦伤,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把她禁固在怀里不放。
“先上去再说吧!”他黑着一张脸,抱起悠悠的腰,一个飞身起来,“子佩,你背着族长!”
“我知道。”
卿子衿此刻的脸真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了,苍白的像随时都会倒下去。看着悠悠被抱在别人在怀里带走,指握成拳,握到关节范白。
“大哥,走吧!”子佩半蹲下身,卿子衿收回目光,失魂落魄的任子佩背起,然后,施展轻功离开崖底。卿子衿的身体饱受蛇毒折磨,本来早就该倒下了,但因为悠悠他一直坚持,如今关之舟截走悠悠,他突然被掏空一般,心力不济,终于昏死过去。
如果还是在山崖底,没有身份地位陈规的区分,没有族规教条的束缚,还是那样毫无戒心,彼此坦诚相待,他真情愿,就那样毒发身亡了,然后放她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是,一切只是不会成立的假设。他终要从梦中醒来,而那崖底险境,却能生温情的场面已经不在了,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完全的不存在了。
明天,而明天,他将面临的该是什么样的难堪和痛苦?留住她?放她走?还是嫁掉她,让她找寻自己的幸福?无论任何一种选择,都不能包括自己私心里的那一种,因为他对她的爱,只能会给她带来毁灭而不是幸福……
第六十五章 为情闲愁难遣(一)
灵殿里,突然公布一个消息:族长,婚期延迟十日。
当然,那些私底下议论纷纷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惟一知道的是,他们的族长和表小姐同时感染了风寒,需要调养数日,仅此而已。
黑暗的密室里,气氛极具压迫,逼仄的空气凝聚成冰,冻得人心寒胆寒。
“说,为什么害表小姐和族长!”薛婆婆端坐在藤条椅子上,表情严峻无比,两道目光寒光凛冽。旁边站立着同样一脸气愤的子佩,抿紧唇,瞪着跪在地上的凌落。
凌落低着头,阴暗里烛光摇曳,她苍白的侧脸随烛光飘忽不明。
“你倒是说话啊?表小姐生性单纯善良,活泼可爱,你也下得去手,你到底是为什么?”凌落的沉默让薛婆婆愤怒,却也痛心疾首。她一直以为凌落是个办事周到,让人放心的好孩子,可她却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
“族长……他……他还好吗?”凌落终于抬起头,憔悴的脸上泪痕斑驳,散乱的青丝,一缕缕胡乱的贴在削瘦的肩上,脸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盈弱不堪,毫无生气。
“你希望他好还是不好?”子佩走到她身边,言语像一尖锐的刀,直直插上凌落的心口。“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目的没有达到,你该会很失望吧?你没有把他害死,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养的那些毒物远远还比不上你的心毒,所以族长他还算幸运!收起你的假惺惺吧,像你这种阳奉阴违,心思阴晦的女人,根本不配留在族长身边,更不配留在灵族!”
“他没死……没死就好……”凌落喃喃自语着,唇角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你们想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错,随便一件拿出来,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所以,我不会有怨恨,对所有的惩罚,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凌丫头……”薛婆婆摇着头,眼中冒出了晶莹的泪花,捏住眉心,良久,向子佩无力的看了一眼,子佩会意,向外面低叫了一声:“来人,拉下去!”
“慢着!”两个侍卫刚要提着凌落去处决,被慌忙冲进来的悠悠给拦住了。
“表小姐!”“小表姑?”
子佩和薛婆婆同时惊诧的看着为凌落松绑的悠悠,不明白她因何要放了凌落,就连凌落自己也是一脸疑惑,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等着悠悠的下一步举动,她不相信她会放过她!也不报着那样的期望,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从她的族长跌下山崖的那一刻她就深深醒悟了!
往日,竟是她执迷不悟……
“婆婆,子佩,你们先出去,我有语跟凌落姐姐说。”
“小表姑?”子佩眉头集结到一起,满脸的愤愤不平。薛婆婆却显得平稳定一些,拍了拍子佩的肩,叹息道:“走吧,我们先出去。”
看着薛婆婆和子佩他们出去,悠悠掩了门,在凌落面前站定,从容的开口道:“我放了你,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伤害族长,无论什么时候!”
“你放了我?”凌落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看着悠悠两眼有些散神。
“是的,你没听错,我放了你。”悠悠强调了一遍,继续道:“并不是我有多么善良或大度,只是觉得你也不过是为情所困一进糊涂而已,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我也就不想追究了,至于族长那边,我会说服他的,相信他也不会过多为难你。”
“为什么?”凌落终于有了反映,语言还是冷冷的,眼中明显溢出了泪花。“我一直都在害你,你不是该恨不能我入骨吗?”
“我没兴趣恨你,恨一个人自己也不会舒服。我只是想告诉你,爱一个没有错,爱到疯狂更没有错,只是,爱是需要坦诚和真实的,机关算尽,那不是爱,充其量只是一种变相的占有,满足自己私欲的占有而已,所以,我同情你的遭遇,却不认同你的做法。你是那么美丽又八面玲珑的女子,为什么不好好的给自己一段爱情呢?”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也不必感谢我,我只是不想担着一条人命过日子,我一向喜欢轻松快乐简单无忧的生活,不想因为你而有所改变,好了,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悠悠走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凌落,轻轻的滑坐在地上,眼泪巴嗒巴嗒的滴到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从前种种,竟是她彻底的错了吗?
“表小姐,你干嘛放过她嘛!那个女人真是坏透了!”
“对啊,死一千次都不值得同情!”
“这次表小姐放过她,下次她又来害你,你哪能斗得过她?”
“表小姐……”
四婢围着悠悠唠叨个不停,个个神情愤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