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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没大没小(1 / 2)

落笔将乐天吟念的诗句写了下来,等了半响,迎姐儿却不见乐天开度开口吟念下去,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怎作了半厥诗,便不再开口?”

“这首诗的诗名便是唤做半厥诗!”乐天随口敷衍:“一半在口一半在心,便是世上最好的表白了!”

嗯,这首诗是做给自己的么?

迎姐儿一脸的娇羞之色低下了头,又抬眼看身前的这个人儿,相貌英俊,身材挺拨,一时间,这小女伎被乐天忽悠的五迷三道的。

笑话,这首后世诗人郁达夫的《钓台题壁》,在这个时代,乐天又怎么敢抄的全。后面那‘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这四句若是念了出来,什么妖言惑、众什么蛊惑人心的罪名会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是否安好,都会是个问题。

古来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文字狱之下。

莫要说宋代有什么言|论自|由,若是有言|论自|由的话,苏子瞻也不会因为乌台诗案,险些掉了脑袋。

更不要忘了眼下还有三个皇城司中人物,正在屋子里与小女伎们在床榻上欢好,待行过了事,听到这首词还不转眼将自己拿了去。这些人更是说过,皇城司惩罚起自己人来也是毫不手软,乐天可不想触个这个楣头。

值了!半首诗抵了十多贯的花酒钱,也省了笔开消。

离了伎家,乐天带着几分酒意向家中赶去。敲开门,乐天见开门的是梅红。

乐天一边向屋中走去,一边吩咐道:“梅红,给我泡些茶水解渴!”

望着乐天,梅红一脸嫌弃的模样,关上门也没答话,跟在乐天的身后进了正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了正屋,乐天见梅红没听自己的吩咐依旧跟在身后,望着自己竟然还是一脸嫌弃的模样,不禁挑了挑眉头,怒道:“你这懒婢,不去烧水却跟着老爷身后做甚?”

“菱子己经烧了!”梅红回道,看了两眼乐天身上的衣服,走近身边后又在乐天的身上嗅了嗅,脸上立时泛起几分怒意:“姑爷真是没脸没皮,又去伎家厮混了,身上现在还留着那些女妖精身上的脂粉气味!”

花酒是吃了,鬼混倒是没有,乐天说起话来自然是理直气壮:“你这懒婢休要胡说,老爷我今天应酬是为了公事!”

听到乐天回来,秦姨娘与曲小妾齐齐的出来迎接,随即又听到梅红与乐天拌嘴,秦姨娘忙开口斥责自家婢女:“梅红莫要胡说,眼下刚至戌时,老爷又怎能出去乱来!”

对于秦姨娘的话,梅红不以为然,告状道:“姑娘,姑爷今晚出去花天酒地了,奴婢闻的清楚,姑父身上除了酒气,还有小娘子的脂粉气,弄不好还没差没臊的给哪个女妖精写了诗词!”

没僄就是没僄,借着几分酒意,乐天颇有几分自得的笑道:“诗词还是真的写了,别人请客吃酒是拿银钱来付账,你家老爷我付账凭的是诗词!”

梅红不依不饶,对乐天展开追击,嗤笑道:“姑爷用来付账的想来不止是诗词,弄不好这身子也拿去偿酒债了!”

乐天面生怒意:“你这丫头,今日是不是想让老爷执行家法!”

“梅红莫要胡闹!”秦姨娘与曲小妾知道梅红是为自己说话,倒也不想责怪。两个小妾俱都是识文断字的,皆有些好奇的问道:“夫君做的是何诗词?”

乐天将那首钓台题壁又念了一遍,也好教自家两房小妾知道自己未曾在外面胡来。

曲小妾问道:“夫君,这诗为何只做了一半?”

乐天自然是不肯说实话,打着哈哈说自己江郎才尽了,其实就是乐天搜肠枯肚,变着法的胡诌,也编不出比原句更好的诗句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为秦姨娘的贴身婢女,梅红虽然不通文墨却也是识得些字的,背的几首词的,听乐天说不出这钓台题壁的后半厥,咯咯一些冷笑,说道:“这首诗姑爷只说了一半,想来后边都是写给妖精们没羞没臊的词儿,不好意思说与两位姨娘听罢了!”

听得梅红这般说话,秦姨娘与曲小妾心中越发的好奇,纠缠着非要乐天将余下的那半厥诗念出来。

将那下半厥诗说与自家两个小妾倒也无妨,但乐天怕的是悠悠众口啊,万一自家两个小妾将这下半厥诗传了出去,自己可能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打死也不能说啊!

女人都是有小性子的,特别是怀了孕的女人,三番两次苦苦追问乐天,乐天依旧守口如瓶。在一番追问无果之后,二女团结一致的对乐天采取冷暴|力,各自冷哼了一声,回到自己房里,不再搭理乐天。

乐天洗漱后,走到秦姨娘的屋里,只听秦姨娘借口自己身子不适,今天让梅红侍候在身边,请夫君去曲小妾房中居住。

到了曲小妾房中,曲小妾也推称身子不适,让菱子屋里侍候着,请老爷去秦姨娘房中居住。

自家两房小妾都有身孕在身,发些女儿家的小脾气,乐天自是不敢较真,事事更要退让,莫说是乐天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便是宋时人们也是十分的注意胎|教问题。

轻叹了口气,乐天苦笑道:“东屋不能住,西屋也不能住,难道让老爷我睡正堂客厅,抑或是睡西厢房?”

年轻人火力旺盛,自家两房小妾俱是有孕在身,多少天来乐天一直都在忍着,今晚吃了些酒,又有女伎在身边擦擦蹭蹭,使的压抑多日的乐天,心中开始痒痒的要命,忍着外面的诱|惑,没有在外面胡混己经是很不错了。

自己在外面一向是占便家不肯吃亏的主,没想到在家里倒蒙了不白之冤,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夜宿于伎家,而且人家还是不打算要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侍候在秦姨娘房中的梅红听得乐天在客厅里长吁短叹,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都怪这丫头!

听到梅红的笑声,乐天心中立时生出几分恼意,在这丫头一番挑拨下,家里立时不安宁起来。

更令乐天生气的是,乐天侍候秦姨娘进进出出房间时,望着自己脸上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俨然是嘲讽与幸灾乐祸的表情。

正生闷气的乐天看着梅红脸上的表情,心中越发的气愤起来。老爷我不立威,你当这家里真没有家法,主仆尊卑不分。

想到这里,乐天起身立来到秦小妾房前,看了眼秦小妾,说道:“你与凌儿俱是有了身孕,服侍起老爷也不方便……”说话间,乐天将目光落在梅红的身上,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虽说表情有些欠扁,但这张小脸蛋长的还是蛮标志的,身材也是前|凸|后翘,像熟透了一般。

看到姑爷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梅红心中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分明可以感觉到,自家姑爷看自己的目光有如饿狼看到了羔羊一般,心中开始有些发怵,身形不由的后退几步。

若是风尘女子看到乐天这般眼神,恨不得献身过来,只可惜梅红是良家女子,经不得这样的阵仗。

“秦姨娘身子不舒服,一时半刻也侍俸不了夫君。今日夫君我正在兴头上,你家里陪来的这个丫头,是不是可以用来顶缸了?”乐天嘴里与秦小妾说着话,一双眼睛依旧盯在梅红的身体,上下打量个不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得乐天这般说话,梅红不由的倒退了几步,来到自家姑娘身边,又手捉住自家姑娘手臂,眼中尽是哀求的目光。

西屋的曲小妾也是一直注意乐天动向,忙派菱子过来探望。

虽然心中知道陪嫁丫头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一时间秦姨娘也不知如何应答乐天。

见自家姑娘不做言语,梅红心中越发的害怕起来。

见梅红这般举动,乐天也是郁闷起来,整个平舆的女伎都恨不得自己前去临幸,怎么自家的丫头却是这个模样。

“夫君不要闹了!”秦姨娘镇静一下说道,随即吩咐道:“菱子,快带梅红去西厢房休息!”

望着梅红,乐天狠狠的说道:“再敢在家里胡说八道,老爷就这样来罚处你!”

梅红似得了大赦一般,逃似的随着菱子去了西厢房。

“梅红这丫头一直眼中无我,为何听到让他顶缸便这般害怕?”梅红走后,乐天有些不解的问道。

秦小妾又怎么看不出乐天是有意为难梅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家兄长以前看梅红有几分姿色,想要纳为小妾的,爹爹一直不允,所以梅红对此事一直拒绝!”

乐在轻哼一声:“你那兄长也是不成器,想来私底下没少调戏梅红,才使的梅红对此事这般拒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府衙里借着传送公文的驿卒的带了口信,又来催促了一次,要乐天前去听差。

这日清早,乐天在家中别了两房小妾,租了辆牛车从向西行去,车上除了乐天以外还有尺七,在牛车的后面还有乘车的许松涛三人,三人在平舆逗留了几日耍乐,也打算回京复命的。

乐天去州衙听差,只带了尺七一人在身边使用,至于张彪与涂四二人,乐天则安排在姐丈李都头手下做事,毕竟在州衙里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着叶知州照看,也难免要做些时日的冷板凳,哪有在平舆时风光自在,若传扬回平舆,自己还有什么颜面。

就在乐天乘的牛车刚刚出了西城门,牛车停了下来。乐天揭起车帘望去,却见西城门前停着数十顶的轿子,再细看过去,几十个小娘子将自己乘坐的牛车拦了下来。

目光扫过这些小娘子,乐天俱都是认识的,为首的是兰姐儿、沈蝉儿还有绿浓几个女伎,余下的女伎也都是往日应酬相识的。

乐天忙从牛车上跳了下来,来到这些女伎在前。

看到乐天,兰姐儿与一众女伎齐齐的向乐天道个万福,开口道:“我等前来是为乐先生送行的!”

后面车上的许松涛与手下张七、魁五二人看此情景,不免惊叹:人人皆言柳七、苏子瞻得伎家追捧,今见乐先生竟然风头丝毫不逊二位前辈,若不是平舆地界小、女伎少些,来送行的女伎怕是更多。

被举报涉黄,这章一大半都是重写的,剧情黯然失色矣!痛苦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若是一县父母离任,百姓出城相送,献上甚么万民伞、玩出什么一场脱靴遗爱倒也罢了,一个县衙押司离任,竟然有一众女伎出城相送,这实在是让人无法看的透了。

平舆西城门前立着几十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一个个千娇百媚的煞是引人注目。此时这些小娘子将乐天围在中间,使得进出城门的百姓不住观望露出一脸花|痴相,不少人更是口中啧啧有声。

略做寒暄了片刻,兰姐儿等人说道:“乐先生排演戏剧之事就到此终止了么?”

自从上次在县公馆在一众路府官佐面前,排练出的那幕话剧首演后,为了宣传政绩,严主簿特地拨了银钱命一众女伎演出了十几场,场场围观者爆满。在掌声与称赞面前,一众小娘子心中升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荣誉感,而且在戏剧演出之后,每个人的身价又是涨了许多。

眼下乐天离开平舆,一众伎家小娘子的心底都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一拍脑门,乐天懊恼道:“这个把月来,乐某一直忙于公事,将此事倒是忘记了!”

乐天说的确是实话,这个把月来自己一直奔波在诸家商人与官府中间,为修堤建桥之事牵桥搭线,将排演戏剧之事忘的一干二净。想了想,乐天说道:“平舆毕竟只是一县之地,戏剧排演的再好,终是没有什么前途的,想要将戏剧发扬光大,必须去更大的地方!”

沈蝉儿等一众女伎随声应道:“妾身等愿与先生同赴蔡州!”

“过些时日罢!”乐天说道,又思虑了片刻才说道:“容我寻思几日,再编出几幕叫好的词话与你们排演,介时我等将戏剧在大宋发扬光大!”

得了乐天的承允,一众伎家小娘子欢呼雀跃。

做为平舆花魁之首,兰姐儿代表平舆女伎为乐天斟上三杯送行酒,以弟子礼执与乐天,乐天一一喝下,对着诸家女伎轻轻一笑:“诸家姐姐请回罢,乐某不过是去府衙听差,每月回家自有相见之时!”

说罢,乐天向一众女伎拱手一揖,一众女伎也是纷纷敛身道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叹声自口中传出,乐天向牛车走去,一边走一边口中吟道:“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阑袖拂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吟罢,乐天又是一声轻叹,进入牛车不见。

别说,乐天抄的关汉卿这首四块玉*别情,倒是颇为合眼下离别这个调调。

“桃花郎君名传天下,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令人羡慕啊!”望着一众目送乐天离去的女伎,张七羡慕道。

一旁的魁五摇头道:“咱位皇城司向来招的都是军汉,真不知道咱们提点谭老大人是怎么想的,招了个文弱书生!”

“你觉得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么?”许松涛望着二人,脸上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单打独斗下,你二人未必能赢的了他!”

在官道上,乐天与许松涛三人告别,许松涛三人回京城复命,而乐天向蔡州城行去。

有乐天进蔡州城之前,有必要将蔡州城州衙的构,与诸位看官介绍一番,让诸位了解一下乐天新的工作环境。

在宋朝州级政|权体系中,知州是一州最高长官,通判是副长官,在正副长官之下,宋代州郡设置幕职、诸曹官作为行政属僚,辅佐长贰两位长官治理州政。除此外,还设有都监,监押,巡检等寰政属官,被称为州司兵官;除此外还设州学教授主管学校教育,并创设了管理各种仓场库务堰闸的监当官,担负财税征收及管理职能。

其中幕职官简称为职官或幕官,由签判全称为签书署某军节度判官厅公事、节度判官与推官,诸曹官则有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司户参军。

名义上通判与签判是州衙佐贰官员,但宋代讲求以小制大,一张政令中要签署知州、通判、签判三人的大名才能发放下来。知州大多都是四、五品的大员,而通判、签判二人不过是七、八品的官职,由此可见在以小制大这方面,宋朝己经走在了明朝的前面。

有句话说是凡社会与机构都是由金字塔形状排列构成的,最顶上的一层自然是知州与通判二人,第二层是判官、推官,掌书记与支度。第三层为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司户参军。第四层排列为三班六房的额定在岫胥吏,乐天就处于在这一层。最下面的第五层,便是门子、轿夫与雇佣来的杂伇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朝官制复杂,机构职能大多重叠,比如说判官与推官,都是专门负责州衙刑名。二者职能相差不大,都是共同协助州长官处理州政,掌受发符移,分案治事。

与判官、推官同一级别的掌书记与支使,二者职能相同,专佐助州长官完成州内的文秘与应酬事务,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主管领导的秘书,与明清的师爷有几分相似。同时掌书记与支使也参与本州婚田词讼等司法政务。

至于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司户参军,职能更为复杂。

录事参军负责审理民事、刑事案件。除此外录事参军还有另一重要职能,是作为曹掾官之长,担负监督劾察本州其他曹官及所辖诸县县官之责。除此外,录事参军还与判官一起掌领一州户籍税帐。与司户一起,分掌粮料院的给纳,并与通判一起监管军资库,军资库的簿书由录参与通判共同签署,以防知州挪用。

司理参军简称司理,又称理曹、理官、狱官、狱掾等,是主管州级刑狱的重要属官。司理参军不但受知州委托审讯案件、管理监狱,还有权复察其他已结案件,以洗冤狱。

司法参军的主要司法职能是在录事、司理参军等审理案件后检出适应的法律条文,以供判决时照用。除了检法议刑外,司法参军还管理一州财赋,平仓与义仓、均平差役、兴修水利等事务也需要司法参军过问。

司户参军则掌管户籍赋税、仓库受纳,以及参预审理有关婚姻、户籍、田产争议等方面的民事诉讼案件。

以照以上诸项官职,州衙里的官员们各管一摊,像什么古装电视剧里动不动就是知府大老爷审案了,基本上都是扯淡。

上次来到蔡州被软禁了三、四天,眼下乐天再次进入蔡州府衙如轻车熟路一般,那看守州衙大门的门子认出了乐天,立时露出了一副笑脸。

官有品级,吏有等级;官有职称,吏有名目;官有分守,吏有分曹;官有编制,吏有员额。乐天知道州县衙门内是吏人的世界,也是很复杂的结构体。眼下自己来州衙当差,首要要去吏员报个到,等吏房对自己分了职务,自己才能上差。

户、吏、礼、刑、工、兵六房中,吏房号称六房中最贵的地方,州县里的里长、耆长等人事系统,以及下属各县衙门里的胥史档案,全归州衙吏员经管,凡任免、提升、调动、加禄诸项,莫不插手,自然想拍马屁的人也是多的很。

最主要的是,这州衙六房的主管押司与县衙押司不同,被唤做押司官,听这名字就让人明白,州衙六房的押司不同于县衙六房的押司。事实上也是这样,县衙一房的押司只能称做吏员,而州衙六房的押司之所以在后面加上一个官字,意味着这位押司官己经不再属于吏员之列,而是跨入到了官员之列,虽然只是没有品阶的不入流小官,但却有了官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了吏房,那吏房的押司官也是识的乐天的,二人拱手见礼后,管理吏房的押司官说道:“个把月前便着人催促乐押司上任了,乐押司怎今日才来?”

“平舆还有些工程事务一直没有交接清楚,故而来的迟了些!”乐天为自己辩解道。

其实这位吏房押司也清楚,平舆眼下建桥修堤,乐天又岂会放弃这个搂钱的时机。

“能像乐押司这般得上官青眼,真是令我辈佩服!”说话间,吏房押司官取出一张任务文书递与乐天,道:“这是你的任命文书!”

看了眼任命文书,上面清楚的写着自己担任州衙工房孔目一职,乐天心中立时生出几分不悦来。重建平舆,自己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来到府衙当差竟只分了一个副职。不过转念间,乐天又一想自己无缘无故的得了一个正九品的武官,心中倒也不太在意了。

吏房押司接着说道:“你在平舆便是工房押司,来州衙平迁工房孔目也是才尽其用!”

乐天点头,并未说些什么,与那吏房押司闲聊了两句,便出了吏房。

进了州衙大门便是仪门,正中是大堂、二堂,再向后便是知州宅,在大堂的左右两边,分别是通判宅、判官宅、推官宅,还有四大参军宅以及掌书记、支使宅,只有东边的几排小屋才是吏员的住处。

身为孔目,乐天分到一个两间房的官舍居住,而寻常吏员只有一间房的待遇。至于吃饭也不用悉,州衙里设有厨伇,修建有厨院,专门做饭供应衙内的老爷们。

在尺七的帮助下,乐天在新官舍里安顿好了一切,用了些午饭后,便出了州衙,向州学学署走去。

ps这章里对于官职的叙述比较多,从八点多码到放里两点,反复删改,若是不细叙州衙官职,后面的情节不好开展,若是叙述又啰里啰嗦,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下间,所有州府县城的学署必定是自立门户的,独|立于府衙之外的。

这是什么缘故呢?其间首先有个体制问题,中国古代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重视文化教育,在大多数情况下,文人入仕的正途,就是必先入学。这一点在宋代,异常的分明起来。

学署的职掌,是管理一方入学的就读事务,学署里的官员一方面接受上一级学官的直接领导,另一方面,也接受同一级地方主官的直接指导与考核。正是因为这个体制,将学署与官衙区别开来,颇有几分学署自立门户的味道。

自立门户,逢然显示出学署的清高。同样学署官员在体制身份上,也比同级别的官员显的特别一些。

有看官会问,以乐天对经义几乎是狗屁不通的水平,又怎么会来州学读书。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一句话说出了其中的关键。

乐天得了叶知州与陈知县的青眼,便有了被推荐进入府学的机会。很巧,平舆的程学长想置办些家业,想购下一处临街的门面房。乐天身为平舆房产开发公司的项目总经理、并在房屋销售上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二人一拍即合。

一个以非常合适的价格拿到了一处临街商铺,一个得到程学长的举荐进入府学的名额,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学署官员的名称依学校的级别区分,府字称教授,正七品,州学称学正,视州的级别品级而定,县学称学长。除此外,府、州、县学都有设为正官的佐理,通常被称为副学。

虽说州学另地选址,但永远与衙门相距不远,与门子问了学署的位置,乐天出了州衙穿过条街就到了州学学署。

蔡州州学学正名唤翁来,是位胡须花白的老学究,接过乐天递上来的凭票,又打量了乐天两眼,教训道:“州学与县学生的规矩一般,旬月便要斋课私试,季一周之,孟月试义,仲月试论,季月试策,并不落得轻松,若你旬月斋课不及格,老夫还是要将你黜回县学的!”

说到这里,这翁学正又说道:“你是平舆县学推荐破格升入府学,按规矩自然要进行初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了上次县学程学长的教训,乐天自是明白这翁学正的意思,不动声色,伸手从袖间拿出两锭银子,轻轻的放在翁学正的面前。

宋时,制钱上的字的四字个都是以年代号为主,后边嵌上元宝或通宝二字,淳化元宝、天禧元宝等等。北宋时银子并不是流通货币,但可以兑换制钱,将银子当做货币使用流的是在金朝,当时南宋岁币送的银子太多,金人又嫌制钱携带麻烦,便将银子当做流通货币。

将银锭称为元宝是元朝的事,元宝本意为元朝之宝的意思,以元宝称银锭才开始流行起来,所以宋时银子通称银锭。

两锭银子足足有二十多两,折成制钱足有近五十贯,翁学正眼底尽是笑意,不动声色的将两锭银子收到袖子里,故做惊讶道:“若老夫不曾认错的话,你就是平舆那个作出‘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的县衙小吏乐天?”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乐天忙道:“正是学生!”

“诗词小道,经义才是大道!”翁学正说出一句让乐天耳眼都听出茧子的话。

乐天依旧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施礼道:“学生谨尊教诲!”

“念你薄有几分才名,又经几位官佐举荐,这入学之试便免了!”翁学正说道,随后面色一正:“但旬月斋课私试若是过不了关,老夫依旧要按学堂的规矩办事!”

乐天心中立时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听翁学正这意思,是要按季剪羊毛,一年四季便是四次考试,自己就要送上四次好处,若不然只能黜为不及格。

北宋连读书的地方都这么黑,天下间还有什么地方不黑。

到了州衙当差,没了平舆的那些进项好处,维持这么一大笔开销,自己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乐天心中闷闷不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了学署己时至黄昏,乐天本想趁夜去拜访叶知州的,花些银钱向内堂门子打听,才得知叶知州出城巡视了,只好做罢。回到县衙吏员官舍,度过自己到州衙当差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日,州衙大堂旁边的卷檐屋里,乐天正式的上了差,也算是在新同僚面前正式亮了相。那工房主管押司官姓余,与乐天二人互相见了礼,不冷不淡的应了两句,也便没了其它什么话语,其他工房一众吏员也只是打个招呼,便各自伏在桌案上各忙各的。

看情形,乐天知道显然自己是受了同僚的冷处理。

刚到府衙工房,乐天不熟悉什么事物,那余押司官也便不分配乐天什么公事干。

在平舆自打进入县衙做事,乐天除了县衙三大老爷外,何时曾受过别人节制。当捕快、做贴司,背后有大靠山陈知县,又有姐丈为自己撑腰,乐天连六房押司都不曾放在眼中,眼下真的体会到在人屋檐下的滋味。

按理说乐天的身后有着新的大靠山叶知州,可惜大宋朝讲求官员相互掣肘,知州的一张政令都需要通判、判官签判三人签署才能施行,叶知州的权力被削弱到何种程度可想而知,更不要问还有录事参军可查知州大老爷的账。

由此可见,乐天虽是叶知州的人,但在州衙里并不受人待见。

相比之下,乐天觉得叶知州这一州主官,当得还没有陈知县威风。

伏在案上发呆,乐天望着窗外天空飞鸟飞过,望着被秋风拂过一片片落在地上的树叶,心中怀念着在平舆风光时的日子。

“乐先生!”就在乐天无聊之际,那守门的外堂门子走了进来,露出一副笑脸道。

“何事?”乐天无精打彩的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给先生送来张帖子,请先生晚上赴宴!”那门子说话间,将一张帖子递了上来。

接过帖子打开,乐天目光扫过,问道:“这西关的李媚娘是谁?”

“先生不知道西关的李媚娘?”传话的外堂门子一脸惊诧。

听到这门子的话,坐在乐天对面桌案上奋笔直书的书吏停下笑声,抬头好奇道:“西关的李媚娘,那个夜宿一晚要十多贯钱的李媚娘?”

“正是!”那门子应道,眼中露出又是猥琐又是无奈的目光,叹道:“小的一年的工食银,也不够在李媚娘那里留宿一夜!”

另一个吏员笑道:“算了罢牛二,你虽然工食银少些,那门规钱也不少拿,没了门规钱,谁使用的动你来传信!”

没有理会两个吏员的戏谑,门子牛二向乐天问道:“乐先生,您去还是不去,门外的婆子还等着小的回话呢!”

“乐先生!”未待乐天说话,又有门子一路小跑来到工房,一张脸笑的如同老菊|花般灿烂,呈上张大红帖子说道:“这有人送与您的帖子!”

乐天接过帖子,翻开瞄了一眼:“师盼儿又是哪家的娘子?”

“北城烟柳阁的师盼儿?”坐在乐天对面的书吏又是一惊,张口道:“这师盼也是本城的名伎,一夜需要花费九贯钱!”

相比在州衙受到的冷遇,这伎家的热情简直如火,将乐天心中的那点郁闷一扫而尽,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乐天便收到七、八张伎家的请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下,这些伎家也知道乐天来平舆当差的消息。

本城名伎相邀,甚至还自荐枕席,这消息迅速在州衙传扬开来。不只是工房的一众吏员,其他五房吏员也是跑过来看热闹,望着乐天的眼神里崇拜的直冒星星,

什么叫风月无限、什么叫滟福无边,眼前这位就是啊,以前还都以为乐天受伎家追捧是个传言,这下可真的见识了。

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乐天犯了难,这么多伎家自己去哪好。

就在乐天心中难为之际,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的人走进工房。

看到那人进来,余押司迎了上去,笑道:“林管事来工房,莫非杨官人有事吩咐?”

闻言,乐天将目光投了过去,这余押司虽说是个没有品级的末入流小官,却也是有官身体面的,能对此人这般客气,显然这仆伇的主人身份非常。

那人执手回礼,答道:“我家官人命我来此,请乐先生今晚赴宴的!”接着又说道:“敢问余官人,哪位是乐先生,烦劳官人引见!”

余押司官无奈,向着乐天拱了拱手:“乐先生,来寻你的!”

那林管事对乐天施了一礼,双手奉上张请柬,说道:“我家官人今晚设筵相邀先生,还请先生赏光!”

乐天心中有些茫然,自己在蔡州除了齐柳月外,还真没有什么相识。接过请柬,看清了请柬上的署名,杨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想了起来,这杨颂便是那博艺苑的主人,只是自己与这杨官人实在没有什么交情,对方请自己赴宴又是何意?

不过这杨官人的面子自己驳不得,况且眼前还有七、八张伎家的帖子,自己去哪家不去哪家也是头痛,倒不如应了这杨官人的邀,也好有借口将这些伎家的邀请推了去。

想到这里,乐天拱手笑道:“劳烦林管事回你家杨官人,乐某今晚准时赴约!”

见自己完成差事,那林管事面露喜色,向乐天施了礼转身离去。

候在乐天身边,等待回信的门子问道:“乐先生,那……这几张请柬怎么办?”

乐天回道:“今晚乐某应了杨官人的邀,你去与我向送信人推掉便是!”

“诶!”两个外堂门子应了一声,忙向外堂走去。

坐在乐天对面的吏员望着离去的两个门子,笑道:“乐先生真是他二人的财神,今天这两个家伙的门规钱就抵上他们一月的公食银了!”

文吏、捕快、白伇,相互间也是有等级的,似乐天这等文吏一月的薪俸为三贯,捕快一月也就一贯多,至于门子白伇一月才七百文。

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正是这个理。莫说是告状,就是去衙门里传个话见个人,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临时近黄昏时候,州衙下差的锣声响了起来,乐天回到官舍换了身文士的装扮,在一众同僚艳羡的目光中出了州衙。

蔡州城四面环水,这杨颂不仅是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个雅人,请客的地方并没有选在城内,而是远在城外的花船上。

出了州衙,初来到蔡州又无所事事的尺七随到近前,眼下乐天也算个名士,虽说不像在平舆时那般风光,但也要有个人在身边使用,来装点门面。

尺七刚与乐天说话,便有一仆伇装扮的小厮来到到乐天近前,施礼问道:“阁下可是乐先生,小的奉我家杨官人吩咐来与先生引路。”

问了一番话后,乐天才知道,原来此人是杨颂家里的仆伇,怕乐天初来蔡州摸不清地方,特意差来与为乐天引路。

与那仆伇边走,乐天边问了些话,在天色近暮时,来到了河边码头,只见得河上点点灯火阑珊,煞是有些风景。虽说清河是交通水路,多有舟船往来,岸边花船聚集也是有些风景的,但与蔡州这四通八达之地一比,立时逊色了许多。

那仆伇停下脚步,指着岸边的一艘花船说道:“那边便是我家老爷置办的楼船,酒筵就设在这楼上了!”

乐天打量着这目测长约十几丈的大船,上下有船舱两层,暮色中看不清这花船的外表,但从挂着的灯笼可以瞧的出有漆画彩绘,远比清河边那些伎家花船豪华的太多了。

“我家官人也是经营伎家买卖的,故而置办了这楼船!”那仆伇又说道。

说话间,乐天随着那伇仆登了船,引领到船上二楼,尺七则被安置在了岸边等待。

花船二楼有一大圈锦绣帷幕,里头传来管弦丝竹之声,乐天进了去就是杨颂坐在那主位,正不知道说到什么高兴之处,正仰头开怀大笑。

船舱中还有四个懒懒散散的文士,各自不拘礼节的坐在席位上,看年纪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脚步声,杨颂将头转了过来看到乐天,起身拱手道:“七月自艺博苑一别,算来有三月未见乐先生了,昨日听得消息,小先生来蔡州任职,杨某不胜欣喜!”

“那日在艺博苑放浪形骸,多有得罪,还望杨官人见谅!”与这杨颂不熟,乐天忙回礼客套,又是一笑:“在下不过一县衙小吏,今日得杨官人相邀,乐某又怎能不前来相见!”

“乐先生说的是哪里话,那日先生之举可谓真名士也,我那园子也因先生光临,在文人雅士间声名大做!”杨颂笑道,随即面对船舱中席上的几人介绍道:“现在给诸位介绍位小名士!”

乐天上得楼一类,那几位宾官见乐天最多不过双十的年纪,看装扮模样不过是州学生员罢了,杨颂又怎如此客气起来,纷纷心中纳闷心中正猜测起乐天的来历。

杨颂呵呵笑道:“这位便是平舆的桃花庵主,风尘中人人仰慕的桃花郎君,诸位想来也是多有耳闻,今日便让几位瞧一瞧乐先生本人!”

听杨颂如此介绍自己,乐天心中无奈至极,不介绍自己的诗词之才,偏要介绍自己在风尘中的声名,这倒底是夸耀自己还是在骂自己。

“原来桃花乐郎君,失敬失敬!”听得杨颂介绍,那四人纷纷起身,倒未小看乐天。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多情累美人。’”其中一人见礼后轻声吟道,眼中现出几分惋惜之色:“听闻乐郎君在平舆又有这首半厥诗,方某却觉先生只作出上半厥,少了下半厥,实在是觉得遗憾的很!”

自己为了省下些酒钱抄了首诗,没想到这么几日便传到蔡州来。

人人都想知道下半厥是如何写,但自己又写的出来么,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般问自己了。乐天想了想,一时不如如何回答。转眼间心下又道,距离方腊造反还有个三年的光景,到那时再补齐这下半厥也不迟。

想到这里,乐天心中突然寻了个借口,说道:“当日与友小聚,一时酒醉便诌出这么两句,随后不胜酒力便醉死过去,醒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记不住那后半厥来,随意诌了两句又不应景,只好做罢。”

“原来如此!”杨颂几人恍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先生有太白之遗风,却无太白之酒量耶!”一位文士笑道。

乐天苦笑道:“惭愧,惭愧!”

“可怜天上词,泯于睡梦里!”中间一人摇头叹息,又叹道:“有上半厥的精彩,又何需下半厥来应衬,正如乐先生曾言,残缺也是一种美!”

连这话也传到这来了,乐天不由愕然。又道风尘中人果然八卦,怪不得伎家中往往最能得到消息。

杨颂一笑,将手一挥说道:“今夜吾等不如将乐先生灌醉,或许乐先生可于梦中将那下半首词从梦中寻回来!”

立时间,众人哄笑声一片。

乐天与几人见过礼后,在杨颂的介绍下,知道这四人分别姓吴、冯、韩、李,或是商人或是家有良田千顷的富户,俱都是有些身家的,而且都是在州学读过书,算是饱学的儒士,在座唯有自己最为寒酸。

各自落座,乐天却发现这席间共有六个座位,似有一人尚未到来。

“开席罢!”几人落座后,杨颂挥手道,又言:“将几个姐儿引来!”

文士相聚,有酒有菜还要有女伎做陪,这在大宋己经成了风尚。

“杨兄不可,还有张兄没有来到!”那韩姓文士阻道。

杨颂笑道:“张所虽年长于我,却是吾之妹婿,自家人用不得客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张所是谁,乐天自然是没听说过的,虽说客随主便,但自己初来乍道,年纪又轻,怎好不等待他人,忙拱手与那韩姓文士口中一个说辞。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登登登的脚步声在楼下传来,几人纷纷猜测是那张所来了。

片刻后,只听得寻脚步声停下,有下人在外边恭敬的说道:“禀官人,有女伎在岸上求见!”

“什么女伎,本船上自有女伎做陪?”听不是自家妹婿前来,杨颂挑了挑眉头:“不见!”

听杨颂这般说话,那仆人倒未离去,又说道:“回官人的话,那女伎官人也是识得的,是北城烟柳阁的师盼儿!”

“喁?”杨颂挑了下眉头:“今日杨某未曾请她前来助兴!”

那仆伇回道:“那师睁儿与小的说,是听闻乐先生来官人这里宴饮,才慕名前来的!”

“乐先生真风流名士也!”那冯姓文人伸手朝着乐天竖了下大拇指:“推得百年前,柳三变正当其值时之际,也未必如先生这般独领风|骚!”

听得冯姓文士之言,众人也是笑声一片,不过笑声中没有丝毫嘲讽之意,有的尽是艳羡与惊叹。

有名伎慕乐天前来,自己这个主人的倒也做不了主,杨颂将目光投向乐天,说道:“乐先生意下如何?”

有女伎相陪,自己又怎拒绝的了,再者说自己这些声名才名的还不是伎家姐妹传扬的,乐天开口说道:“来者为客,况且又是一弱流女子,既然请见,在下自是不能拒绝的,盼望官人允许那姐姐登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儿,怪不得伎家都如此喜爱乐郎君!”那韩姓文士笑道。

“韩兄说笑了!”乐天无奈,又有些自嘲。

那仆伇得了杨颂的话,忙下船将那师盼儿领进花船,待那师盼儿进得船舱,立时一股淡雅的胭脂气息传来,乐天只见其走起路来如杨柳摇摆,白净的脸庞,柔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眸烁如星。琼鼻瑶口,唇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面庞细致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这师盼儿给人以一种雍容脱俗之感,不愧是蔡州一等一的名伎,容貌与平舆的兰姐儿有得一批,只不过兰姐儿给人的感觉是香|艳奔放妖娆,这师盼儿给人是雅致清新,二者气质不同。

“小女子见过杨大官人,今日前来倒是唐突了!”师盼儿来到船舱先与杨颂见礼,又换个的福了一福。

杨颂是迎来送往的商人,说起话来自然圆滑的很:“盼儿姑娘能够前来,杨某也是欢喜的紧!”

船上六人中有五人具是见过的,只有乐天一个人眼生,师盼儿也是明知故问,又有几分娇嗔的向杨颂说道:“今日妾身本下了帖子请乐郎君去奴家那里吃酒,却不知杨大官人也向乐先生下了请帖,知道乐先生定不会拂了杨官人的面子,妾身便四下托人打探,才知道杨大官人在这里设筵,故而冒昧的赶来了,还请大官人不要怪罪!”

杨颂也是个雅人,自然不能与女伎计较。

师盼儿又说道:“还请大官人与妾身引荐,哪位是桃花乐郎君?”

神色间半是认真半是戏弄,杨颂开口说道:“这席间的人尽是姑娘识得的人,哪个面生哪个便是?”

师盼儿将目光投向乐天,挪动着细碎的步子来到乐天,盈盈的福个万福:“官人便是桃花乐郎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微微拱手还礼道:“乐某一介县衙小吏,实不敢当为郎君之名!”

说话间,乐天打量着师盼儿的裙下的一双玉足,这时才发现这师盼原来是裹过足的,怪不得走起路来如风摆荷叶一般。

就在乐天声音落下时,只听得花船楼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随即见方才那仆伇又上得楼来,施礼说道:“官人,外面又来了几位伎家小姐,俱是言称来寻乐先生的!”

顿了顿,忙自家主人责怪,这仆伇又说道:“这几个伎家小姐俱是本城第一流的女伎,李媚娘、姜璃姐、衡玉儿俱在其中……”

这仆伇一直在花船上听用的,身为伎家龟奴,如何识不得本城的女伎,这蔡州城第一流的名伎几乎都到齐了。

闻言,席间几人齐齐的将目光投向乐天,眼中闪烁出惊奇又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乐天也是不由的摸了摸鼻梁,那师盼儿的眼中现出几分不悦却又一闪而逝不见。

“生怕多情累美人!”李姓文士哈哈一笑,对着乐天说道:“先生便是不多情,也是累尽了天下的美人,真雅士是也!”

杨颂有些哭笑不得,自家花船也是蓄养女伎做营生的,今日请乐天宴请除了交结乐天外,还想请乐天与自家女伎写上首诗词,却没想到有本城的诸多女伎慕乐天之名而来。

自己虽然是主人家,但还是要问询乐天的意思,况且自己也是生意人,一个两个本城女伎倒也好说,但人一多了又怎么好开口拒绝,传出去在风尘这一行间也会笑话自己。向乐天问道:“乐先生意下如何?”

乐天自然不能拒绝,笑道:“杨官人认为乐某敢拒绝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脚步声传来,未见其人,便有一股香风自船下飘到楼上船舱,片刻后,几位或是环肥或是燕瘦的女伎鱼贯而行,来到二楼船舱。

一时间,乱花渐欲迷人眼。

便是算做阅尽舂色的乐天,心中也不禁惊叹,来者不愧俱是蔡州青|楼间的魁首翘楚,气质姿色当真是无可挑剔的,俱是万里挑一的秀丽女郎。

略数了一下人数,加上己经到来的师盼儿,船舱内正好是七位女伎。

杨颂本意是想让自家女伎来侍酒的,却见蔡州青|楼间的行首聚集,心中无奈间却又是眉间泛出喜意,蔡州伎家行首聚于自家花船,倒也给了自家女伎一个扬名的机会。挥手道:“去将婉娘唤来,眼下七人,凑做八人正好!”

说话间,那婉娘进得船舱,乐天打眼望去,这婉娘也是生的好姿态,姿色竟不比蔡州七大行首弱上半分。

未待一众女伎行礼,只听得船上楼梯中有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出现在二楼船舱内,见得眼前立着一众美|艳女伎,打细了观看,才发见这些女伎居然是蔡州风尘行首,不由的吃惊道:“舅兄好大的手笔,今日是来了哪位贵客,将蔡州名伎一网打尽了!”

乐天将目光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文士立在门口。听话音,此人应是杨颂的那位妹婿,名字唤做张所之人。

杨颂看到来人,脸上现出一抹苦笑,说道:“这可不是为兄的手笔,是得了另一位小先生的面子!”

“是哪位先生有恁大面子,能将蔡州七大行首齐聚一堂!”那人眼中泛起几分好奇之色,说道:“请舅表兄与我引荐!”

杨颂起身,将目光投向乐天,笑道:“我来给小先生介绍一下,这位是杨某的表妹婿张所,现任蔡州团练副使!”随即又对张所说道:“这位是州学生员乐天乐先生,妹婿口中常吟颂的那首临江仙,便是出自于小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过张大官人!”乐天起身拱手致礼

初到蔡州,除了州衙九大老爷外,乐天对官制并不大了解,也不知道团练副使是什么官职,又见此人年纪不大,只能以市井官称来称呼。

“原来是乐小先生!”听是乐天,张所脸上现出几分惊讶的神色,拱手做了做礼,脸上却是现出几分苦笑,摇头道:“张某不过是寄禄混日子的闲散官员罢了,如何称的上是官人!”

说话间,一众人各自落座。

那师盼儿近水楼台,来坐到了乐天身边,另一位唤做绮云的女伎,靠的乐天近些,也就势坐在乐天的另一边,引得其余几位女伎心中生出几分醋意。

对这团练副使是什么官职,乐天一无所知,借着开席的丝竹乐间,轻声问了一下身边的师盼儿。才知道这团练副使只不过是个寄禄官而己,专门用来安置被贬的官员的,俸禄和权利都极小的。

为了讨好巴结乐天,这师盼儿自是奉承的紧,几乎是知无不言。

见乐天心中还是不大理解,那位唤做绮云的女伎伏在乐天耳边也低声说道:“本朝大才子苏子瞻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时,据说穷得都把大钱挂在房梁上一个个的使用。本朝咸平年间,还有一位唤做王禹偁的大臣,被贬做副使时,俸钱都不够买酒喝,只得靠帮人写文书挣点外快来糊口!”

难道本朝伎家都这般博学多才,乐天惊讶,忙问道:“你怎知道的?”

那唤作绮云的女伎掩口笑道:“妾身哪里知道那么多,还不是上次妾身侍酒,在席间听这位张大官人自嘲时说的!”

丝竹管弦间,一曲做罢,酒菜上得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乐天与师盼儿聊的热切,杨颂轻笑一声:“酒筵尚未开始,看乐先生与盼儿姑娘聊的这般亲热,若不是杨某请了乐先生,怕是今晚乐先生便要去了盼儿姑娘那里!”

众人立时笑声一片。

笑声落下,杨颂举杯说了几句致酒辞,众人又和了几声,三杯开筵酒下肚,余下各自寻人饮酒,彼此间叙叙旧攀攀交情。

三巡酒下来。杨颂见差不多到了时候,开口道:“今日在下的寒舟蓬荜生辉,得了乐小先生的面子,使的本城一众行首齐聚于此,若乐小先生不吟念几首诗句,实与这场雅事不大相符!”

李文士跟着说道:“平舆花魁大比之时,先生曾吟念十首词作与花魁娘子,我等俱是有所耳闻并不得所见,今日蔡州行首俱聚于此,先生不怕伤了小娘子的心?”

那韩姓文士也是笑道:“今日时辰尚早,况且杨兄这里也有地方居住,倒也可以游戏一番。”

在座之人都是读过书的士子,又俱都听闻过乐天的才名,听杨颂这般说话,俱是鼓噪起来。

蔡州青|楼几大行首闻言,心中也是不胜欢喜,眼神也变得期期艾艾起来,本来请乐天吃酒,就是为了寻乐天作得词句,再以身相陪。

那李媚娘也是开口软语相求道:“求先生怜惜妾身!”

闻听一众人鼓噪,乐天刚刚被师盼儿喂到嘴里的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眼下有八个女伎,意味着自己要抄八首诗词,便是搜肠枯肚的抄,自己还有多少诗词可以抄袭。

然而架不住众人一齐鼓噪,自己又能拒绝的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颂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也有些过份,纵是天纵诗才,一晚作出八首词,确实是为难的很。但又一想在平舆花魁大比时,乐天一晚曾吟弄出十余词作时,心中又有些好奇起来,着实想试一试乐天的诗才。

吴文士起身制定规则:“在座有八位行首翘楚,以两刻钟为限,若乐先生在两刻钟内吟出一首大作,在座诸位俱饮酒一碗;若在两刻钟内乐先生吟不出词句,那乐先生自罚一碗!”

说完,吴文士命人拿大碗来,这一碗足足能盛下半斤多酒水,当真是吓人的紧。

这条件当真是优待的紧。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乐天知道自己硬着头皮也得撑下去,若不然自己积攒的那点名气,恐怕就在今日毁于一旦了。想到这里,乐天拿出影帝的演技,做痛苦状道:“在下近日渐有江郎才尽之感,且浅吟低唱,能吟出几首便要看老天爷与不与乐某方便了!”

乐天知道自己的这点才名是哪里来的,寻常无事时,也努力回想前世曾读过的那些词句,让自己的肚子里多有点货,不然如何维系自己的这点才名。

“只要乐先生吟出大作,不管是诗是词,那位受词的行首便要当场背育诵弹唱出来,若是弹唱不出,那便罚饮酒三大碗,若不胜酒量亦可,少饮一碗酒更以除去身上的一件衣衫抵挡!”那一向未曾开口的冯文士捧哏,又说出了游戏规则,显然是门熟的很,平日素来玩耍这样的游戏。

众人轰然笑出声来。

一众女伎闻言,也是各自拿出风月场中逢场做戏般的本事做哀怨娇嗔戏闹状。

笑声落下,那李媚娘第一个走到乐天近前,为乐天斟上杯酒,福了一福道:“请先生赠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刻钟,四分之一时辰的思考时间,在按后世来算是半个小时的时间,着实是算不得短,乐天开始搜肠枯肚,也顾不得仔细打量这李媚娘的姿色。半响之后,脑海间突然浮现出秦淮八艳的那些诗句,心中立时有了主意。

乐天装模作样,沉吟了半盏茶的光景才缓缓吟道:“天中十里笙歌景,八艳玲珑影。云情寂寞等郎迟,月坠西楼花落子归啼。

无聊夜弄灯心草,心事谁知道。欲将幽忆赋新词,万韵千牌难写梦中思。”

“彩!”

杨颂诸人齐齐的称赞了一声,几人倒也不含糊,各自将眼前那一大碗酒干了下去。

青|楼行首不是只要有些姿色就能当的上的,李媚娘几人不仅是以姿色娱人,在琴棋书画上也是颇有几分造诣的。乐天吟出词作,受词的女伎当场不能用纸笔记录,全凭记忆记在心里,然后按曲牌弹唱出来。

李媚娘也不含糊,要过一面琵琶,将这首虞美人的词调弹唱了出来。

“奴家也要先生诗词相赠!”

一曲落罢,偎在乐天身边的师盼儿为乐天夹了口菜,眉目含情的说道。

乐天一笑,点了点头,飙起了影帝级别的演戏,做苦心思虑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一碗酒过后,各自夹菜漱口。几人心中各自有数,乐天至少能作下四五首诗词,四、五碗酒是少不了的,至于后面的便不一定了。

为了详细记录乐天的诗作,杨颂专门让写抄写的管账先生侍在外面,将乐天的词作记载下来。

依旧与前面一般,在过了一刻钟后,乐天张口缓缓念道:“窗外兰舟孤浆外,小涩涟漪,惊起双栖鹭。轻解罗衫寻梦去,恨风吹梦成千古。

庵主桃郎相恋否?咫尺天涯,魂断横塘路。莫羡佳人依水信,可知花艳莲心苦。”

“好!”

众人又是齐齐的称赞了一声,将案前的一口酒饮了下去。

这时,身边的师盼儿娇嗲道:“先生念的忒快了,奴家记不住词,作不得这蝶恋花的曲子了!”

“做不出来亦可,罚酒三杯或是当众去除衣衫三件!”听师盼儿这般说话,吴文士兴奋的叫道。

“奴家愿罚酒!”师盼儿说道。

说完,这师盼儿取过酒碗为自己连倒了三碗,将银牙一咬,将第一碗喝了下去,布了口菜后,又是苦着脸将第二碗酒干了下去,酒水刚刚下肚,师盼儿大声咳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这性子向来怜香惜玉,轻拍美人后背,道:“莫急,切慢着些喝,一边喝一边聊些话!”

咳声止住,师盼儿一张脸己经绯红了起来,望着乐天可怜巴巴的说道:“请先生怜惜妾身,这最后一杯能否免了?”

“不可,不可!”吴文士在一边起哄。

听到吴文士的话音,师盼儿眼睛狡黠的眨了眨:“那妾身只好除去件衣衫,己抵酒债了!”

说话间,最外面的一件罩袄己经解了下来,露出细腻如脂的香肩,前面一片白白的煞是夺人眼目,因为酒意而显的媚|态十足,又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向乐天的怀里靠了靠。

一副软玉温香的身体靠在怀里,喝了少许酒的乐天立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故意的,这小女伎是诚心这样耍滑做作的!“

片刻后,不止是乐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意味过来,这师盼儿不是记不得什么诗词,是有意为之。

杨颂几人立时笑成一片,在座的几个女伎望着师盼儿眼中生出几分妒意,陪坐在乐天身边占了先,眼下又玩出这么一场小把戏,心中又怎么能不生出妨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时的乐天,用乐影帝来形容也没有一丝的过份。在两个时辰内,面部表情丰富到了极点,时而慽眉低头苦思,时而畅怀大唱浅吟低唱,不知道的人以为乐天犯了疯颠。

连拼加凑、连抄带诌,乐天在这两个时辰里,生生的凑了八首词作。

待乐天将八首词任完成,一众人己醉的迷迷糊糊。那韩文士摇晃着身子对张所说道:“张兄,在座诸位中属你书读的最好,是中过进士的人物,你且来为乐先生的大作品评一番!”

连灌了八大碗,又喝了不知多少小杯酒,张所也是醉的双眼惺忪:“吾虽读了些书,这作词却不是吾所长,可品得其中妙处,却无权对乐先生的词作指三道四!”

乐天才喝的几口酒,只是微微醺然,听韩文士言,这张所居然是考取过进士的人,心下也是微惊,这样的人都是学霸级的人物,中举后怎么也是八、九品的官,犯了什么罪,怎会被谪为一个闲职冗官。

杨颂也是醉得趴在桌子上,望着表妹婿笑道:“我这表妹婿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那便是说起话来,尽是一肚子的不识时务!”顿了顿杨颂朋说道:“韩兄之意是你要夸奖一下乐小先生!”

张所苦笑起来:“舅兄,你说的太对了,我若是违心的奉承拍马,又怎会落得眼下这般境地!”

说到这里,张所再也撑不住酒意,酣声大起。

随即宴会便会了。

清晨天微微亮,来来往往与花船商家送货的商贩便为生计奔波,做买卖时也不忘了相互间交流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风尘业中消息最为灵通不过,当然不排除有些是从业人员故意宣扬炒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日傍晚时,蔡州青|楼行首齐聚杨官人花船中,己经是件极罕见的事,又有人向外故意透露口风说平舆乐郎君也去杨官人的花船,关注诗词那是读书人附庸风雅的事,市井俗人对什么诗词根本就不感冒,这些人关心的只是,本城的青|楼行首们在筵席散后做了什么,谁成了入幕之宾的话题。

什么话题,也没有风|流、香|艳的小道消息更为引人关注了。

杨颂等人家中富足,俱是常年习惯晚睡早起,乐天为吏每日早早便要上差,下了花船衣衫上还带着脂粉味。这杨官人倒也周道,昨天特意吩咐家人早上为乐天寻了顶轿子,将乐天送到州衙。

尺七昨日将乐天送到码头,便被安排回了城。

别说,两世为人,乐天还是第一次坐轿子。

轿子落了下来,乐天便向州衙走去。那门子牛二见了乐天,惊讶道:“今日衙参,乐先生没有参加?”

“今日衙参?”乐天惊道:“知州老大人昨日未回州衙,今日如何衙参?”

牛二说道:“先生不知道,大老爷昨日下差不久,便回了州衙!”

乐天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一个小孔目,如何有资格衙参,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转身便要回官舍去换上吏员长衫上差。

刚进州衙,还未待乐天向吏员官舍门口行去时,大堂内传来脚步声,原来是衙参结束,一众老爷们散衙出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黄通判,那黄通判一见乐天,见乐天并不是吏员装扮,鼻中一声冷哼便不再理会,直接向通判大堂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通判不理会自己,显然自己就没事了,乐天心道。

“今日衙参,你不参加,为何这般装扮,莫非昨日去哪里厮混了不成?”就在乐天心中刚刚有这想法时,只听得有人开口斥道。

将目光投向那说话之人,乐天立时认了出来,此人是那王户曹参军,在平舆就与黄通判一个鼻孔出气,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记的自己,来寻自己的晦气。

州衙一众官佐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看起了热闹。

其实不是黄通判不想寻个由头来整治乐天,只是黄通判认为以自己一州通判的身份来整治乐天,着实有失|身份。户曹参军在职位上对六房也是有些节制的,由王户曹参军来整治乐天最为合适不过。

见乐天不再说话,王户曹参军将目光投向余押司官:“如何处置,你看着办罢!”

余押司官也是有些头大,身在州衙自是知道知州大人与黄通判不大合头,乐天是叶知州的人,王户曹参军又与黄通判交好,自己夹在中间当真是有些不大好做。

“怎么?”见余押司官迟迟不肯发话,王户曹参军挑起了眉头:“还要本官告之你如何处罚么?”

余押司官忙道:“初犯以怠慢罪罚薪一月,再犯逐出州衙!”

王户曹参军点了点头,横了乐天一眼,道:“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换衣衫上差?”

回到官舍洗漱了一番,又换上吏员黑衫,乐天才去前衙上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诶……诶……”

就在乐天刚刚走到工房廨所门口,只听得廨所里有人表情神神秘秘的叫嚷着,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乐天停住脚步向里边观望,只见有人对着工房廨所里的一众吏员说道:“听说昨日来的那个乐孔目,在杨官人的花船上,一夜有五、六个女伎陪侍!”

众人讶然声一片,有人开口问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那人做出一副万事通的模样,说道:“我堂弟就在河泊所任职,这可是听那杨官人家管事说的!”

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杨官人家的管事说,昨夜去杨官人花船上的尽是本城青|楼中的行首!”

众人立时讶然声一片,青|楼行首这般的人物,别说僄不起,寻常想看上一眼都无法看到,便是有些银钱,若是不入这些行首的眼,也是求见不得。

轻咳了一声,乐天跨入工房廨所,一众吏员忙散了开来。抛去乐天是当事人不说,乐天还是工房的二把手,也是除了余押司官之外的顶头上司。

刚刚坐下,对面的书吏望着乐天眼神中崇拜的直冒星星,放低声音好奇的问道:“昨日那杨官人宴请您,当真都是本城的风尘行首做陪?”

“且专心做事,少问些无聊之事!”被罚薪一月,乐天心中很不爽,没想到眼前之人弱智到这种地步,拿这话来问自己。

早间王户曹参军为难乐天,让乐天在衙间越发的受到冷遇,虽说乐天是叶知州的人,但谁与不会冒着得罪黄通判与王户曹参军风险来结交乐天。甚至连余押司官都不派遣事务与乐天去作,乐天整日里也是无所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不是余押司官有意不让乐天做事,是怕乐天做事被王户曹参军寻了由头,又为自己惹下些两边不讨好的麻烦。

州衙里的受到的冷遇,与在风尘中受伎家的追捧,俨然形成鲜明的对比。

傍晚间,乐天去拜会了一下叶知州,场面的事情还是要走的,二人只是无关痛痒的客套了一番,乐天便告辞出来。

乐天没有将自己在府衙里受冷遇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乐天也是要面子的,自己在平舆混的风生水起,到了州衙便吃不开了,所以说就是打掉了牙也要和血吞到肚子里,不能像个怨妇一般遇到人说与人说起自己的不幸,这样只会引的上官轻蔑自己。

而叶知州可能不知道,或者可能知道但不想过问,也是想看看乐天的能力,如何化解开这个局。

天气一天天的转冷,乐天还是无所事事的在州衙里厮混。依旧是衙门里冷伎家中热,时不时有伎家来请乐天赴宴,对此乐天一概拒绝,自己肚子里的那些货还是要珍惜些才好,毕竟这些诗词是不可再生资源,能省就省了。

只是乐天现在是蔡州城的大名人,只乐天走出州衙,常有人对乐天指指点点,眼中的目光不止是艳羡或是夹带着钦佩,一夜狎尽本城风尘行首的传言越来越广。

这日,乐天正在无聊间,门子牛二走到乐天近前,递来一张请柬:“先生……”

这些日时,那些伎家请牛二代为向乐天递送请柬,颇得了不少的门规钱,所以对乐天越发的客气起来。

“放在这罢!”乐天有些不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伎家常邀请自己去赴宴,但除了顾及面子实在推不掉的,其余的一概拒绝便了。

打发走门子,乐天翻开请柬,却见邀请自己赴宴之人并不是什么伎家,而是杨官人的表妹婿蔡州团练副使张所。

在这里要说一说团练副使的职位,团练副使这个官职说的好听点,相当于一地负责军事的副长官,说的明白就是被谪贬的散官,在宋代团练副使几乎就是谪官的代名词,大名鼎鼎的苏子瞻便享受过这个待遇。除此外还有一个提举某某道观某某道宫的职位,也是官员被贬谪之后被发配的地方。

宋朝开皇太祖皇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这些被贬谪的责授散官,根居罪责的轻重,往往由皇帝或是宰相来决定有无俸钱或是俸钱减半。

这些人中运气好的可以起复,运气差的就等着一辈子窝在那里等死了。

王禹偁被贬为商州团练副使时,曾有诗云:“岁暮客商山,谪居多书眠。梦回红叶树,身落紫微天。不得亲公事,如何望俸钱。”“尔为流亡客,我为冗散官。左宦无俸禄,奉亲乏甘鲜。”可见其生活何等困乏。便是苏东坡乏谪黄州团练副使时,与友人书信来往时也说过“但禄禀相绝,恐年载间,遂有饥寒之忧,不能不少念。”这样的话。

作为官授散职的团练副使是没有薪俸的,但由于其身份是官非民,仍然保留着从朝廷获取额外收入的权力,这种额外的收入体现在朝廷的“封赐”与“勋赐”,比如茶酒之类的。只是这种收入几乎只能刚能解决温饱。

这些被团练副使们虽然到地方上任,但还有一条不得签署公事的批注,也就是不许上班,与异地自由坐牢一般。这位张所张团练副使,眼下的处境便是这般,所以乐天在州衙里见不到他。

合上请柬,乐天心中疑惑起来,自己与张所只见过一两次面,根本没有任何交情。这张所没有薪俸,日常花销恐怕都是表妹婿杨颂资助的,今日怎的想起请自己吃酒了,这中间又是什么意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每天朝阳落日,云卷云舒,风扫落叶,或是聆听雨打窗棂,见人浮于事,便是乐天的公事了。

眼下乐天真的成了大闲人,余押司官不安排公事,同僚们有意疏远冷落,使得乐天在工房廨所中有如透明人一般。

张所再是个贬谪散官,但也算是上官,既然相邀,乐天自是不敢拒绝。反正没人在意自己,也不待下差锣声响起,乐天回到居住的官舍换上士子长衫,便出了州衙向张团练副使定下的酒楼行去。

到了酒楼,由那茶博士引到雅间,推开门却见那张团练副使己经坐在了位子上等待。

乐天原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没想到张所己经到了酒楼,这闲官当真是比自己这个透明人还要清闲,一时间乐天心中倒是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二人见了礼,便各自落座,乐天打量了这间雅间一番,心中立时一阵狐疑,这间雅间虽然雅致,但坐下四、五人便有些拥挤了,这位张团练副便是再缺钱,也不会小气到定下这般狭小的包间。

待那茶博士奉上茶退去,乐天试探着问道:“不知今日张大官人要宴请何人,着在下前来座陪?”

张所轻笑:“今日张某只请了乐先生与张某的舅兄,别无他人!”

只请了自己与杨颂?乐天心中一阵狐疑,又不好开口询问对方是何道理,只笑道:“张大官人如此抬爱在下,真是折煞小人了!”

自己与张所没有什么交集,与杨颂相交也只能算是泛泛,这张所又是图谋的什么?乐天迅速运转动大脑,思绪了半响没有一丝头绪。

没过多时,那杨颂也来了,三人客套了一番,叫店家上了酒菜,随即便将房门闭的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过了三巡,杨颂突然说道:“听闻杨某做东的次日,乐天因回衙晚了没有赶上衙参,被那王户曹参军罚了一月的薪俸?”

乐天心中正在琢磨张所为何宴请自己,立时感觉到杨颂的话里有话,依旧面不改色的答道:“些许小事,杨官人又何需提起!”

杨颂又说道:“杨某听闻先生在平舆时曾因酒债一事,与黄通判胞弟生隙,杨某还听闻这王户曹参军与黄通判私交甚笃!”

不言而喻,杨颂的意思是王户曹参军为了示好与黄通判,有意整治乐天。

“在下触犯衙规在先,怨不得他人!”乐天面无表情的回道,心中揣测杨颂说这番话,倒底是什么意思。

听乐天的回答,杨颂只是一笑:“杨某素闻先生在平舆时可谓是风声水起,县衙三大老爷对先生青眼有加,事无巨细皆向先生征询意见,平舆重建的新城更是被奏报到了朝廷,据说官也是赞赏有加。因此先生也得了知州叶老大人的青眼,然州衙不比县衙,官员相互掣肘,先生倒不如在平舆时风光了。”

乐天轻笑一声,未做回答。

杨颂又说道:“与先生从前的风光相比,来到州衙落得这般清净,心中定会有些落差罢?”

面色云淡风轻一般,乐天答道:“圣人有云‘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乐某在平舆是能得陈父台青眼,自应展胸中报复,以报县尊知遇之恩。

今乐某初进州衙,不谙事务,且又在藉州学,每日苦读且犹不及,实无心旁鹜。”

这些时日乐天闲极无聊,又不去伎家应酬,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每日只好拿四书五经来打发时间,倒也有了些长进,能引经据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先生志向伟大,不甘为县衙小吏,杨某实在佩服!”听乐天说话以柔克刚滴水不漏,杨颂嘴上夸赞,心中却是苦笑不己,想了想又说道:“杨某知先生才气横溢,从县学升入到州学自是轻而易举,想来先生也知道如今县学与州学风纪败坏,便是那太学也是流弊丛生,先生便是一番苦读,若不合流其间,怕是也难以出人头地!”

望着杨颂,乐天心中渐生警惕,今日杨颂说话句句皆有含义,不知居了什么心思。

见乐天依旧不言语,杨颂尴尬的笑了笑,随即面色凝重起来:“今日请先生来此,不止是张官人的意思,也是杨某的想法!”

来到蔡州一月,乐天与杨颂也交往应酬数次,素来只见此人向来是谈笑风声,又有几分不羁,极少有眼前这般表情。乐天正色道:“杨官人,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莫要绕弯子!”

杨颂正色道:“今日请先生来,实是有要事相告!”说话间,将目光投向身边的表妹婿张所,“杨某毕竟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商人,不便多言官府之事,妹婿虽被贬谪却是官身,与乐先生说个明白最为合适不过!”

张所点头,正色拱手向天道:“张某虽为罪身,却不敢忘官家天恩,近日张某听闻了件事,恐怕蔡州要有大事发生!”

“张官人的意思是想让乐某替官人向知州老大人传话么?”乐天明白了张所的意思,直说道。

“正是!”张所直言,说话间面容上呈出忧色:“张某被谪团练副使之闲职,虽说不得签署公事,却有巡视兵营之责。近日却发现兵营中军士多有愤懑怨怒之词,隐隐间有哗|变之势!”

闻言,乐天心中一惊,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莫名其妙的授予一个皇城司九品闲散武官的虚衔,然而却是真真正正有个实差,接的便是那田威从前的职责,负责打探监视淮康军驻军动向,若驻军中真有士卒哗变,到时皇家追究下来,自己这个正九品的仁勇校尉免不得被砍了脑袋。

赵官家虽有祖训不杀士大夫,却没说不杀军中官尉。

心中虽然一惊,乐天却面色不变:“官人想来多虑了,朝廷不曾拖欠士卒薪饷,军士又何以有哗变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乐天不信,张所认真道:“先生有所不知,朝廷虽不曾拖欠士卒薪饷,然淮康军中士卒口食却如饲猪之物,兵士情绪日益不满,如今己呈箭在弦上之势。”

在衙中虽是透明般的闲人,但乐天对于军粮的发放也是知晓些的,越发的不解:“军中口粮都是州府按时粜出发放,何以会有不如饲猪糟糠?”

“乐先生此前在县衙工房任职,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张所说道,将事情与乐天细细说来。

说到这里,其间就涉及官衙里传统的黑幕,户、吏、礼、刑、工、兵六房,各有各黑钱的来路,除此外还有一个油水更大的差事,那便是这六房收入进项的归处库仓,库仓中分设银库、料库、粮仓,分别保管收纳金银钱财、器物,粮食。

衙中有句话叫做为倡仓不如从良粮,库仓中的银钱器物俱是造册在籍的,做假的难度太大,而粮仓中全是谷物,其间倒腾抽取的余地要比银库、料库更大。

所以,粮仓库吏历来是官衙中的肥缺。

为了中饱私囊,官吏们相互勾结,常用的手段是,谎称仓中陈粮存放霉变应以贱价除理卖掉,再换新粮进仓。按仓法,这是允许的,于是好谷也当做贱谷发卖,一进一出间,便是一笔可观的进项。甚至有的官吏们连这一进一出的程序也省掉了,只是在账面上转动了一下,仓中新粮连仓口也没出,便完成了中饱私囊的整个过程。

新粮当做陈粮卖了,再买入新粮入库这还是有良心的。而蔡州粮仓做的更是过份,新粮被当做陈粮发卖了,却又买入陈粮充当新粮,又担心这些陈粮不经贮存,全都充做了军粮。

粮仓的这些事,在官场上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对此上司们大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核对时能对得上数便可。乐天在衙中当差,自是听说过这些事情,没想到今日却是真的遇到此事。

相比之下,陈知县对于钱财上也有些小心思,与蔡州一众官僚相比,真的是明镜如水了。

军中士卒吃了霉变陈粮,又岂能不心中生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贪心未免也有些不足了!”乐天眯起了眼睛。随即心下又是一惊,这倒腾官粮之事,叶知州是不是牵扯其中,若是牵扯其中,自己又能与他说么。又想了一想,若叶知府牵扯其中,若真要发生士卒哗变,叶知府也不能坐视不理。

似乎看出了乐心天中所想,张所道:“张某曾暗中查访过此事,这倒腾官仓中饱私囊之事,与叶知州毫不相关,但眼下若是发生士卒哗变,若说是张某便是叶知州,怕也是逃脱不了干系!”

莫说是你二人,就是小爷我也逃不了干系,乐天心中暗道。

“士卒哗变,受牵累的不仅是官府中的老爷们,便是我等商户百姓也不免遭受荼毒,士卒哗变不受节制肆意妄为,无不杀人放火、抢掠奸霪一番,便是朝廷平定后,这蔡州城也化为一片墟址了!”杨颂在一旁也是叹道。

乐天终于明白,为何杨颂提起自己与黄通判还有王户曹参军有隙之事来,户曹参军是司户参军的别称,司户参军掌管户籍赋税、仓库受纳,这倒卖仓粮之事定脱不了二人的干系。

引申开来,虽不知张所是因何原由被贬为蔡州团练副使的。但可以肯定若张所举报有功,不仅其本人可以躲过一劫,待功过相抵后,张所还是可以官复原职。

见乐天沉默不语,杨颂道:“在下二人知道先生得叶老大人青眼,望先生将此言传入到叶老大人耳中!”

眯了眯眼睛,乐天问道:“在下不这过是一县衙小吏,张官人也是有官身的,为何不亲自禀报与叶老大人?”

张某苦笑起来:“像张某这样罪官,老大人避之不及,又怎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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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沉默不语,杨颂与张所都将目光投向乐天,眼中的神色略有些复杂。

沉默了足有半盏茶的光景,乐天将目光投向杨颂,说道:“杨官人经商,对本地商户自是多有交往,可知是何人常与官仓做的买卖?”

“这个自是知晓的,本地与官仓做生意的有三家,分别姓王、楚、沈,这三家垄断了官仓的粮食生意甚久,外人休想插入其间生意半分,而且这三家商户俱有本族人员在官府为吏!”杨颂回答道。

天下乌鸦果然是一般黑的,平舆各家富户俱是将本族子弟送入县衙为吏,这蔡州也是一模一样,想要着手调查也是阻力重重。

只要将这三个商户拿到手里,用尽手段不愁其不吐真实,乐天心中揣测。

又与杨颂、张所二人问了些问题,这散了筵席。

出了酒楼,乐天并没有立即赶回县衙,而是穿街走巷,向本城的烟花去处行走。

萧瑟琴音自一家名唤翠薇居的伎馆中飘出,在静寂的夜中异常清晰,伎馆前灯火通明,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风尘女子在揽客,不时有僄客与女伎的调笑声传来,不远处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半卧在那里,见有人过来便晃动着手中缺了口的土瓷碗,讨要银钱。

“大爷行行好罢!”

走到那乞丐面前,乐天便见那乞丐晃动着手中的破碗,有气无力的气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在怀中摸索了一番,

伸开手掌,叮叮当当的一串声响中,几枚制钱落在那乞丐的碗中。

随后乐天转身,向那名唤翠薇居的伎馆行走。

“谢谢大爷!”那乞丐千恩万谢,借着灯光看清那落在碗中的制钱时,却是现出一脸的惊色,又望着乐天向伎馆行去的身影惊的合不拢嘴,神色间丝毫不见方才懒散的样子,将几枚制钱收好,扔下要饭的破碗与打狗的竹棍,立时消失在夜色中。

刚到翠薇居门口,那揽客的女伎围了上来。挥退挨上身边的女伎,乐天进入到伎馆中,一个四十多数的老|鸨迎了上来:“这位公子……”

点了点头,乐天与那老|鸨说道:“伎家妈妈领我去天字甲号房,寻这里最美貌的小娘子来陪我,至于银钱好说。”

正一脸笑意的老|鸨,听着乐天言语,笑容明显一滞,但还是本着职业习惯卖弄风情的娇声说道:“公子爷怎样吩咐,妈妈照样做便是!”

说话间为乐天引路,又吆喝道:“水红、墨芳,有贵客来了,将妈妈存的那犀角檀香拿到屋里燃上,再将那春雪茶饼寻来与这位公子爷泡上!”

在这婆子的带领下,乐天上了三楼上首第一间厢房里。

两个颇有些姿色的女伎分别燃上香,泡好茶,却不多问也不多说,便关好门退了出去。

“妾身刘金花见过官人!”待两个女伎离开后,这伎家老|鸨丝毫不见之前的风|骚模样,向乐天福了一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起来罢!”乐天挥手,坐在椅上问道:“这些人还要多久能到齐?”

刘金花偷眼打量着这位年轻的上级,回道:“回官人的话,这柱香燃尽,若有人不来,官人可军法从事!”

乐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细品着泡好的茶水。

这伎馆正是大宋皇城司一处秘密联络据点,在平舆的那几日,许松涛、魁五、张七对新任的皇城司武官乐天进行了系统的培训,之前那伎馆前的乞丐也是皇城司驻蔡州的一员,乐天扔下的几个铜钱,正是代表召集的信号。

翠薇居中并没有所谓的天字甲号房,这天字甲号房是皇城司在翠薇居中接头的暗号,不止意味着本地最高长官驾临,也是意味着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皇城司做为赵官家的鹰犬,因一次未遂而又迄今难以辩清是非的政变,而受了官家的冷落,只到眼下三皇子嘉王任了皇城司提举,才算又得了皇家青眼,恢复了以前因打压被收拢的权力,包括刺探军情监视官员言行的任务。

那枝犀角檀香燃尽,乐天不由的挑了挑眉头,这这间天字甲号房应到之人少了一个。

“不等他了,开始罢!”乐天脸色有些发青,自己这个上官第一次招集属下,但有人敢不来,这无异于在向自己挑衅。

环视屋内的一干人,乐天心中倒有些惊讶,有个人自己是眼熟的。此人姓木,是州衙里的一个姓木的捕快小头头,一直不大起眼,原来却是皇城司的秘探。

那木捕快见了乐天,心中也是一惊。县衙上下对于乐天自是不陌生的,特别是上一次乐天被当做细作,拿入县衙大牢,县衙上下有哪个不识得乐天。只是没想到,今日乐天怎却成了皇城司驻蔡州最高的官长了,虽然心中惊讶,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都来齐了么?”乐天望着眼前的四个属下,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人中,除了刘金花这个老|鸨外,一个乞丐、一个本地厢军军尉,还有就是那个小捕快头头。

刘金花忙回道:“回官人的话,除本地禁军中探查吴二立还未到,其余人都到齐了!”

听是禁军中探查吴二立未来,乐天心中咯噔一下,莫非禁军那里真的如张所之前所言,真的要发生哗变。

几人与乐天见过礼。乐天轻挑眉头,扫过四人,道:“本官能否信的过你们?”

“我等尽是官家近臣、朝廷鹰犬,自当为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四人齐齐答道。

目光投向那军尉,乐天最先问道:“说说罢,在军营里你最近打听到了什么情况?”

一个军尉上前答道:“军营中近来无事!”

“是无事么?”乐天轻挑眉头,向那军尉问道。

那军尉想了想,才说道:“小的是厢军中的探查,厢军中向来太平。今日禁军探查吴二立未来,想来禁军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前些时日属下听闻本地禁军中常有士卒发些牢骚,总是抱怨伙食不好!”

乐天接着问道:“伙食不好到什么地步,吴二立未来,你可清楚些?”

那军尉想了想说道:“无论是厢军还是禁中,军中伙食向来一般,所食谷物多有霉变,近来更是多了些砂石,想来是经手军粮的粮官们中饱了私囊,但属下的职责在厢军这边,禁军那边实不好探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那厢军军尉说完,乐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其余三人,问道:“你们几位,最近可发现城中有何异常?”

三人各自摇了摇头,俱称自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看你神色间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可见你们是何等的怠慢公事!”乐天冷哼道,紧接着声音冷厉了下来:“你们可知道军中因为伙食之事,眼看就要发生士卒哗变了!”

闻言,四个属下齐齐一惊,士卒哗变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官人的担心怕是多余了。”最先说话的那厢军军尉说道:“军中士卒对伙食虽有抱怨,这等掉脑袋的事情还是不敢的!”

刘金花三人也是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这样认为。

“你们这么肯定?”乐天直视着那个军尉,突然加重了语气:“你可以用你的项上人头,来保证这些士卒不会因为伙食之事发生哗变么?你便是能保证得了明天,你能保证的了后天么?”

略微停顿了一下,乐天又说道:“最高等级会议,这吴二立尚未到来,要么吴二立懈怠公事,要么禁军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四个属下不敢再吱声。

目光扫过四人,乐天面色越发的凝重:“诸位现下与乐某都是一般,这颗脑袋只是暂时寄放在自己脖子上,若是真得发生士卒哗变,后果便不是我等能预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顿了顿,又说道:“眼下之事虽是个危机,但对我等来说未尝不是个机遇!”

四人还在沉思之中,听了乐天的话,又不大明白乐天话音中的道理。

“淮康军士卒不发生哗变,当然是件好事,我等也不需要为项上人头耽忧,但我等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揪出贪墨军粮贼人,上司们将如何看待我等,难道诸位一辈子就只想混得眼下这般光景,看别人威风八面独享富贵?”乐天的话音中开始具有鼓|惑力。

听到乐天的话,众人也知道此时自己等人也是背水一战,眼下吴二立未来,禁军中情况不明,倘若真的发生士兵哗变,保不准几人一起没了脑袋。但换一种想法,因军粮险些引发士卒哗变,在这时刻将贪腐蠹虫挖出报以朝廷,却是大功一桩,想到这里四人眼神齐齐的亮了起来。

想通了其间关窍,四人齐齐道:“属下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乐天望着那厢军军尉,说道:“你且严密关切军中士卒动向,若有任何异常立即报到翠薇馆!”

“是!”那厢军军尉应了一声。

将目光投向那传信的乞丐,此时那乞丐早己换了身装束,吩咐道:“童老四,你且继续联系吴二立,便是联系不上,你要尽是探清禁军中现下是什么情况!”

“属下遵命!”扮做乞丐的童老四忙拱手。

乐天又将目光投向那木捕头:“木捕头,你在州衙自然对衙中吏员熟悉,要尽力查清衙中与王、楚、沈三家粮商有关系的伇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木捕头拱手应是。

“刘金花……”

就在乐天刚刚开口,忽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随着粗鲁的喝嚷声,楼下的一众女伎纷纷尖叫着,甚至还有龟奴上前阻止,被打了两个耳光的惨叫声,登登登上楼的脚步声,几乎震得整个伎馆都在颤动。

“吴二立来了……”听楼下叫嚷一片,刘金花说道。

吱嘎一声,房门开启,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影出现在房间。

就在那人出现在屋内,龟奴带着几个打手也跟了上来。

“你们几个退下!”刘金花望着将要涌过屋里的龟奴与打手,冷声喝道。

见老板娘发话,几个打手与龟奴不敢多言,忙退了下去。

那人进了门,不由分说摸起桌上的茶水痛饮了几口,才喘着粗气开口道:“要出事了,淮康军士卒将要聚众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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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花是皇城司驻蔡州亲从官的副手,忙对进得门来的汉子说道:“吴二立,这位是新任驻蔡州的亲从官!”

“属下吴二立,见过亲从官!”闻言,吴二立忙抱拳道,一边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超乎自己想像的新上司。

“现下即将遭逢此变,乐某与诸位一般,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要么一齐生,要么一齐死!”乐天摆手示意吴二立不要多礼,同时面色凝重无比,又说道:“且将蔡州淮康军军营里的情况与诸位说个明白!”

吴二立不说不打紧,其余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乐天却是被雷了个目瞪口呆。

此时军中由上至下,帅臣、监司与夫守、倅、将、副多违法徇私,驱使手下禁卒习奇巧艺能之事。或以组绣而执役,或以机织而致工,或为首饰玩好,或为涂绘文缕,公然占破,坐免教习,名上是在编卒伍,结果连行列都不会列队,身为战士,而如何攻守都不知道。

这些将军们将手下士卒当做伇工倒也罢了,可恶的是连伙食也克扣起来,粮草官与州衙官员更是沆瀣一气,双方都占了好处,将库仓中的霉变陈粮当做好粮送入军中,便是好粮中也是多掺砂石。

日久天长,这些名为士卒,实为工匠的士兵们又怎么受得了,不生事哗变才是没天理了。

依乐天对前世记忆的了解,北宋末年除了西军长期与西夏做战有较强的战力外,河北禁军与中原禁军毫无战力可言,眼下看来何止是毫无战力,更是到了糜烂透顶无以复加的境地。

感情北宋那支曾经扫平十国的禁军虎狼,此时的主业竟然是给领导做刺绣、织绢布、做首饰、当画工……这大宋不亡,才天理不容!

这些士卒学手艺做工匠倒也罢了,关键是官吏们吃空饷太过严重,人员不到满编的一半,而且其中的半数士卒还做了手艺人。也就是说蔡州有一万的驻军,满员不足五千,其中又有一半是手艺工匠,这样的军队也能发生哗变,也难怪皇城司驻蔡州的查子们不能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还听说,淮康军这样还是好的,有些军州里,吃空饷的更加严重,人员只有满编的二到三成,其中一大半是都做了工匠劳伇,更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将淮康军中的情况说了一遍,吴二立拱手与乐天说道:“官人今日首次招集下属,属下来迟,还望官人不要怪罪!”

“打探军情,你也辛苦了!”乐天点头道:“你可知这些士卒打算何时起事?”

“属下只知道眼下有几个鼓噪的士卒正在相互串连,最多也就是在这两日聚众闹闹事,想要提高下伙食罢了!”吴二立回道,望着乐天,眼中又有些忐忑:“以前也曾有过士卒因为伙食之事而聚众纠集,不过却被管束军纪的军宪官打散了。”

那在厢军中任职军尉的探查也跟着说道:“聚众闹事想来是有的,只是哗变忤逆造反却不大可能,这些做了工匠的军士,最多不过是想通过聚集起来想向官长们讨要个说法,吃上合口的饭菜,绝没有谋逆之心!”

乐天再次无语,怪不得十年后金国能以区区数万人马灭了北宋,这样的军队与一群绵羊有什么区别,当牛做马的连饭都吃不好,实在忍受不住,最多不过是聚在一起嚷嚷两声罢了,连造反的心也没有。

“切不可掉以轻心,若真的发生事|变,你我悔之晚矣!”乐天摇头,故做一脸的凝重,吩咐道:“吴二立,你立即返回军营,时刻注意军中事项,我派童四在军营外与你接应,军营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时刻传送到这里,不得有误。”

“是!”

吴二奇与童四齐齐的应了一声,二人不敢怠慢,按着乐天吩咐出去办事。

说罢,乐天摆手,让几个手下各自散去,各按吩咐忙事。

“没想到名满天下的桃花郎君,居然是妾身的顶头上司,妾身当是不胜欢喜!”待几个手下退去,以翠薇居老|鸨为掩护身份的刘金花,望着乐天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无奈的笑了笑:“眼下不是说笑的时候,若是你想替家里女儿向乐某讨首词,先把眼前的事摆平了再说,若完成的好了,自然会如你所愿!”

刘金花敛身道:“那妾身就先谢过先生了!”

乐天吩咐道:“将淮康军士卒可能哗变的消息,飞鸽传书与京城皇城司提举大官人,且将淮康军士卒为何哗变的原因也一并写的清楚,让朝廷所有耳闻,免得到时使人无辜丧命!”

“官人为何确定淮康军定能哗变?”刘金花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这个消息,“若官人上书与事情有出入,免不了被提举大人申斥、责罚,甚至有可能被贬到不毛之地!”

“与官家基业相比,乐某被责罚算的了什么,我等保的是大宋赵官家,任何事都防患于未然,士卒不曾哗变固然是好事,若是发生哗变,岂不是我等失职?”听刘金花这般追问,乐天立时大气凛然起来。

反正出事有上司顶着,刘金花这等老油子也是一肚子弯弯绕,开口称赞道:“官人高义也!”

乐天又吩咐道:“你且速速将书信写好,特别要标注好书写时辰,快些传书与皇城司,莫要落在军卒闹事的后面,若那样你我半点功劳便也没有了!”说到此处,乐到又说道:“在密信上再加上一句,‘从蔡州团练副使张所处听得消息’几字。”

你送我桩功劳,我自然要还你个人情,便是出了纰漏也好有个人来一起背黑锅,乐天心中如是想道。

刘金花不敢多问,忙拿起纸笔,将淮康军有可能哗变的消息,以皇城司特有的秘语写在纸条上,为防意外特意又抄录了两份,分别绑在几只飞鸽腿上,向京师汴梁送去。

离了翠薇馆,乐天向州衙行来。

子时,门子打着哈欠将侧门打开,将乐天迎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居住的官舍,乐天将装着皇城司授予的官服印信的包裹背在身上,直奔叶知州后堂宅院。

夜深了,州衙里的官吏们都早己睡下,乐天来到叶知州居住的后堂宅院,敲了半响门,那后堂门子才惺忪着睡眼提着灯笼出来开门,见乐天借了个包裹,一双睡眼立时来了精神。

乐天开口道:“与知州老大人说,乐某有要事求见他老人家!”

“有要事要见我家大老爷?我家大老爷正歇着呢,有事明日再来。”那门子自然是识的乐天的,打量着乐天一番,又嗤笑道:“但凡来见我家老爷的都说有要事,你一个小小吏员又有何重要事情?”

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叶大人做为一州之尊,门子自然也是嚣张的很。乐天忍着厌恶,拱了拱手道:“烦请禀报老大人,乐某实是有要事求见!”

那门子见乐天背个包袱,想来是向叶知州行贿的,叉动着手掌,在乐天眼前晃了晃,“若有些门规钱,我也好替你好生去瞧瞧大老爷,若大老爷肯见你,便好说话了。”

淮康军哗变之事紧急,乐天又怎肯耽误半分,见这门子居然没大没小的向自己要起了门规钱,仗着眼下皇城司亲从官的身份,第一次发了威,一把将那门子拽了过来,抡圆了胳膊照着那门子打了几巴掌。

乐天虽然年少,但没事之时便自己蹴鞠戏耍,身上肌肉倒也虬劲结实,几巴掌下来,只打得那门子口鼻蹿血,眼前金星乱冒。

待那门子吃过痛回过神来,扯着李佑嚷嚷叫骂起来。听得这门子叫骂,知州宅里灯火立时亮了起来,几个内堂使唤的杂伇也是赶了过来,俱是认识乐天的,只见得门子依旧扯着乐天嚷嚷,但这些杂伇们自知身份卑微不敢上得前来。

“何人胆在老大人门前搅闹?”就在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出了内宅大门,向着乐天喝道。

乐天认得这老者,这老者姓庄,是叶知州府上的管家从老家带来的心腹,伸手将代表自己身份的腰牌拿了出来,递与那庄管家道:“将这个拿与叶知州观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下事情紧急,乐天不能再隐藏身份。

接过腰牌,那庄管家不敢怠慢,忙快步走入到叶知州居住的内宅,片刻的光景后便赶了回来,双手将那腰牌奉与乐天,说道:“我家老爷请先生去客厅等候!”

方才还在拉着乐天叫嚷的门子自然不是傻人,听管家这般说话,立时变的畏畏缩缩起来。

眼下事情要紧,乐天没工夫搭理这门子,接过腰牌随着庄管家去了客厅。

等待了不过片刻,只见那叶知州一身居家便装走到客厅,见到乐天,一脸苦笑道:“老夫本以为让乐先生随身在本官边听候差遣,日后为先生谋得一官半职,没想到先生居然己经有了前程,当真是可喜可贺,又出乎了叶某的意料,眼下叶某也不得不称呼乐先生一声乐大人了!”

叶知州心中更是相当的无奈,看中了乐天的办事能事,自认为招揽了一个幕僚亲信,没想到乐天是皇城司的人,自己招了一个监视自己的细作在自己的身边,世上还有这般愚蠢的事么,话音里更是带着几分揶揄。

乐天如何听不出叶知州话音里的戏谑无奈之意,施礼道:“老大人的心意,属下心领了!”

皇城司暗探小头目寻到自己,自然是有公事,叶梦得自认为自己没做过什么贪赃枉法的事,倒也不大心惊,自顾自的坐在椅上,语气淡然的说道:“乐大人坐罢,不知有何事寻上了叶某?”

本朝重文轻武,乐天眼下又是以武职的身份来见自己,叶梦得自然是摆出一副清高模样。

听得叶梦得话音中揶揄自己,又见其怡然自然一副清高模样,乐天忍不住话音中带着调侃之意,说道:“淮康军哗变就在眼前,叶老大人当真是悠闲的紧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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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乐天这般说话,叶梦得险些失了官员威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顾不得乐天语气中讽刺的意思,问道:“此事当真?”

“叶老大人认为下官会拿此事开玩笑么?”乐天喝过酒有些口渴,端起茶杯轻啜了两口。

经历过最初的惊慌后,叶知州镇静下来,神色间依旧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你所说的士卒哗变,消息是否确切?”

“据下官得到的消息,就在最近这两日!”乐天回道。其实乐天也只是猜测,只要淮康军中一日供应士卒食用的是劣质米粮,矛盾日积月累,便是这几日不爆发,终有一日这士卒哗变还是会爆发的。

本来自己是看中了乐天,招募来准备当做亲信来培养的,没想到乐天竟然是皇城司属下,叶梦得心中震惊之余,又有些难以接受。叶知州是当过京官的,自是知晓皇城司的职责,心中可以肯定乐天说的消息不会有假。

令叶知州更加震惊的是,蔡州淮康军士卒哗变,州衙必定是哗变士卒冲击的首要目标,兵荒马乱之下,自己的这条性命能不能保住还两可之说。便是侥幸逃得一条性命,事后朝廷怪罪下来,自己也是难逃其咎,虽说本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制,但难免不会落得被贬谪他处的下场。

看了眼神情略有些呆滞的叶知州,乐天又开口问道:“老大人可知道淮康军中士卒为何会发生哗变?”

“为何?”叶知州努力在乐天面前保持着上官的威仪,但心中也想知道淮康军为何会哗变。

“据下官得到的情报,蔡州州衙拨往淮康军的军粮,俱都是劣质霉烂谷物,士卒又怎不心生愤懑?”乐天说道,话音中又多了几分揶揄之意,“叶老大人节制全州,竟然如此不察,实则有愧官家的信任!”

乐天话音里的揶揄讽刺,令叶知州面容上生出几分怒色,斥道:“休要胡说,按制供应军中的谷物俱是上佳的军粮,又岂能有劣质霉变谷物充斥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大人为官多年,难道不清楚其中关窍?”乐天的话音中,讽刺意味更加浓重。

衙门里库吏的德行,叶知州也是知道些的,乐天能这样说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这里,叶知州忽的站了起来:“本官这便向颍昌帅府求援,调集兵马来弹压淮康军。”

乐天只是一笑,依旧安然坐于椅上,全然如局外人一般。

到了眼下这种时候,乐天依旧悠哉游哉一般,叶知州眼中生出几分怒意,劈头盖脸的训斥道:“眼见蔡州遭逢大变,你食朝廷俸禄却不思报国之恩,岂对得起君恩与黎民苍生?”

听叶知州这般训斥自己,乐天心底道,小爷自当上了这皇城司九品散官,现下一次俸禄也没拿过,怎就叫食朝廷俸禄不思报国之恩了。

在叶知州看来,乐天将事情报与自己,等于将一副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就算对朝廷有了交待,更是从中抽身而出,置身于事外,心中又怎能不怒气冲天。

“老大人休要动怒,免得气坏了身子!”被训斥了两声,乐天依旧一副自得的模样,随即又说道:“老大人,淮康军士卒哗变虽说是件大事,但与老大人来说未曾不是件好事?”

大变当前,又听乐天说话这般轻描淡写,叶梦得强压着心底的怒意,挑起眉头:“何意?”

“其一,州衙库仓司吏与淮康军粮草官勾接贪墨,若追根究底下来,老大人难逃失察之责,眼下正好可以借机将这二人拿下,老大人也算是亡羊补牢;其二,若老大人能够在不调动帅府之力,独力平息哗变,当今官家还有满朝文武当如何看待老大人?”乐天依旧坐在位置上,手捧茶盏淡然的说道。

叶梦得开始思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说的不错,头一条将功补过,倒算不得什么,若自己不动用帅府之力,独自将士卒哗变弹压下来,当今官家与满朝文武如何看待自己,立功之事暂且不说,但至少一个能臣的印像在官家眼中是跑不掉的。

想通了其间关窍,叶梦得不禁对乐天刮目相看,怪不得此人小小年纪能在平舆混的风声水起,更是得了那陈知县三人的眼眼,分析看待事情果然有独到的一面。

目光投向乐天,叶知州放低了姿态:“先生可有定计?”

“老大人折煞下官了,下官担不得老大人以此相称!”乐天忙起身施礼,自己只是九品的闲散琥官,叶梦得是四品知州,本朝更是重文轻武,二者间地位的差距更是可想而知。

见乐天神色淡然,叶知州知乐天定有所筹划,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先生若有了定计,不妨说出来与本官听听!”

“据下官得到的消息,与州衙官仓做生意的粮商,不外乎本城王、楚、沈三家,老大人可着人将三家商人捕来,一番威逼之下,这三家敢不将与库仓粮官相互勾结之事供出来!”乐天说道。

“州衙库仓皆由王户曹参军主事,必脱不清干系。”叶知州点头,又道:“本官明日便差人将那三家商户拘来,严刑拷问之下,敢不说出实情!”

“老大人不可!”乐天忙说道。

叶知州不解:“为何?”

“州衙内差伇皆为本地豪强推荐,或与本地各家商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怕是老大人这边刚下发差令,那边王、楚、沈三家便得到了消息!”乐天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混迹官场多年,叶知州又怎能不知官场各种黑幕,一时间有些愁眉不展。

“老大人莫要叹息!”乐天又是一笑:“州衙差吏无法调动,不妨调用治下各县的差伇。”

叶知州摇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

乐天低回道:“平舆距蔡州不过三十里,下官连夜出城,一来一往不过三个时辰而己,况且陈县尊又是下官的老东主,办起事情自然方便!”

听乐天所言,叶知州茅塞顿开:“不错,倒是个办法!”

平舆县衙吏员与蔡州府衙吏员自成一系,平舆差伇自然与蔡州商户豪强没有干系,况且又是乐天昔日同僚,使用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见叶知州点头,乐天忙道:“还请老大人发下批捕牌票,下官明日捉捕这三人!”

事情紧急,叶知州忙走进签押房,写下三张批捕牌票,盖上知州大印交与乐天,随即又写了着陈知县调派县衙差伇与巡检兵卒,进入蔡州的命令。当然这份命令上,必须还要加盖上乐天的官印。

叶知州虽为一州之尊,但本朝素讲节制,若无通着、签判或是判官的官印,根本没有调遣士卒的权力。虽说皇城司治下虽无审判之责,但上面却授予有便宜行事的指令,某种程度上来说,乐天这个皇城司小小九品散职武官的权力,有时甚至比叶知州还要管用一些。

又与叶知州商议了一番,乐天便起身告辞赶赴平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知州点头应允,又拿出一张文书递与乐天,“这是夜间出城的时关防文堞。”

“那下官这便出城了!”乐天收下说道。

“慢着!”叶知州唤住乐天,将庄管家唤来,吩咐道:“将州衙的马车套上,与乐孔目乘坐。”

失了养马之地,北宋尤缺战马,便是连拉车的夯马也是非常称少,便是京官们上朝,大多或是坐轿,或是乘坐牛车、驴车代步。叶知州将州衙里自己乘坐的马车与乐天乘坐,自是极高的待遇。

马车的速度远快于牛车,寅时刚过,乐天便到了平舆县城。

到了县衙前,乐天唤开县衙大门,那门子见是乐天,心中惊讶知道乐天在这时候来县衙,必定是身有要事,陪着一脸笑意的说道:“见过乐先生,不知先生恁晚有何事?”

乐天也不解释,吩咐道:“快些去唤衙中三位大人,就说乐某奉了蔡州知州叶老大爷之命,来寻三位大人!”

眼下乐天也有了官身,自然不能再称呼陈知县三人为大老爷。

得了乐天的吩咐,门子自是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忙去内堂禀报。

花厅内灯火通明,平舆县衙三大老爷危襟正坐,从熟睡中被叫了起来,脸上犹带着几分不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进了花厅也不施礼,只是略微客套了几句,将叶知州的签下的手令呈平舆与县衙三位老爷。

陈知县三人将乐天递来的信件看了一遍,神色俱是凝重非常,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在火烛的跳跃下闪烁着一层忽明忽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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