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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有事将要发生(1 / 2)

看每天朝阳落日,云卷云舒,风扫落叶,或是聆听雨打窗棂,见人浮于事,便是乐天的公事了。

眼下乐天真的成了大闲人,余押司官不安排公事,同僚们有意疏远冷落,使得乐天在工房廨所中有如透明人一般。

张所再是个贬谪散官,但也算是上官,既然相邀,乐天自是不敢拒绝。反正没人在意自己,也不待下差锣声响起,乐天回到居住的官舍换上士子长衫,便出了州衙向张团练副使定下的酒楼行去。

到了酒楼,由那茶博士引到雅间,推开门却见那张团练副使己经坐在了位子上等待。

乐天原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没想到张所己经到了酒楼,这闲官当真是比自己这个透明人还要清闲,一时间乐天心中倒是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二人见了礼,便各自落座,乐天打量了这间雅间一番,心中立时一阵狐疑,这间雅间虽然雅致,但坐下四、五人便有些拥挤了,这位张团练副便是再缺钱,也不会小气到定下这般狭小的包间。

待那茶博士奉上茶退去,乐天试探着问道:“不知今日张大官人要宴请何人,着在下前来座陪?”

张所轻笑:“今日张某只请了乐先生与张某的舅兄,别无他人!”

只请了自己与杨颂?乐天心中一阵狐疑,又不好开口询问对方是何道理,只笑道:“张大官人如此抬爱在下,真是折煞小人了!”

自己与张所没有什么交集,与杨颂相交也只能算是泛泛,这张所又是图谋的什么?乐天迅速运转动大脑,思绪了半响没有一丝头绪。

没过多时,那杨颂也来了,三人客套了一番,叫店家上了酒菜,随即便将房门闭的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过了三巡,杨颂突然说道:“听闻杨某做东的次日,乐天因回衙晚了没有赶上衙参,被那王户曹参军罚了一月的薪俸?”

乐天心中正在琢磨张所为何宴请自己,立时感觉到杨颂的话里有话,依旧面不改色的答道:“些许小事,杨官人又何需提起!”

杨颂又说道:“杨某听闻先生在平舆时曾因酒债一事,与黄通判胞弟生隙,杨某还听闻这王户曹参军与黄通判私交甚笃!”

不言而喻,杨颂的意思是王户曹参军为了示好与黄通判,有意整治乐天。

“在下触犯衙规在先,怨不得他人!”乐天面无表情的回道,心中揣测杨颂说这番话,倒底是什么意思。

听乐天的回答,杨颂只是一笑:“杨某素闻先生在平舆时可谓是风声水起,县衙三大老爷对先生青眼有加,事无巨细皆向先生征询意见,平舆重建的新城更是被奏报到了朝廷,据说官也是赞赏有加。因此先生也得了知州叶老大人的青眼,然州衙不比县衙,官员相互掣肘,先生倒不如在平舆时风光了。”

乐天轻笑一声,未做回答。

杨颂又说道:“与先生从前的风光相比,来到州衙落得这般清净,心中定会有些落差罢?”

面色云淡风轻一般,乐天答道:“圣人有云‘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乐某在平舆是能得陈父台青眼,自应展胸中报复,以报县尊知遇之恩。

今乐某初进州衙,不谙事务,且又在藉州学,每日苦读且犹不及,实无心旁鹜。”

这些时日乐天闲极无聊,又不去伎家应酬,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每日只好拿四书五经来打发时间,倒也有了些长进,能引经据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先生志向伟大,不甘为县衙小吏,杨某实在佩服!”听乐天说话以柔克刚滴水不漏,杨颂嘴上夸赞,心中却是苦笑不己,想了想又说道:“杨某知先生才气横溢,从县学升入到州学自是轻而易举,想来先生也知道如今县学与州学风纪败坏,便是那太学也是流弊丛生,先生便是一番苦读,若不合流其间,怕是也难以出人头地!”

望着杨颂,乐天心中渐生警惕,今日杨颂说话句句皆有含义,不知居了什么心思。

见乐天依旧不言语,杨颂尴尬的笑了笑,随即面色凝重起来:“今日请先生来此,不止是张官人的意思,也是杨某的想法!”

来到蔡州一月,乐天与杨颂也交往应酬数次,素来只见此人向来是谈笑风声,又有几分不羁,极少有眼前这般表情。乐天正色道:“杨官人,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莫要绕弯子!”

杨颂正色道:“今日请先生来,实是有要事相告!”说话间,将目光投向身边的表妹婿张所,“杨某毕竟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商人,不便多言官府之事,妹婿虽被贬谪却是官身,与乐先生说个明白最为合适不过!”

张所点头,正色拱手向天道:“张某虽为罪身,却不敢忘官家天恩,近日张某听闻了件事,恐怕蔡州要有大事发生!”

“张官人的意思是想让乐某替官人向知州老大人传话么?”乐天明白了张所的意思,直说道。

“正是!”张所直言,说话间面容上呈出忧色:“张某被谪团练副使之闲职,虽说不得签署公事,却有巡视兵营之责。近日却发现兵营中军士多有愤懑怨怒之词,隐隐间有哗|变之势!”

闻言,乐天心中一惊,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莫名其妙的授予一个皇城司九品闲散武官的虚衔,然而却是真真正正有个实差,接的便是那田威从前的职责,负责打探监视淮康军驻军动向,若驻军中真有士卒哗变,到时皇家追究下来,自己这个正九品的仁勇校尉免不得被砍了脑袋。

赵官家虽有祖训不杀士大夫,却没说不杀军中官尉。

心中虽然一惊,乐天却面色不变:“官人想来多虑了,朝廷不曾拖欠士卒薪饷,军士又何以有哗变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乐天不信,张所认真道:“先生有所不知,朝廷虽不曾拖欠士卒薪饷,然淮康军中士卒口食却如饲猪之物,兵士情绪日益不满,如今己呈箭在弦上之势。”

在衙中虽是透明般的闲人,但乐天对于军粮的发放也是知晓些的,越发的不解:“军中口粮都是州府按时粜出发放,何以会有不如饲猪糟糠?”

“乐先生此前在县衙工房任职,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张所说道,将事情与乐天细细说来。

说到这里,其间就涉及官衙里传统的黑幕,户、吏、礼、刑、工、兵六房,各有各黑钱的来路,除此外还有一个油水更大的差事,那便是这六房收入进项的归处库仓,库仓中分设银库、料库、粮仓,分别保管收纳金银钱财、器物,粮食。

衙中有句话叫做为倡仓不如从良粮,库仓中的银钱器物俱是造册在籍的,做假的难度太大,而粮仓中全是谷物,其间倒腾抽取的余地要比银库、料库更大。

所以,粮仓库吏历来是官衙中的肥缺。

为了中饱私囊,官吏们相互勾结,常用的手段是,谎称仓中陈粮存放霉变应以贱价除理卖掉,再换新粮进仓。按仓法,这是允许的,于是好谷也当做贱谷发卖,一进一出间,便是一笔可观的进项。甚至有的官吏们连这一进一出的程序也省掉了,只是在账面上转动了一下,仓中新粮连仓口也没出,便完成了中饱私囊的整个过程。

新粮当做陈粮卖了,再买入新粮入库这还是有良心的。而蔡州粮仓做的更是过份,新粮被当做陈粮发卖了,却又买入陈粮充当新粮,又担心这些陈粮不经贮存,全都充做了军粮。

粮仓的这些事,在官场上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对此上司们大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核对时能对得上数便可。乐天在衙中当差,自是听说过这些事情,没想到今日却是真的遇到此事。

相比之下,陈知县对于钱财上也有些小心思,与蔡州一众官僚相比,真的是明镜如水了。

军中士卒吃了霉变陈粮,又岂能不心中生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贪心未免也有些不足了!”乐天眯起了眼睛。随即心下又是一惊,这倒腾官粮之事,叶知州是不是牵扯其中,若是牵扯其中,自己又能与他说么。又想了一想,若叶知府牵扯其中,若真要发生士卒哗变,叶知府也不能坐视不理。

似乎看出了乐心天中所想,张所道:“张某曾暗中查访过此事,这倒腾官仓中饱私囊之事,与叶知州毫不相关,但眼下若是发生士卒哗变,若说是张某便是叶知州,怕也是逃脱不了干系!”

莫说是你二人,就是小爷我也逃不了干系,乐天心中暗道。

“士卒哗变,受牵累的不仅是官府中的老爷们,便是我等商户百姓也不免遭受荼毒,士卒哗变不受节制肆意妄为,无不杀人放火、抢掠奸霪一番,便是朝廷平定后,这蔡州城也化为一片墟址了!”杨颂在一旁也是叹道。

乐天终于明白,为何杨颂提起自己与黄通判还有王户曹参军有隙之事来,户曹参军是司户参军的别称,司户参军掌管户籍赋税、仓库受纳,这倒卖仓粮之事定脱不了二人的干系。

引申开来,虽不知张所是因何原由被贬为蔡州团练副使的。但可以肯定若张所举报有功,不仅其本人可以躲过一劫,待功过相抵后,张所还是可以官复原职。

见乐天沉默不语,杨颂道:“在下二人知道先生得叶老大人青眼,望先生将此言传入到叶老大人耳中!”

眯了眯眼睛,乐天问道:“在下不这过是一县衙小吏,张官人也是有官身的,为何不亲自禀报与叶老大人?”

张某苦笑起来:“像张某这样罪官,老大人避之不及,又怎会相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雅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乐天沉默不语,杨颂与张所都将目光投向乐天,眼中的神色略有些复杂。

沉默了足有半盏茶的光景,乐天将目光投向杨颂,说道:“杨官人经商,对本地商户自是多有交往,可知是何人常与官仓做的买卖?”

“这个自是知晓的,本地与官仓做生意的有三家,分别姓王、楚、沈,这三家垄断了官仓的粮食生意甚久,外人休想插入其间生意半分,而且这三家商户俱有本族人员在官府为吏!”杨颂回答道。

天下乌鸦果然是一般黑的,平舆各家富户俱是将本族子弟送入县衙为吏,这蔡州也是一模一样,想要着手调查也是阻力重重。

只要将这三个商户拿到手里,用尽手段不愁其不吐真实,乐天心中揣测。

又与杨颂、张所二人问了些问题,这散了筵席。

出了酒楼,乐天并没有立即赶回县衙,而是穿街走巷,向本城的烟花去处行走。

萧瑟琴音自一家名唤翠薇居的伎馆中飘出,在静寂的夜中异常清晰,伎馆前灯火通明,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风尘女子在揽客,不时有僄客与女伎的调笑声传来,不远处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半卧在那里,见有人过来便晃动着手中缺了口的土瓷碗,讨要银钱。

“大爷行行好罢!”

走到那乞丐面前,乐天便见那乞丐晃动着手中的破碗,有气无力的气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在怀中摸索了一番,

伸开手掌,叮叮当当的一串声响中,几枚制钱落在那乞丐的碗中。

随后乐天转身,向那名唤翠薇居的伎馆行走。

“谢谢大爷!”那乞丐千恩万谢,借着灯光看清那落在碗中的制钱时,却是现出一脸的惊色,又望着乐天向伎馆行去的身影惊的合不拢嘴,神色间丝毫不见方才懒散的样子,将几枚制钱收好,扔下要饭的破碗与打狗的竹棍,立时消失在夜色中。

刚到翠薇居门口,那揽客的女伎围了上来。挥退挨上身边的女伎,乐天进入到伎馆中,一个四十多数的老|鸨迎了上来:“这位公子……”

点了点头,乐天与那老|鸨说道:“伎家妈妈领我去天字甲号房,寻这里最美貌的小娘子来陪我,至于银钱好说。”

正一脸笑意的老|鸨,听着乐天言语,笑容明显一滞,但还是本着职业习惯卖弄风情的娇声说道:“公子爷怎样吩咐,妈妈照样做便是!”

说话间为乐天引路,又吆喝道:“水红、墨芳,有贵客来了,将妈妈存的那犀角檀香拿到屋里燃上,再将那春雪茶饼寻来与这位公子爷泡上!”

在这婆子的带领下,乐天上了三楼上首第一间厢房里。

两个颇有些姿色的女伎分别燃上香,泡好茶,却不多问也不多说,便关好门退了出去。

“妾身刘金花见过官人!”待两个女伎离开后,这伎家老|鸨丝毫不见之前的风|骚模样,向乐天福了一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起来罢!”乐天挥手,坐在椅上问道:“这些人还要多久能到齐?”

刘金花偷眼打量着这位年轻的上级,回道:“回官人的话,这柱香燃尽,若有人不来,官人可军法从事!”

乐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细品着泡好的茶水。

这伎馆正是大宋皇城司一处秘密联络据点,在平舆的那几日,许松涛、魁五、张七对新任的皇城司武官乐天进行了系统的培训,之前那伎馆前的乞丐也是皇城司驻蔡州的一员,乐天扔下的几个铜钱,正是代表召集的信号。

翠薇居中并没有所谓的天字甲号房,这天字甲号房是皇城司在翠薇居中接头的暗号,不止意味着本地最高长官驾临,也是意味着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皇城司做为赵官家的鹰犬,因一次未遂而又迄今难以辩清是非的政变,而受了官家的冷落,只到眼下三皇子嘉王任了皇城司提举,才算又得了皇家青眼,恢复了以前因打压被收拢的权力,包括刺探军情监视官员言行的任务。

那枝犀角檀香燃尽,乐天不由的挑了挑眉头,这这间天字甲号房应到之人少了一个。

“不等他了,开始罢!”乐天脸色有些发青,自己这个上官第一次招集属下,但有人敢不来,这无异于在向自己挑衅。

环视屋内的一干人,乐天心中倒有些惊讶,有个人自己是眼熟的。此人姓木,是州衙里的一个姓木的捕快小头头,一直不大起眼,原来却是皇城司的秘探。

那木捕快见了乐天,心中也是一惊。县衙上下对于乐天自是不陌生的,特别是上一次乐天被当做细作,拿入县衙大牢,县衙上下有哪个不识得乐天。只是没想到,今日乐天怎却成了皇城司驻蔡州最高的官长了,虽然心中惊讶,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都来齐了么?”乐天望着眼前的四个属下,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人中,除了刘金花这个老|鸨外,一个乞丐、一个本地厢军军尉,还有就是那个小捕快头头。

刘金花忙回道:“回官人的话,除本地禁军中探查吴二立还未到,其余人都到齐了!”

听是禁军中探查吴二立未来,乐天心中咯噔一下,莫非禁军那里真的如张所之前所言,真的要发生哗变。

几人与乐天见过礼。乐天轻挑眉头,扫过四人,道:“本官能否信的过你们?”

“我等尽是官家近臣、朝廷鹰犬,自当为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四人齐齐答道。

目光投向那军尉,乐天最先问道:“说说罢,在军营里你最近打听到了什么情况?”

一个军尉上前答道:“军营中近来无事!”

“是无事么?”乐天轻挑眉头,向那军尉问道。

那军尉想了想,才说道:“小的是厢军中的探查,厢军中向来太平。今日禁军探查吴二立未来,想来禁军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前些时日属下听闻本地禁军中常有士卒发些牢骚,总是抱怨伙食不好!”

乐天接着问道:“伙食不好到什么地步,吴二立未来,你可清楚些?”

那军尉想了想说道:“无论是厢军还是禁中,军中伙食向来一般,所食谷物多有霉变,近来更是多了些砂石,想来是经手军粮的粮官们中饱了私囊,但属下的职责在厢军这边,禁军那边实不好探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那厢军军尉说完,乐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其余三人,问道:“你们几位,最近可发现城中有何异常?”

三人各自摇了摇头,俱称自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看你神色间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可见你们是何等的怠慢公事!”乐天冷哼道,紧接着声音冷厉了下来:“你们可知道军中因为伙食之事,眼看就要发生士卒哗变了!”

闻言,四个属下齐齐一惊,士卒哗变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官人的担心怕是多余了。”最先说话的那厢军军尉说道:“军中士卒对伙食虽有抱怨,这等掉脑袋的事情还是不敢的!”

刘金花三人也是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这样认为。

“你们这么肯定?”乐天直视着那个军尉,突然加重了语气:“你可以用你的项上人头,来保证这些士卒不会因为伙食之事发生哗变么?你便是能保证得了明天,你能保证的了后天么?”

略微停顿了一下,乐天又说道:“最高等级会议,这吴二立尚未到来,要么吴二立懈怠公事,要么禁军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四个属下不敢再吱声。

目光扫过四人,乐天面色越发的凝重:“诸位现下与乐某都是一般,这颗脑袋只是暂时寄放在自己脖子上,若是真得发生士卒哗变,后果便不是我等能预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顿了顿,又说道:“眼下之事虽是个危机,但对我等来说未尝不是个机遇!”

四人还在沉思之中,听了乐天的话,又不大明白乐天话音中的道理。

“淮康军士卒不发生哗变,当然是件好事,我等也不需要为项上人头耽忧,但我等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揪出贪墨军粮贼人,上司们将如何看待我等,难道诸位一辈子就只想混得眼下这般光景,看别人威风八面独享富贵?”乐天的话音中开始具有鼓|惑力。

听到乐天的话,众人也知道此时自己等人也是背水一战,眼下吴二立未来,禁军中情况不明,倘若真的发生士兵哗变,保不准几人一起没了脑袋。但换一种想法,因军粮险些引发士卒哗变,在这时刻将贪腐蠹虫挖出报以朝廷,却是大功一桩,想到这里四人眼神齐齐的亮了起来。

想通了其间关窍,四人齐齐道:“属下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乐天望着那厢军军尉,说道:“你且严密关切军中士卒动向,若有任何异常立即报到翠薇馆!”

“是!”那厢军军尉应了一声。

将目光投向那传信的乞丐,此时那乞丐早己换了身装束,吩咐道:“童老四,你且继续联系吴二立,便是联系不上,你要尽是探清禁军中现下是什么情况!”

“属下遵命!”扮做乞丐的童老四忙拱手。

乐天又将目光投向那木捕头:“木捕头,你在州衙自然对衙中吏员熟悉,要尽力查清衙中与王、楚、沈三家粮商有关系的伇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木捕头拱手应是。

“刘金花……”

就在乐天刚刚开口,忽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随着粗鲁的喝嚷声,楼下的一众女伎纷纷尖叫着,甚至还有龟奴上前阻止,被打了两个耳光的惨叫声,登登登上楼的脚步声,几乎震得整个伎馆都在颤动。

“吴二立来了……”听楼下叫嚷一片,刘金花说道。

吱嘎一声,房门开启,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影出现在房间。

就在那人出现在屋内,龟奴带着几个打手也跟了上来。

“你们几个退下!”刘金花望着将要涌过屋里的龟奴与打手,冷声喝道。

见老板娘发话,几个打手与龟奴不敢多言,忙退了下去。

那人进了门,不由分说摸起桌上的茶水痛饮了几口,才喘着粗气开口道:“要出事了,淮康军士卒将要聚众生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来人话音一出,屋内除乐天之外的数人心中立时大惊。齐齐的将目光投向乐天,神色中多了几分钦佩,这位新任上司掌握的情报,竟然比本司专门负责观察军中动态的探查还要及时。

刘金花是皇城司驻蔡州亲从官的副手,忙对进得门来的汉子说道:“吴二立,这位是新任驻蔡州的亲从官!”

“属下吴二立,见过亲从官!”闻言,吴二立忙抱拳道,一边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超乎自己想像的新上司。

“现下即将遭逢此变,乐某与诸位一般,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要么一齐生,要么一齐死!”乐天摆手示意吴二立不要多礼,同时面色凝重无比,又说道:“且将蔡州淮康军军营里的情况与诸位说个明白!”

吴二立不说不打紧,其余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乐天却是被雷了个目瞪口呆。

此时军中由上至下,帅臣、监司与夫守、倅、将、副多违法徇私,驱使手下禁卒习奇巧艺能之事。或以组绣而执役,或以机织而致工,或为首饰玩好,或为涂绘文缕,公然占破,坐免教习,名上是在编卒伍,结果连行列都不会列队,身为战士,而如何攻守都不知道。

这些将军们将手下士卒当做伇工倒也罢了,可恶的是连伙食也克扣起来,粮草官与州衙官员更是沆瀣一气,双方都占了好处,将库仓中的霉变陈粮当做好粮送入军中,便是好粮中也是多掺砂石。

日久天长,这些名为士卒,实为工匠的士兵们又怎么受得了,不生事哗变才是没天理了。

依乐天对前世记忆的了解,北宋末年除了西军长期与西夏做战有较强的战力外,河北禁军与中原禁军毫无战力可言,眼下看来何止是毫无战力,更是到了糜烂透顶无以复加的境地。

感情北宋那支曾经扫平十国的禁军虎狼,此时的主业竟然是给领导做刺绣、织绢布、做首饰、当画工……这大宋不亡,才天理不容!

这些士卒学手艺做工匠倒也罢了,关键是官吏们吃空饷太过严重,人员不到满编的一半,而且其中的半数士卒还做了手艺人。也就是说蔡州有一万的驻军,满员不足五千,其中又有一半是手艺工匠,这样的军队也能发生哗变,也难怪皇城司驻蔡州的查子们不能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还听说,淮康军这样还是好的,有些军州里,吃空饷的更加严重,人员只有满编的二到三成,其中一大半是都做了工匠劳伇,更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将淮康军中的情况说了一遍,吴二立拱手与乐天说道:“官人今日首次招集下属,属下来迟,还望官人不要怪罪!”

“打探军情,你也辛苦了!”乐天点头道:“你可知这些士卒打算何时起事?”

“属下只知道眼下有几个鼓噪的士卒正在相互串连,最多也就是在这两日聚众闹闹事,想要提高下伙食罢了!”吴二立回道,望着乐天,眼中又有些忐忑:“以前也曾有过士卒因为伙食之事而聚众纠集,不过却被管束军纪的军宪官打散了。”

那在厢军中任职军尉的探查也跟着说道:“聚众闹事想来是有的,只是哗变忤逆造反却不大可能,这些做了工匠的军士,最多不过是想通过聚集起来想向官长们讨要个说法,吃上合口的饭菜,绝没有谋逆之心!”

乐天再次无语,怪不得十年后金国能以区区数万人马灭了北宋,这样的军队与一群绵羊有什么区别,当牛做马的连饭都吃不好,实在忍受不住,最多不过是聚在一起嚷嚷两声罢了,连造反的心也没有。

“切不可掉以轻心,若真的发生事|变,你我悔之晚矣!”乐天摇头,故做一脸的凝重,吩咐道:“吴二立,你立即返回军营,时刻注意军中事项,我派童四在军营外与你接应,军营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时刻传送到这里,不得有误。”

“是!”

吴二奇与童四齐齐的应了一声,二人不敢怠慢,按着乐天吩咐出去办事。

说罢,乐天摆手,让几个手下各自散去,各按吩咐忙事。

“没想到名满天下的桃花郎君,居然是妾身的顶头上司,妾身当是不胜欢喜!”待几个手下退去,以翠薇居老|鸨为掩护身份的刘金花,望着乐天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无奈的笑了笑:“眼下不是说笑的时候,若是你想替家里女儿向乐某讨首词,先把眼前的事摆平了再说,若完成的好了,自然会如你所愿!”

刘金花敛身道:“那妾身就先谢过先生了!”

乐天吩咐道:“将淮康军士卒可能哗变的消息,飞鸽传书与京城皇城司提举大官人,且将淮康军士卒为何哗变的原因也一并写的清楚,让朝廷所有耳闻,免得到时使人无辜丧命!”

“官人为何确定淮康军定能哗变?”刘金花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这个消息,“若官人上书与事情有出入,免不了被提举大人申斥、责罚,甚至有可能被贬到不毛之地!”

“与官家基业相比,乐某被责罚算的了什么,我等保的是大宋赵官家,任何事都防患于未然,士卒不曾哗变固然是好事,若是发生哗变,岂不是我等失职?”听刘金花这般追问,乐天立时大气凛然起来。

反正出事有上司顶着,刘金花这等老油子也是一肚子弯弯绕,开口称赞道:“官人高义也!”

乐天又吩咐道:“你且速速将书信写好,特别要标注好书写时辰,快些传书与皇城司,莫要落在军卒闹事的后面,若那样你我半点功劳便也没有了!”说到此处,乐到又说道:“在密信上再加上一句,‘从蔡州团练副使张所处听得消息’几字。”

你送我桩功劳,我自然要还你个人情,便是出了纰漏也好有个人来一起背黑锅,乐天心中如是想道。

刘金花不敢多问,忙拿起纸笔,将淮康军有可能哗变的消息,以皇城司特有的秘语写在纸条上,为防意外特意又抄录了两份,分别绑在几只飞鸽腿上,向京师汴梁送去。

离了翠薇馆,乐天向州衙行来。

子时,门子打着哈欠将侧门打开,将乐天迎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居住的官舍,乐天将装着皇城司授予的官服印信的包裹背在身上,直奔叶知州后堂宅院。

夜深了,州衙里的官吏们都早己睡下,乐天来到叶知州居住的后堂宅院,敲了半响门,那后堂门子才惺忪着睡眼提着灯笼出来开门,见乐天借了个包裹,一双睡眼立时来了精神。

乐天开口道:“与知州老大人说,乐某有要事求见他老人家!”

“有要事要见我家大老爷?我家大老爷正歇着呢,有事明日再来。”那门子自然是识的乐天的,打量着乐天一番,又嗤笑道:“但凡来见我家老爷的都说有要事,你一个小小吏员又有何重要事情?”

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叶大人做为一州之尊,门子自然也是嚣张的很。乐天忍着厌恶,拱了拱手道:“烦请禀报老大人,乐某实是有要事求见!”

那门子见乐天背个包袱,想来是向叶知州行贿的,叉动着手掌,在乐天眼前晃了晃,“若有些门规钱,我也好替你好生去瞧瞧大老爷,若大老爷肯见你,便好说话了。”

淮康军哗变之事紧急,乐天又怎肯耽误半分,见这门子居然没大没小的向自己要起了门规钱,仗着眼下皇城司亲从官的身份,第一次发了威,一把将那门子拽了过来,抡圆了胳膊照着那门子打了几巴掌。

乐天虽然年少,但没事之时便自己蹴鞠戏耍,身上肌肉倒也虬劲结实,几巴掌下来,只打得那门子口鼻蹿血,眼前金星乱冒。

待那门子吃过痛回过神来,扯着李佑嚷嚷叫骂起来。听得这门子叫骂,知州宅里灯火立时亮了起来,几个内堂使唤的杂伇也是赶了过来,俱是认识乐天的,只见得门子依旧扯着乐天嚷嚷,但这些杂伇们自知身份卑微不敢上得前来。

“何人胆在老大人门前搅闹?”就在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出了内宅大门,向着乐天喝道。

乐天认得这老者,这老者姓庄,是叶知州府上的管家从老家带来的心腹,伸手将代表自己身份的腰牌拿了出来,递与那庄管家道:“将这个拿与叶知州观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下事情紧急,乐天不能再隐藏身份。

接过腰牌,那庄管家不敢怠慢,忙快步走入到叶知州居住的内宅,片刻的光景后便赶了回来,双手将那腰牌奉与乐天,说道:“我家老爷请先生去客厅等候!”

方才还在拉着乐天叫嚷的门子自然不是傻人,听管家这般说话,立时变的畏畏缩缩起来。

眼下事情要紧,乐天没工夫搭理这门子,接过腰牌随着庄管家去了客厅。

等待了不过片刻,只见那叶知州一身居家便装走到客厅,见到乐天,一脸苦笑道:“老夫本以为让乐先生随身在本官边听候差遣,日后为先生谋得一官半职,没想到先生居然己经有了前程,当真是可喜可贺,又出乎了叶某的意料,眼下叶某也不得不称呼乐先生一声乐大人了!”

叶知州心中更是相当的无奈,看中了乐天的办事能事,自认为招揽了一个幕僚亲信,没想到乐天是皇城司的人,自己招了一个监视自己的细作在自己的身边,世上还有这般愚蠢的事么,话音里更是带着几分揶揄。

乐天如何听不出叶知州话音里的戏谑无奈之意,施礼道:“老大人的心意,属下心领了!”

皇城司暗探小头目寻到自己,自然是有公事,叶梦得自认为自己没做过什么贪赃枉法的事,倒也不大心惊,自顾自的坐在椅上,语气淡然的说道:“乐大人坐罢,不知有何事寻上了叶某?”

本朝重文轻武,乐天眼下又是以武职的身份来见自己,叶梦得自然是摆出一副清高模样。

听得叶梦得话音中揶揄自己,又见其怡然自然一副清高模样,乐天忍不住话音中带着调侃之意,说道:“淮康军哗变就在眼前,叶老大人当真是悠闲的紧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淮康军哗变?”

听得乐天这般说话,叶梦得险些失了官员威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顾不得乐天语气中讽刺的意思,问道:“此事当真?”

“叶老大人认为下官会拿此事开玩笑么?”乐天喝过酒有些口渴,端起茶杯轻啜了两口。

经历过最初的惊慌后,叶知州镇静下来,神色间依旧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你所说的士卒哗变,消息是否确切?”

“据下官得到的消息,就在最近这两日!”乐天回道。其实乐天也只是猜测,只要淮康军中一日供应士卒食用的是劣质米粮,矛盾日积月累,便是这几日不爆发,终有一日这士卒哗变还是会爆发的。

本来自己是看中了乐天,招募来准备当做亲信来培养的,没想到乐天竟然是皇城司属下,叶梦得心中震惊之余,又有些难以接受。叶知州是当过京官的,自是知晓皇城司的职责,心中可以肯定乐天说的消息不会有假。

令叶知州更加震惊的是,蔡州淮康军士卒哗变,州衙必定是哗变士卒冲击的首要目标,兵荒马乱之下,自己的这条性命能不能保住还两可之说。便是侥幸逃得一条性命,事后朝廷怪罪下来,自己也是难逃其咎,虽说本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制,但难免不会落得被贬谪他处的下场。

看了眼神情略有些呆滞的叶知州,乐天又开口问道:“老大人可知道淮康军中士卒为何会发生哗变?”

“为何?”叶知州努力在乐天面前保持着上官的威仪,但心中也想知道淮康军为何会哗变。

“据下官得到的情报,蔡州州衙拨往淮康军的军粮,俱都是劣质霉烂谷物,士卒又怎不心生愤懑?”乐天说道,话音中又多了几分揶揄之意,“叶老大人节制全州,竟然如此不察,实则有愧官家的信任!”

乐天话音里的揶揄讽刺,令叶知州面容上生出几分怒色,斥道:“休要胡说,按制供应军中的谷物俱是上佳的军粮,又岂能有劣质霉变谷物充斥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大人为官多年,难道不清楚其中关窍?”乐天的话音中,讽刺意味更加浓重。

衙门里库吏的德行,叶知州也是知道些的,乐天能这样说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这里,叶知州忽的站了起来:“本官这便向颍昌帅府求援,调集兵马来弹压淮康军。”

乐天只是一笑,依旧安然坐于椅上,全然如局外人一般。

到了眼下这种时候,乐天依旧悠哉游哉一般,叶知州眼中生出几分怒意,劈头盖脸的训斥道:“眼见蔡州遭逢大变,你食朝廷俸禄却不思报国之恩,岂对得起君恩与黎民苍生?”

听叶知州这般训斥自己,乐天心底道,小爷自当上了这皇城司九品散官,现下一次俸禄也没拿过,怎就叫食朝廷俸禄不思报国之恩了。

在叶知州看来,乐天将事情报与自己,等于将一副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就算对朝廷有了交待,更是从中抽身而出,置身于事外,心中又怎能不怒气冲天。

“老大人休要动怒,免得气坏了身子!”被训斥了两声,乐天依旧一副自得的模样,随即又说道:“老大人,淮康军士卒哗变虽说是件大事,但与老大人来说未曾不是件好事?”

大变当前,又听乐天说话这般轻描淡写,叶梦得强压着心底的怒意,挑起眉头:“何意?”

“其一,州衙库仓司吏与淮康军粮草官勾接贪墨,若追根究底下来,老大人难逃失察之责,眼下正好可以借机将这二人拿下,老大人也算是亡羊补牢;其二,若老大人能够在不调动帅府之力,独力平息哗变,当今官家还有满朝文武当如何看待老大人?”乐天依旧坐在位置上,手捧茶盏淡然的说道。

叶梦得开始思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说的不错,头一条将功补过,倒算不得什么,若自己不动用帅府之力,独自将士卒哗变弹压下来,当今官家与满朝文武如何看待自己,立功之事暂且不说,但至少一个能臣的印像在官家眼中是跑不掉的。

想通了其间关窍,叶梦得不禁对乐天刮目相看,怪不得此人小小年纪能在平舆混的风声水起,更是得了那陈知县三人的眼眼,分析看待事情果然有独到的一面。

目光投向乐天,叶知州放低了姿态:“先生可有定计?”

“老大人折煞下官了,下官担不得老大人以此相称!”乐天忙起身施礼,自己只是九品的闲散琥官,叶梦得是四品知州,本朝更是重文轻武,二者间地位的差距更是可想而知。

见乐天神色淡然,叶知州知乐天定有所筹划,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先生若有了定计,不妨说出来与本官听听!”

“据下官得到的消息,与州衙官仓做生意的粮商,不外乎本城王、楚、沈三家,老大人可着人将三家商人捕来,一番威逼之下,这三家敢不将与库仓粮官相互勾结之事供出来!”乐天说道。

“州衙库仓皆由王户曹参军主事,必脱不清干系。”叶知州点头,又道:“本官明日便差人将那三家商户拘来,严刑拷问之下,敢不说出实情!”

“老大人不可!”乐天忙说道。

叶知州不解:“为何?”

“州衙内差伇皆为本地豪强推荐,或与本地各家商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怕是老大人这边刚下发差令,那边王、楚、沈三家便得到了消息!”乐天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混迹官场多年,叶知州又怎能不知官场各种黑幕,一时间有些愁眉不展。

“老大人莫要叹息!”乐天又是一笑:“州衙差吏无法调动,不妨调用治下各县的差伇。”

叶知州摇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

乐天低回道:“平舆距蔡州不过三十里,下官连夜出城,一来一往不过三个时辰而己,况且陈县尊又是下官的老东主,办起事情自然方便!”

听乐天所言,叶知州茅塞顿开:“不错,倒是个办法!”

平舆县衙吏员与蔡州府衙吏员自成一系,平舆差伇自然与蔡州商户豪强没有干系,况且又是乐天昔日同僚,使用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见叶知州点头,乐天忙道:“还请老大人发下批捕牌票,下官明日捉捕这三人!”

事情紧急,叶知州忙走进签押房,写下三张批捕牌票,盖上知州大印交与乐天,随即又写了着陈知县调派县衙差伇与巡检兵卒,进入蔡州的命令。当然这份命令上,必须还要加盖上乐天的官印。

叶知州虽为一州之尊,但本朝素讲节制,若无通着、签判或是判官的官印,根本没有调遣士卒的权力。虽说皇城司治下虽无审判之责,但上面却授予有便宜行事的指令,某种程度上来说,乐天这个皇城司小小九品散职武官的权力,有时甚至比叶知州还要管用一些。

又与叶知州商议了一番,乐天便起身告辞赶赴平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知州点头应允,又拿出一张文书递与乐天,“这是夜间出城的时关防文堞。”

“那下官这便出城了!”乐天收下说道。

“慢着!”叶知州唤住乐天,将庄管家唤来,吩咐道:“将州衙的马车套上,与乐孔目乘坐。”

失了养马之地,北宋尤缺战马,便是连拉车的夯马也是非常称少,便是京官们上朝,大多或是坐轿,或是乘坐牛车、驴车代步。叶知州将州衙里自己乘坐的马车与乐天乘坐,自是极高的待遇。

马车的速度远快于牛车,寅时刚过,乐天便到了平舆县城。

到了县衙前,乐天唤开县衙大门,那门子见是乐天,心中惊讶知道乐天在这时候来县衙,必定是身有要事,陪着一脸笑意的说道:“见过乐先生,不知先生恁晚有何事?”

乐天也不解释,吩咐道:“快些去唤衙中三位大人,就说乐某奉了蔡州知州叶老大爷之命,来寻三位大人!”

眼下乐天也有了官身,自然不能再称呼陈知县三人为大老爷。

得了乐天的吩咐,门子自是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忙去内堂禀报。

花厅内灯火通明,平舆县衙三大老爷危襟正坐,从熟睡中被叫了起来,脸上犹带着几分不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进了花厅也不施礼,只是略微客套了几句,将叶知州的签下的手令呈平舆与县衙三位老爷。

陈知县三人将乐天递来的信件看了一遍,神色俱是凝重非常,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在火烛的跳跃下闪烁着一层忽明忽暗光芒。

淮康军有变,叶知州在这个时候调派自己三人还有一众平舆差吏,外带巡检司官兵去蔡州,这与送死没什么两样。

三人更为惊讶的是,在这张命令下竟然盖有乐天名字的官印,特是官印上皇城司仁勇校尉那几个字,更是惊的三人目瞪口呆。

只听闻上次乐天在蔡州被皇城司下入大牢,后又有人来调查乐天的低细,怎么就突然成了皇城司的下属,三人眼中尽是茫然。

甚至县衙中三位老爷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不是往日三人苛责乐天过多,淮康军哗变在即,乐天是不是有意让自己三人去送死。

现下乐天是正九品的官身,与严主簿、霍县尉俱在同一品阶,严主簿、霍县尉起身向乐天拱手见礼,乐天也还了一礼。意简言骸的将蔡州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就在乐天口若悬河之际,只听“啪”的一声响,陈知县拍案而起:“我辈读书人所学为何?古之先贤教诲我等齐家治国平天下,小节或可随意不拘,但大义又岂能装的糊涂,州衙中有硕鼠吞仓,使的军中士卒临近生变,若士卒生变,必荼毒我蔡州百姓,我等虽为文弱士人,却愿肩挑铁担以身犯险,当协助知州老大人将蠹虫揪出,平息军中哗变,才不枉我辈读圣贤书,得君恩沐浴。”

陈知县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乐天险些被感动的热泪盈眶,暗道这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夜色中,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在官道上响起,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借着阴暗的月光,可以看到有一支略有些杂乱的队伍,正自东向西向蔡州城走去。

去了必须守在衙里的前后堂门子、库卒、狱卒,还有年迈不中用的,乐天将平舆县衙所有能调动的人物都调动了起来,包括驿卒与公馆中的杂伇还有一众白伇,集合了百多号各色人物。涂四与张彪自不用说,也被叫了来。

本县巡检连夜得了陈知县命令,集合手下百多号弓手铺兵赶到县衙前听用。这些弓手铺兵都算是厢军兵员,平日俱是居住于巡检司兵营中,又兼以治安防盗的差事,故而调用的及时。

事情紧急,平舆县三大老爷眼下顾不得官员威仪,与乐天挤坐在一辆马车内。四人皆是默默不语,气氛压抑的很厉害,本县那位刘巡检则骑马随在马车一旁。

乐天沉默不语,独自在思虑着蔡州州衙里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谋划着将要有可能面对的险境。

马车里空气沉闷,乐天挑开车上窗帘透气,顺便向后观望一番,眼下天色更加亮了些,可以看到跟在车后徒步行走的差伇杂伇与巡检司弓兵人众人马。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蔡州真的发生军卒哗变,自己带去的这些人究竟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但若是蔡州军卒没有发生哗变,自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事后将要如何向上司交待。

心中越想越多,甚至面色也开始显的苍白起来,乐天心中更是生出几分后怕来,甚至腿肚子不时的抽搐几下,那是一种想转身想当逃兵的冲动,甚至在这个时候,腿肚子都有些不大听自己指挥了。

突然间,乐天有一种想抽自己嘴巴的冲动,自己己经将蔡州士卒将要发生哗变的消息,禀报了皇城司,随后也直接告诉叶知州,自己也算完成了任事,正可谓无事一身轻,为什么贱到自己要趟入到这淌混水里边,让自己处于险境。

待到了蔡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参与到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里,想想真刀真枪的那种血腥场面,乐天胃里不由的有些抽搐,此刻只能紧紧的咬着牙,来掩饰自己的害怕与紧张,更压迫着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到了蔡州城,天色己经大亮。

在蔡州城门前,乐天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依照往日的模样,守城士兵会在打开大门会三三两两的站在那里闲扯,今日大门敞开,却没有见到有兵士站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非己经出事了?乐天心中揣测,随即否定了想法,透过城门可以看到街面上店铺都开着门做生意,进出城门的人流如织,并无半点异常。

这么多人马一次进入到蔡州城,自然引人注目,乐天将叶知州批下的牌票分拿与姐丈李都头,带着一众差伇分别去王、楚、沈三家粮商家中拿人。

不认识路也好办,临时抓来几个人带路便可以了,那些路人见差伇如狼似虎,只能乖乖听话。

就在乐天还在城门外的时候,蔡州州衙里响过几通擂鼓,几日一次的排衙例行开场,自通判以下的诸多官吏齐聚大堂拜见知州,同时各色人等有大小事宜依次向知州禀报并请示,听候吩咐,这便是衙参。

虽说京官为贵,但京官却没有地方官这般威风,似眼下叶知州端坐蔡州州衙正中,面前本城一众官吏排成一片皆躬身作揖,颇有几分百官上朝的感觉。虽说衙参上的诸多仪式都是官家的山寨缩小版,但便是京中的宰相也不有这般的待遇。

待叶知州发过话,依次由黄通判、签判、推官,掌书记与支度发言,等这几位上官说完话,才能轮到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司户参军四人说话,至于那些六房吏目参事等等,纯属配套设置兼做衬托背景,若无主官问到具体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

待掌书记说完之后,那王司户参军也唤做王户曹参军,突然排众而出,上前对叶知州拱手拜道:“下官有事要参,工房孔目乐天数次逢衙参而不往,实是轻慢知州老大人,且在工房中任职懒散又不勤勉,每日又浪|荡无形的眠花宿柳,实在有损我官衙体面威严,故而属下认为应当将此人除去吏籍逐出州衙。”

听王司户参军这般说话,众人很是感到意外,但想了想王司户参军这般提议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诸人都知道乐天是叶知州从平舆调来的,会被当做亲信心腹,然而通过这月余时间的观察,乐天与这位知州老大人的走动并不密切。众人猜测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想来是叶知州怜惜乐天才名,才将其调入蔡州任职。

更何况乐天每日在衙中无事可做,众人又冷落他,没什么人缘,每日除了上差外,便是被人邀请去伎家风流宴饮。有宋一代,朝廷下发禁令,不许官员进入酒家宴饮,更不能夜宿伎家,便是吏员也不能例外,所以王司参户参军拿这些由当做整治乐天的把柄,也是不无些道理。

“乐某不在衙中,没想到户曹参军王大人还这般惦念着在下,乐某心中当是欣慰的很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王户曹参军话音落下后,身着一袭绿色武官官袍的乐天走入到州衙大堂,在乐天的身后,还跟着平舆县三大老爷与巡检。

听到乐天突然说话,一众人齐齐的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乐天,眼中尽是惊意。

听乐天在后边说话,王户曹参军回过头来,见乐天这身与自己一般颜色的官服,开口斥责道:“大胆刁吏,胆敢僭越穿着朝廷命官饰!”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乐天向端坐于公堂之上叶知州拱手说道:“皇城司亲事官、仁勇校尉乐天拜见叶老大人!”

拱手过后,乐天不忘了展示手中牙牌、官员告凭文书。

话音落下,蔡州一众官员心中俱是一惊,乐天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制牙牌、官告文书等物。

在四品官员面前,九品武官实不值一提,端坐在大堂上的叶知州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拱手向天说道:“你皇城司有保护官家周全、负责官家威仪之职,你来我蔡州却是所为何事?”

叶知州直接将乐天潜伏在蔡州州衙一事忽略过去,一众官员开始纷纷猜测乐天在州衙潜伏的目的。

乐天拱手说道:“下官得到消息,蔡州粮仓有官员以次充好,用霉变谷粮充做军粮,使驻军军卒多有怨言,为免出现在事端,下官特请知州老大人封了县衙出入,隔绝内外消息,以察明此事真伪!”

乐天出言,有与此事相干些开始心情,强迫自己不动声色。

叶知州挑眉道:“真有此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开口道:“下官也只是得到些消息,却不能辨明……”

“放肆……”未待乐天说完,叶知州抱拳向上开口斥责道:“我等为朝廷命官,忠心为官家做事,你等居然以毫无根据的空穴来风之事来污蔑我等衙中官员,当真是可恶!”

“叶老大人说的是,皇城司只负责京城事物,如何将手伸到了蔡州州衙?”

“诌些无中生有的事端污蔑我等,当真可恶!”

……

就在叶知州话音落下后,蔡州州衙一众官吏纷纷叫嚷起来,当然以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吏叫喊声最大。

待声音静下来后,乐天望着叶知州,轻笑道:“常言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诸位不肯配合乐某,莫非有什么告不得人的勾当?”

“放肆!”

“小小的一个九品武官,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

听乐天这般说话,蔡州州衙里又是吵嚷声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重重的一声冷哼,乐天双手抱拳向天说道:“乐某虽只是皇城司的一名小小九品武官,但却是天子近臣,遇紧急事务可便宜行事的权力,诸位是想造反么?”

乐天这般说话,明摆着是扯起虎皮当大旗,却也让人无可挑剔。

说到这里,乐天又拱手与叶知州说道:“还请老大人行个方便!”

“也罢!”叶知州看似无奈的点了点头:“这蔡州州衙粮仓你且查便是!”

“多谢老大人成全!”乐天拱手谢过,又说道:“为防止意外,今日蔡州官衙封衙,大小官员一众人等不许出入,寻常人等更是许进不许出!”

叶知州挑眉道:“你要封衙?”

“正是!”乐天回道。

轰……

听乐天这么说话,蔡州州衙大堂上如同炸了锅一般,粮仓里的猫腻众人都知晓,况且朝廷讲究官员相互制衡,偌大的粮仓摆在那里,若无几位官吏合谋同流合污,又哪里那般容易贪墨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听到州衙一众官员叫嚷,叶知州重重的拍了一把自己眼前的桌案,目光扫过一众官员,说道:“你们这些人如此反对,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王户曹参军听叶知州与乐天这般说话,头脑中嗡的一声,自己主要的职责是掌管户籍赋税、仓库受纳,这库房粮仓尽在自己的管治之下,中间的那些猫腻又哪里撇的清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便是那曹司法参军也是目瞪口呆,虽说司法参军在州衙中几位官员中实权最小,但依本朝贯制,司法参军还管理一州财赋,平仓与义仓、均平差役、兴修水利等事务也需要司法参军过问。

有过问平仓与义仓的权力,那粮仓中的事情又怎能与其没有干系。

有人终于看出一丝端倪,叶知州与乐天二人是在演一出双簧啊。甚至有人揣测,叶知州本就知道乐天是皇城司亲事官的底细,故事将乐天调来蔡州,来查官仓粮案的。还有人揣测,乐天被皇城司当做细作捉起来,就是皇城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没有理会州衙公堂上吵翻了天,乐天说道:“刘巡检!”

“在!”刘巡检回道。

“着你手下兵士封了蔡州州衙,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军法从事!”乐天吩咐道。

“是!”刘巡检应道,向蔡州州衙门口行去。

不一会儿,齐整的脚步声传来,巡检司手下的兵卒进入州衙,将整个州衙封锁了起来。

虽说刘巡检与乐天都是正九品的武官,但人家是皇城司的九品武官,甚至可达天听,相比之下,刘巡检这个九品官含金量显得明显不足。特别在平舆时,听乐天说要带自己去蔡州,且公事机密重大,这刘巡检兴奋的两眼直冒星星,原以为只能窝在平舆当一辈子的九品小巡检,眼下却突然有了这个大的一个机遇,怎能不对乐天感恩戴德。

只是刘巡检不知道的是,乐天很不厚道,没有将蔡州士卒有可能哗变的消息告诉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咣当一声门响,蔡州州衙大门被巡检兵丁关上,州衙三班差伇连同吏员、杂伇、门子被驱到州衙仪门后戒石亭内排成一片,整个蔡州州衙由乐天带来的平舆县衙伇与巡检兵丁全部接管。

“叶老大人!”看着自己带来的人马接收了蔡州州衙,乐天向叶知州拱手道:“下官只是皇城司治下官员,无刑事问讯之权,这仓粮的案子下属无权也不敢擅专,还烦请老大人过问!”

“这恐怕不妥当罢!”叶知州摇了摇头,摆手道:“此案涉及蔡州州衙,本官为一州官长,应当避嫌才是。”

“老大人多虑了!”乐天忙说道,又阿谀奉承道:“本朝有几人不知老大人廉洁奉公,若将此案上报朝廷,一来一回颇为周折,待朝廷批复,难免夜长梦多。”

叶梦得现出几分为难之色,略做沉思说道:“汝是九品武官,做为皇城司治下更是天子近臣,来到蔡州更是代表天家威仪,但却无权审问,本官便勉为其难,你在一旁听审便是!”

按理来说,蔡州州衙牵扯此案,一众官员必让退让避嫌,但乐天又无审问之权,按照情理,叶知州只能赶鸭子上架代为审问。

然而二人的对话,落在他人的耳中,心下皆骂二人足够无耻,整件事分明是二人设好的局,偏要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轻咳了一声,叶知州看了目光扫过立在公堂上的陈知县三人,吩咐道:“陈知县、严主簿!”

“下官在!”二人齐齐说道。

叶知州道:“本官命你二人带领士卒,去盘察蔡州谷仓,切要仔细了!”

陈知县与严主簿二人齐齐应了一声,带着一众从平舆带来的士卒与吏员,领命前去。

未过片刻,州衙侧门开启,只听在叫嚷声中,乐天的姐丈李都头与一众捕快押着三个富户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三人被上了镣铐,口中依旧叫嚷不止,当看到蔡州州衙一众吏员齐齐被看押在戒石亭处,立时止住了叫嚷。

李都头回来复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乐天,只能拱手道:“属下按官人的吩咐将三人带来了。”

王、楚、沈三家粮商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人,虽不知眼下是一种什么情况,但知道情况绝对不妙到了极点,但见叶知州依旧端坐在大堂之上,施礼口中叫道:“大老爷在上,小民不知身犯何罪,却被拿到了州衙。”

“你等是何人?”事先己经得到乐天知会,叶知州明知故问。

那三人齐齐回道:“小民是奉公守法经营的商户!”

叶知州将目光投向乐天,问道:“乐将军,这事何意?”

“请三位前来,自是有事询问,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望着三人,乐天一笑,又吩咐道:“请三位去那边稍做休息,待需要向三位讨教的时候,自然会唤三位前来。”

事实证明,乐天的突袭很成功,陈知县虽然工作经验少了些,但严主簿却是官场老油条,怎样查蔡州官仓自然有深刻的见解,蔡州官署方面猝不及防,盘库只盘到中午,便有了准确的结果。

据陈知县与严主簿来报,蔡州谷仓中,账面上看四平八稳没有一丝亏欠,然而在查仓时发现,有四成今年入库的新谷居然都是陈年旧粮,其中大部分更是出现霉烂变质。更加恶劣的是,在这些陈粮的上面,覆盖的尽是今年新谷,以此来欺瞒官员查仓。

现下蔡州谷仓己经被陈知县命巡检兵丁封锁,库吏等人尽数被押往州衙。

听到这个消息,州衙大堂上有一部分人陷入到事情暴露后的绝望与恐惧之中。

便是那王、楚、沈三位粮商也是一脸的惊悸,做为知情|人与实际买卖经手人,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王户曹参军。此刻的王户曹参军也是面色惨白目光呆滞,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陆签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不是黄通判?乐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王户曹参军的面孔,更注意着其的目光,其实乐天很想知道这件事与黄通判挂上关系,但好像事情的发展并不能如自己想像这样。

签判有负责检查财粮之责,与此案脱不了干系也在情理之中。

案情查的如此顺利,叶知州心中大喜,这案子等于是自己查的,而且也和自己撇清了干系,更使自己的清誉大涨。想到这里,叶知州将目光投向那王、楚、沈三家粮商,重重的拍下惊堂木:“你三家是专做米粮生意的,整个蔡州都知道,三位与蔡州库仓有着生意往来,蔡州仓出的旧粮与买入的新谷都与你等多有干系,且交待下来罢!”

三家粮商想要推诿也推诿不成,因为乐天己命人将三家粮行的账簿收缴了过来。

没有过多的周折,事情明朗,证明乐天所查没有错误,叶知州命人将王户曹参军、司法参军还有陆签判收监看押,由平舆县霍县尉负责看守。

可以感觉到陆签判三人投向自己愤恨的目光,乐天只是一笑,并不加以理会,因为在乐天的眼中,这三人与死人己经没有什么两样。

“大老爷饶命啊,小人只是一时糊涂!”一个掌管谷仓的老库吏大声哭叫道。

听到这老库吏哭叫,其余的库吏还有涉案户房差吏也是痛哭失声。本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州衙的三位官老爷出了恁大的案子,最多不过被谪往僻壤之地,但这些做为同谋的库吏,却免不得人头落地。

但没有人会同情这些人,但所有人都会想,这桩案子与叶知州、乐天二人绝对脱不了干系,想起二人的手段,衙中诸人也是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那掌管谷仓的老库吏见痛哭求饶无用,将目光投向乐天,骂道:“你可知道,我等俱要人头落地,你也忍的下心?”

什么?乐天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失聪听错了,做为人犯这老库吏还理直气壮的指责自己,心中好气又好笑,开口斥道:“你等国之蠹石不知悔改,竟敢质问上官,当真以为本官不敢当堂将你正法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终于找到了状态,想几月前在平舆大牢审问自家秦岳父时,自己便感觉自己有几分官威,现在想来自己那时便有了当官的潜质。

“乐将军,你有些失仪了!”看到乐天耍起官威,叶知州很是善意的提醒乐天,顺带提醒一下乐天,自己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下官失礼了!”乐天也意识到自己失礼忙赔罪道,说话间又看了那老库吏一眼,斥道:“要不了几日,你便知道尔等犯下之错便是百死也难赎其罪了!”

除了叶知州与平舆县衙三大老爷知道乐天话音里的意思外,大堂上一众官吏皆是迷惑起来,什么叫过了几日才知道,虽心中疑惑,但却不敢向乐天发问。

就在州衙内一众官吏以为事情将要告一段落之际,叶知州却突然发令,打开械库将军械拿出分发,几乎是人手一把刀枪。

众人更是摸不清头脑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州衙怕几家商户还有这些犯案官吏的家人来州衙抢人不成,这些人就是天大的胆子,也没有掉脑袋谋逆的想法罢。

州衙大门依旧紧闭,乐天占用了前衙一间吏房廨所充当临时办公地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下便是叶知州与平舆县三大老爷也是俱都是放下身份,来到了乐天这间临时办公地点。

这蔡州城到底怎么了,留心此事的人不禁心中想问。

明面上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士卒哗变这件事却是死死的压在乐天的心头上,也压在叶知州四人的心头上。

平舆县衙差伇加上巡检官兵有二百多号人,再加上州衙差伇吏员,也不到四百号人,若是淮康军士卒哗变,以手头上的这些人马,能不能挡的过去真的心中没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边担心淮康军士卒哗变,一边又担心淮康军士卒不发生哗变,若不发生哗变,乐天有些担心自己不好向皇城司交待。

若平息了士卒哗变,这无异于大功一件,但若那些士卒蛮横起来,自己这些人能够平息的了么?这样的担心不仅仅只有乐天在想,叶知州、陈知县等人也在思虑。

将木捕头唤来,乐天问道:“依你来看,淮康军士卒的战力如何?”

“淮康军士卒号称一万,实员不过四千多人,其中一半又都做了工匠艺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余下的一半也是平日里也是疏于操练,至多半月小练一次,一月大练一次,估计战斗力还未必比得上巡检司的弓兵与衙中的差伇。”木捕头回道。

木捕头身为皇城司暗查,明面上的身份虽为捕头,但对淮康军的情况还是了解些的。

说到这里,木捕头又告诉乐天一件事,杨颂之所以能够成为本城富商,不是其生意做的有多么好,是其深懂谋势借势之理。

何谓谋势借势?说的明白些就是靠拢结交官员伴上靠山,依靠官员谋取些官府生意。

杨颂的上任靠山因年事以大致仕,便没了什么靠山。而黄通判自蔡州上任以来,依靠权势将官府中的生意,大多都分与本家来做,没有前任靠山,杨颂也便接不到什么州衙的生意。

乐天明白过来,杨颂的经商之道与后世的红顶商人胡雪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胡雪岩也是傍上了左宗棠这棵大树,才真正的发迹起来。眼下杨颂想烧张所这个大冷灶,若张所能够咸鱼翻身,杨颂自然又有了一个靠山,而且这个靠山是自己一手捧起来的,比起寻常的靠山更要牢靠。

就在乐天与木捕头说话间,童四来到州衙,报告了一个令乐天惊的目瞪口呆的消息,眼下不仅淮康军有士卒哗见的迹像,连同本地的厢军也有哗变的趋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东京汴梁,皇宫,左承天门内北廊。

皇城司便设在这里。

皇城司,京中寻常百姓只听说过这个衙门的名字,却从没见过这个衙门,甚至连这个衙门的确切办公地点也不知道,但却心里却是对这个衙门畏惧到了极点;京官们知道这里,但来皇宫时只是远远的看了这个衙门一眼,远远的便打了一个寒颤,早早远去,唯恐避之不及。

皇城司虽没有后世锦衣卫那般臭名昭著,但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大臣们私下里的牢骚与百姓们信口雌黄的胡诌,若是被这些天杀的查子捕捉到,保不准就有无妄之灾落到头上。

“嘉王殿下这副百鸟鸣园当真是漂亮的紧,画上这鸟儿如活过来了一般!”

嘉王赵楷刚刚落笔,正打量着自己的新画作,侍奉在一旁的小黄门徐福子一脸阿谀的奉承道。

“小福子,你净会说些讨喜的话。”赵楷摇了摇头,面容上露出几分不满之色,叹道:“精致倒是精致,只是着墨粗黑欠生动耳!”

“那是殿下对自己的要求太过苛刻了些!”徐福子说话极为中听,又说道:“小底前几日去画院走了一遭,特意瞅了瞅画院里那画工们画的花鸟,没有一个比得了嘉王殿下!”

赵楷笑道:“你这张小嘴就是会讨人喜欢!”

“嘉王殿下,蔡州急报!”

就在二人说话间,皇城司史勾当官进得屋来,手中捏着一小卷纸条呈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事?”赵楷问道,伸手接过纸条。

史勾当官拱手作揖道:“蔡州加急,淮康军有哗变之忧!”

展开纸条,赵楷紧挑眉头说道:“我朝对禁军士卒向来优渥,若无人挑拨,军营怎会有哗变之忧?”

史勾当官回道:“条子上说,蔡州州衙粮官与淮康军粮官勾结中饱私囊,使军卒口粮恶劣,引发士卒不满。”

“乐天……”看着纸条上最后的署名,赵楷眯起了眼睛:“这个名字有些熟。”

一旁的小黄门徐福子忙回道:“殿下莫非忘记了,史勾当官曾向那人求了首词献与殿下,若小底没有记错的话,好像那人就是唤做这个名字。”

史勾当官也是回道:“殿下,这乐天正是写了那首临江仙的县衙小吏,更是您亲手担拨的,眼下在蔡州做事。”

“原来是他!”赵楷恍然:“那首临江仙大气磅礴,父亲读了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此人当真是有几分才华。”

“这乐天有几分才气,又怎比得上殿下,若不是眼下官家实行三舍制,又不许皇室成员参加科举,怕是以殿下的才华,夺得状元郎如探囊取物一般呢。”徐福子的嘴够甜。

“闲话少说!”轻叱了徐福子一句,赵楷将目光投向史勾当官,问道:“史锋,淮康军有可能哗变这件事你怎样看?”

史勾当官回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淮康军粮草官与蔡州粮仓官吏勾结中饱私囊的话,哗变之事的可能性极大,只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什么,说话别吞吞吐吐的。”赵楷不满道。

史勾当官回道:“只是那乐天刚进皇城司,虽被殿下封了个九品散官虚职,但只是个小小的吏员,属下怕此人探事不大牢靠,万一再如田威那般自摆乌龙……”

赵楷问道:“军中稽查由卫尉寺负责,卫尉寺那边就没有消息么?”

“属下这便着人打探!”史勾当官回道。

“去罢!”赵楷说道,又叮嘱道:“谭稹那边,你别忘了知会一声。”

史勾当官应道,转身告辞离去。

见史锋离去,赵楷忽说道:“徐福子,随我去延福宫去见父亲。”

“是!”徐福子回道,随在赵楷身后向延福宫行去,突然又道:“小底前两日听延福宫的小黄门说,近来有朝臣向官家上了折子,言称三舍法弊端,奏请重开科举。”

“喁?”赵楷有些意外,随即目光四下扫视了一眼,责怪道:“休要在宫内言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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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天临时办公的这间吏员廨所内,气氛异常的沉闷,叶知州、陈知县等一众官佐每个人都紧锁着眉头一发一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平舆县的刘巡检刚刚得知淮康军要哗变的消息,一张脸立时变的惨白起来。

“淮康军有人马四千多人,厢军也有两千多号,二者若是合在一起,形势堪忧!”叶知州叹道。

陈知县也是摇头道:“州衙加上从平舆带来的人马,至多不到四百号人,与蔡州驻军相比十五比一,形势险峻!”

“依属下的看法,不如我等趁士卒没有发生哗变之前,先且撤离州衙避其锋芒,并上报朝廷,由朝廷派兵征剿。”刘巡检说道。

“不可!”霍县尉摆手。

“此法不可行!”严主簿也是摇头,说道:“淮康军士卒哗变在即,我等撤离,将来朝廷免不了追责我等临阵脱逃之罪,便是侥幸活得一条性命,怕是余生也不好过。”

说到这里,严主簿将目光投向刘巡检,道:“我等皆是文官,而刘巡检与霍县尉俱是武官,官家虽说不杀士大夫,但在座的武官便难说了。”

严主簿意思表达的很明白,文官们可留得一条性命,但霍县尉、刘巡检还有乐天,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十有八、九会被当做替罪羊砍了脑袋。

听闻,刘巡检面色越发的苍白。

乐天险些骂了出来,这赵官家什么狗屁的祖训,只杀武官不杀文臣,难道武官天生就是用来背黑锅的么。随即乐天又揣测道,自己无论如何以后都要想办法弄个文官当当,若是没有文官这个护身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当做替罪羊,被人咔嚓了。

叶知州将目光投向乐天,问道:“现在,你有何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天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老大人不妨下令,将淮康军军衙的差伇皂吏、杂伇等人调到州衙,再加上州衙差伇募来的帮伇,想来有六、七百人之众。”

“那也是十比一,与送死有什么两样?”刘巡检摇头。

“州衙占地不大,便是那些哗变士卒想到攻打州衙,几千人也难以展开,我等依据有利地形防守坚守几天,或许能将援军等来。”乐天说道。

“看来眼下也只有此法了!”叶知州叹道:“本官这便下令淮康军军衙知军等人带人赶赴州衙。”

霍县尉哼道:“走是一个死,留下来却未必死,不如与他们拼了!”

宋时,在关隘等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地,通常设军一级地方行政机构,但这个“军”非军队的军,而是根据治所的大小,相当于州县一级的地方行政区域称号,只是以“军”字来形容地势的重要性。

蔡州的淮康军相当于府县同城的县级设置,淮康军的最高长官名为知军,却是文官体系,与陈知县是同一行政级别,下边分设主簿、县衙之职,也有三班快伇、六房吏员。

蔡州号称为开封的南大门,是扼守咽喉之地,州县同城,淮康军是地名也可以看做是一县之地,而驻军也以地为名,称为淮康军,当然管制军队的最高长官,是军队的将军。

当然以军为地名的地方行政有大有少,大者相当于州一级治所,小的相当于县一级治所,这淮康军便是县一级行政机构。

心中对蔡州驻军没底,乐天想了想说道:“下官想去军营查看一番虚实。”

“眼下情况危急,淮康军更是危险境地,以身犯险要不得。”严主簿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知州想了想说道:“打探一下虚实也好,也好有备无患,只是多加小心!”

乐天应了声,去官舍寻了套日常穿着的长衫换上,带上尺七、涂四、张彪,在童四的带领下,向着蔡州淮康军驻地行去。

朝廷设置淮康军,目的是牵制南面军队或是百姓有可能发生的哗变,故而将驻地设在蔡州城北,或是将驻地设在蔡州城南,却是将军队置于险地,虽说有背水一战之说,却不是任何一个将帅都能指挥的好的。

出城遥看对面,乐天便能看到驻扎在北岸边的军营,营盘周围架起了栅栏,营盘里帐|篷并不算多,乐天有些不可思议:“淮康军名上有一万人,去了军官吃的空饷外,至少有四、五千多人,怎么就这么几顶账|篷?”

“现在天下太平,军中的士卒多在城中有住房,每日下了差或是下了工,便返回城里去居住了。”童四一边说话一边为乐天引路。

乐天只见岸边尽是渡船,想来都是为淮康军中那些士卒准备的。

“客官坐船么?”见乐天一行人走来,艄工起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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