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皱了起来。元修说了益州土地被世家豪门严重兼并的问题,以及一些世家豪门的势力之大,让人心惊;元修又说好些士绅官员给他送礼,名单列在后面,估计这批人是没什么势力的,可以拉拢也可以威压,不会闹事;另有一些人背后势力较大,并不怕自己这个新皇亲信,他也暂时未敢去动;还有一些人想借他生事,不过也通过他们大体推测出一些手握实权的王爷和数个根深蒂固的世家对朝廷的态度了。
青瞳抓着元修的奏折道:“去含元殿!”她的脑子已经急速地转起来。土地兼并问题全国都有,青瞳心里多少有数;元修整理出的地方势力代表财政以外另一个麻烦,也不得不重视,得让她理清一下思路;还有含元殿里面的账册,她还没看完呢……
花笺急道:“你饭还没吃呢。”
“一会儿再吃。”青瞳挥挥手,上了车辇,突然探出头来道,“对了,元修送来的三十万两银子,先拨去边城,将呼林关修缮起来,没有这扇大门守着,我觉也睡不好。花笺,你马上派人通知萧瑟,让他负责安排这笔钱,一路小心,尽快给我修好呼林关!”随即吩咐抬辇的人:“走吧。”
花笺无奈地应了一声。这种政务女官的工作,她现在也做了不少了,熟练地叫了一个内侍,让他去给相国复述皇上的口谕,同时将元修送来的领取银子的凭据给了他。
等了三顿都没有等到传膳的御膳房小太监和花笺对看一眼,无奈地又退下了。
几天后,在萧瑟的安排下,元修送来的三十万两银子一部分变成各种物资,和剩余银两一起,浩浩荡荡向云中运去。
最是无情秋风,阵阵冷,入鬓丝吹人老。牧马长嘶,征笳频响,并入愁怀抱。定知今夕,卿又瘦损多少。
便是锦衣玉食,也难消受,日日更漏尽,暮暮复朝朝。何况伶仃人,梦向何处绕?茫茫百感,长叹一声罢了。
五、打冬
同样是初冬时分,北方草原可比益州冷得多了。草原没了夏日的繁复绚丽,只剩下色彩统一的一天一地。天空是深邃的蓝色,白云都被冷峻的西北风吹得干干净净,除了蓝一无所有,蓝得透彻九霄,蓝得无边无际。那块巨大的蓝宝石下面,就是连接西瞻南部和大苑云中地带的草原。
日上中天,草原北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正在地上吃草籽的鹧鸪惊得四下乱飞,单调的天空被这些黑点划破一下,随即又恢复一色纯蓝。
随着蹄声,山包后面渐渐露出密密麻麻的黑影来,足有上千人。领头的人穿着锦衣皮裘,帽子上插着三根长长的雉鸡尾羽,正是西瞻的三皇子萧震东。他冲上坡地最高处,勒住马确认一下方向,随即向着后面高喊:“兄弟们,到前面空地歇会儿,最多两天咱们就能到平城了。”
众人十分高兴,呼喝着冲下山坡,纷纷下马,拣平整的地面放下马背上的褡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起天来,口中热气在西北风中化作团团白雾。
管炊煮的杂役生起火来,拿着士兵们带来的干粮和肉脯在火上烤,热热的肉香透过噼啪作响的火堆,一点点向四周散播开去。
杂役把烤好的肉先送到萧震东手中,他大咬了一口,嚼了几下笑道:“硬是吃了二十几天的肉干,本王吃得腻味死了,这次咱们去大苑,可得吃些好的补回来。”
他身边的一个人笑道:“何止是好吃的,这次咱们消息准确,大苑那个新皇帝因为云中灾祸造成荒地没有人种,鼓励关中居民北迁,一下就拨给云中二百万两银子、五百万石粮食,还有不少工匠。这怕是大苑攒了多少日子的家底吧,下次再找这么多银子,少说也要十年以后了。咱们好好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能满载而归。”
另一个神秘地道:“新密里,那你说说这些东西里,什么最好?”
新密里哈哈大笑:“粮食、丝绸、银子、珠宝……有什么要什么,老子客气得很,不挑。上次振业王从大苑带回的那些酒也不错,劲道虽不大,但那滋味可真绝了,可惜老子就得了鸟蛋大的一小壶,这次可要喝个够!”说罢舔舔嘴唇。
“你小子什么托生的,就知道酒好,其实更好的你刚才都说了。”
“啊?泽容,那你说什么最好?”
“嘿嘿,当然是姑娘。北迁和我们牧民迁徙差不多,肯定要带着老婆儿女,全家一起来。那里面得有多少姑娘?新密里,你不知道,大苑的姑娘可水灵啦。我以前没在意,去年王爷带我去过一趟振业王府,振业王从大苑娶的那个王妃我见了一眼,啧啧啧……真是……”泽容想找个词形容一下,可想了半天也没有合适的,只得摇着头又啧啧了两声,道,“这次咱挑好的,给咱王爷也弄十几个。”
萧震东瞪了两个亲兵队长一眼,正色道:“新密里、泽容,你们听着。这次咱们打冬不要把眼睛盯着粮食和女人,咱要的是人头,能杀多少大苑人就杀多少。这样的好消息,老幺偏偏不让动手,说什么静观其变,岂有此理!大苑为什么要修边城,不就是防着我们吗?哼!咱们不光要抢,还要打得他们怕,这次最好能拿下几个关口。我倒要让父皇看看,会打仗的人不只有萧图南一个。”
“是,王爷。”两个亲随一起答应。
烤过干粮,杂役又在火上吊起锅,撕些肉干煮起汤来。随着汤渐渐烧开的咕嘟声,锅左右摇摆起来,而且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突然一口锅倾斜过来,将锅中肉汤倒了一大半,火堆被浇灭了一处,刺刺作响。
这可不是开水的力量了,这些人互相看看,立刻有几个人侧耳趴在地上听了起来,一个道:“蹄声!听声音不下几千,不知道是不是野牛。”
此言一出,人人脸上变色,如果真遇上数目如此庞大的野牛群,那么只有躲避,不然便是踩也将他们踩死了。
萧震东命令道:“快去高地看看,其余人赶紧上马,如果是野牛,咱们就撤到西边。”
一个随从依言策马冲上高地,突然他大叫起来:“不是牛,是人,是振业王的金鹰卫。后面……后面也有,我们被包围了。”
随着他的叫声,大地传来清晰的震颤,四面都响起蹄声,迅速将萧震东这一千人包围起来。来人全都穿着金色轻甲,甲胄护心镜上雕刻着和萧图南面具上那只垂着翅膀顾盼的鹰一模一样的花纹,看样子足有五千人。
领队的乌野分开队伍,策马来到萧震东面前,跳下马,右手抚着胸口施了一礼,道:“殿下,乌野奉王命请殿下回聘原。”
萧震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他面前狠狠地呸了一口吐沫,道:“王命?阿苏勒还命令不了我。当初他学骑马,还是我扶着他的屁股把他扛到马背上的。回去告诉他,别和他三哥摆振业王的谱,他的爵位虽然高过我,但是走到哪儿,我也是他哥。”
乌野面无表情,等他说完了,仍旧道:“请殿下速回聘原。”
萧震东勃然大怒,道:“老子不回去,乌野,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乌野道:“殿下既没有圣旨,也没有振业王的王令,不能私自出兵,请殿下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