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连漪甩过去一记耳光,郇兵那张俊朗的脸上立刻多了一个红手印。
“这一巴掌是替岳今打的。你的话不合逻辑,你完全可以去找我。岳今那里就有地址。”
“我想过,想了很多年,可放弃了,我的理想在这里。”
“这条理由?倒是很好。人该以事业为重,爱情只是无缘无故的一件事,不值得浪费时间,不值得为之冒险。你不用辩解,这是我心里的想法。”连漪冷静地说到这里,顿了顿,挑衅地看着他,决定说出下面的话:“我喜欢你。曾经很喜欢,现在不知道,但我不想你和岳今结婚,也不想你和她订婚。”
“我不会。”
“可你伤害了她。”
“我会去解释,会去弥补的。”
“你弥补不了。”
“我会尽力而为。”
“这是商人的腔调!”
郇兵手足无措。清华大学的高材生。连漪呵呵地笑了起来。
“山脚下有我的一栋别墅。我要你住进去。至于我,就像对待这所房子一样,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甚至忘记。你考虑一下,我在那里等你。”
说完就走,心里在计时,数到三时,他开口了:“好吧。我住进去。不过,那么好房子收不收房租呢?”
连漪跑去告诉九叔不用做她的晚饭,郇兵下班带回几包吐司,他们坐在壁炉边的地毯上边吃边谈“我这几年”。连漪说明天一早就回去,天不亮就走。“我怕他们塞过来的压死人的礼物”。
“上楼睡吧,我们睡一张床。”
“我还是睡楼下。”
“不,我们一起睡。”
脱下西装解下领带的郇兵像个纯情的大学生,散发着花蕾初绽般的芬芳。尽管小他一岁,可连漪觉得自己是老年人了,苍老,沉重,晦暗,步履蹒跚。
他背朝着她笨拙地躺下。满天星斗争相涌进床边的小窗户,为这个房间提供着一幅浪漫的装饰。
“城市的天空没有太多的星星。”
“你就是一颗星,遥远的一颗星。我曾尽一切努力去接近这颗星,想摘下她,可我怎么也走不完这段距离。我想就让她在高高的天上吧,至少可以仰望她的光芒。”
“爱情是醋,把沉浮其中的人都泡酸了。”连漪嘴上嗔怪,心里很温暖,问她是哪颗星。
“你不在那里。”
“在哪里?”
“心空。”
“原来是在阴暗的角落。”她把他扳过来,用手指划着他的脸庞,皮肤的粗质地和高高的鼻子让她呯然心动。她吻了一下他的鼻尖。
“我想让你抱我一下。”
郇兵的眼睛在夜光里闪烁,很久,才把手搭在连漪的肩上。
“太生硬了。”连漪笑着靠近他,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腿屈在他腿间。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透过衬衣散发出来。她偷偷地吮吸,直到郇兵渐重的心跳和呼吸将这味道破坏。
“你的呼吸和心跳让我毛骨悚然!”连漪喊起来。
郇兵吓了一跳,尴尬地说对不起。
“你和其他男人一样?想?”连漪好奇地看着他,她想知道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郇兵说:“我还是去楼下吧。”
“我下去,这样明天走的时候不会吵醒你。”
第二天清晨,月光淡淡,乱星垂天,回头望望沉睡中宁静的村庄,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当城市涌到眼前,她想到了“繁华”这个词。这里是繁华的,人们的皮肤好,气色鲜艳,不一样的人。他们懒得为这满身尘污的车让路,不理会车上满载着一群从农村到城市疲惫但明显有些兴奋的人的心情,他们只惦记着自己的路,他们为生活紧张地忙碌,春夏秋冬,周而复始。看不到愁苦的迹象。为什么有着更多空闲的农村再怎么富裕也显得那么苦,人们的面容那样干枯,灵魂那样沉寂,看不到灵魂的呐喊、歌唱或者悲吟?
她开始怀疑,十几个小时前做的,不过是幻梦一场,那个村庄不过是幻梦一场,是另一个时空里的事,与现实毫无关系。世界在这里。
7。这相貌各异、气质各异、性格各异的人是一家人吗?他们看起来没有亲缘关系,像形态各异的植物。父亲一副枯藤老树昏鸦的模样,再强劲的风不也能让他动一动声色;母亲穿了件紫色鸡心领紧身外套,妩媚了许多,效果和姥姥家屋顶上那些不知名的暗绿色植物中突然长出了明亮的蒲公英一样;无妆的连涓不是人前亮光闪闪的淑女形象,穿着宽大的娃娃衫,披散着半湿的头发,面色苍白,目光黯然,显得比母亲还老,像枯死的腊梅一样没有生机;连鸣是唯一的亮色,是树形仙人掌的形象,高大,挺拔,生机盎然。
连漪有些不习惯。然而这是一家人,有着血缘关系,有着二十几年的相依为命,而且都说普通话,说出来的普通话又完全不同。连鸣给人的感觉是阳光明媚的草原,一望无尽的绿色上泛着金黄色,让人豁然开朗,心胸畅达;连涓语速很快,每个字都坚硬有力,劈头而来,咄咄逼人;在连漪的印象里母亲是最近两三年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