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家中的那个自己开门的一瞬间,他消失了。门里面的人并没有看见他,只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乱按门铃,摇了摇头就关上了门。随后的催眠发现,那个门内的自己没有任何关于医院和这段奇遇的记忆。”
杨简很吃惊:“你们把门里面的那个抓回来了?”
“只是为了收尾的研究,催眠完就把他送回去了。”料明顿了顿,“我们猜测,这是一种空间交错造成的漏洞,而修补漏洞的方法,就是两个自己‘王不见王’。我们的那位病人,到底是被回收到了其他的空间,还是直接消失了,我们不得而知。”
杨简紧张地听着。
“我们把这个病人的故事告诉了536,告知她可能出现的风险,她自己选择了不回去。”
小六没有身份,没有文凭,也没有了亲朋,还娇生惯养,哪儿也去不了。
而且即便她被允许出外活动,她也会主动拒绝。
虽然她是整座医院最自由的住院病人,但她宁愿牢牢把自己困在这里。
杨简久久才想起来问:“那,那个电梯呢?”
“电梯没问题。”料明摇摇头,“她刚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派过人去检查过,并且以安全隐患为由把它换了下来。后来的测试中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也许只是空间的裂隙恰好在那时候出现在那里。”
杨简叹了一口气:“好可怜。”
“所以我们尽量满足她的生活需求。”料明望了一眼小六房间的方向,“虽然说我们这里是医院,但其实更像是避难所。也许我永远也找不出你一直饿的原因,就算找出来也不一定能够解决它,但我会尽量找出你饥饿的规律,努力让你过得更轻松一些。”
杨简皱着的眉头慢慢放松了些,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松弛了下来。同时他放下手里的面包,又再次双手把料明的手握得紧紧的:“料医生,谢谢你!”
“咳,咳,”料明意味不明地咳了几声,脸有些红,“以后不用这么叫我,直接叫我料明就行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照顾你是应该的。”他又咳了几声,拿起桌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白开水猛喝一口,“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在我的上面还有主任。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看主任在不在办公室。”
杨简点了点头,看着料明像是被那口水呛得满脸通红,又咳了几声,然后起身往大厅深处走去,在最末端的楼梯处消失了。
他在沙发上坐着继续吃法棍,很快小六的房间被打开,她穿着棉拖鞋走了过来。
“料医生走了?”她坐下来问。
杨简点点头。
“你是什么病?”小六很好奇地问,“你应该知道我的事了吧。你也得告诉我,这才公平。”
杨简几句话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小六咂咂嘴说:“好没劲的病啊。不过这样也好,吃不胖。”她晃了晃脑袋,冲杨简甜甜一笑,“你有女朋友没有?”
杨简连忙摆摆手:“我很穷,不打算找女朋友。”
“……你,还挺实在……”小六有些无语,“不过我又用不到钱,不要紧,我不介意。”
杨简见她步步靠近,心里有点发毛:“我,我真不找……”
“看不上就看不上呗,”小六“切”了一声,站起来趿拉着棉拖鞋回去,走远了才轻飘飘地说,“小心不要被料医生拐跑了。”
万幸的是,杨简还沉浸在被女孩咄咄相逼的恐慌里,心里反复默念“世道真是变了”,恰好没有听见这句话。
料明已经离开了接近二十分钟了,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而杨简已经把手里的法棍吃完了,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拿茶几下的库存,只好翘首以盼,在沙发上差点要坐成一尊望那什么石。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见大厅深处的楼梯处,也就是料明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只普通的花猫。从外形上看,这只猫正在承受着肥胖问题的折磨,出现在医院也不足为奇。
它的猫步虽然沉重,但也总算利索,正目标明确地向杨简奔来。一会儿就靠近了沙发,站定在杨简脚边,抬头目不转睛像是在观察他。
杨简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向猫前辈示好,于是伸出手想摸摸它,就在这时,一个童声尖叫突然响起——
“不要碰它!”
杨简抬起头,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八…九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明显大了一个码数的连衣裙,光着脚正对他怒目而视。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出现的各种号码不用记,只要知道小六是谁就行了
作者脑容量不大,所以出场人物不会很多,不需要动脑子,这是轻松文嘛
好啦,正事来了,来猜猜猫和萝莉哪个是主任吧……
猜对的打屁屁
☆、精神病主任
杨简还在老家看店的时候,就很不会对付女孩子。张叔的店后面住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寡妇,一个人抚养两个三岁的双胞胎小女孩,那两个小女孩总是赤着脚脏兮兮在路上跑,捡地上的垃圾吃。
她们的样子总是让杨简想到小时候的自己。
饿着,脏着,穷着,并且生长着。
不过虽然他也在地上捡东西吃,但是他从来不捡在雨水里泡涨的馒头和人家吃剩的苹果核。
那两个小女孩太小了,还没来得及学会分辨食物的好坏,什么都能往嘴里塞。
张叔是个鳏夫,女孩们的妈妈是个寡妇,这两家挨在一起本来就会让人说三道四,杨简作为张叔的侄子和伙计,自然也不能与她们结识,他只能趁没人看见时偷偷把孩子们手里的脏东西抢过来丢掉。
两个孩子齐整的哭声能刺耳地让整条村子颤抖,杨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攒下来的葵瓜子仁,放在她们的手心里作为赔礼。他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见过她们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们现在一定不会从地上捡东西吃了。
她们小小的、总是穿着不合身衣服的身影,就这样忽然地浮现在他眼前,和眼前这个赤脚女孩重叠起来。
穿连衣裙的女孩子长着一张过于苍白的鹅蛋脸,眼皮耸拉着,没有什么生气。她弯腰把花猫抱进怀里,一边抚摸着它的毛发,一边站在杨简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势问:“你是新来的?”
杨简点了点头:“你也是这里的病人?”
女孩哼了一声,露出一个讥诮的笑,随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叫诸星。”
杨简继续点头,女孩随手把肩膀上滑下的过于宽松的吊带拉了回去,漫不经心地说:“你以后就叫我主任大人吧。”
料明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听到应声。
他等了一会儿,心里暗骂了一声,不知道诸星是不是精神病又发了,正躲在里面吃药或者上吊。他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一个声音说快走开让她早点死了算了,一个声音说要是诸星死了你也完蛋了。
他权衡了半天,觉得杨简的治疗还需要主任的协助,才忍辱负重地打开门边隐藏的密码锁,开门走了进去。
一袋猫粮丢在地上,撒得满地都是。办公桌上的文件被一把推在了地上,桌上胡乱地堆放着几条连衣裙。
料明叹了一口气,心里稍稍软下了一些。他离开办公室开始找她,一边找一边退回了大厅,看见那个擅离职位的精神病正坐在沙发上和杨简相谈甚欢。
她抱着花猫正精神抖擞地在演示给猫抓痒的一百种方法,杨简则趁空档冲料明求助地看了一眼,眼里在说“快来救我”。
……起码料明当时是这样解读的。
料明大步流星地走到沙发前,正要义正言辞控诉主任跨级骚扰病人,诸星便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哟,小料回来了。”
料明不自觉站直了身子道:“是的,主任。”
这种情不自禁的条件反射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沉沦,抑或是多年上下级关系的扭曲产物?
诸星把猫放下,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开口问:“你的519怎么样了?”
料明汇报说:“已经收到消息,派人去抓他了,24小时之内可以结束追捕。”
“行。”诸星又问,语气像个权威的大家长,“你给我说说,他是怎么逃跑的?”
杨简明白他们在说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