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彻底没话可说了。修在人际交往和情商方面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和他的智商完全不成正比,说白了就是个天然呆。
修不再说别的了,拽过来一块毛巾,垫在安的左手下,把她的手慢慢托了起来。
简遇安的左手无力地垂着。小指还不停地痉挛抽搐,而且根本无法自主抬起来!
从和兰任心握过手后。她的手就变成了这样,刚才拒绝的请求,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的左手被兰任心捏得丧失了行动能力,压根没办法用!
等到确认安的手确实出了问题后,修的眼睛眯了起来,一股淡淡的暴戾和危险感从他周身迅速升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你认识她吗?”
安用右手托住软弱无力的左手腕,她感觉从指尖到手腕都酸麻得厉害,而且现在还隐隐疼痛起来,她答道:
“我不认识她,也没见过她,不过她肯定是了解我。在一群人里,她特意用左手来和我握手,很明显,她事先就知道我是个左撇子,而我从楼上下来后,明明什么也没说没做,她根本没有什么依据来判断出我是个左撇子。所以除了她在事先就很了解我这个可能性,我想不出来别的。”
修按了按她的手腕,她倒吸一口冷气,被按到的地方就像是抽筋一样,一跳一跳地痛。
修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他把手探上安的手腕,摸索着关节和每一处抽搐的肌肉,似乎在寻找什么。忽然,他好像摸到了他要找的地方,还没对安说一声,他就直接一只手捂上安的嘴,一手抓住她手腕某处的关节,迅疾地一拉一推。
安只感觉手腕处一阵剧痛,险些疼得叫出声来,幸亏修事先就堵上了她的嘴。
修放开捂着她嘴的手,用毛巾托着她的左手,让她慢慢地活动一下手腕。安忍着余痛小心地动了动,果然,酸麻的感觉消失了,虽然还有些隐痛,但是基本的活动已经可以做了。
安呼出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疼出了冷汗,她想洗把脸,修已经把一叠卫生纸递了过来,她拿过来,说声谢。修看她擦着额间淋漓的冷汗,问:
“你打算怎么处理兰任心的事情?”
安把卫生纸丢进垃圾箱,说: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别去找兰任心,也别告诉大家出了什么事。你记住一点,我的手从来没有受伤过。”
修刚想说话,安就示意他先别插嘴,继续说下去:
“……然后,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想办法说服回去。这里的人,好像都对我们有着种针对性和恶意,我有种感觉……”
安说到这里,卫生间的磨砂玻璃外突然闪出一道一闪而逝的白光,少顷,一阵雷声从远处沉沉滚来,那种难以言说的压抑闷响,能在人的心里产生层层叠叠的沉闷回声。
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冲到卫生间外,往窗外看去。
不知何时,刚才窗外的美景已经全然褪去,镀上了一层近乎于漆黑的膜。
天上,铅灰色的线勾出浓浓晦涩的边缘,一抹一抹安宁地旋转勾开。在流动的云中,毫不吝惜地泼上调配好的黑色染料,那种稠得类似于固体的黑液,从中心快速地渲染开来。黑色极度膨胀开,泫然了整片云,直至塞满整个用末世线条拼合起来的云的边缘。它们不堪重负地深深坍下身去,几乎要压进地面,拥进窗户里来。
不久,一滴,两滴,雨水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密,越来越快,不到三分钟,窗外已经是雨声一片,正午时分,窗外却阴沉得宛如半夜,雨水冲刷着公路边的岩壁,有一些泥沙从岩壁上脱落下来,还有一些细小的石块。
根据植被状况判断,这个地方的公路也许比较容易发生小型的滑坡或泥石流事故吧。
安皱起了眉,站在原地。
她忘记了,刚才满天的乳状云,就是大暴雨来临的前兆。
她望着外面,发呆了许久,一丝寒风从没关好的窗户缝里钻了进来,她的手腕受了冷风的刺激,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了。
修抬手把窗户关好,把窗帘拉上,阻挡了安看向外面的视线。他扯着安的袖子,向外走去,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一本正经,甚至有些可笑的古板腔调:
“下雨了的话,再看也没有用,除非你能把雨看停了。从目前情况来看,下山会有危险,所以你刚才说的计划已经不成立了。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负责找出她们敌对我们的原因就行,别的就交给我。我能保护好你。我不喜欢许诺,不过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一定能保护你。”
安知道修很严肃,但她还是被修的严肃语气逗笑了。
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如果是被某种假象蒙蔽着还好,只要她发现了恶意的端倪,她就一定会小心防范,并尽最大可能保护她身边的人。不过修这样郑重其事的承诺,确实让她安心了不少。
以往,她都是让别人信任依赖的对象。长久以来,连她自己都认为并坚信,自己是不需要什么人去依靠的,凭她自己的努力,她能保护好她所珍视的人。
走了两步后,她低头,发现自己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她准备俯身去系,但修却先她一步蹲下身去,替她绑起鞋带来。
他看起来不大会照顾人,鞋带系得歪歪斜斜的,可他非常认真。系好后,他抬起头,神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很理所当然。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的手刚好一点。一会儿吃饭也是,别用左手。”
说完后,他站起来转身离开,还不忘向后伸手,抓住她的袖子,把她牵下楼。
就在刚才,安觉得自己的心,竟然动了动。
修许下的诺言,终究只是一句毫无依凭的话语,至于能不能够兑现很难确认,而他刚才那个动作,却证明了他对这个承诺的重视性。他说的是真的。他确实能够保护好自己。
第八节潜藏之幽冥
安的常用手是左手,但右手用起筷子来也没什么障碍,只是落在看惯了她用左手拿筷子的大家眼里,总觉得哪里不协调。龙炽忍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队长,你不是一直用左手拿筷子吗?干嘛用右手啊?”
安用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对答:
“左右手同时使用可以锻炼大脑,你也可以试试看啊。”
龙炽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安的这句话轻易地转移了,他试着用左手去拿筷子夹盘子里的松花蛋,却险些把面前的碗盘全都拨拉到地上,江瓷用盛汤的勺子把儿在他脑袋上警告性地敲了一下,他这才安生下来,乖乖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饭桌上的气氛很沉闷,也许是因为认识没多久的缘故,大家的话题很少,再加上外面突然开始下雨,大家的心情或多或少地也受到了糟糕天气的影响,都自顾自地吃自己的,喜欢热闹的实在忍受不住这样尴尬的氛围,她想要找个话题,问兰任心:
“兰姐姐,不是说‘魑魅’和‘大姐’也会来吗?”
兰任心嘴里正含着一枚鱼丸,她把鱼丸吞下去,说:
“她们早就来了,‘大姐’她正在后面的白塔里忙她的事,‘魑魅’的话……我们昨天刚到的时候见过一次,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了,不过人家是房主么,时间自由,咱们也管不着不是?”
夏琪夹了一筷子菜,边咀嚼边含混不清地说:
“外面雨下得这么大,大姐一会儿恐怕回不来了,白塔里又没有准备雨伞,她一会儿过来,得淋雨了。”
兰任心擦了擦嘴,问:
“要不要去给她送把伞?我吃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她这会儿也该饿了。”
这时,仍是鬼里鬼气的路婴开口了,她慢条斯理地说:
“没事情,她要是饿了的话会跟我们联系的。‘大姐’她很虔诚的,最好不要随便去打扰她。”
夏琪点了点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说:
“要是实在不行,就让‘大姐’从‘天桥’那边过来嘛,我们给她开门。”好奇地问道:
“什么是‘天桥’和‘白塔’?”
兰任心接上了话茬,回答说:
“你忘了吗?‘魑魅’在群聊天的时候说过的。这个别墅是主建筑,后面还有一座白色的塔,我们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就直接称是白塔了。从白塔到别墅四楼,有一条连通的通道,这条路平常是不用的,所以一直锁着。一会儿‘大姐’要是想过来吃饭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婴打断了。她的口吻相当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