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护士立刻心领神会,说:
“那你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啊,等修来了你再回去好不好?”
安点了点头,林护士看着可怜兮兮的安,母性大发,还给她裹了一条小毛毯,怕她冷。
安乖乖地缩在毛毯里,看着往来忙碌的警察,眉眼低垂,温顺的外表下,却没人能看出她内心的盘算:
看警察这个架势,应该是要为了避免更恶劣的影响,安抚住院病人的情绪,准备先把聂娜娜的尸体放入医院的太平间,等明天风声稍定的时候,再把尸体悄悄运走。
刚才,林护士发现尸体时的喊声虽然不是很大, 但也有一两个病患听到了,情绪躁动不安,警方专门派了两个人去安抚他们,还有意关照他们,不要把发现尸体的事情外泄,以免引起更大范围内的不必要的恐慌。
想必在把尸体运走之后,他们还要检查聂娜娜的病房,以发现一些犯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今天晚上那些现场勘查人员怕是睡不了觉了。
安把视线投向了因为害怕缩在护士台里、但还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警方人员的值班护士们,决定把询问有用信息的目标锁定在她们身上。
女人的天性就是八卦,她们本来就因为值班不能睡觉,被这件事情一刺激,必定会更加无法成眠,警察们在这里来来回回,肯定会在不经意中透露出一些重要的讯息,自己只管安心地睡觉去,既不惹人怀疑,明天也能装作探听事由,从她们口中得到警方调查到的一些东西,虽然不怎么全面,但也总算是聊胜于无,总比自己一直呆在这里,引起警方怀疑要好得多了吧。
安心里转着这样那样的主意,根本没察觉到已经被林护士一个电话召唤过来的修。
修一进医院的走廊,就看到安坐在长条椅上,缩在一个小毯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只穿着拖鞋的脚露在外面,眼睛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起初接到电话时,林护士并没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他讲清,只含糊地讲医院里出了点儿小事,安是当事人,受到了惊吓,让他过来陪陪她。修还觉得,安可能没什么大事,她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可一进来看到的景象,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马上走过来在安身边蹲下,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安露在外面的脚趾,发现她的脚冰凉冰凉的,更加确信她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安先是感到一个温暖的东西贴在她的脚上,一转脸就看到了修关心的脸,满腹心事的她吓了一跳,一个倒仰险些从长条凳子上摔下来,幸好被修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才没摔到地上去。
修看到这副情状,更相信安肯定是被什么莫名其妙地东西吓到了,有意想安慰安慰她,又想起了对人一向温和的夏绵,决定稍微学习一下夏绵安慰人的方法,于是,他僵硬着身体,轻轻把安揽在怀里,搜肠刮肚地想说些什么温柔的话,可是在安柔软的身体一贴紧他,闻着从鼻翼侧面传来的幽微的发香,修的大脑瞬间就当机了。
他开始咒骂自己:
你脑子有坑啊!干嘛给自己找罪受啊!
自我诅咒归自我诅咒,修现在处于一个进退不得的尴尬局面,他既不能把安粗鲁地推开,但保持着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太困难了。而且,最叫他难堪的是,只是嗅着那淡淡的发香,修的身体,居然可耻地起了反应!
修腾出一只手来,死死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把那股邪火摁灭,可是,安还是靠在他身上,似乎也并不想主动离开,她的胸口正好蹭在修的手臂上,柔软的触感让以前面对着安完全没有起过其他念头的修,又有点儿把持不住了。
修自己感觉自己背部的肌肉僵硬得都要痉挛了,可他还是得保持着这个痛苦的姿势,至少能让安有个依靠。
安的嘴唇忽然贴在了他的耳边,从她口中呼出的热气,让修的大脑又是一僵。
但是,安说出的事,叫修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旖旎念头,涨得通红的脸也恢复了冷峻的面色。
安说:
“有人死了。是聂娜娜。”
第三十节 与墓碑的谈话
一夜未成眠的,不止是修和安,还有木梨子。
木梨子身着一身漂亮的黑色小短裙,裸足蹬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这样的装束,在十月初、天气已渐趋萧瑟的秋季里,穿起来会很冷,可是木梨子执意要穿成这样,没人来管她。
她化了一个淡淡的妆,独身一人站在了自己母亲的坟边,嘴角含笑,好像是来看一个老朋友一样。
她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妈妈,我来看你。”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可木梨子突然想来看看她妈妈的坟墓。
因为有请专人打理,母亲的坟墓上干干净净,半点杂草都没有生出来。
木梨子凝视着妈妈的坟墓,露出了一个让她母亲生前厌恶万分的,漂亮的微笑。
木梨子的习惯,连安都不知道。她常常会在心里有心结解不开的时候,来她母亲的坟边坐一坐,和她随便说些什么,她的心事便能得到纾解。
也许,正是因为母亲死了,自己才能毫无顾忌地对一个死人说出自己的心事吧?
毕竟,她没有什么像样的亲人,父亲忙得很,其他的亲戚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漂亮的小仙子,理应是善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理应是不应该为任何事烦恼的,因此他们都不是理想的倾诉对象,相比之下,母亲虽然已经死去多年,但也不失为一个极佳的倾听者。因此,木梨子便渐渐养成了朝母亲墓碑倾诉的习惯。
这个墓碑,听过了她太多的秘密,那精美的冰冷的石料间,隐藏着木梨子不能为外人所知的心事。
今天也不例外。
木梨子往坟边挺没形象地一坐。说:
“我今天又来了,希望你不要嫌烦。”
经过如此简单客套的铺垫后,木梨子开始倾诉自己内心的烦闷:
“妈,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个朋友,叫简遇安?上次。我跟你说过,我对她的秘密很感兴趣,也一直在调查她?我最近终于获得一些头绪了,可是,这种头绪并不是我想要的,甚至有点儿让我头疼。”
说着。木梨子展开了一张一直在她手心里攥着的纸条。
这张纸条,是她今天一大早收到的。塞在他们家的门缝里。
纸条上面写的内容是:
你想不想调查一下你母亲意外死亡的真相?如果想的话,不妨去问问简遇安。
木梨子不是夏绵,在看到这张纸条后,她选择了不动声色,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甚至是纸条中提到的安。
她甚至淡定地想。如果是夏绵收到了这张纸条,而且纸条上的“母亲”被换成“父亲”的话,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跑到医院去质问安是怎么一回事。
木梨子的淡然。正是因为她对母亲的感情,远远没有夏绵对他的父亲感情那样深厚。
不过,关于这件事,木梨子觉得,还是有必要来征询一下母亲的意见的。
但是,如果说她完全不在意,也不合适。那么多年过去了,木梨子一直认为母亲是意外死亡,现在陡然提供给她一个全新的可能,还叫她去问简遇安,木梨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阴谋。
木梨子的心思向来就不怎么清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论者,安当初对她那么信任,她还是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彻底融入到大家之中。
原因很简单,小时候她那么爱母亲,换来的却是拖累了自己一生的心脏病和母亲的憎恶,因此,她对付出自己的感情这件事,感到恐惧。
木梨子坐在母亲坟前,如此剖析着自己的心理活动。
这也是木梨子的可怕之处,她不仅想要看透别人,连自己都不放过,自己的心思一活动,她就非要把这个心理活动的前因后果一一列出来,把自己的内心解剖得一清二楚才肯罢休。
因为对于付出感情感到害怕,相应地,木梨子不愿意轻信任何人,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对她来说虽然有吸引力,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