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眼神里没有任何不屑的意味。看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不是周末又地处偏僻,窗外的人寥寥无几。店里开始放着古筝曲,是我曾经在烦躁时听过的《出水莲》。流行乐的浮躁从内到外,我除了固定的几首老歌外,基本听的都是各种乐器曲子。虽然不能了解其中的深意,但大概是因为骨子里对于消逝时代的向往,所以才会有这个与世界脱节的习惯吧。
她显然也很喜欢这种有些超脱的氛围,微眯着眼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的精力都用在回味音乐上了,对这种沉默有些享受。
一曲终了,我和她都是坐好身子,挺直了腰看向对方。她的脸上有些笑意:“你不喜欢刚才的那人吧?”她指的是文慧。
“还好吧,是个不怎么熟的陌生人。”
“和男人有关?”她的观察很敏锐,但我对这种直率的问话有些敏感,笑着微摇了下头,默认。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拿了桌上的小糕点吃起来。
我们的谈话不多,对彼此的了解也只限于职业或闲聊。但氛围很轻松,她很聪明,除了想要知道的事情外很少穷追不舍的询问。
我也知道了她不是作家也不是记者,而仅仅是公司里的普通文员,因为不喜欢办公室里有些憋闷的环境所以跑来茶馆加班做打印表。
我猜她会做这份工作很久,因为她虽然敏锐又很聪明但骨子里有种懒散,是那种不喜欢改变,且对生活极易满足的性格。
等到了八点半的时候,张允成打电话来,我当着她的面接起来。他在电话里有些紧张,语气虽然有点急促但还算平静。听见我说没事,他问我在哪里要来接我。
我说了自己回家后,就挂断电话。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神没有聚焦,似乎是不知不觉的发起了呆。
我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下,她伸手握住,说:“你的动作真是卡通风。”
她的手纤长白净,我只感觉到一股发烫的温度,因为不习惯和人有过分的肢体接触,急急的抽出来。她看着我们头头略微挑了下,然后松开手。
心里有点异样,觉得有些诡异,看看外面,一派安静的黑夜在眼前,似乎可以笼罩住很多的难以启齿。心底涌出一丝伤感,她的眼神很平静,那张寡淡的脸上似乎有着我看不透的光芒。
无心去观察她,我站起身就要离开。她没有容我告别,直接起身要送我出店门。
“不用了,出去就几步路。”我拒绝道。
她笑了下,说:“我平时加班的时候都会来这里,你如果来了可以看到我的。我们下次聊。”
我点点头,起身离开。
坐上公交车,里面的人没有几个,空荡荡的车内开着很足的冷气,我扭头看着被昏黄的路灯光照耀着的街上,各大商店和商场都被各式装饰灯勾勒着轮廓,我看着它们觉得迷茫。
刚从茶馆里感受到的平静被这些明显的现代化环境打破。无论是张允成还是刚刚的女人,我在心里都有着隐隐的提防。或者是太久不接触人了,我居然会怀疑主动向自己靠拢的人们,尽管他们是以友好的方式,并且给予了实实在在的关怀。
暗笑着自己的瑟缩不前,我在离家很近的站点下车。看看附近的超市还在营业,进去买了一瓶红酒,就回家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有点消化不及,承认自己的脑容量很有限。
当我躺回床上,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见轻微的敲门声。已开始以为是对门的人家,但过了一会还是继续。
怀疑是有贼在试探是不是家里有人,我立马挺身起床。在屋里找木棍之类的,最后没找到,只好拿了刚买的红酒,打算关键时刻直接照着来人脑袋上敲。正当防卫之下,先保护自己吧。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趴在猫眼儿里往外瞧。走廊里的灯没亮,看不清来人的摸样。
“谁啊?”我大着胆儿喊了一句。
“是我。”声音有点低沉,分不清是谁。
抖抖瑟瑟的开了门后,我一扬手就要砸到来人的头上。对方的手握住我的胳膊“反了你了。”
我后悔,怎么没想到来人会比我有防备呢?闭着眼就要大喊救命,然后最被捂住拖进房间。
“防卫心蛮重的嘛。”来人的话里带着笑意。
我听着有些耳熟,睁开眼一看,是殷墨。
他还是带着黑框眼镜,小小的眼睛眯成线看着我,比我上次见他要精神一些。
我有些尴尬,自从分手后,我就放任自己不去整理和他的那段感情。是我负了他,和他在一起时还沉浸在失去恽茨的伤感里,最终他忍无可忍的提出分手。
“最近喜欢喝酒了么?”他看着我手里那瓶没开的红酒,微皱着眉头说。
“还好,最近忽然想喝。”我不知他来做什么,但也想不出两人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房间里静的能够听见隔壁邻居隐约传来的打鼾声。
“我前天来找你,没人开门,我害怕你有事。今晚下班后想着过来瞧一瞧。”他坐在我的对面,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哦,我在一个朋友家,今天刚回来。”我不想说和张允成认识的始末,只这样简短地回答他。
“你谈男朋友了么?”他抬起头问我。眼神里有血丝,应该是加班很累吧。
“没有,只是认识。”我没奢望他会对我念念不忘,并且对于复合没有什么兴趣。
“现在对我生分了么?”他的语气里有丝不自信,我不由得低下头,不敢看他。
“还好吧。只是觉得断了就是断了,没必要纠缠不清。”我回答他。
“你。。”我能预感到他会对我失望,低着头翻看着自己的绘画本。“你太冷静了,让我想要恨你恨不起来,想忘也忘不了。”
我的头更低“对不起。”
一个很大的阴影映在地上,接着是熟悉的气息“不要觉得对我愧疚,没让你对我死心塌地,我也有责任。”他的气息在头顶,手在我的腰上紧紧地箍住。
我心里有些忐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欠别人情分。本想好好的殷墨走下去,最后还是伤了他。我以为不再联系,远远地走在对方的视线之外,就能让时间来好好地抚平对方的那抹失望,但没想到是这样。
“殷墨,不要这样。”我想要挣脱开来,但他紧紧地抱住不松手。
“我前几天订婚了,明年结婚。大概这是最后一面吧。”他说着。
我感觉时间静止,原来他是来告别。不自觉的伸手抱住他:“殷墨,谢谢你。”我是真心道谢,在我孤独难忍的那些时光里,是他给我关心,陪我度过了没有温度的日日夜夜。又在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之前,来和我告别做彻底的了结。
“我也谢谢你,真心的。”他低声说,语气里有苦涩。
“今晚我能流下来么,想和你睡觉。”他用手抬起我的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