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的,信那女子本事,我定会如愿!顺和微笑着看那一夜的星光。
…………………………………………
总算盼到了好天气,春日里氤氲的花香填充了冬日留下的伤痛,顺和精神爽利起来,眉色间更添了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淡淡的样子。院中各色人暗地里便讥笑她背靠了季家,逞一时威风,随即又谈起季家旧闻,一惊一乍的各自叱笑不已。
府邸后花园极大,其间多有假山怪石,石上引了那高处蓄水窖中的雨水假充做山泉。只因早春里雨水还少,淅淅沥沥的不成气候,滴滴落如水洼丁冬悦耳。
花也还少,冬日盛开的各色名贵梅花早过了时节,只有一两种晚开的品种在园丁的侍弄下还有些许花朵儿,暗传幽香。此时迎春花最得意,池子边、花墙上都是,圆中更添了好些桃花、杏花,红的、白的,粉的交相争艳。微冷的早春里复苏的植物伸展开了柔软的肢体,开始生气勃勃。水中睡莲也抽了新叶子,青翠欲滴,更不提那芙蓉莲、凤眼莲长得欢快。花园中遍种的常春藤、银背藤都狠狠长了一大截,铺满了矮檐、花墙,远看去竟不见别的,哪里都是铺天的绿。
顺和并大湘走上池子边石径,这池子甚大叫做小湖也不为过,在其中养下了各色品种的鱼儿,成群成群的游弋,时不时跳跃嬉戏飞溅水花,鳞片映着红日闪出一片金光耀目。顺和深吸了口气,清凉的空气充满了胸怀,一下精神爽利。她远远向湖那边望去,极目之出却是一片石榴新叶的嫩红; 娇艳无边。到底是春天了,她心中愉悦的叹到。
一切都很惬意,除了她!这府邸里的另一位表小姐——钟溪兰!
“哟,这不是路家姐姐吗?”好巧不巧钟溪兰正从那边款款而来,与她们在桥正中的六角小亭子里碰见,她身后跟着丫鬟卉珍和秀叶,卉珍捧个美人瓶子,插着几枝葱翠的虎眼万年青并一枝半开的桃花,秀叶提着个褐紫色提盒,提盒里铺就一条雪白的汗巾,微湿,几枝刚刚开放的春兰、水仙铺放在巾子上。那过于浓郁的花香混杂着透过上面遮盖的轻纱飘入顺和的鼻中,突然就觉得呼吸困难昏眩起来,她轻轻揉了揉额角,真是难有消停的讨厌 !
“钟妹妹有事?”
“听闻路姐姐有了好人家了,早想给姐姐好好道个喜,只是姨妈说了,姐姐要嫁的自不比那寻常人家,现今可是身娇体贵了,不好顺便就让人见了的。”说罢轻声一笑:“连表哥都不得探视呢,妹妹我可想姐姐了。”
卉珍、秀叶听了都暗自好笑,呵,还好人家呢,小姐真是好不刻薄!
“多谢钟妹妹好意,如今我的确不好随便见人,如此姐姐我先行一步。”顺和说着便避过那三人,径直向前走去。
“唉,姐姐不急啊,”未料溪兰伸出掩藏在宽大的锦绣宫袖中的手阻拦了她“妹妹我好久未见姐姐了,想来表哥也必与我一样牵挂姐姐了。我倒能常见到表哥,今日里特来给表哥摘些花儿摆屋子,不如姐姐也去摘些来,我一并带了去省事!”
顺和刹那白了脸。溪兰心头快活,靠上前去低声在她耳边说“等姐姐一出了门,姨母要给表哥娶亲呢!”看着她僵硬着身子便大笑几声,回身招呼了卉珍她们“咱们走,莫要表哥等急了,这虎皮万年青最称表哥的心,要快些送去呢!”
“是,小姐最与表少爷亲近,自然最贴心,也难怪表少爷常来探望小姐,旁人哪里比得了?”卉珍在一旁添着枝叶,奉承得溪兰止不住的娇羞和得意。
身后传来的那些话语顺和听得一字不漏,刚才溪兰说的话若是真的,那么……一下天旋地转,表哥,难道你真的与她么?
……………………………………
真的假的,假的真的,人生一世过眼就完,那情分真假都是瞬间消散。路顺和,我给你的才是真的,那是捕捉命运的利器。
言若,你的命运却做了他们的猎物,而我再将他们捉住做你的祭品,为你的一生陪葬,或者那也是我的随葬。
媚香入怀
两个女子一个男子的好戏,言若,你说于镜铮会伤心吗?他会痛苦吧,就如当初的你一般,让我统统还给他!
………………………
巯正心中正是烦恼,心不在焉地落下一颗棋子,抬头却见溪兰一副娇羞做作的样子,拈着一颗白子正想着。唉,他心中哀叹,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他也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子弟,父母俱是权贵之家所出,虽未曾加冠入仕,但也小有美名,见者无不赞他相貌堂堂,仪容出众,也曾行走与京中权臣显贵之家,名声在外,说的是谦谦君子风,行正言谨,乃是不可多得的佳婿之选,若不是母亲的心思难琢磨,不知那说媒可会踏穿了门槛。
“表哥,该你了。”眼前这张瓜子脸上满是爱慕之情,圆润的下巴,晶莹流转的眼睛,装扮得美艳动人,若不那么刁蛮人性,想来也是极美的一个女子,可惜不是。他惋惜的落下一子。
季家那个老三,京中传言纷纷,连带自己也成了无聊磕牙之人口中的谈资,为攀附权相不顾女儿家前程,可怜那朵娇弱的花!自己心下虽谈不上多少爱慕,但却也对这柔顺的表妹很有几分怜惜的。
巯正叹,季相大约也是与常人一般吧,总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他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除却长子为嫡出,其余儿女皆庶出,女儿们已出嫁,次子早夭,幺子就是那三小子。
但凡天下有权势的朝臣们最害怕的是没有个好儿子接班,去接着守住这朝中的威望和门第显赫。任凭你再如何的厉害,如何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何的诚可畏焉,没有个执掌门庭的厉害人,你纵是天大本事也免不了身后凄凉。强势如季相也是一样,若有个好儿子,即使是身后也还忧心儿子羽翼未丰时糟仇家暗算,又或者儿子太出色了糟君上猜忌,但总之多半谨慎些或安守闲职也能富贵一世,荫蔽子孙。
然而他没有那样好命:长子季祥榉,有些许聪明,心志一般,温厚有余而魄力不足,只是个不出彩又无错的礼部侍中,官场应对平庸,无甚主见,万事都做得平庸。京里曾有人评议这位臣工中的第一公子说到,只怕是就做个纨绔都做不出什么花样,真是老实的没用。看他如今只是个小小的侍中便知季相恐怕也是不指望他了。
大儿子这样懦弱平庸还不是季相最大的伤口,没有好儿子倒是无妨,世家子弟有几个出息?怕的就是养下个混天胡地的坏儿子,要那样还没等仇家的明刀暗剑飞过来,只怕自家里就要墙倒屋塌。
有的明白硬碰不起,恨不能食季相肉的竟也多也以此为安慰:别看你现在威风,到你儿子辈了就等着抄家灭族吧!你家的下场不知有多好呢,我还与你这么个现世报的人计较什么,等着看吧。种种如此可见那季三如何的“了得”,相比于父亲在朝堂的名气声望,这位季三公子在京城里的“名望”却也是绝不输给他父亲,倒是真接了季相的班,同样的大大有名。
做纨绔做到这份上,委实是比他大哥厉害多了。
季相打也打过,骂也骂过,罚也罚过,偏他无所畏惧,一横脖子就嚷:“要不就打死我拉倒,要不就别管,死也是砍我脑袋上,疼不到你头上,你怕个屁。”当下气得他爹手脚抽筋,把他打个半死。末了,他才好了疼,又一瘸一拐照样满世界招摇惹事,季相却再不敢打,再打就真要打死了,上次伤得是真差点就要请棺材。
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