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闻讯赶来,听了她的要求,面色发黑。
世孙格外优待这女人也就罢了,后头竟又派了个丫鬟过来,显是怕他们这帮大男人粗手笨脚的唐突了美人。
如今这女人蹬鼻子上脸,竟还让给她备膳,他们莫非是掳了个祖宗来?
那丫鬟显是得了沈惟钦的令,根本没理会厉枭,笑盈盈问了陆听溪要吃甚,转身径去准备去了。
陆听溪实则也不过一试,没想到对方竟当真允了。她不认为对方会在她的饭食里动手脚,他们要对她做甚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而她必须补充体力,否则回头即便有机会逃跑,怕也没甚气力。
吃饱喝足,她要转去补眠时,却听外间兵士齐齐行礼口唤世孙,知是沈惟钦来了,又坐了回去。
沈惟钦挥退闲杂人等,回转头来,略作踟蹰,才落座陆听溪对面。
陆听溪行了礼,道:“不知世孙此举意图何在?”
沈惟钦见小姑娘态度不咸不淡,既不慌也不怯,倒有些意外。
他如今已是渐渐明白了楚王的意图。楚王真正要见的人只是谢思言,让他将陆听溪也带去,不过是为了让他跟陆家来个了断,不想再让他留着念想。这明明与他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眼下却分外烦躁。
但这些话他没法说给陆听溪,便未作回答,只径直问了最想问的问题:“表妹适才究竟为何问我护身符里的字条出自谁手?”
陆听溪瞥了沈惟钦一眼。
这人果真聪慧又疑心重,她随意编个理由怕是糊弄不过去,如今她在他手里,也不好惹怒他。
想了想,她道:“因为那上头的字迹,与我从前认得的一个人的十分相似。”她说话间,微微蹙眉。
说来也怪,沈惟钦那张字条上的字迹竟跟沈安的颇为形似。她见过沈安的字,颜筋柳骨,矫若惊龙,漂亮得很。
若仅仅一个书法风格,她怕也记不得这么清楚。但各人运笔习惯不同,有些人书写时会有自己的习惯性走笔,譬如沈安在书写三点水时,一贯是直接连笔下来,起伏不明显,却又不全似个竖着的“一”,而是首尾藏锋,收笔干脆。她自己也研习书法,有一回偶然间瞧见他在一幅画上落款,看到他写的那个“沈”字,觉着这种写法倒瞧着翛然利落,只是自己尝试时,写得四不像,于是倒记住了此事。
后来沈安不知怎的知道了此事,她去找陆修业的时候,他拎了纸笔演示给她看他是如何走笔的。只她依葫芦画瓢仿了几次也还是效颦一样,半分不得其神,便索性丢开不管了,横竖也只是一时起意。
沈安当时笑道:“姑娘这般半途而废可不好,我若是姑娘的教书先生,怕是要罚姑娘不吃不喝练上十张。”
她不以为意,正巧陆修业到了,她回身走开。跟陆修业议罢事,她扭头欲走时,却见沈安正埋头仔仔细细地收拾书案上的书画与习练,缄默不语。
不知为甚,沈安的举动分明很轻很慢,她却觉得那一刻的他身上透着一股子阴郁冷厉。那是全然陌生的模样,以至于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沈安很快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身望来,又是平素温和的眉眼。
她当时脱口道:“你生气的样子真骇人。”虽然她也不懂为何她半途而废会惹他愠怒,大抵是因着她方才态度过于随意?沈安方才教得可是十分认真。
沈安却笑着坚称自己并没生气:“姑娘对我恩同再造,我怎会生姑娘的气。若姑娘当真觉得我生气了,那也不过是气我自己罢了,姑娘学不会,是我教得不好。”
她沉默片刻,道:“幸好我不是你的仇敌。”她觉着沈安阴起人来必是毒辣至极的。
沈安却倏而敛容,郑重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与姑娘为敌。即便有朝一日立场相对,我也会毫不犹豫倒戈向姑娘一方。”
“但凡姑娘有所需要,我必帮姑娘遂愿,不计代价。不过,有件事例外。”
她问他是什么,他却不肯答了。
她至今也不知他所言例外是甚。
沈惟钦打量着对面若有所思的小姑娘,心中翻覆,袖中双拳笼攥,终是问道:“不知表妹说的是谁?”
陆听溪起先不想深讲,但见他面色冷郁,忖着在谢思言来之前她应当尽量稳住他,否则怕自己会吃亏。
迟疑一下,她吐出两个字:“沈安。”
田庄外,谢思言解决了那群前赴后继的王府兵士,一路循着陆听溪所留标记找到了一片林子附近,发现标记往林中延伸,抬手示意身后护卫停止追击。
这林子后头就是纵横的河系了,沈惟钦不可能将人带到那里。
应是沈惟钦发现了陆听溪的标记,造了些假的,意欲惑他往别处去。
可沈惟钦分明也想擒他,却为何不干脆以陆听溪为饵,将他引过去?莫非这厮临时变了主意?
他面色凛凛,对杨顺道:“告诉叶夫人,先莫回城。再就是,听溪一直都在田庄与叶夫人一道待着,从未跟叶夫人分开过,记住了么?”
杨顺会意:“小的明白。”
谢思言寻来了附近的地形图看了半晌,突然对着上头一处山坳:“去这里。”
帐篷内,沈惟钦的面色瞬息万变。
须臾,有人来报:“世孙,魏国公世子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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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陆听溪实则也只是在沈惟钦才出现时受了些惊吓,之后发现对方并无伤她之意, 知道自己暂无性命之虞, 也便冷静了下来。故而她方才与沈惟钦对话时也算平静,她反倒觉得沈惟钦的反应比她的要大些。
而今听闻谢思言到来, 沈惟钦也比她更激动。
沈惟钦让她暂等着,自己转身出去。
陆听溪见沈惟钦起身时面色冷厉, 不由暗想, 此人要头脑有头脑要手段有手段,如今又成了王世孙, 将来若当真成了敌对一方,恐怕有些麻烦。
帐篷内气暖如春, 她又多时未眠,沈惟钦走后, 她松泛下来,困意涌上, 忖着谢思言怕是有的周旋, 正要寻处小憩片刻,却不意沈惟钦突然去而复返。
“表妹回去吧。”
陆听溪一时以为自己犯困听错了, 确认了沈惟钦的确是说她可以走了,起身施礼:“世孙保重, 后会无期。”
她才走出几步,就听沈惟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期还是有期, 表妹说的并不作数。”
陆听溪倏地回头:“世孙还是莫要唤我表妹了, 我听着别扭。”
“其实我唤着也别扭。”
陆听溪不明白他此言何意, 等了一等,见他并无解释的意思,也未追问,回身飘然而去。
她被谢思言送到庄子门口时,一眼就瞧见了从里头疾步而出的母亲。母亲问明状况,知她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