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墨宇就是这样,当他站在我的桌前,看着我一手握笔,一声执袖,写下桑桑的时候,他出声询问我:“何时学会了写字?”
我看向房间四周,然窗是开着的,强装淡定的说:“哦,总有些你不知道的事。”
“……你将三个又写成了三个口。”
低头看向宣纸,怪不得每每向阿木显摆我会写桑桑的时候,他总要嘲笑我一番,却不指出,原来每每都给他当做了乐趣。也使我意识到,可能我会读的那些字真的不太会写。这让我怨起他们对我的教育制度。
索性放下毛笔,伸手拦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等待他开口。以往见到他都会想到什么说什么,因我想他会喜爱听我说话,但总之那些都是自作多情。透过窗外,看月光点缀黑夜,这样的夜晚的确很适合月下畅谈,和那一夜的月光极其相像。
墨宇低垂脸颊,油灯映射的睫毛颤颤发光,手中玩弄茶杯。
半晌,墨宇发出了两个音节,“阿蓝”。
我转头,默然,伸手拿过茶杯为他倒了些茶,既然他开了口,我就不能表现得像怨妇一样,倘若仍不知他是专程来找我的,只能验证前面所说的我可能精神有点问题。我若不开口,只能说明我还在意他,这不可能。
“你怎知我在这里?”
“是说知道你在裕丰城里还是知道你在这个酒楼里?”
“……”
“有人向我禀报在客来香有个貌似男人的人拿生产当做借口吃霸王餐。以为摸了泥巴就认不出你了?”说完用眼神瞥我一眼,我看着好像还带了些似笑非笑,这才想起前几次的吃霸王餐的经验都是和墨宇一起,用的伎俩也是这一招。
“从小镇出发这个方向是去凌国,你应该是听说了桑妃眼睛的事情罢。”
“……”
被人了解是件很可悲的事情,适想一个人总是把你的想法猜的八九不离十,如果你想要刺杀一个人,这个人了解你的想法,抢先通知了官府或者抢先刺杀了那个人,这极有可能使你进入牢里不可外出,还有可能让你无处发泄你的刺杀欲,这当有多可悲。
“我用了几天时间查出毛头是被你和阿木救起的孩子,我问你,你却没有实说。”
这就有些恶人先告状的感觉,先前非但没有对我说实话,还骗了我。而我和阿木救起毛头时,的确说了从此以后毛头就是阿木的儿子。
阿木曾说过我对人最残忍的方式就是不说话。一次我让阿木下山给我带些栗子糕来,但阿木死活没有给我带来,却为师傅打了壶酒,为毛头偷了些奶。我很生气,就连着好多天没有和阿木说话,还要在阿木在场的时候不停的和师傅讨论禅理,虽然我把自己弄的很累,和师傅讨论禅理是很累人的,但总之让阿木感觉到了不舒服,直到阿木一次下山给我带了栗子糕来我才又与他说话。
墨宇看我久久不言语,叹了口气,对我说,“阿蓝,回来吧”。与墨宇相识的那些日子就知道他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口气的,无论何时他都会带着淡淡的笑容,即使发出命令的时候也会唇角上扬,但却可以透漏出威严,我想,那是贵族所拥有的气场,桑桑也有这样的气场。犹记得那次墨宇的舅舅逝世,墨宇也只是看着远处临暄园里的桃花林,轻轻的说“厚葬了罢”。
所以,我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欣喜的。他希望我回去。无论我回与否,心中怨与否,他希望我回去。
此时听见窗外有律的铛铛声,墨宇起身开窗,正好伸手捉住仍要往里冲的信鸽,这只鸽子很执着。墨宇默默的看完信签,单手紧握,片刻后,只剩灰烬。
只看他转身关上竹窗,回身抽出圆椅,撩起袍摆,坐下,抽出我手中的手绢,擦拭手中余灰,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总是这么优雅。
接着,我只听到墨宇的声音,“阿蓝,瑞暄希望你回去。”
第五章
我所了解的是天下分三国,凌国,丰国,秦国。木爹爹说这叫三国鼎立。
大约三百年前,东大陆亦分三国,不同的是其中两国强,一国弱。弱国偶然机会救得灵族族长,当二国要吞并弱国时,灵族带领全族用其智慧兵法灵力助其护国反击,结果是强国受损严重,出现了首次的三国鼎立。之后又传言“得灵族,得天下。”然,谣言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三国又经过各自的内战,偶尔的外战,造成现在的凌丰秦三国,显然而知的是,内战果然足够强大,国姓都改了一次又一次。
我出生在凌国的小城—花城。前十三年我是这么以为的。
5岁那年,在凌国国主带领爱妃去庙里祈福时期,我认识了一个叫桑桑的女子,以及一直被桑桑叫风的男子。女子美丽,男子俊朗,那时候的我就很有眼光,初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叫他们“仙人”。阿娘被我喊出屋子的时候身体明显的一顿,我很得意的对阿木扬头示意,“看没看见,阿娘也以为那是仙人。”
据说他们也是去祈福的,路过这里想讨个休息的地方,男子的娘子喜欢孩子,正巧看到我们家门前有两个小胖娃娃很讨人欢喜,遂进来打扰一下。但显然这是个借口,我对阿木说,就是桑桑喜欢我才会来的,哪有两个讨喜的胖娃娃,明明就一个嘛。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因为此后连续11年桑桑都会在祈福时期来看我这个讨喜的娃娃。
13岁那年,我的外公来看我,用的是天外飞仙这一招。我的外公却不是阿娘的阿爹。
外公说,我是凌国公主。
桑桑是个没有背景的异族女子,而在这样一个现实的国度里,拥有爱情没有背景是很难生存的。国主凌风对桑桑的一再袒护造成了国舅的不满,无论如何皇后的强大背景都不可轻易得罪,亦很难拔除,国主只好一再忍让蓄积力量。国舅指的是凌国国母的哥哥。一次,桑桑打落了皇后的胎,当然,没有人知道这胎的真假。国主面对此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后却不罢休,在国主出征时期,险些打落了桑桑的胎,那是我。
我问外公阿爹厉害不,外公只说丰国国主遇到阿爹就是不行,这满足了我极大的虚荣心,心里暗暗说,我的阿爹很厉害,那么厉害的人是我阿爹。但外公还说阿爹很闷骚,我不懂什么意思,问外公外公却不说与我听。
我出生那夜,桑桑把我交给了桑桑的女婢,对外宣称胎死腹中。据说那一夜,桑桑的殿中传出男子与女子的呜咽声。
女婢是阿娘,桑桑叫我阿蓝,我没有姓氏,这曾经让我纠结了好多年,以为自己真的是阿娘从粪堆里拣出来的,阿木总这样说我。那么这样我就有了姓氏,还是国氏,名叫凌蓝。从粪堆里的孩子变成了国家的保护人物,这让我感到自己很优越。
每一次见到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