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很疲惫。柳忆同替他盖好被子。转过身去准备把水拿去倒掉。
此时,月色入户,投清了那落满琼花瓣却又斑斑驳驳的地板。柳忆同不经意低头一看,双目一瞪,手中的水盆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溅湿了他的衣衫。
他惊恐地看着床上那个沉沉睡去的男子。心中荡漾种种惧怕。他奔回床边,将红色帐子一扯。那暗红色的地板,暗红色的帐子,上面那滩尚是鲜红的血,瞒不过柳忆同双眼。他颤抖着唇,看着床上那个虚弱的人儿。
白得就如一个瓷娃娃一般。
一碰,就会碎掉。
柳忆同颤抖着狠狠握紧了手,指甲嵌入了肉里。片刻,他咬着唇转身出了房门。
月色底下,那银白色的月将层层琼花染上了一种最为神秘的色泽。仿佛在夜空里冥冥生出银光。竟招来了一些夜光蝶,在花间挑逗。柳忆同站在琼林里,扶着一棵大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吐血了……他竟然被我弄得吐血了。他身子这么虚弱,却也要为了满足我的欲望而强行忍着。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只会一味地弄疼他,却不知道,他心里强忍着一种更大的疼。”
柳忆同直起身子,痛苦地看着那空明的月夜,他紧紧攥着自己的发,五官都被一种痛苦扭曲着。
“我怎么忘了,他是个虚弱的人。”
霍然,柳忆同抬起手臂猛然朝树干上砸去,砰,砰。高大的琼花树亦摇撼了起来,叶子发出了窸窣声,那白天下过雨尚留在枝叶上的雨水落了下来,踩着一些残花染了柳忆同一身。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柳忆同安静了下来。
空气里带着一丝清冷的香气。
清冷的是水,芳香的是花。但营造出的气氛确是如此厚重,如此悲伤。柳忆同蹲下身子,将脸埋进了膀臂里面。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打在他雪白的华衣上。混着清冷的芳香,慢慢扩散。
四年前他曾为秦梦与哭过一次,四年之后,他依然为秦梦与哭。
他认为这四年间,他并没有好好将秦梦与爱惜好。在秦梦与那个淡淡的笑容背后,却不知道抑制过多少剧痛的强忍。他却从来都不开口说一句,直到第二天,一张素白的脸告诉柳忆同,秦梦与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秦梦与说得不错,他仅剩的七年,每天都会害怕。害怕今晚他闭上眼,明天就……
柳忆同身子一颤,霍然站起身子来,回头看着那秦楼与琼花树相接的那一层。幽深一片,花瓣不住往里面带。那片片的雪白,就好像……就好像葬礼一般。
为里面那个如玉一般的人儿进行着花葬。
“不……不!”柳忆同又疯了般冲回秦楼,奔上房间,夺门而入,踩过刚刚摔落的水盆泼出的水,溅起一朵水花,洒在那片片琼花瓣上。
秦梦与依旧睡着,呼吸均匀,眉目平缓。嘴角边还隐隐含着一丝笑意。
柳忆同缓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张开臂弯将秦梦与拥进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他合上的眼,他浓厚修长的睫毛。
“无论你还有多久的时间,只要你在,我便绝不会离开你视线一步。我让你起床睁眼看见的是我,闭眼前看见的也是我。”
六月天的清晨似乎天气很好,阳光拨开云层露出了丝丝气息。属于悲伤的季节终于也要过去了,接下来便是毫不吝啬的汲取,在那阳光之下。
柳忆同正看着秦梦与在吃一碗莲子羹,睫毛低垂着,青花瓷制成的勺子轻轻舀起半羹,送进花瓣般娇柔的唇里。见秦梦与斯文得要分三次才把羹喝进去。而后还细嚼慢咽,就像一只高雅的猫,却又十分可爱。
秦梦与意识到柳忆同一直看着自己,他微微抬起了脸,道:“你看什么。”
“看你呀。”
“我有什么好看。”
柳忆同脸上一喜:“你当然好看。你是世间最美的男子了,无论怎么看都不会疲倦。”
秦梦与脸上微微一赤,撇开脸斥道:“乱说。”
喝完最后一羹,秦梦与用绢帕擦了擦嘴,放下空碗。柳忆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像哄一个孩子般说道:“梦与今天好乖哦,把饭都给吃完了。”
秦梦与瞪了他一眼,柳忆同笑着把空碗端起。这时候,白梧和凤桐出现在门外。
“楼主。”
“进来。”
白梧和凤桐走进屋里,看着秦梦与,他正抬着眼等待他们的回报。凤桐咬了咬下唇,用肘碰了碰白梧:“你去跟楼主说。”
白梧一顿,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来,转脸看着凤桐。
“你两拉拉扯扯做什么。有事就说。”
半响,白梧叹了口气:“西南的白衣卫回报,琼花姑娘她……”
秦梦与脸上一顿,泛起一片喜色:“琼花怎么了?”
“她已经成功进入花遗山庄,还,掌握了花遗山庄的大势。”
“很好,我就说琼儿一定行,果然没有辜我细心□。”
见秦梦与如此赞扬,白梧实在不忍把话说完,只是,到这关头,他由不得自己。白梧咽了咽唾液,继续说道。
“可是,琼花姑娘她是……是以庄主夫人的身份,才得到应允将整个山庄一览入眼。”
秦梦与身子猛然一颤,双眼瞪大,口中惊呼:“什么,你说琼花她嫁给了花遗山庄的庄主。”
“那是琼花姑娘初到西南的事情了……”
“怎会这样?莫非是花遗山庄的庄主强迫她就范不成?”
“是琼花姑娘自愿的。”
“自愿!?”秦梦与双眼愣了愣,半响心里明白了。他深深叹了口气。手挥了挥,“我知道了。你们退下。”
两人愣了愣,见秦梦与一面思绪,想必他也在头疼这个事情。两人微微一叹,应道。
“是……”
白梧和凤桐走后,柳忆同看着秦梦与。此时他脸上一副沉重,靠在躺椅正看着窗外。
“琼花这傻丫头,竟然为了帮我夺半夕玦,委身下嫁给花遗山庄的人。要我知道她会这么做,我铁定不会让她去犯这趟险。”
柳忆同坐了下来,扶住秦梦与的肩膀:“你打算怎么办?”
秦梦与抿了抿嘴:“琼花是我秦楼的人,未经我允许,谁也不得夺走。我要亲自下到西南,把琼花带回来。”
西南,花遗山庄。
华贵的房里,还未睁开眼便被一阵熏香唤醒。琼花微微睁开了双眼,侍女捧着洗漱水,更换衣衫,茶点等排成了一路候着。见琼花睁开了眼,为首的侍女甜甜一笑:“夫人醒了,让翠儿伺候夫人洗漱。”
琼花冷漠着脸,坐在床边,侍女端来一碗茶,她饮了一小口,在口中漱了漱,另一小侍女立马拿过一个铜盆,琼花又将口中水吐出。然后,一方雪白的毛巾送来,琼花拿着,凑近便能嗅到一阵芳香。她擦了擦脸,侍女将毛巾拿走后。又有一位侍女来伺候她更衣。
当一群侍女拥着琼花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檀木梳子把起一缕黑发轻轻梳理着。
“今天翠儿给夫人梳一个柳髻流苏头,配上夫人你这一身淡青色衣衫。庄主一定会更加疼爱夫人的。”
听到丫鬟如此言,琼花冷冷一笑,抬手拿过侍女手中梳子,将绾好的发髻拆开,长发就如瀑布散落。
“去把我的白衣拿来。”
“啊……可是,今天庄主邀了夫人共游花园,白衣好似不大合适吧。”
“去把我的白衣拿来。”琼花不理会侍女的劝言,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