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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迷茫之间又想起那个问题,龙在渊为何亲自来无双城?
第二章
沈青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觉,他已经很多年没失眠了,来到无双城半个月,今天是第一次如此忐忑。从他见到君成璧起,他就知道这个姑娘病得不简单,他想龙在渊也明白这一点,但龙在渊如何打算他却不知道,难道君成璧一直不好,他就一直在这耗下去?
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放下日理万机的军机要务,只为每天对着一个陷入自闭的女人?总觉得龙在渊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沈青崖来到无双城之前便听说了君成璧患病之事,他以为皇室会给君家无数赏赐,然後将这个痴名天下之的郡主拒之门外。
沈青崖反复思索着,眼前闪过这半个月来与龙在渊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双眼一睁,抓住身下的床单,他明白了,龙在渊不是为君成璧而来,是为前太子风宇宸。
全天下都知道,十年前龙家军攻入皇城时高傲不屈的前太子一把火烧了自己的东宫,那火烧得太大太旺,皇宫沦陷的时刻,本就极乱,那种时刻,谁会顾着去救火呢?那场火整整烧了一晚上,美轮美奂的东宫变成了焦土,第二日众人在大火中找到了一具少年和一名女子的骨骸,那少年是风宇宸,那女子就是艳绝天下的明皇後。
据说当时东宫火光冲天,明皇後匆匆赶到东宫,见到那火势後料想无法扑灭,不顾身边宫女的阻拦,义无反顾地冲进大火中要去救儿子,结果儿子没救出,反搭上了这绝色美人的性命。
当年沈青崖年少,听说此事後忍不住潸然泪下,果然是慈母大爱,舐犊情深,许多人说明皇後是祸国妖姬,他却为她光辉的母爱而满怀崇敬,对她之死耿耿於怀,有很多个晚上,他都睡不好觉,他经常梦见那个爱子情深的女人,虽然不真切,但他切切实实梦过她很多次。那段时间,他瘦成了一把骨头,身体非常差,他姐姐甚至以为他快活不下去了,然而他最终是想通了,明皇後葬身火海为未必是不好的结局,以她的美貌,如果不死,会有多少男人垂涎她,一个亡国皇後,有什麽能力保全自己?最後,也只能屈辱的死去吧。
许多人看着明皇後冲进火海不及阻拦,这十年,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另一句少年焦尸是风宇宸,但不知为何,十年後,龙在渊却起了疑心,莫怪他要找方絮,那个东宫的侍女,应该和风太子有着莫大关联吧?
龙在渊有没有认出君成璧床头那把白露他不知道,但沈青崖是用剑的行家,一眼就认出了那把白露剑,那是六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铸剑师为爱妻打造的。天下人都知道,明皇後当年是以一场剑舞而赢得了烨帝的心,当时她用的剑便是白露,白露在君成璧手上,以白露相赠的人,恐怕就是前太子风宇宸了。
这样看来,风宇宸和君成璧曾经有过一段爱恋,也许龙在渊正是知道了此事,才要娶君成璧的,他怀疑风宇宸未死,所以试探风宇宸?
沈青崖猜到此处,倦倦地打了个哈欠,困意总算上来了,就算风宇宸没死,就算龙在渊是想把风宇宸揪出来,那又关他沈青崖什麽事呢?他不过是个江湖小人物而已。多年的江湖生活教会了沈青崖一件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就算他还不知道这龙太子想抓风太子怎麽会把自己留在身边,但既然困了,那就睡觉吧。龙在渊的心思,他猜那麽多做什麽?
他翻了个身,右脸贴着枕头,一会便陷入梦乡了。
第二天起床,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沈青崖忍不住深深呼吸两口,当清新的空气通过气管传到胃里,他忍不住微微一笑,看,他还活着,而且生活是如此美好。沈青崖是个很简单的人,在他青葱的少年时代,也曾很深刻地思考过人为什麽活着这样的严肃问题,但是他最终发现,人活着不是为了仇恨名利,而是因为自己不想死而已,发现这个真谛後,他就很安分了,而且他看起来很健康,实则身体不太好,想什麽问题太久了就头疼,他也不能想太多,人活着,简单就好。
沈青崖的性格,散漫而慵懒,而且随性而为,昨天还在想龙太子和风太子那许多事,今天就忘得差不多了,因为今天府里来了一个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这人正是因病离开君府的姨小姐慧如,她比君成璧小了四岁,芳龄十九,模样艳丽极了,像朵开到极致的桃花,比之君成璧也毫不失色,君成璧失常後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一眼看去倒是这梨花带泪的姨小姐更秀丽些。
慧如小姐的病已经好了,还没等到拜祭亡父的日子,一听君成璧病了就赶回侯府,见到打小呵护她的姐姐便一直在哭。
沈青崖起初觉得她的哭态真是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哭,龙在渊不自在地咳了声,换回了他理智,别过脸在花瓶家具上看了好一会,再一转眼,见美人这双眼已经肿成桃子了,有些傻眼。
君成焕见姨妹如此伤心,不舍地拍着她香肩安慰:「慧如,别哭了,要伤了身子的,成璧清醒了之後知道你这麽伤心,该多难过。」
慧如小姐抽抽噎噎地道:「发生、发生什麽事了?为何姐姐会变成这样?」
君益候叹息道:「你走後一个多月,你姐姐就突然病了,不知请了多少大夫也没用,你身子也不大好,本不想叫你担心的,但你姐姐都这麽久了还没好,咱们实在没办法了,想着你们姐妹平时感情好,也许你能帮到她,就告诉你了。」
慧如抹抹眼泪,抬头看君益候,感伤道:「姨丈您太见外了,姐姐平日待我那麽好,她病了,我怎麽能不回来照顾她?」
君益候欣慰一笑:「好孩子,多跟你姐姐说说话,兴许对她有点帮助呢。」
慧如乖巧地应了,她握住君成璧的手,轻柔地道:「成璧姐姐,你看,太子殿下来看你了呢。」
龙在渊微笑道:「咱们先出去吧,留她们姐妹说会话。」
屋内只留了慧如和君成璧,慧如摸着君成璧秀丽的脸,和声道:「姐姐,你要快好起来,嫁给太子殿下可是很多人心中的梦想,你千万别错过这个人,我知道你还想着过去的那个,但是,已经过去十年了,不是吗?人总要看着前面的路走,妹妹求你这次坚强点,不要这样逃避了好吗?」
君成璧毫无反应,慧如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搂着她,将头靠在她肩上,继续细声细语地道:「你第一次见到风宇宸的时候不是说他很讨厌吗,男孩子那麽漂亮,女孩子还怎麽活?可是你竟然征服了那个天之骄子,他赠你白露,教你他自创的剑法。你十三岁的时候对我说,除了风宇宸,你今生不会嫁给别的男人。我以为你今生真的不会嫁人了,可是你竟然把如今的这位龙太子也给迷住了,难道你真的命中注定是国母吗?姐姐,你教教我,怎麽才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呢,为什麽……他始终不爱我呢?」
不管嫁给龙在渊是多麽让人羡慕的事,君成璧还是兀自沈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好像看不到任何东西,见不到任何人,这个鲜活的世界已经与她无关了。
慧如从君成璧房里出来後,君益候父子找她问了下家里的情况,其实她家里已经没什麽人了,君益候找她只不过想问问对君成璧之事的看法。
慧如抿了抿唇,抬起头,直直地望入君益候眼中,正色道:「姨丈,我觉得姐姐根本就没有病,她只是在逃避而已,她不想嫁给龙在渊,她念着风宇宸,所以她让自己病了,她自己把自己圈进到一个任何人的无法进入的世界,那里只有她和风宇宸,就像当年那样。」
君益候眼皮一跳,避过她目光,淡淡地道:「慧如,别胡说,十年前的事了,成璧当初不过十三岁,懂什麽情爱,现在要娶她的是当今太子,她怎麽可能为逃避婚事而强迫自己生病?」
慧如轻笑了下,风淡云轻地道:「姨丈没有在少年时刻苦铭心地爱过,所以不能理解吧。」
「你这孩子,怎麽说话呢?」君益候蹙眉,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外甥女是有些小脾气的,因为她自幼失怙,所以多年来对她格外宠爱,待她一点不亚於自己亲生女儿,其实在感情上,慧如要比成璧与他亲近许多,成璧因为十年前的事一直对他这个生父冷淡得很,倒是慧如成了他的贴心小棉袄。
君成焕对表妹挤挤眼,好奇地道:「这麽说,慧如你刻骨铭心地爱过,所以可以理解成璧了?」
慧如俏脸微红,瞪他一眼:「不告诉你。」
她生的俏丽动人,这一嗔一瞪端的风情万种,君成焕忍不住心神一荡,心道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不如就请父亲做主让自己娶了她吧。
君益候和慧如自不知他这番心思,君益候颇为无奈地道:「瞧太子对成璧一往情深的样子,成璧不清醒过来,这门亲事该如何收场,若是这样的成璧入宫为妃,那不是把小白兔送老虎窝里去吗?」
君成焕道:「我看殿下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还算念及我们少年时的那点情意,不如,我就实话跟他说了,希望皇上收回成命,请他另寻佳丽?」
君益候心道也只有这办法了,叹口气道:「这层意思我会去委婉表达的,你这直来直往的性子,说出去不是拂了太子面子吗,他还未嫌弃我们家成璧,我们又怎麽能担心成璧入宫?」
慧如摇头苦笑:「姨丈,成焕哥,姐姐始终要嫁人的,不是吗?」
君益候无奈地道:「你刚才不是说她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吗?如果她决定了要为风宇宸守寡一辈子,我这做爹的也只好尊重她的意思。」谁教我们君家欠他们风家的呢?
慧如咧嘴一笑,爽朗地道:「姨丈这个决定好。」
君益候见她那般开心,笑得那般明丽,也忍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