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和董夫人坐在一桌上。
他对隔着桌子飞来的眼刀视而不见,也不与两旁之人说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思索着这个莫名的邀约背后到底有何目的。
太后宴请京中各位诰命夫人,怎么就连带把自己也捎上了呢?
虽说给家中得宠的优童下聘纳其妾的也并不罕见,不过他玲珑莫说是没有见过冉闵的一纸文书,就连自己的卖身契如今到底在哪里都不清楚呢!
那么看来是郑太后找自己有事?
玲珑不禁微微勾起唇角。太后此举无异于当众扇了董夫人一个耳光,让她在众夫人面前大失颜面,却也为自己招来了不少记恨。自己在府中地位再高也高不过董夫人去,郑太后此举到底有何居心呢?总不能是要把自己这颗棋子还没用就先弃了吧?
用了一会儿宫中的点心,郑太后推说身体不适,先离了席让夫人们自己在御花园里游玩。
玲珑并没有从座位上站起,等了片刻,果然有宫女传了太后要亲自召见他的旨意。
邺城皇宫颇大,玲珑一路行来,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才终于到了地方。
郑樱桃的寝宫华美异常,金珠宝玉、古玩玉器数不胜数。因为正当夏日,四门洞开,只在门口挂了一层薄薄的纱帘。
宫女挑起门帘,玲珑刚一入殿就闻到一股暗香。他知道这是郑樱桃常年用的熏香,颇有些催|情之效,不由暗自收敛心神。
郑樱桃非但生得美艳异常,而且性喜淫|乐,最喜欢勾起男人的情|欲。可是他却也最恨地位低下之人在自己面前露出丑态,玲珑在他府上时就听说过不少被调|教的优童不慎触了郑樱桃的这片逆鳞而被活活折磨致死。
“原来是小玲珑到了。”
耳畔响起郑樱桃的娇笑声,这声音似乎带着无上诱惑,让人心中不禁一阵酥麻。
玲珑躬身行过大礼,却不抬头,低垂双目看着自己的足尖。刚才偷偷一瞥,他发现殿内除了伺候的宫女竟还有一个女子坐在郑樱桃身旁,头还轻轻枕在郑樱桃肩上。
“我说小玲珑怕羞吧,你还不信。”郑樱桃戳了戳身边女子的额角,似乎与她十分亲昵,“他在我府上之时就是一等一的老实孩子。”
“姑姑说的话,红绸怎么敢不信?”那女子的笑容倒似与郑樱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美得勾人魂魄。她美目含笑上下打量着玲珑道:“只不过怎么说也是今后要时常见面之人,不早些看上一眼,红绸可不放心哩!”
玲珑心中一跳,却听到郑樱桃让自己过去见礼,立即端端正正地跪在那女子面前稽首道:“玲珑见过红姑娘。”
“好了好了,都是好姐妹,又何必客气。将来还要靠你多加照应呢!”红绸捂嘴笑了笑,等玲珑抬起头才虚虚托手让他起身。
“我就说小玲珑最是乖巧不过了。”郑樱桃似乎对玲珑的守礼大为满意,向他招了招手,“你且走近几步让我瞧瞧。”
玲珑一面走一面小心地观察郑樱桃脸上的表情。直到距离他不过半步才见他略微点了点头,玲珑赶忙止住脚步。
“咦?你倒是长高了不少!”郑樱桃讶然道。
玲珑被他送与冉闵之时不过十六岁,几年过去脸上的稚气已脱,倒添了几分俊美洒脱。郑樱桃在买下玲珑时就在他身上用了秘方,按理说从此以后身体应当一直维持在少年的模样并不会长大,所以此时见玲珑不禁暗暗惊讶。
他原本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送了一个玩意儿给冉闵拉拢关系,并没有指望这少年可以长宠不衰。他不禁感慨,想不到玲珑长成刚柔并济的样子却有另一番勾人心魄的美,眉宇间既恭顺又带了一丝傲然,身子柔韧四肢颀长,怪不得能勾得男人胯|下之物生机勃|发。
“不错,不错……”郑樱桃连连点头。多了一枚看起来可以用得长久的棋子,倒真是意外之喜了。
“谢太后夸奖。”玲珑此时却是冷汗直流。
郑樱桃的身体自幼受药物影响,一生都只能如同女子一般娇小玲珑。若是他此时稍有些嫉恨的念头,只怕自己便要身首异处!
“小玲珑,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郑樱桃藕臂轻抬,扯过起玲珑的袖子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另一边。
玲珑哪里敢坐,只得虚沾了一点软榻,低声答道:“玲珑不知。”
“冉将军居功至伟,实乃大赵的栋梁。我见他膝下子嗣单薄,便有心将红儿许配给他,所以今后你们便是好姐妹了。我这侄女平素娇宠了些,你可要多加照应哦!”
虽然早有预料,玲珑还是不由一惊。是担心随着冉闵地位愈来愈高,光靠自己控制不住他了吗?
他连忙从软榻上立起,高声答道:“谨遵太后旨意!”
三日之后,郑太后下旨将自己本家侄女赐给辅国大将军冉闵为平妻。而一直悬而未决的太子之位也终于落在了石斌之子石衍的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熬夜的孩纸去碎叫~(≧▽≦)/~啦啦啦
24
24、第 二十四 章 。。。
冉府的主屋后方是一处小小的池塘。
此时池中的荷花开得正好。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习习凉风吹过,暗香浮动其间,端的是一派夏日的好风光。
然而此时主屋之中却是一片剑拔弩张。
董夫人手持一把雪亮的短剑抵住自己的喉间,高声道:“夫君可还记得当日成亲之时答应过我甚么?”
冉闵微微蹙眉:“夫妻间的戏言岂能当真?”
“那时候你我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你答应过这府中只有我一个女主人!”董夫人满脸凄苦潸然泪下,“这些年来,你在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我从来不曾过问,就连那后院中的小妖精我也忍下了。没想到如今夫君你竟然变本加厉,想要再娶一个妻子回来!也罢,总之这冉府中只能有一个女主人,你既要娶了她,便让我死了罢!”
“胡闹!”冉闵皱起眉头,出手如电,一指弹向董夫人手臂上的软筋,另一只手顺势抢过短剑,甩在地上。那剑锋利之极,被冉闵含怒一掷,竟整把没于地面之下!
“嘤嘤嘤……夫君,你杀了我罢,反正左右是活不下去了!”董夫人失了依仗,顿时软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一个两个都仗着有太后撑腰。什么太后的侄女,他郑樱桃是甚么出身?只怕这红绸也跟那个小妖精一样,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被千人骑万人跨的烂货吧?”
“够了!”
听董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玲珑,冉闵眼中不禁透出寒意。他单手揪住将董夫人的领子将她从地上提起,沉声道:“你不要以为我真不敢休了你。若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父亲份上,这将军府早该换个女主人了!果然是见识浅薄的妇人,哼哼,太后的旨意又岂可儿戏?你若敢再多说一句……人都说夏日多恶疾,若是府里头突然暴毙一两个也不会让人起疑!”
董夫人只觉得冉闵的目光犹如利刃一般刺穿了她的心肺,绞得五脏六腑都不禁收缩起来,令人窒息的恐惧感顺着脊背一路爬到头顶。她曾经无数次为自己丈夫的勇猛而感到自豪,这却是她第一次直面冉闵的杀意。
他的唇角竟还带着冷冷的笑意!
恐怕他是真的恼了自己,要杀了自己!
董夫人觉得胸腹间如遭重击,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极力动了动嘴唇,却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冉闵冷哼一声松开手指,任由董夫人跌坐在地:“还有那个叶岚。她父亲叶承宗已死,你要报答她在我围困邺城时的扶助之恩,养她在府里本也无所谓,就连她的官职我都可以替她保下。不过……你让她少在我面前转悠,等过两年送她一份嫁妆也就是了。”
“有些人不是你该动的便不要妄图去碰。看守好门户,照顾好智儿,该是你的东西也没有人能夺了去。”冉闵看也不看一眼瘫倒在地的董夫人,大步走出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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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大将军娶亲之日定在六月十五。
太后赐给本家侄女的十里红妆倒是为几个月来气氛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