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在沙漠里过一生吗?现在就想家了?”遨丹没有笑他。
“我只是想亲人了,至于我的家,难道不是这天外天的绿洲吗?”沙漠之花的腰肢在静谧的月色下轻摆,完全拉近带笑的唇窝,对他的脸吐出一股幽香,在魂牵梦萦的瞬间,伸手扯掉他浸湿的衬衫。
“遨丹……我……”诗人满面羞红,情爱的灌溉让他苏醒的灵魂再度颤抖。
“现在,我要给你家的温暖,让你成为真正的男人!”沙漠之花凝视诗人忧悒的眼神,双臂高举,带着优雅的舞姿,怀住诗人的脖子,琴弦般的十指插入他的发根,拨弄起潮水汹涌的爱之神曲;弹破心灵窗口的紧张,激射出血液中狂泻的爱流,诗人俯身坠入微妙心情的体味中,在最高洁的生物生命的不朽的仪式上,他按倒了沙漠之花……绯色秋月相宜与醉意的湖滨大石,化为自然的床幕。诗人触嗅着情人惹怜的娇躯,任对方布满细茧又尖利的指头挠爬背部紧绷的肌肉,而那一瀑黑泽的秀发,洒落在诗人的脑海中,覆盖并坚固了他灵体里的勇气。
面对不是海市蜃楼的精神和爱情的新绿洲,远翔在享受完真情的滋润后,怀着难以抚平的激奋随遨丹进入泊尔沁。
汽车绕湖半圈即停,两人下车向十几个蒙古包走去。
“远翔,我已经非常了解你了,呵呵。”遨丹小声道。
“不要说了吧,已经是第九次说这句话了。”远翔恳求道。
“怕什么?做都做了,还不敢说?”遨丹几乎是在说悄悄话。
“好!好!随便你!哪怕大声喊呢。”远翔以毒攻毒。
“呵呵,我就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恨不得咬一口。瞧,霍特大叔出来了,他总是听见汽车声了,我们快过去。”眼前的中年人脸部肌肉很贫瘠,双眼和鼻子如三坛映月般成正三角型框架,眉骨有蒙古人显著的粗大特征。他不说话,笑起来时露出黄黄的牙齿,倒象是镶了天然的金齿,这就是英勇的霍特。
遨丹向霍特大叔介绍远翔,二人握手,诗人觉得对方的手力大到可以捏断自己的指骨。冷汗和敬重同时出现在诗人身上。霍特松手,招呼二人进蒙古包上座。
远翔走入圆拱型篷帐,好奇地四处打量。遨丹和霍特大叔谈笑风声,霍特问及远翔的事情,遨丹就充当翻译,因为霍特不会汉语,远翔也不会蒙语。可是遨丹没有当翻译的天赋,远翔见她好几次把自己的话翻译给霍特听时,大叔都摇头表示不解。
“遨丹,你和大叔说我坏话呢吗?大叔一定摇头不相信。”远翔道。
“去!是你呀!说话全用的成语和抽象词,叫我这低文化水平的人怎么翻译啊?您真是大诗人!”“呵呵,那是我卖弄了,我改通俗点成吧?”“那还好了,挺识趣。”“小花,你好美,你是洗濯我灵魂的一池清泉!”远翔突然说。
“你说什么?”遨丹瞪眼。
“你不正是沙漠里一朵亏缺朝露,但依旧吐露芬芳的野花吗?”“你是不是想叫我踩死你?”“好啊,用嘴唇踩我。”“你……你发神经啊?”“嘿嘿,你把这些话翻译给霍特大叔听啊。”远翔逗乐遨丹,想看她的性情粗放到何种地步。
霍特大叔突然用不纯正的汉语道:“小伙子,不用翻译的,我听懂了。”远翔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奶酪掉到地毯上,“您原来会说汉语啊。”霍特笑道:“会的不是太多,你前面说的话就听不明白了。”远翔忙道:“大叔不要当真,我刚才和遨丹说的话是玩笑。”霍特大叔点头,叫来他老婆托雅大婶见过客人,安排晚饭事宜。
又聊一阵,霍特大叔也去外面帮忙,只剩这对浪漫的恋人继续斗嘴。
“小花,今晚我睡哪里?”“小砖头,不准你这样叫我,我比你大!”“是吗?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年龄的问题吧?”“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扔进那边的水缸里。”“小花,水是很珍贵的,不要因为我臭了一缸水。”“好你个小砖头,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嘴皮上的功夫这么厉害。”“我这算什么,我朋友那个怪胎秦浪能把死人说活。”“什么秦浪?我一脚就把他踩到地上叫姐!今晚你当然是到我的小蒙古包里睡觉。”“可是霍特大叔看见……”“不用管别人,你活的累不累?听我的就是。走,我带你去外头转一转。”两个人走出去,遨丹给他讲这里的人和事。远翔看见在一个蒙古包后面有一处院墙,是用土坯和麦秸夯成的,麦秸的气味还能闻出来。这处土的掉渣的院墙比猪圈强不了多少,可里面养的却不是猪,而是种了一大片西红柿。瘦小且带有黑斑的果实好象是经过生物技术改良后的品种,如果不是看叶子,根本不会认出来是面目全非的西红柿。
“这能吃吗?”远翔问。
“当然能吃,来一个?”遨丹答。
“不,不了,我一吃西红柿就拉肚子。”心里想,这样的异种吃到胃里岂止拉肚子啊,非要命不可。
再往前走,看见几匹马和一辆四轮农用车,后面山坡上有羊圈。
“来!我教你骑马!”遨丹拉着远翔往一匹大白马而去。
“不要吧,这样古老的交通工具没必要学吧?”远翔痛苦道。
“骑马和开车是两种感觉!马有灵性,车没有。你会喜欢上骑马的。”遨丹给白马备上马鞍,不由分说,把远翔弄到马背上,自己坐在他身后,一扯缰绳,白马小跑起来。
远翔开始觉出趣味,等遨丹停下马步,就主动要过缰绳,可是扯动半天,白马只是扭动脖子、嘶鸣几声、前蹄刨土而已,根本不做理会。远翔尴尬道:“它认生。”遨丹大笑,冷不防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快跑起来,远翔吓一跳,抱紧马脖子。遨丹在他身后道:“你必须夹马肚子,马镫要踩牢。”远翔无话照做。
遨丹一抖手腕,在空中甩个鞭花,发出脆响声;白马越跑越快,象草原上的风,有生命力量和自然界谐和的劲与美。远翔终于敢坐直身体,他突然看见一个干瘦的小男孩站在右边的空地上。
遨丹道:“他叫蒙勒,刚进城做了肾结石手术。”远翔奇道:“这么小就得肾结石?”遨丹道:“到这里之前他是喝村子里的井水长大的,沙漠里的井水含氟量高,又浑又有铁锈,有的地方全是盐碱水,所以很多人从小就得肾结石,牙齿也是黄色的。”远翔沉默无语。
遨丹对小孩笑道:“蒙勒,过来。”小孩很听话地过来,遨丹跳下马摸着他的脑袋问:“上次给你的小人书看完了吗?”蒙勒道:“我看完了,遨丹姐姐,有奖赏吗?”“有呀!不过你先要讲给我听,书里写了些什么。”蒙勒抓着脑袋开始努力回忆书里的内容,一边断断续续地讲。
远翔插嘴问:“他的汉语说的不错啊。”遨丹道:“旅行者小组每年冬天回泊尔沁休整两三个月,生活中耳濡目染,加上那几个文化人专心教导,使这里的蒙民都能说上几句汉语,认得几个汉字。”蒙勒说出一些大概的意思,遨丹很高兴,回车上取来一个小巧的万花筒奖励小家伙,对远翔说:“等我们有了钱,必须送这些孩子去上学。”远翔似乎看到了遨丹身上另一面特属女人的细致温柔。
等到霍特大叔和托雅大婶出来喊,远翔和遨丹才进蒙古包里坐地。此时又冒出好几个血性热情的蒙族长辈,遨丹一一介绍给远翔。远翔化除拘谨,和主人们互敬酒水,然后惠受一位蒙古少女的哈达。再落座,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