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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舒尔面色不改,抬头看着满脸疑惑的赫臻,答:“这是皇太后于微臣的忠告。”
赫臻没有一点惊讶,他很明白能说出这番话者,非茜宇莫属。挥了挥手中的扇子示意舒尔起来,沉吟道:“她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是!”舒尔起身后,将背脊挺得笔直,朗声回着赫臻的话,“太后的意思很明确,若微臣无法给长公主带去幸福,便要趁早推托这门亲事。于其将来让长公主陷入痛苦中受到伤害,不如此刻的毅然断绝。”
“哼!”赫臻背对着他,“你心里很清楚啊!可你根本不爱若珣,你怎么能娶她?”
“微臣……”舒尔的确有些底气不足,“长公主是一块无瑕美玉,微臣不敢随意伤害。但微臣会尽力……”
“好!我给你时间,不论最后你是否能娶到若珣,但凡这些日子里你给她一点点伤害,我都会要了你的命。”赫臻冷冷地打断了舒尔,口中道,“因而你必须考虑清楚,如果到头来你无法给若珣幸福还是要结束这场没有开始的婚姻,因此而让我的女儿伤心痛苦,你们真家就要后继无人了。或者,你可惜选择就此在若珣面前消失,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舒尔的身子微微一颤,若珣那双忽闪明亮的大眼睛似乎正对着自己弯弯笑起,那样一个纯洁如玉的女子,自己真的能不辜负她么?可是傅茜宇铿锵有力的每一个字……
“怎么……犹豫了?”赫臻的话才问出口,便见秦成骏从后而出,随即问:“什么事?”
“傅王爷送来书信。”
赫臻用扇子敲了敲手掌,对舒尔道:“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待我与秦大人从书房出来时,我要你给我答复。”语毕不等其回答,便大步与成骏往书房而去。
此时的馨祥宫里一批千金科太医陆续退了出去,章悠儿带着青娅和若珣赶了过来,她面色焦虑,一进门便问茜宇的身体是否安妥。
央德笑道:“方才我说太后面颊浮肿,缘亦也说这些日子她们主子不济饮食,所以就要太医们过来瞧瞧,四个太医都诊脉了,只说娘娘这是害喜,没什么大碍。”
茜宇面色微红,拉了悠儿坐下,口中道:“也不知如何,这次就是觉得身子很沉重,人也懒殆一并吃喝都不想。要你担心了。”
悠儿欲言又止,她心里明白的,茜宇肚子里并非什么遗腹子,那是她与爱人互系的纽带,这是父皇爱她的见证。若有任何闪失,即便将来天下大定,有情人有见面的一日,茜宇又要如何面对父皇呢?
“缘亦啊!母后这几日懒殆饮食你如何不告诉本宫?枉你是宫里第一谨慎之人,这关乎着什么你可知道的?”悠儿心中急切无处宣泄,便拉了缘亦来埋怨。
茜宇拉着她道:“你这是训哀家呢?她自然什么都听哀家的,何苦去埋怨她?”
若珣乖巧地凑到茜宇身边,甜甜道:“皇嫂不要担心,往后珣儿天天守着母后,看母后吃饭饮茶,把母后的身体和腹中的小孩儿养得好好的。”
一屋子人都笑了,茜宇将若珣搂在怀里,一壁嘴里笑道:“皇后该放心了,以后有这丫头看着哀家,比缘亦强吧!”一壁朝央德使了眼色,能不花心思把若珣留在宫里当真是好。
若珣本是一句打圆场的客气,孰料被顺水推舟了,留在宫里不是不好,只怕……
“时辰不早了,我带着青娅先出宫去吧!如今太后双身子需要照顾,不然就添乱住一晚了。”央德说着起身告辞。
茜宇淡淡一笑,对悠儿道:“皇后送了皇姑也回坤宁宫吧,这些日子够你忙的了。”
悠儿会意,一路将央德与青娅送出宫去,回坤宁宫的路上却遇见班君娆带着侍女匆匆而行,班氏一见自己便停下施礼。
“惠嫔这是往哪里去?”悠儿坐在肩舆上,俯视着这个有着细长眼眉的丰腴女子。
班君娆一贯的温和,微笑着答:“皇上口谕宣臣妾往涵心殿侍驾。”
章悠儿笑道:“那惠嫔快些去吧,不要耽误了。”她说着望了望其身后侍女手中端着的食盒。
班君娆似有察觉,柔声笑道:“臣妾幼年时学的手艺,今日拾了起来,不想做出来的东西还过的去,便想在皇上与娘娘面前献丑。臣妾方才已送往坤宁宫去了,恰巧您去了太后娘娘那儿。因太后娘娘怀着身孕,臣妾不敢混乱给娘娘吃些东西。端靖太妃那里臣妾也送去了。”
这样细密的心思不是寻常人有的,悠儿眉头一扬,笑道:“那本宫倒要赶回去尝一尝惠嫔的手艺了。只是啊……”悠儿笑得极其亲和,她低声道,“惠嫔要晓得,这些点心上的功夫了不起要御厨做就是了,你的心思不该在这里。皇嗣繁衍上……呵呵,惠嫔心里要明白。”
班君娆羞涩不已,却又煞是激动,福了身子道:“娘娘的教诲臣妾记下了。”
悠儿手指一动,内监们便抬着肩舆欲行,“惠嫔快些伺候皇上去吧。”她一边说着,肩舆已过了班君娆的身了。
“是!”班君娆面上欣欣然一片,总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该来了。
古嬷嬷扶着肩舆缓缓行进,许久才低声说一句:“若奴婢没记错,今日钱昭仪也在涵心殿。”
悠儿笑得明媚,嘴里闲闲道:“是啊,嬷嬷怎么不早说,我都忘了……”
馨祥宫内,璋瑢接了臻昕与臻璃从书房回来,如今她总是于此乐此不疲的,仿佛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是舒心。身为太妃的她似乎真有了弄孙为乐的心态,可她只有二十五岁,宫闱女人的悲哀可见一斑。
“长公主今日留下了?”璋瑢见了若珣便满目含笑,她自然不会忘记曾经带给这孩子的痛苦。虽然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但若自己不起那个杀心,这孩子就不会小小年纪要看着亲哥哥暴死在自己面前。
若珣甜甜笑道:“母妃叫儿臣珣儿便是了。”她说着领了两个弟弟去换衣裳,口中道,“母妃与母后说会儿话,儿臣一会儿就回来。”
璋瑢点头应允,过来问茜宇,“方才听说你宣太医了?我怕你这儿人多叫你恼了,所以没过来,太医说什么?”
茜宇摆手示意没事,嘴里却道:“姐姐可知道皇后的胞弟真家三公子?”
“听过大名,这一回不是顶了钱家公子的名儿应试么?”璋瑢笑道,“却没见过。”
茜宇一算,的确舒尔出宫后姐姐才回来的,不免有些失望,笑道,“本想姐姐若见过,也替我看看这孩子如何呢。”
璋瑢眼眸一转,笑问:“是想把若珣给了那真公子?”
茜宇默认,收了笑容道:“赫臻这样一走,留下的又岂是你我可怜,还不是那些孩子更可怜?男孩子们了不起将来为国效力,做个亲贵王爷。女孩儿们就不同了,赫臻又多女儿,一个个婚事都忙不过来啊!你我留着,这些事还不是我们来操心么?”
“就你这性子,自己还照顾不过来,操那么多心思。”璋瑢笑道,“若珣的生母还在呢,轮得到你来担心?”
“姐姐不知,赫臻生前有心思把若珣嫁去高丽,为央琳皇姑在高丽后宫谋个帮手。”茜宇面色很沉,“如今他这么去了,什么话也不留下,叫这孩子不上不下的。当初我既揽下了这件事,就得给这个孩子幸福才行。”
璋瑢一叹,“那如今又担心什么?”
茜宇的面色不好,揉着额头道:“只怕那真公子年少……”茜宇终究没把话说出来。然而仪门处立着的少女却一脸通红,一颗心“嘭嘭”跳着,红润的双唇微抿,垂首思忖了片刻,还是没有踏步进去。
“主子。”小春子进来时,面上带着一股忍俊不禁。
“你来就没什么好事儿,又怎么了?”自从茜宇让小春子盯住后宫行为举止,他总时不时带些事情回来,什么犄角旮旯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涵心殿里钱昭仪又闹了事来,听说一巴掌把惠嫔打得脸都肿了。”小春子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茜宇喝道,“该是你笑的?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