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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班君娆不尴尬那定是假的,只是她经历了被那么多人轻视讥诮的岁月后,面对今日的状况早已不会惊慌失措。眼看时至晌午,她笑盈盈张罗大家在栖霞殿用饭,笑语中仿佛没有一点事情。这倒叫众人有些不自在,纷纷请辞离去,班君娆也不多挽留。
待屋子里好不容易静下来,扶梅服侍着主子换了身衣裳,嘴里嘟囔道:“好歹娘娘你也救过太后一命,怎么太后会说这样的话呢?按理当大大地给恭喜您,好好提升您啊。您看那会儿王美人可是一夜之间就成了福嫔啦。”
“扶梅,往后这样的话你在我面前也不许多说,说多了就成了习惯,就算要你在外头紧了口风也难成的。”班君娆长眉微蹙,口中冷冷道,“太后的话自然是有道理,哪里容得我们多想?”她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已有了盘算,想起那日坤宁宫前傅茜宇的冷淡,面对自己于她的褒扬毫竟不犹豫地指出其中的错误,当时的神态和语气如今回想起来,班君娆隐隐觉得太后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有意不像旁人那样对品鹊或徐贵人奉承有加,会因这份“实诚”而对了太后的胃口,万不想到竟没起一点作用。难道,那日御花园里与钱韵芯的冲突自己做过了头?再念皇太后对徐贵人的勃然大怒,也难保不是做给旁人甚至自己看的。越想班君娆心中越悬乎,此刻又听说钱韵芯最近与上头走得极近,她更是不安起来。毕竟傅茜宇在这宫里有着怎样至高无上的地位甚至权力,是不需多言的。
班君娆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即便打不开馨祥宫的大门,她也绝不能让丹阳宫里的那个女人得意。
“听说后宫里有一位妃嫔怀孕了。”秦成骏此刻已经下朝,听闻傅忆峰来过,自己便只把一些今日朝务告诉了赫臻,末了提到了臻杰后宫里的一些事。
赫臻细细看了钱宗聿八百里加急奏折的抄本,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问:“哪个宫嫔,家世如何?”
秦成骏道:“似乎出身低微,听宫里的内监说,这段日子这位宫嫔很得意,但仿佛与钱昭仪结下了梁子。”
“哪个钱昭仪?”赫臻想了想问,“钱詹的女儿吗?是否就是那个得到一封假信跑到皇帝面前吵闹的人 ?'…3uww'”
“是。”秦成骏道,“听说今日端靖太妃与钱昭仪在御花园一起坐了一上午,仿佛说了很多话。”
“这个钱昭仪性子激烈是不是很有名?你们朝臣之间知不知道?”赫臻问。
秦成骏有些疑惑,却笑道,“这位钱大小姐进宫前在京城就很有名了,且当今圣上后宫之中,这位昭仪是第一个获恩出宫省亲的妃嫔,便是京城百姓也都知道宫里有位厉害的昭仪娘娘。”
赫臻笑道:“皇帝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妃子……”他挥了挥手中的抄本道,“钱宗聿此刻肩上的担子极重,朝廷必须给予一定的嘉奖,奖赏他显得有些突兀会叫人生疑,就赏那位昭仪吧。这里头的意思钱詹会明白的。”
秦成骏应诺,又问,“您认为是否要派人前往边关协助钱将军?”
“暂时没有这个必要,便是要也只能派钱家其他子弟,守军远在边关最怕朝廷将他们忽略,若再派旁人前去我担心钱宗聿以为皇帝不信任他的能力从而动摇军心。何况钱家子弟个个骁勇善战智谋双全,有他们在就好。”赫臻揉了揉眉心道,“此时京城才需最值得信任的兵力,你和傅嘉他们必须在皇帝身边。”
“是,微臣明白了。”
赫臻伏案立起,神色笃定道:“今日我晨起舞剑,虽然不能和往日相论,但也恢复了八九成了。这一次把个陈东亭一伙震的够久了,你看他想要见端靖太妃便是又有了蠢蠢欲动之态,何况如今忽仑人要进京,他们心里一定骚痒难当了。这一次,就让我们挑一挑他们的性子,告诉皇上,在名册里挑出一个不轻不重的人来,细细查一查立刻拿罪问了,但一定要把动静搞得大一些。”
秦成骏了然,一一应承,末了却听赫臻补了一句,“往后还是注意着端靖太妃的动静,有任何行为都要记录下。”
秦成骏先是一愣,继而答应时心里生出奇怪的感觉,为何赫臻要派人监视陈璋瑢,但自己却隐隐觉得宇儿她会不安稳呢?他此刻与赫臻一般,真心希望一切快些结束。宁愿赫臻就此带着茜宇远离喧嚣,即便自己一辈子也再见不到宇儿,只要她安稳幸福,他心甘情愿。
第三十四章 让枣推梨(一)
骄阳眷恋世间的美好,于是洒下一抹绯红带着几番不舍沉沉落下。那弥漫于天际的晚霞染红了世间的一切,将五张兴奋中带着的脸蛋照的通红。
娇弱而腼腆的声音响起,“皇兄,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权太傅总是刁难你,该给他点教训。”
“你们在这里?”一个七岁的男孩从墙角闪出,个子不大却实足一个小大人般气势不弱,他负手看着面前五个男孩子,严肃道,“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知不知道权太傅差点你们被气死。”
“五哥……”
“五皇叔……”
夕阳下,宫室金顶更闪出耀眼的光晕,从窗外望去便是一片繁华,红光氤氲美不胜收。
“皇后娘娘求见!”缘亦的低声打扰了茜宇的宁静。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茜宇本如女孩儿一般将手伸出窗外承接这漫天的红霞,此刻面上一红,敛容端装,低声笑,“快请进来。”
茜宇笑脸相迎,悠儿却面色不展,拉着茜宇低声道:“母后,那几个孩子当真淘气的出格了。”
茜宇眉头微蹙,默不作声只听悠儿继续来说。
原来今日午后权太傅拟了题要众皇子来作文,在他离开书房的片刻书案上的鼻烟便被人灌了辣椒油,他一回来几个皇子都推说午膳吃坏了肚子一个个闹着要去如厕,皇子何等金贵他不敢质疑,待孩子们离开后便一如往常地拿起鼻烟壶,可是等不到臻昕出言阻止,便吸入一鼻子的辣油,这样暑热的天气,着实是吃尽了苦头。
“那几个孩子呢?”茜宇并不觉得好笑,皇子们闹这样的笑话实在有失体统,而她作为家长更不能袒护纵容。
“定是宸儿带着他们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悠儿气道,“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们怎么想起来作弄师傅呢?”
茜宇思忖道:“因怕皇子们从小疏远才要他们在幼学前一起跟着同一个师傅学习课业,如今他们这样抱成团的嬉闹倒让皇上和你我都不必担心他们兄弟间的情谊了。小孩子胡闹本是正常,可他们是皇子,所以必须管束,呵……只是如今你婆婆不在这里,这黑脸白脸倒要谁来唱?”
悠儿浅笑:“历来长辈总是慈祥和蔼的,何况母后如今还有着身孕,不如这一回还是让儿臣做那恶人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还是先弄清了事情的原因,这几个孩子不像是那没由头胡闹的。”茜宇道,“我却奇怪昕儿如何不与他们一起,他既知道何不阻止,这孩子最大,依我看要罚也该他担着。”